“啊!”她睁圆水眸。

他说亲就亲,俯下身,含住染上绯色的唇瓣。

“哎呀!教坏小孩,教坏小孩,我不敢看,月亮还没出来怎么就花前月下了,未免太好拐了……”

“……臭小七,你别跑,这次我一定要逮到你……”成语雁红着脸咬着下唇,气红的。

“来呀!来呀!小短腿,快来追我——”洪小七欢快地往屁股一拍,神情相当挑衅。

园子里四处飘散笑声,在这冬日里仍让人满心温暖。

“主子,诚王府来帖。”

“诚王?”

这日,牟长嵩甫一回府,迎面而来的是薄如蝉翼的青白色玉帖,以金丝缠枝镂花上下两扣,薄得透光的青玉帖子隐约浮现刻在内层的字迹,毫刻工艺的确不俗,透体而不伤玉身。

翻开一阅,这是一份请帖,攸关赌石。

内容简洁却明了,主要的意思是诚王赵广文将在名下的桃花山庄举行赌石大赛,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天花瓣飞舞的桃花林中,广邀各地赌石高手前来共襄盛举。

由于牟长嵩已经是声名远播的赌石界行家,同时也是玉城最大玉石行的东家,因此不必一层层的从初赛比起,可直接进入最后的决赛,在三月二十三日前抵达即可。

换言之,来自各地的赌石好手齐聚一堂竞赛,然后再由胜利者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比赛。

为免有高手遇到高手的遗珠之憾,输者可以挑对手再比一场,争取晋级的机会,然后选出十名参加最终决赛。

牟长嵩便是预定十名内的行家,不必经由比试验证赌石的功力,他是参赛者,同时也是见证人,以其在玉石界的高度地位证实比赛的公平性,绝不会有舞弊、造假的行径。

诚王半强迫的方式令人厌恶,不是每个人都想和朝廷扯上关系,赌石是个人活动,不该有朝廷势力介入,诚王代表官方出面,又把场面搞得如此盛大,只怕坐在上面的那一位会有所不安吧!

不说赌石,以牟长嵩的地位,他大可以玉石商人身份拒绝参赛,单单以玉石界名人入席,走个过场看看如今赌石界有哪些新人冒头,无须亲自下场。

但是诚王已经将他的名字名列其上,不管诚王是何用心,他都必须赌上一赌,否则便会被视为怯战,将染上不战而逃的污名,为人所不耻。

所以,他不去不行。

“主子要去吗?”丁立问。

“去。”

“参赛者一人一百两。”

参加者需先缴银子,好限制人数,以免山庄容纳不下,因为胜出者将获得一万两黄金,以及“天下第一赌”的匾额。

“哇!一人一百两不是赚翻了,这哪是赌石,根本是敛财,居然有人堂而皇之的打劫。”十个一千两,一百人参加就有一万两,一千人……光收银子就收到手软,尚未开赌就先赚上一笔了。

牟长嵩笑未达眼的抚抚身侧小丫头的头。“依照赌石规定,参赛者挑出比赛的石料,由小而大各有不同的价格,从一两到十两不等,多了由主办者支付。”

“你是说……”成语雁扳起葱白指头数银子。

“赌石用的石料是要付费的,就像你在石头铺子挑石,在选定时便要付钱给店家,而后才能解石。”这是在遏止赌石乱象,一有公开赌石便依循此例,以免投机者不肯花钱却想得到虚名,四处下帖找人赌石,解石后无人付款的坑杀店家。

因为以前有过例子,遇到蛮横到底的无赖,死也不肯付赌石的费用,因此玉城的老板们便联合起来,制定这条规矩,让心存不良的人无法混水摸鱼。

“那有钱人不是赢得多,多买几块石料不就赢了。”只要出绿就有夺冠的机会,比别人多一些筹码。

他摇头。“为讲求公平性,每人最多以五块为限,每个人数量一样,但不论解出多少块玉石,赢家只能取走自行挑选的一块,其余归庄家所有,这便是下有赌注的正式赌石。”

