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个月便能「卸货」的她,每日固定早晚散步半个时辰,慢慢走,不疾不徐,为了能顺利生产。
她真的很怕生产中的不顺,譬如难产、产道不开、羊水太早破水、胎儿头上脚下地卡住、孩子脐带绕颈、新生儿黄疸、产后大出血等,在无现代医疗设备下,生孩子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的控制体重,注意饮食,三日请一次平安脉,做些适量的运动,把身体状况调到最佳,好应付接下来的难关。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尽量保持心情放松,毕竟没有羊膜穿刺检查和超音波,她能依赖的只有古代医术。
此刻,夫妻俩正在园中散步,忽地,成清宁脚步停了下来,秀眉轻轻一蹙。
「怎么,孩子又踢你了?」
有产前忧郁症的准父亲神色一紧的抚着她圆挺大肚,小声安抚着腹中的胎儿。
这段时间,只要成清宁脸色一变,皇甫桓便如临大敌般的全神戒备,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紧妻子的……肚子。
「没事,你别在我耳边穷嚷嚷,本来没什么事,被你一嚷就有事了。」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
准爸爸症候群。
「宁儿,我已经很小声了,瞧我最近的脾气收敛许多,也少造了杀孽。」给肚里的孩子积福。
她一哼,「哪里收敛了,西沙角一带的沙盗不是被你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镰刀弯那边,听说你也杀了不少人,把那些为非作歹的盗贼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他们都想转行了,西北有这么个煞星在,谁敢横行?
「早该肃清了,早些年我还在西北时,沙盗没这般猖狂,他们还会躲着人,只趁夜偷袭商队,如今青天白日下都敢成群结队的劫掠,目无法纪的留名留姓扬长而去,再不整顿就要酿成匪患了。」杀鸡儆猴,多杀几个就知道怕了。
「如果不是罪大恶极就留人一命,咱们西北正缺人,若是得用便收归己用,别白白的浪费人才。」盗匪之中也有能人,只要用对地方就是一把好刀,如虎添翼。
「又发善心了。」他不以为然,乱世用重典,坏事做尽的人就该受到惩处,否则对受其所伤的人不公。
成清宁眉目舒展的一笑,「是得饶人时且饶人,不用赶尽杀绝,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谬论。」他一向相信重拳下出圣明盛世,不将长歪的杂草拔除,日后会危害整片大地。
「桓哥哥,我们干么在这里讨论别人的事,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都快生了,得早早备着。」再过一个月她就轻松了,顶着十斤水桶重似的肚子,她连走路都吃力。
「胜天。」
「什么?」
「皇甫胜天,我要他比天还强。」他的儿子只能是强者,有统御这片天地的能力,鹰扬千万里。
她眉头一颦,「是男孩子的名字?」
「他只会是儿子。」皇甫桓狂肆道。
成清宁不满的着嘴,「是女儿就不要了吗,重新塞回肚子里?」
重男轻女,大男人,以后叫女儿唾弃他,不理他。
「宁儿乖,别跟我呕气,先生个儿子再生女儿,日后让哥哥保护妹妹,咱们的女儿是金镶玉的心肝儿,肯定比你娇气,咱们会比她先走,没法守着她一辈子,就让她兄长替咱们护着她。」长女太辛苦了,要看顾着底下的弟弟妹妹。
原来他不是不要女儿,而是太重视尚未到来的小郡主,他设想周到地不希望她受苦,在无数人的宠爱下长大。
娇气点又如何,她有哥哥护着,就算淘气惹祸了也有哥哥在身后收拾,她只要一生无忧无虑的笑着。
换言之,哥哥就是做牛做马的命,辛苦耕种却得不到任何好处,妹妹是奴役哥哥的小宠儿,欢欢喜喜的甩鞭。
成清宁噗哧一笑,「桓哥哥,你想得太远了,将来的事谁知道,说不定在我们还舍不得她离开的时候,她已遇见命中注定之人,就像我和桓哥哥你,她要走的路无须我们铺就。」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太多反而遭嫌弃。
「谁敢碰我的女儿,我先杀了他。」和妻子一样美丽聪慧的女儿,玉雪可爱,他养她一辈子。
成清宁又忍不住失笑,傻爹一个。「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撂什么狠话,如果是你女儿自个儿瞧上的,你舍得说不?」
一顿,皇甫桓满脸戾气,「我替她把人绑了来,要蒸、要煮、要炸都由她,不听话就揍到听话。」
看他咬牙切齿的,她摇头笑道:「桓哥哥,你这样太暴力了,咱们是讲道理的人,我……哎呀,他又踢了,好像不高兴我们讲理……」难道要当无理之徒?
