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面上尴尬的讪笑,“世子爷,不是民妇诓了您,存心开您玩笑,您自个也瞧见了,我这继女的确长着柳叶眉、芙蓉面、朱红小口、貌美如花,这点我可一点没骗您。”美人儿在前还拐不到手,这能怪媒人没帮他洞房吗?

“但是她的性情可没你说得柔顺,还敢给本世子摆谱,哪里是个好相与的人,明明傲气得很。”不仅不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还横眉冷目的要他自重,把他当登徒子看待。

“那是姑娘家矜持,她害臊嘛!初见陌生男子难免娇气了点,多哄她几回不就放开了,小丫头片子哪禁得起软磨硬缠,她不用多久便成了你房中娇花。”在她用心的“教养”下,这继女早被她带歪了,对某些事的坚持根深蒂固。

想做官夫人?真是异想天开。

侯门出身的她都遭人挑剔了,何况是下九流的商贾之女,她随口说两句竟然信以为真,整天作着飞上枝头的梦。

贺氏并不晓得继女已然重生的事,还当她是那个凡事听从、没有主见的傻丫头,对其品性自以为有几分把握。

一听那如花以玉的小美人将成为他的床上娇客,脸色不快的贺重华变得和缓了许多,“依你之意,是本世子心急了,把生性羞怯的云大小姐吓着了,她才视我如蛇蝎?”

“肯定是这样的,姑娘家难免脸皮薄了些,怎好一见你就说仰慕你,那你还喜欢吗?岂不是跟作戏的戏子一个模样。”她努力地鼓吹,试图将继女的一生葬送在侯府后院。

她早就打听到朱月婵不好惹了,身为城阳公主的女儿,她可是比商家女更娇气,一点气也受不得,以云傲月那股不知死活的蛮横劲,不出几年就会被收拾得连气也没了,那时谁还管她是不是云家大小姐,不过是后门抬出的一具尸体而已,顶多云家出口棺埋了她,全了娘家情。

官大压民轻而易举,民告官却难如登天,就算婆婆那老妖妇要舍命相护,她斗得垮一等勋爵的临川侯府吗?还不是一顿板子打出来,哭瞎双眼也无力回天,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路归西。

她一说,他就乐了,真当自个是热呼呼的抢手货,但一想到还有个麻烦,他忙问:“那名解元是怎么回事?他凭什么为她出头!”一想到平白受辱,他是有气难出,憋得冒火。

一提到齐亚林,贺氏也跟着神色不佳,“那就是个捣祸精,老是跟我过不去,护着那个丫头护得紧,简直是护食的饿狼,谁也不能靠近,若是一近身,马上龇牙咧嘴的咆哮,发狠地想咬人一口。”他还威胁着要拔掉她女儿的牙,真是太放肆了,目无法纪,一个没授官的解元也敢摆官威!

贺重华眉头一皱,“他的家世如何?”

贺氏冷哼一声,“哪有什么家世,寄人篱下的孤儿罢了,父死母丧,一家死尽,命硬,是前头齐氏的内侄,老爷看在元配的分上收留他,供他读书,让他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将他当少爷一样供着。”

要不是云家有钱,谁养得起这些赖着不走的穷亲戚,一个个吸血水蛭似的,巴着不放,年纪渐长也不提出府一事,害她得日日操劳,夜夜提心吊胆,唯恐他反咬一口。

“啐!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刑克者,居然敢对本世子无礼,活得不耐烦了!”

“大……世子爷,他不足为惧,最多是有点挡路的绊脚石罢了,搬开他不就得了,最重要的是云大小姐,只要她对您倾心,接下来的事便迎刃而解,不需您费心。”等云傲月和大郎看对眼后,由着她去跟老妖婆闹腾,把她宠上天的老妖婆不得不低头。

云老夫人对孙女的宠爱是出自天性,一旦用了心,老人家宁可少活几年也要小辈活得开心。

贺氏便是利用云老夫人的疼宠来挟制,她完全不用出面当那个被婆婆憎恨的恶人,反正吵着要嫁人的人不是她,她大可坐壁上观,让祖孙大斗法,闹得天翻地覆。

贺重华斜眸一睨,嘴角噙笑,“你说的嫁妆呢?真的称得上十里红妆,一点也不比朱月婵逊色?”

“首富家的女儿还能寒酸到哪去,商户也讲究门当户对,齐氏的娘家在扬州地头也是富户,实际上有多少我是不清楚,那嫁妆单子在老太婆手上,但据我所知,最少十来间铺子,良田数百顷吧!还有压箱子的银子。”比她一个庶女要多得多,她看了都眼红。

她出嫁时只有三千两以及一些装场面的物什,至于妆台、柜子、床什么的都是直接从她屋子搬出,意味着以后她若回侯府省亲,屋子里空无一物,只能像客人一样睡客居。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那是别人家的,府里再也没有她一席之地,连同女婿一样是外人。

“都是我的?”他双眼一亮,露出贪婪。

贺氏咬牙点头,“是的,都给你。”反正她能暗中扣下一些,光是明面的就够他欣喜若狂了,她拿点“媒人钱”也是理所当然。

事情还没成,同样奔着银子而去的姑侄已经开始坐地分赃了,一个想让继女招不了赘,从此困在比刀光剑影更可怕的后院里;一个是妄想人财两得,再多纳几房美妾,心思各异却殊途同归,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云傲月。