没有公开赛制的赌石赢家可以取走所解出的玉石,只要付买石料的银子,简单明快,不拖泥带水,单纯是私底下的个人行为。

可是一旦公开化,发出邀请帖,那便是一切照规定走,人数、排位、石料、见证人缺一不可,这会列入赌石界的风云榜,纪录有谱,人名和胜负皆列表在其上,广为流传。

赌石分私赌和公赌两种,私赌不记名,鲜为人知,除非开出价值不菲的玉石,而公赌是众目睽睽之下开赌,所有莅临者都是见证人,几百、几千双眼睛盯着,造不了假。

“原来庄家才是赢家,他光靠卖石料就已经赚饱了,更别提石料中开出的玉石,不论好坏一转手又赚了一票。”难怪人家说黑心商人,这一手太狡猾了,既得名,又得利。

成语雁心里想着,诚王一定很缺银子,不然怎会与民争利,以风雅之名行敛财之实,想掏光百姓的银袋。

“所以说赌石能一夜致富,也能令人一朝身败名裂,散尽家产。小雁子,不要仗着赌运好就在石头中乱窜,一失蹄可就得不偿失了。”他笑若春阳的提醒她不要离他太远,否则捅出篓子来没人替她收拾。

十赌九输,只要是赌就没有绝对的赢家,运气这种事太不可靠,即使是行家也没法说他从不失手。

听出他话中有话的警告她不要胡乱赌石,为了几两银子赔上自己不划算,她虚心地点头,表示受益不浅。“诚王也开石料铺子吗?他哪来那么多的石头供人赌石?”

成语雁的语气略有不满,她的意思是牟府是玉城最大的玉石铺子,诚王需要数量庞大的石料怎么没向牟府下单,是瞧不起牟府,还是另有管道?

“丁立,去查一下。”牟长嵩看了丁立一眼。

“是。”他了然的颔首。

成语雁一针见血的切入重点,是谁供应诚王石料,谁有能耐一口气拿出四万两的毛料?

其实此人呼之欲出了,玉城玩石头的大户人家不少,除了牟府的,也有几间规模不小的石料铺子,但能大量提取的也就那几人了。

只是,他们的用意何在,就单单是赌石吗?

牟长嵩不信,一旦诚王涉入,事情就不单纯,他一向不在赌石界出入,怎会一时心血来潮弄个比赛玩玩,而且还搞得众所皆知,让热爱赌石的人共聚一堂?

“主子,唐小姐来了。”丁立忽地想起此事,赶紧一提。

“唐小姐?”他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到丁立口中的唐小姐所指何人,两眉微拢,看到丁立以口形说“表小姐”,他眉头的皱褶更深了,看得出有一丝被缠腻了的不耐烦。

“她现在在梨花院。”丁立尽责的禀明。

梨花院的主人一听,当下面露冷意。“她在梨花院干什么,我既然不在,一名云英未嫁的闺阁千金居然擅入男子居处,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是夫人允许的,让唐小姐挑座中意的院子住下。”他们只是下人,没有权利说不。

“你是说夫人让她住在我的梨花院?”若真如此,看来他得和娘好好说说牟府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了。

沉着脸的牟长嵩神色不豫的回到居处,一踏过紫藤蔓爬的月洞门,穿过影壁,不见人先听见闹烘烘的吵闹声,循着吵嚷声往前走,来到了流云阁。

“你、你们不能拿走,那是语雁姊姊的东西,她还没回来,不能动,不能动……”

远远就听见青禾的哭喊声,极力要阻止入侵者搬动屋内的对象,可是她人小力微,挡不住还被推来推去,她一边抹泪一边高喊,看能不能抢下一、两件东西也好,别给摔坏了。

“什么语雁飞雁的,在这里是主子说话,你一个丫头滚远点,硌着碰着了可别叫委屈……”

一名十五、六岁的黄衫女子趾高气昂的叫青禾让路,随手扔出一只看不顺眼的弥勒佛纸镇,佛像还笑呵呵的抚着圆滚滚肚皮。

“啊!别扔,这是主子送给语雁姊姊的……”青禾一脸惊慌的冲过去要接,但是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她就像滚了两圈的纸镇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跌个面朝下趴着了。

“呿!别往脸上贴金了,表少爷是何等人物,哪会给个丫头送玉石,分明是偷来的,一会儿送官府严办。”呸!一个奴婢也敢吃好、住好,学人玩起玉石,太把自己当人看了。

“不是的,那真是主子送的,求各位姊姊了,别动、别动,等语雁姊姊回来我们自己搬……”