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成清宁心中充满被爱的幸福,也有爱人的喜悦,她知道她这一生只会牵着这个男人的手,不离不弃,相守此生,他便是她的归宿。
「小子,不许再踢,踢疼了你娘,你一出来我就揍你。」棒下出孝子,不打不出息。
好像听懂亲爹的话,肚里的孩子又拳打脚踢,故意和亲爹唱反调,踢得成清宁疼得拧眉,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反骨的倔小子。
「乖,别踢,娘疼,好宝宝……」这孩子太好动了。
说也奇怪,不听爹话,只听娘语,成清宁语气轻柔的安抚着孩子,和他对话,原本小脚有力踢着的动作停止了,如风雨过后的宁静安详。
「宁儿,不生了,叫这臭小子改去叫别人娘。」他不要了,尽会折腾他娘,日后铁定是不孝子。
她瞪他一眼,「说什么傻话,肚子这么大了还不生想我死呀!等我死了你再娶,他就有后娘了。」正好如他所愿,改叫别人娘。
皇甫桓恨恨地吻住她的殷红小口,声音粗吼道:「不许说那个死字,你不会死,不能死,也不准死,我没阖眼前你只能陪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试试,我此生只有你。」
「桓哥哥,小心孩子……」他压到肚子了。
「臭小子……」他一手放在她肚子上,不快地咕哝。
臭小子也很不悦的反踢一脚,骂他臭老爹。
「你们哟!还没出生就是仇人……」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便是来报仇的。
「桓哥哥,孩子的小名就叫柏哥儿好不好。」打她有身子以来,只要她一闻松柏熏香,肚子里头这一个就不闹腾,安安分分的睡着,反之,闹得整夜不能睡,又打又踢的。
「好,依你。」臭小子,你的小名叫柏哥儿,你给你爹老实点,乖乖地待在你娘的肚子里。
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想理会妻奴的爹,孩子安静了。
「桓哥哥,你真好。」有夫如此,一生无悔。
皇甫桓低笑地俯在她耳边,轻喃道:「还有更好的,等你生完孩子后,我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桓哥哥……」她又羞又臊的玉颊赧红了。
「宁儿,我的爱,我的……谁?」倏地,一身杀气迸射。
「我。」
金光闪耀中,走来一位身穿铁甲、头戴银盔的俊朗男子,身高七尺,肩宽背厚,手臂粗壮。
「是你。」
肯定句,显见皇甫桓是认识此人的。
「陈家沟附近有一百三十七名沙盗,九人就擒。」他未说的是其余皆亡,清理完毕,一个不漏。
「好,你做得不错,那几人归你旗下,能带得出来是你本事,反之,本王要重新评估你的投诚。」不是每一个来投靠他的人都能用的,若没点能力也是累赘,不如不用。他勾唇一笑,神色嚣张,「王爷不会失望的。」
「本王拭目以待……你在看什么?收起你的贼眼。」当他死了吗?放肆得简直目中无人。
「王妃很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动,难以忘怀。
皇甫桓双目冷沉。「她再美也与你无关,她是本王的。」
「有点可惜。」巧妇伴丑夫。
「可惜?」他声音里有几分戾气。
「肚子大得碍眼。」若他是孩子爹就好。
皇甫桓瞳眸危险的眯起来,「你可以去弄大别的女人肚子。」
他仰头大笑,「可惜不是这一个。」
是男人都听懂话中之意,不是他要的那一个,他想要的已经名花有主,他慢了一步。
「你怎么不去死。」敢和他抢女人。
燕北秀笑着举起手,舔起手臂上一道被刀刃穿透过的旧伤。「死过一回不想死,只想看着喜欢的女人如草原盛开的花一样,开心的笑着。」
「滚——」
「再看一眼……」怀了孩子还是那么美,眼眸澄亮。
「燕北秀——」
燕北秀笑着扬手,铁甲在阳光底下反射光亮。
「他……他不是当日替我挡刀的沙盗头子?」
望着缓缓离去的背影,成清宁莫名感到一股萧瑟之意。
「两个月前他来投靠我,说他无处可去了,而我欠他一条命。」这男人很聪明,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因为你大肆扫荡沙盗的缘故?」因为她差点殒命,大发雷霆的他决定扫荡所有恶徒。
「原因之一。」另一个理由是她。
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着,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可是燕北秀又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稍加栽培定是一方大将,舍了他不是西北百姓的福气。
考虑了许久,他才决定留下他。
「他居然能为你所用?」她以为他只能是亡命之徒,四处为家,不会为谁停留。
「他已经没有兄弟,失去属下,西北在我的管理下,沙盗只有灭亡一途,他想在西北继续生存,只能跟着我。」对他而言,燕北秀也算是个强劲的对手,他并不希望彼此是敌人。
成清宁手放在胸口,那里有道淡到快消失的疤痕。「他的成就不会太差,就是太桀骜不驯了。」难以驾御。
他们隐隐有预感,此人终非池中物,而他们也没猜错,他将成为日后的西北名将,从劫掠商旅的沙盗变为保家卫民的英雄。
「我要的不是他的温驯,而是让他成为锋利的刀。」为他冲锋陷阵。
闻言,她心口一抽,「开始了吗?」
夺位……
「是的,开始了。」以前只在私下使的手段,如今都藏不住了,自从他拒不回京,还把那三万兵马赶出西北后,各方势力纷争一一浮上台面,争斗变得白热化。
「皇上他……撑得住吧!」
「被大皇子气得召太医,又因太子的吃相难看呕了一口血,人都快没气了还看好六皇子。」殊不知他才是幕后推手。
「小九呢?」还有没有机会?