呜……她们好坏,没这么欺负人的,说让人家搬就搬,没半点通融余地。

“哼!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我家小姐等,一见我们来了就该主动让出,别给人添麻烦。”

没见过比她更不识相的丫头了,不仅不乖乖走人还百般阻拦,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话的女子身后又走出一名绿衫女子,柳眉凤眼,一张白细的瓜子脸,菱形小口,她手上抱了一只桐漆小匣。

青禾见状,冲上前想抢下匣子,但绿衫女子甚为泼辣,抬腿便将她踢开,做势要将小匣子往外扔。

“啊——那是我的银匣子!”成语雁大叫,里面装的是她的银子,她藏钱的地方好不容易从瓦罐换到匣子,那可是她的宝贝啊。

“语……语雁姊姊……”呜呜……好痛。

一脸灰的青禾一抬起头,看见成语雁今日穿的烟紫色上等云罗月华裙、裙上绣着深浓不一的芙蓉花,裙身一摆动,一朵朵芙蓉花像要盛开似,她呜呜咽咽的抹着泪,好不委屈的揉着红眼睛。

“青禾,没事,我们回来了。”唉!许久没被人欺负,她都快忘了是什么感受了,如今重温旧梦,真是又酸又涩。

“她们把你的东西丢出去,说是破铜烂铁,不衬她们家小姐冰清玉洁的气质……”青禾也是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她急着告状,口齿清晰,其实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成语雁看着她的衣服、裙子和其他东西被凌乱的丢弃在地,心里是有些难过的,那种心口扎针的感觉又来了,可是她更在意她的银子,她攒了好久才有些许私房的。

“我的匣子……”

牟长嵩不看一地的凌乱,他一脚跨过青玉琉璃灯罩,面色如霜的沉着眼,隐隐一股威严透出。

“你家小姐呢?”

绿衫女子、黄衫女子和她们身后跟的七、八个十三岁上下的小丫头一起曲身行礼。

“见过表少爷,我家小姐在竹林里的凉亭品茗。”

“叫她过来。”他冷声说道。

“可是屋子还没整理好,会弄脏小姐的新裙……”这廉价的串玉帘子还没拆,地也没用茉莉花水抹过,窗户上有一指甲片的灰尘,还有小姐只用花梨木桌椅,那张香樟小几得搬走。

“叫她过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冰珠子似的沉沉嗓音从牟长嵩口中逸出,冻得人全身发寒。

“是。”绿衫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

一会儿,一道纤柔身影袅袅走来,她身着绯红色挑线穿花拖泥裙,外罩娇绿半臂,轻轻一折便断的细腰系着桃红纱罗腰带,脚下踩着艳红色六合小羊皮靴,莲步款款。

近看成语雁才知,几个玉说的没错,唐若嫣果然是出落得像仙子似的美人儿,明眸皓齿,肤白胜雪,两道柳叶眉一如新月,纤指一伸竟美若春笋,莹白莹白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怎么了,表哥,才一回来就把绿纱吓得小脸发白,我看她都快哭了,真是叫人不忍心。”

唐若嫣没有丝毫私闯他人居处的不自在,一开口就是一副女主人的语气,没问发生什么事,却透着要替自己丫头讨公道的意味,她太理所当然了,没想过她有什么不对。

她没说出口的是——“闹什么闹,都是自家人不能好好说吗?多少看我的面子,别搞得难收拾。”

“我的匣子……”成语雁说得小声,轻扯牟长嵩袖子。

“把她的匣子还给她。”他用的是命令口气。

“匣子?”唐若嫣先是秀眉一蹙,不解其意,而后才瞟见丫头绿纱手里忘了扔的旧桐漆匣子。

“不过是一个破烂东西……”

“还她!”他冷硬的说道。

“连我家守门的婆子都不捡的东西也有人当宝。”她不在意的一挥手,觉得连多看一眼都有失身份。

在小姐的示意下,绿纱装模做样的走上前,似要将匣子还给匣子的主人,可就快交到成语雁手中前,忽然哎呀一声,假装绊到脚,匣子往前抛了过去,匣盖也顺势打开了。

一两、五两、十两,还有一些碎银子全洒在地上,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看得成语雁好心疼,弯下腰就想拾起。

“小雁子。”牟长嵩伸臂一拦。

“嗯?”她的银子可别少了。

“回来。”他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不让她捡吗?成语雁不解看他。

“你,给我捡起来,少一文给我留下一根手指头,十根手指头切完就换双脚。”他黑瞳冷冽的看着蓦然一惊的绿纱。

“小姐……”表少爷居然要剁她的手指头唐若嫣掩嘴轻笑,眼波漾如秋水。“表哥何必吓她,绿纱会当真的。”

第九章

“她不捡,你来捡。”

牟长嵩此话一出,唐若嫣脸色一变,但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一如往常的笑语如珠,她向来是牟府的娇客,只有别人顺从她的分,没有人敢恶言相向。

可是一看到表哥面上冷然的神情,她嘴角的笑意凝住了,掩嘴的玉白柔荑轻巧放下,她一双盈水杏眸闪着轻责,似在怪罪他没个主人的样子。

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叫她捡起来,因此芙蓉娇颜上依然挂着包容宽厚的神色,等着他主动认错。

唐若嫣是在蜜罐里娇养大的,对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全然不看重,她只知道她要什么、该得什么。

牟、唐两家往来密切,老一辈的交情甚好,因此看到自家的小孩都觉得好得不得了,为了肥水不流向外人田,唐氏早早就向娘家兄长定下这个儿媳妇,一再强调她只能嫁进牟府。

因为身边所有人都灌输唐若嫣将是牟府媳妇的观念,所以她也就认定自己长媳的身份,把牟府当是她另一个家,每年都会来此小住一、两个月,并学着接手中馈,管起牟府的内务。

其实只差个正式名分而已,她认为没什么不同,早已底定的事不可能反悔,她帮着自己的丈夫管一管府中不规矩的下人是为他分忧解劳,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表哥,别闹了,要让人看笑话了。”她说话的语气像在安抚小孩子。

“若嫣,你该长大了。”她太把自己当回事。

唐若嫣脸上有小小的不快。“表哥,你这话太伤人了,不过是一只破匣子,你要为此跟我红脸吗?”

他们都快成夫妻了,他让让她又怎样,往后数十年她得替他管着这个家,若是彼此互不退让岂能长久。

她想的是他退,而不是她让。

“对你而言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别人眼中却是宝贝,你没缺衣少食过,自然不知道别人攒下一文钱背后的辛苦。”把她一个人丢在街上,不用一日她就疯了。

唐若嫣觉得被羞辱了,自己不该被教训。“紫纱,拿五百两银票赏她,当是补偿她的损失。”

五百两对成语雁来说是很大的数目,可以买几十亩田了,平常她一定很欢喜的收下,可是此时的她不想要,红红的小嘴儿抿得死紧,手用力的拉着牟长嵩后背衣服不放。

人可以没有脸皮,却不能少了骨气,她是很缺银子没错,但是人再穷也有底线在,不该她得的她半分不取。

牟长嵩冷斥,“不知反省!”她真当这里是她唐府吗?

正在掏银票的紫纱还没走近,就被狠狠地踹倒在地,惨叫着捧着肚子哀嚎,随即吐出一口血。

“你……你不讲理,居然动手伤我的丫头。”看到紫纱吐血,骤地一惊的唐若嫣意会到他不是闹着玩的。

牟长嵩笑得寒气森森。“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把银子捡起来,一枚铜钱也不能少。”

“表哥……”别太过分了,她也有脾气。

“捡!”