「不急,咱们就坐收渔人之利,让他们去斗吧!」
斗个你死我活,把皇位空出来,有德者居之。
一个月后。
「快……快端热水来,王妃要生了……」
王府后宅乱成一团,端盆子的端盆子,烧水的烧水,丫头们进进出出,稳婆们吆喝着出力再出力,一盆盆血水被端出。
等待是一件相当磨人的事。
皇甫桓的脸色从未如此苍白过,他身子在颤抖,两手出汗,全身僵硬如石,神色焦急的望着那些忙碌的仆妇丫鬟们。
「生了、生了,王爷生了……」
「什么王爷生了,会不会说话!」男人怎么生孩子?
「啊!说错了,是王妃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重七斤八两,我们西北后继有人了……」小世子出生了。
「生了……」皇甫桓木人似的颤动唇瓣。
蓦地,他动了,疾如雷电的冲进产房,握紧妻子的手。
「宁儿,我们有儿子了,你替我生了个儿子,我……我爱你……」他哽咽的流下泪水。
成清宁虚弱却满足的对他一笑,回应相同的话,「我也爱你。」
【第十二章 西北霸王】
三年后。
「哈!喝!哈!喝——」
绿荫如伞的大树下,几个高壮的大男人双手双脚落地,以狗的姿态绕着大树根走,边走边汪汪叫。
一名面容精致的小男童骑在其中一人背上,手拿折柳当马鞭,往前挥呀挥,叫「马」快跑。
一旁是几名容貌秀丽的小丫头和两眼眯笑的婆子,一群人也不阻止的递水、递点心,不时帮着擦拭小男童额上的汗水,脆嫩的笑声好似春天的野花,撩过人的心房。
岁月静好,无比宁和。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适合放纸鸢、踏青、钓鱼、野炊、露营看星星,以及……打小孩。
「皇甫胜天,你又干了什么——」震天一吼,如雷贯耳。
一名黑沉着脸的男人大步走来,捉起来不及逃走的男童,大掌如蒲扇的往他桃形屁股上一拍。
「坏人、坏人,你是大坏人,打小孩的都不是好人,我要代替西北王消灭你……」好痛,一定被打肿了。
男童眼中蓄着泪,神情仍倔得很,一副「我没错,全是你的错」的模样,对他而言,你打我就是不对。
他娘说的,小孩子不能打,会打笨的。
爱迪生就是被人打聋了一只耳朵。
但是……爱迪生是谁?
哼!谁管他。
「我就是西北王。」黑着脸的皇甫桓再次动手打孩子,他力道拿捏适中,打疼皮肉但不伤筋骨。
美得像小仙童的男娃儿很不服气的挥着小拳头,「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十年后我一定会打败你。」
「我是你爹。」儿子打老子,还有天理吗?
他偏过头,露出米粒似的小牙。「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我会比你强,你等着。」
「好,我等着,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向这些叔叔伯伯道歉,他们是来保护你安危的西北将士,不是陪你玩耍的小厮,没有他们,你等不到长大。」他胡闹过了头。
「我不……」为什么要道歉?他是主子,主子是很厉害的人,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王爷,不用了,小世子十分英武,有你当年的风采……」
「是呀!王爷,是我们自愿陪小世子玩,与他无关,你不要怪罪他,他还小……」
「小世子太可爱了,我们忍不住想靠近他……」
冷冽的眸光一扫,求情的声浪为之一停,没人敢再开口说一句话,人人噤若寒蝉。
「我明明是柏哥儿呀!你们为什么叫我小柿子,柿子才小小一颗,我不喜欢,我要当大老鹰,会飞的大老鹰。」娘说人是可以在天上飞的,用那个什么滑翔翼,但娘不会做,她没学过。
没关系,等他长大了做给娘看,娘一定会很高兴的摸摸他的头,笑得好美好美,像园子里的花。经过几年的培育再培育,原本到处只见石头的秦王府焕然一新,花草处处,杨柳低垂,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处处是花香,姹紫嫣红,石头缝里都能长出琉璃菊,煞是美丽。
宛若江南的庭园,丈高的假山上白瀑垂流,底下有座小潭,潭里有鱼,鱼儿不惧人的游来游去,抢食观鱼人丢下的饵食,忽地鱼尾一甩,水波溅起。
世事变化甚大,白云苍狗,转眼即逝。
太子被废了,圈养在离宫,皇后因此病倒了,无法理事,由宁妃……不,是宁贵妃代为掌理六宫,大皇子生母由嫔升为妃,掌秀宜宫,太后日渐体弱,早已不接见外命妇。
西北秦王府已改为西北王府,秦王妃为西北王妃,此举令皇甫褚大为不悦,下旨命皇甫桓返京受罚。
但年年来圣旨,年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西北王根本不甩朝廷旨意,他自设内相、六军等官员,封官授将,俨如小朝廷。
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天天早朝,皇甫桓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了,连奏折也懒得批阅,他直接让人口头表述,再由文官抄写入档,当下批示如何运作,当日事不延至隔日。
拿他没辙的皇甫褚也不敢真派兵来攻,如今的西北兵强马壮,粮草丰足,完全不用朝廷供给,反倒是大明朝境内不时有风灾、水患传出,国库不时得赈灾大失血,捉襟见肘。
「不是小柿子,是小世子。」一名照顾皇甫胜天的奶嬷嬷在一旁小声的说着,怕小主子搞混了。
「柿子跟世子有什么不一样?」太奇怪了。
「白米饭和稀粥有什么不同呢?柏哥儿。」秀婉甜软的轻柔嗓音悠然响起,两父子神色一致的回头。
「娘。」
「宁儿。」
皇甫胜天腿短跑得慢,且身高也不够,只能抱住他娘的大腿,皇甫桓仗着人高腿长,大步一跨便搂住爱妃,眼神得意的一睨儿子,就见他气呼呼的起嘴,非常不高兴他爹的「阴险狡诈」。
欺负小孩子,不是大人的行径。
「柏哥儿,你还没回答。」
皇甫胜天很怕他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娘明明脾气最和善,从不与人为恶,善良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也很爱笑,身上总是香香的、软软的,他最喜欢了。
可是每当她的声音一软、眼儿一瞅,他就会不自觉的听话,好像不听话就不是好孩子,娘就不疼他了。
「娘,白饭是干干的,稀饭是水水的,柏哥儿聪不聪明?」他一脸等着他娘称赞的模样,笑眼眯眯。
「蠢。」一道男声回他。
「臭爹,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太坏了,坏到没底,他拒绝有个坏人爹。
「正好,我也嫌弃有个老是教不乖的臭儿子,我有可爱的小蕊儿就好。」这个儿子就弃养了吧!和他老跟仇人似的。
「无齿之徒」皇甫蕊笑得露出粉色牙床,像是听懂父兄的气话,咯咯咯地在母亲怀中拍着小手。
「不行,妹妹是我的,坏爹不能抢。」他家好可爱、好可爱的妹妹不能被坏爹带坏。
皇甫桓争宠地从妻子手中抱过软软的女儿,父爱满溢的蹭蹭她的小鼻子。「蕊蕊是我生的,和你无关。」
「蕊蕊喊我哥哥,怎么没有关系?」皇甫胜天很着急,小短腿跳呀跳的想抢坏爹手上的妹妹。
「蕊蕊还不会说话,她只会呀呀呀。」谁听见她喊哥哥了,小豆丁真可怜,自个儿乐呵。
皇甫桓笑了,皇甫胜天哭了。
「幼不幼稚呀!这样逗儿子,他上辈子和你有杀父之仇吗?怎么你们一见面老杠上。」真搞不懂这对父子俩。
「宁儿,不能偏心,你该去看看这小魔星对我的书房做了什么,白墙上满满的画了猪头,还在猪头旁边写上臭爹。」这大概是他写得最工整的两个字,字迹清晰,笔划正确。
三岁的柏哥儿已经开始描红识字了,但讨厌写字的他总是乱涂乱画,字不像字的乌黑一团。
倒是他的画很不错,颇有些天分,虽然笔法还有些生涩,可画得有模有样,不输十岁的孩童。
闻言,成清宁噗哧一笑,「很有创意。」
「创意?」他眉一扬,这是变相的鼓舞吗?
成清宁轻笑的伸指逗弄小女儿。「桓哥哥,做人不要太计较,再过几年柏哥儿就不能这么随兴了,偶尔纵容纵容他又无妨,咱们做父母的能给他的并不多,将来的路还是得他自己走。」
父母所谓的爱不见得是他要的,以父母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孩子身上,那对他而言不是帮助而是束缚。
皇甫桓目露厌恶地嗤道:「他的路还能往哪走,除了西北,他什么地方也别想去,这是他的责任。」
「桓哥哥……」男人总是太看重传承。
「宁儿,我什么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是我的坚持,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小蕊儿担起这个重责大任?」
她当娘的狠得下心,他当爹的可心疼了,女儿要娇养,养得娇气点也无所谓,西北王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谁敢吭一声气?