一声低喝,惊得跳起来的绿纱惨白着一张脸,眼眶含泪地拾起一个个散落的银锭子和铜钱,想哭又不敢哭地轻声呜咽,很是屈辱的弯着身子,在家具底下的缝里翻找。

紫纱、绿纱、红纱、黄纱是唐若嫣的大丫头,她们自幼就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名义上虽是丫头,可从未吃过一天苦,在大户人家做事,性子也养得跟小姐一样娇。

“那里还有一个。”青禾指着黄纱脚下踩的。

绿纱狠狠地瞪了青禾一眼,一脸怨恨的捡起被踩得更脏了的铜钱,眼神像要吃人的她眼中泪光闪闪。

“表哥,你真要和我过不去吗?”打狗尚须看主人,他全然不顾她的颜面,强硬得近乎野蛮。

他没理会她的兴师问罪,眯起眼看了看被毁得差不多的流云阁。“把所有东西都归回原位,有缺少或损坏的照价赔偿,我会照单子向唐府求偿,你,盯着看,少一样填一样,把单子交给丁管事。”

“是。”青禾欢快的点头,快活地像只小雀鸟。

“不许挪动,我要住这儿。”终于忍不下去的唐若嫣出言阻止,她已经没办法忍受表哥的漠视了。

“我同意了吗?”他冷笑。

“我……”

牟长嵩冷眸一眯,闪着犀利。“不要搬出我母亲、你姑母当理由,这个家不由她做主。”

“可她总管得动你吧!她是你娘。”她一定要跟姑母告状,表哥欺人太甚了,半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听不听在于我。”她想自取其辱,请便。

她一听,恼怒地莲足一跺。“表哥,你不要忘了我们有婚约在身,我早晚都要搬进流云阁。”

她的意思是早搬、晚搬都要搬,他阻止不了。

“我从未承认过。”他冷冷的扬唇。

“你……你居然……”他是不想认这门亲事吗?气到心口疼的唐若嫣反而冷静下来,美目一睐,看向牟长嵩身后一步的丫头,脸色难看。

“表哥,你不会看上这名姿色普通的丫头吧若想纳她入门我不介意,但是得在我过门、生下嫡长子后。”男人大可有三妻四妾,前题是不能威胁嫡妻的地位。

牟长嵩突地一笑,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若嫣,我不会娶你,带着你的丫头滚出梨花院。”

“你赶我?”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错了。”他一语双关,走错了姻缘路,一路黑到底。

他不能否认是他娘耽误了她,让她泥淖深陷,死不回头,以为只要她继续守下去,他就会妥协。

迟迟不提婚事是希望她能自行领悟,早日另觅良缘,不要将年华蹉跎在他身上。

她不傻,却一直装傻,仗着他未点破她便以牟府长媳自居,予取予求的勒索不该是她的东西,想坐实了这位置,若真让她住进了流云阁,牟府岂能负她唐若嫣。

“那她呢?难道她就是流云阁的主人?”姑母不会允许的,一个妄想巴上主子的丫头不配做牟府主母。

牟长嵩将成语雁护在身后,眼眸深邃如潭。“你还没资格管牟府的事。”

“你……你真的不怕我告诉姑母?”咬着唇,她搬出巨大无比的靠山,为人子女者岂可不孝爹娘。

“素心院往哪走不用我指路吧!”他一副任凭东南西北风,他依然巍然不动的模样。

素心院是唐氏的居所,院落侧边设了间佛堂,长年茹素的唐氏常在这拜佛念经,寻求平静。

“表哥,你让我很失望。”唐若嫣痛心的摇头,准备带着丫头们前往姑母住处。

“等一下。”

听到牟长嵩的低唤,唐若嫣心中一笑,以为他回心转意,知道自己错了,要向她忏悔其过,她高傲的转身。

“把匣子留下。”

匣子?他就为了这个破烂的东西叫住她端庄贤淑、秀外慧中的闺阁典范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到几乎暴走,表情如生吞了青蛙一般难看,不让身旁服侍的丫头搀扶,走得像在飞似的,一路疾行。

绿纱几乎是用丢的将匣子丢给成语雁,快步跟上。

“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感觉头顶快冒烟了,可是姿态仍淡雅从容、不疾不徐。

“你要不要数数你的银子有没有少,少一文钱和割你的肉似。”她真是钻进钱眼了,把银子当祖宗看待。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忧,表小姐走得好急,好像你在后头放狗追她。”她恼了就会要找夫人出头,他不担心吗?

“你为什么不怒,她把流云阁弄得一团糟,你还能面不改色。”可见她气度大,能应付大场面。

“因为我被欺负惯了……”成语雁不小心说了实话,连忙用手捂嘴,哂然的干笑。

“被欺负惯了?”牟长嵩皱眉,不太开心听到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