有何不可,西北女王,在她穿越过来的那年代可有不少女性当权者,但这话成清宁不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弯身抱起儿子,「柏哥儿,你知道柿子和世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忽被母亲抱高,皇甫胜天开心的摇头,又道:「我知道柿子好吃。」
「柿子有甜柿和水柿,是一种水果,能入口。世子指的是有爵位的王爷、国公爷等的正式继承人,一般是传给嫡长子,也就是说,等你爹老了,西北王的头衔就是你的,你就是西北王,这爵位世世代代相传,等你长大了娶妻生子,再传给你儿子。」
成清宁解释了一堆,但皇甫胜天听得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直到说到西北王,他才两眼发亮地问「娘,我是西北王?!」
「将来。」她看了一眼现在的西北王,好笑在心。
「那我可不可以命令坏爹把妹妹还给我?在西北西北王最大。」他眼睛眨呀眨,可爱的样子萌翻了人。
皇甫胜天常听旁人说西北王有多厉害,多么英明神武,是西北第一战神,听着传说的他十分崇拜杀
敌无数的西北王,却不知西北王就是老和他抢娘、抢妹妹的亲爹。
因为没有人敢说出西北王的名字,众所皆知的事何必多说,仅以西北王尊称,敬畏有加。
「不行。」他这霸道脾性和他爹真像。
「为什么不行?」他不懂。
成清宁贴在儿子面颊,小声的说「因为你臭爹就是西北王。」
「宁儿……」居然说他臭。
皇甫桓佯怒的一睁目,不满妻子和儿子连成一气。
「什么,臭爹是西北王……!」骗人!
不信、伤心,还有被欺瞒的不快,皇甫胜天两颊气鼓鼓的,活像一只正在求偶的青蛙,啯!啯!啯!
「臭小子,还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皇甫桓乐得欺负儿子,看他憋气憋得小脸发紫,逗趣极了。
皇甫胜天很生气,抿唇不语。
「傻儿子,快呼气,再憋会憋
死人的,你就看不到娘和妹妹了。」一根筋的傻小子,这孩子日后定是牛脾气。
一听到不能看到娘和妹妹,皇甫胜天就浅气了,反手抱住他娘亲的颈子,示威地朝他爹一哼。
小年纪够猖狂了。
「宁儿,我刚看柏哥儿甩鞭的架式,该是时候让他学武了,他是我的儿子,不能骄纵。」西北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更用心学习,将来好打理好这片土地。
本来还想说孩子还小的成清宁一看到丈夫坚定的神色,便晓得此事再无转圜。「别太严厉了……」
一提到儿子的教养,她听他的,父母双方一定要达到共识,不能让孩子在学习过程中混淆不知要听谁的。
「慈母多败儿。」他难得说了一句重话。
她一听,不太服气,谁说慈母养不出有出息的儿子,偏见。「那女儿我来养,养得跟我一样娇气。」
「成。」他二话不说的点头。
「成?」她有没有听错?皇甫桓将女儿高高举起,让她呵呵笑的手舞足蹈。「她不需要做到最好,只要享用我给她的尊贵,我皇甫桓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娇贵的小姑娘,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她,让她一生无忧。」
出生才六个月的皇甫蕊还无法站立,但已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她娘富可敌国,她爹权势滔天,日后还有天下第一人的堂兄,她的一生没什么好怕的,这些人会倾力相护。
「宠女儿也别宠上天,小心哪天就爬到你头上。」太娇惯了以后就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
「吃味了?」他笑道。
「是呀!丈夫移情别恋了,旧人不如新人。」不到双十年华就失宠了,女子的青春真不值钱。
笑声宏亮,混着心满意足。「两个我都宠,不会顾此失彼。」
成清宁弯唇一笑。
「我呢、我呢?我也要宠。」被冷落了,皇甫胜天连忙大声一嚷。
「宠谁?」成清宁笑着往他鼻子上一点。
他高声的说着,「宠娘、宠妹妹。」
一旁的皇甫桓一听眉一挑,眼含笑意。
她一讶,「那柏哥儿呢,不用宠?」
「不用、不用,我是小小男子汉,我要当西北王。」然后换他打臭爹的屁股,要他别当老是欺负小孩子的坏人。
「丹心,拿花蜜水给世子喝,看他流了一身汗。」补足水分,小孩子多喝水对身体好。
荷叶、荷心两个丫头前两年嫁人了,荷叶嫁的居然是她一向鄙夷的张庆丰,做他的继室,如今他是王府的大管事,管着五百多名下人,而荷心的丈夫是庄子上的管事,老实忠厚,上无爹娘不过有两个弟妹,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四个明也被成清宁给嫁掉了,当然有新的女护卫递补,而叫人意外的是,第一个请王妃做主的人竟然是一心恋慕皇甫桓的明春,她嫁的男人更是出人意料,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谁也没想到她会看上连她一根指头也敌不过的文弱男子,但两人婚后十分和睦,如今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
西北的土地很辽阔,辽阔到成清宁都想买下也没有办法,但她名下的土地也多到惊人,有五万顷能种稻的水田,两万三千顷种药草的旱地、三座铁矿、两座银矿、五条玉石矿脉,以及可能是金矿的新矿山。
短短数年,她成功让西北成为大明三大粮仓之一,不但能供给西北的百姓,还有余粮卖给邻近小国。
同时,她推广教育、普设学堂,以集市所得的租金建校舍、聘良师,用西北王名义强制规定年满六岁以上的孩童都得入学堂读书识字,家境贫穷者有清寒补助,可免费就读,至少要读上三年,才能「毕业」不再来。
她还开设青壮年班和老年班,不收束修地教人识字和算数,只要是西北人都可以来上课。
然而学生一多难免有人想追求更高深的学问,所以她索性买下一座山,创办「落雁学院」,举凡通过童生试的人都能入学,由当代大儒和致仕官员为夫子,讲述儒学和为官之道。
成弘武如今也在落雁书院就读,他是书院中最年轻的秀才,年方十四。
「王爷,急报。」
闻言,皇甫桓连忙将女儿交给妻子,神色冷肃地看向一身风尘、满是惊悚的暗卫。
「说。」
「皇上驾崩了。」
「什么?!」他倏地手一紧,全身僵硬如石。
皇帝身子骨不太健朗他是知晓的,沾太多女色了,气血两亏,他是猜测过撑不了几年,想来被皇子们逼宫退位也就这几年的事了,皇帝不年轻了,也年过半百了。可是听到天子驾崩的消息,他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在他幼时,年纪相差二十五岁的兄弟俩感情甚笃,一母同胞的他们发下豪语,一人护天下,一人守国门,为大明奋斗。
没料到皇兄还是先走一步了,而且去得叫人如此错愕,日前由太医院的脉案看来,撑上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了,提早下手。
「王爷,九皇子问动是不动?」
皇甫桓思忖了一下,问道:「皇上可有遗诏?」
「未曾听闻。」
「太后呢?」若有遗诏应该在太后手中。
「这……」探子并无回报。
「暂且按兵不动一静观其变,等本王将人马调派好。另外,紧盯六皇子,一有动静先行擒下。」
「是。」
「太后薨。」
在赶往京城的途中突闻恶耗,原本身子微恙的太后突然浓痰梗喉,等宫女太监发现时已无气息,卒年六十六。
惊闻太后死讯的皇甫桓面上刷地毫无血色,全身虚软无力的跪地不起,他长嚎一声向京城行九叩首,泪如雨下的连呼数声母后,哀送太后圣驾重返天庭,入列仙班。
而后他快马加鞭的只带数名侍卫便上京,将妻小留在后面,尽快赶路好送两位亲人入陵寝。
等成清宁带着儿子、女儿到达京城时,皇上、太后已伴着列祖列宗长眠地底,九皇子皇甫寻登基为帝。
新皇生母贤妃遂为东宫太后,先帝皇后为西宫太后,两宫太后并重,无大小之分,六皇子之母宁贵妃为宁太妃。
其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总之大皇子和六皇子双双落败,皇甫桓正式受封为西北王,永世袭爵不降等,享皇室双俸禄,其子皇甫胜天册封为世子。
「皇叔呀!朕好穷,快救救急,朕一接手才知晓国库年年亏空,不知被谁东挪西拿的搬空了,空空荡荡的库房连只耗子也不见,你叫朕怎么活得下去,朕的命好苦……」
一见到十七皇叔,独力奋战已久的皇甫寻突然软骨头似的抱住他哭穷,还非常不要脸的抹眼泪,装出可怜相,毫无令人敬畏的帝王之风。
很想一脚把他踢开的皇甫桓忍了又忍,最后才十指一扣的扣住他双肩,将人推离一臂远。
可是那眼泪鼻涕已抹在衣服上,叫人火大。
「要钱去找你十七皇婶,我的银子都用在养兵上头,最近又不打仗,十七皇叔我也很穷,正想跟你打打秋风。」装穷谁不会,他的兵就在那里,确确实实没有灌水,养兵很耗钱。
皇甫桓接着话中有话的暗示要不咱们挑个看不顺眼的小国来打打仗,我也好练练兵,顺便捞点好处回来,皇上你意下如何?
顿时惊得皇甫寻连连摇头,暗啐十七皇叔真的太狡猾。
打仗十分劳民伤财,一打少说要耗个一年半载,他这会儿就已经缺钱缺到快上吊了,十七皇叔再来要军饷的话,这不是存心逼死他吗?
不成、不成,不打仗,要打仗他先死给十七皇叔看。
「十七皇叔,好歹你也是看着朕长大的长辈,怎好把朕推上这位置又不顾朕死活,你就行行好,跟十七皇婶提提,借给一、两千万两白银让朕度过这一年。」等明年收了赋税,就有银子了。
「利息呢?」
「利息?」那是什么东西?他没听过。
「那要分几年摊还?」总不会想赖帐吧!
「什么,还要还?」他是皇上呐!臣子忠君爱国是义务,怎能说还不还那么俗气的话题,谈钱伤感情啊。
「你当你十七皇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亲兄弟明算帐,何况皇上只是他侄子,当然要算得一清二楚。
「不是卖些铁砂,挖几百、几千斤银矿就有了?别以为朕不知道,十七皇婶已有钱到天怒人怨的程度,她要捐点钱好平息民怨,给自个儿积点贤名。」嫉妒呀嫉妒,他当皇帝的一穷二白,人家却赚钱赚得那么容易,一条玉石矿脉年缴税金是一千万两银,可那是缴到西北军库而非大明国库。
「那又如何,本王护得起。」谁敢觊觎西北王妃的滔天财富,她懂得生财之道是她有本事,别人眼红个什么劲。
其实若没有皇甫桓护着,成清宁也不可能顺利累积那么多财产,她是小孩搂巨金走在街上,人人想抢,因有皇甫桓当靠山才安然无恙,否则她那些矿脉、赚钱生意早被有心人瓜分了,她连个渣渣也捞不到。
皇甫寻面上一讪,撇嘴道:「十七皇叔,你欺负人。」
「臣记得皇上私库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在皇上登基前,咱们合作过好几年南北货。」他赚了不少。
一说要挖他的银子,皇甫寻立即化身抠门的守财奴。「没门!那是朕的银子,只有国库通私库,哪有私库通国库的道理,朕才不要当倒贴的皇上。」
要不是不当就会死,他真不想当这个皇上,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什么好,既没朋友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有批不完的奏章,还要应付唠叨不休的群臣,逼他立后。
真是好笑,他要不要立后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都厚颜无耻地想把自己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一表三千里的姻亲送进宫里来,当他是花楼的老鸨,来者不拒呀!
「其实皇上何必舍近求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意思?」皇甫寻不耻下问。
「宁平侯府。」他的岳家。
「宁平侯府?」皇甫寻还是不懂,十七皇叔的暗示太笼统了。
「二公子。」成弘文。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皇甫寻恍然大悟,乐得没个体统的朝大腿一拍。
「皇上还需提点吗?」皇甫桓笑得特别和善。
他挥着手,「不用、不用,朕明了了,弘文兄弟是朕的民间友人,朋友有通财之义,朕会找他聊聊。」
「皇上真是世间少有明君,一点即通。」二舅子这些年也从西北赚了不少银两,是该拿一些出来报效国家。
「好说好说,这也不是明君不明君的问题,而是……国库真的很空虚啊!」
听出他话中之意的皇甫桓大方的做了个交易。「臣愿代臣妻捐出两千万两白银,但臣妻生母虽已是封了四品恭人,抬为宁平侯爷的平妻,不过在侯府中仍是得看正妻脸色,连带着连我小舅子也容不下……」想真正做到平起平坐,哪那么容易。
「这简单,朕赐西北王妃生母为虢国夫人,别说宁平侯夫人,连宁平侯的品级都没她高,见了她也要低头呢。」啊!终于享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原来是这么愉快。
「谢主隆恩。」皇甫桓连头也不点,只给了一个敷衍的眼神,神态慵懒而傲慢,好像吃饱了的老虎。
「十七皇叔,你的谢意好随意,朕收不到。」在这御书房内,十七皇叔比他更具有王者霸气,让他好是阴郁。
皇甫桓两眼一利,透着锐光,「皇上对立后有什么看法?」
他一怔,随即抱头喊头疼。「十七皇叔,你不厚道,朕也想娶个中意的女子谈情说爱,没有十七皇婶的一半至少也要三分吧!当今皇上还要屈就庸脂俗粉,那真是憋屈无处诉。」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想活就得委屈。
若是大皇子或六皇子上位,以他们的凶残心性是不会留下后患,突然「暴毙」几个皇子算什么,登上皇位之路原本就充满荆棘与血腥,不见血如何成就一番大业。
所以皇甫寻不得不争,即使他对这位置不感兴趣。
「十七皇叔,你想个法子帮朕挡一挡。」他不立后,后宫的女人够多了,他可不想再自找麻烦。
「能挡多久,迟早要立后……」忽地,他双瞳眯成线。「她怎么还在这里?」
「她是谁……啊!十七皇叔指的是莲妃呀!」顺着他视线一瞧,一道姜黄色身影立于御花园。
「萨瓦琳公主是莲妃?」他都忘了有这个人。
「莲,出污泥而不染,贞洁的象征。」有讽刺意味。
反正后宫够大,不在乎多养一个女人。
「她朝你十七皇婶走去,臣得去瞧瞧。」那女人太危险,绝不能让她靠近宁儿半步。
「朕看太多奏章了,也去御花园走走,赏赏今年的牡丹。」有热闹为什么不看,皇宫太沉闷了。
此同时,在御花园的另一头,眼尖的萨瓦琳瞧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她不等宫女跟上便拉高月华裙朝那人走去。
「秦王妃?」
听到旧日的称谓,成清宁抱着女儿缓缓转身。「你喊错了,我乃西北王妃。」
「不管你是秦王妃还是西北王妃,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果然是她,都过了数年,她居然没有变丑,反而更美。
「多谢你的厚爱。」这女人……很眼熟。
萨瓦琳咬牙冷笑,「是仇恨才是,要不是你,我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西北王妃应该是我。」
应该是她的……成清宁蓦地想起她是谁。「是我让你带兵攻打大明的吗?又是我打得你溃不成军吗?你打了败仗是你技不如人,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凭什么以为输了还能高高在上,倨傲的想嫁谁就嫁谁,挑挑拣拣?」从来都是赢家说话才对。
「你……你狡辩,强词夺理,原本我可以成为西北王正妃,是你们皇帝同意的。」她欢欢喜喜到西北,就为了见倾慕已久的心上人一眼。
「那又如何,如今你贵为帝妃,再提前尘往事有何用?难道你还能叫皇上休了你,让你再嫁皇叔?」这叫乱伦,一旦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就是死也不可能另嫁。
「你……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萨瓦琳的褐瞳中透着恨意,隐有泪光浮动。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先告辞了。」面对曾经害过她的女人,成清宁不愿多做接触。
「不许走,你得晓得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我的手骨曾被狠狠打断,虽再接合却无法拿起重物,我连最喜欢的长鞭都被迫放弃,再也无法动武……这一切全是你的错……」
她的手指都快指到成清宁脸上了,没见过疯子发疯的小郡主脸一皱,不客气的放声大哭。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皇甫桓没有二话的折了她的指头,抱过女儿放在怀中轻哄。
「啊!我的指头——」好痛!断了。
「蕊蕊乖,不哭,父王在。」他的小心肝。
皇甫桓一哄,皇甫蕊抽噎着止了泪,小嘴呀呀地像在告状,她指指莲妃又指指自己的眼睛,都吓哭了。
「好,谁欺负蕊蕊,父王就帮你讨回来。」他平时疼如珍宝的女儿岂能容人欺凌,折断她一根手指还太便宜她了。
一旁的皇甫寻好奇的问「十七皇叔,你听得懂小堂妹在说什么呀?我只听见呀呀呀!」真可爱,小脸雪白的像只小兔子。
皇甫桓得意地以指逗弄女儿。「我的女儿我怎么不晓得,蕊蕊可是我最疼爱的小花蕊。」
呀呀呀……皇甫蕊咯咯的拍着手。
「咳咳!桓哥哥,她是你最疼爱的,那你把我放在哪儿了?」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他太可恶了。
头皮一麻的西北王赶紧空出手搂住王妃的细腰。「她是疼爱,你是最爱,你们母女俩就是我的命。」
这……这是十七皇叔?!说的肉麻话太令人作呕了。
皇甫寻忍着反胃,命人将萨瓦琳带走,幽禁于冷宫中,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踏出宫门一步,罪名是冒犯西北王妃。
「我们两个同时掉下水,你会先救谁?」成清宁很无聊地提出这个令人煎熬的问题。
皇甫桓一顿,讪然反问「宁儿,如果是你会救谁?」
她一怔,「狡猾。」用她的话反问她。
「再狡猾也狡猾不过你这只小狐狸。」落入她手中,他心甘情愿,用一生偿还情债。
瞧见他眼中的深情,成清宁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府,柏哥儿怕是等急了,又要怪我们丢下他一人。」
「哼!分明是他想跟他弘文舅舅、弘武舅舅去游京城,我们才是被丢下的人。」那个臭小子,一有舅舅就不要爹。
「他难得来京城一趟,你就让他松快松快。」弘武也几年没回来了,该去看看娘。
回京后,她才晓得成清仪竟然成为郑克南的小妾,堂堂侯府嫡女沦为她自个儿最不齿的姨娘,世事的变化令人欷吁。
董氏也因为此事气瘫了半边身子,从此生活起居都要人打理。
而成清贞在回京的途中逃了,听说跟了一个外地商人走了,香姨娘哭了数月,说她无情。
「他的好日子不多了。」皇甫桓阴恻恻的说着。
「桓哥哥,我想西北了。」西北的风沙,西北的风情,西北的将士与百姓,西北的欢乐与笑语,以及她的稻田和香药。
「好,再待几日就回去,我们……」该办的事赶快办一办,争取早日回西北,他们的故乡。
「等一等,你们走了朕怎么办?那些可恶又可恨的大臣会把朕撕碎。」他们会逼他立后呀!
皇甫桓冷冷丢下一句,「皇上是孤家寡人。」
「十七皇叔……」他哀嚎。
西北王头也不回地一手搂着爱妃、一手怀抱娇女,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