只是两人在此时心意交会的互视一笑,合计着日后各得的利益时,另一边已经出手了。

正在热头上的两个姑侄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联手的百般算计中,竟出现了和他们的期望背道而驰的发展,彻底的脱离他们的掌控,令其措手不及,打得他们灰头土脸。

“你真的决定了?”面色红润的云老夫人嘴角上扬,似乎遇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欢喜的笑了。

“是的。”低冷的男声响起。

“不后悔?”她不想让外人说她为难晚辈。

“为她,无悔。”心甘情愿。

云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遇到你也算是她的福气,老婆子这颗心也可以放下了。”

齐亚林浅笑道:“遇到她才是小辈的福气,她很好。”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子,在他眼里,她样样都好,会做鞋、会绣花,如今还洗手做羹汤,他以前不敢奢望的她都做到了,还多了一门制药的手艺,夫复何求。

“是,她很好,也只有我这个做祖母才认为她是个好孩子,她爹长年在外,只管宠她,却不怎么管她,贺氏又是个有心机的,孩子在她手中,不坏也难,我原以为……”想到孙女过去种种任性的行径,她就气得全身发抖,想狠狠暴打贺氏那口甜心恶的毒妇。

好好的一个闺女被她教成泼妇,不尊师长只知胡闹,虚荣浮华的向往权贵生活,心比天高,真是可恶!

“老夫人放心,有我在,她坏不到哪去。”而且根据他这些时日的观察,她真的变了,往好的方面改变。

她点点头,“嗯,我信得过你,你打小就是个稳妥的性子,把她交给你我很安心,只是你真的不记恨她过去做过的事吗?”

“真的记恨就不会向老夫人提起婚姻大事,您也知道我从小就疼她,除了您,就只有我真心待她,也许她是胡闹了些,但不失本心,还有一丝良善,虽曾对我恶言相向,不给好脸色看,可看到别人欺负我时倒也维护一二。”她还念着幼时情分,只是人大了,闹别扭,不喜他近身,就这点情分让他离不开,始终守护着她。

“那就让你吃点亏了,老婆子有点对不住你。”云老夫人有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心里欢喜着。

他一笑,“老夫人,您怎么会认为我考不上呢!”

“你……”老夫人眼一眯,呼呼地转笑为恼,“你起来,别跪了,看了我老婆子心烦。”

双膝落地的齐亚林毫不费劲的起身,轻拍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老夫人,人要言而有信。”

她气恼的挥手,“得了、得了,我还讹你小辈不成,考入三甲得了官便把大孙女嫁予你为妻,绝不食言,反之,你若名落孙山,那就等着被招赘,当我云家的上门女婿。”

“好,成交。”凭他的才学或许考不上状元,但进入三甲内绰绰有余,他胸有成竹,绝无意外。

第七章

“我一定要嫁给你为妻——”

朦胧间,齐亚林耳边似乎传来女子坚定的嗓音,那声音非常熟悉,熟到他不可能忘记,而且常常听见。

那是小月儿的前世吗?

揉着发酸的后颈,齐亚林从睡梦中醒来,眼带惺忪的望着天青色帐顶。绣上云鹤游天河的纱帐出自未婚妻的手,她这几年绣技越来越纯熟了,可比一代绣娘。

想着想着,他有些走神,嘴边挂着一抹浅笑。

他很少作梦,但偶尔几回却让他印象深刻,在梦中,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听觉特别灵敏,他很清楚地听见有个女人说要嫁给他,而那个人便是和他定下白首之约的云傲月,他永远也不会错认她娇软中带了点缠绵的声音。

也许他们有宿世情缘,前世便是一对恩爱恒常的夫妻,今生再续前缘,不离不弃。

齐亚林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谁也没说,只是更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情感以及为他而来的小姑娘……

喔!不对,是大姑娘,都过了三年,小丫头长成明媚娇艳的小女人了,眼眸剪剪似秋水,流动着万般情丝,唇瓣殷红,嫩如春桃,一开一合似在诱人采撷,脸庞也更柔美了。

想着那张令佛也动心的娇颜,他漾出笑花。

“齐家哥哥,你醒了没?你今儿个不是要提早出发吗,我给你送些药备用……”

“小姐,您小声点,少爷昨天很晚才睡,您让他多睡一会儿,别吵醒他。”说话的是守在门外的李新。

当年瘦瘦小小的小猴儿如今已长成高高壮壮的青年,肩宽背厚,腰杆子粗得像树干,他一只大腿就有青玉两只细腿儿粗,这几年间整个人迅速长大,都快跟齐亚林一样高了,不过那张脸的变化倒是不多,除了大了些,多了几两肉,一眼看去还是能认出他是谁。

自打齐亚林定了亲,李新便跟着沾福添光,热衷于下厨的云傲月不时会送些吃食来,怕齐亚林饿着,李新也能分上几口,把小时候缺失的营养给补回来,小树苗才能长成大树。

“你个猴儿精,小姐找表少爷还由着你拦着吗?表少爷一听到小姐的声音,肯定连睡都不睡,连忙爬起来见我家小姐。”向来稳重的青玉一碰上李新,性子就会变得特别泼辣,活似他是她的仇人。

一旁的绿腰站在云傲月身后掩口偷笑。

“我的好青玉,我喊你一声姑奶奶了,少爷真的还没醒,昨晚不是忙着上京赶考的事嘛!我看少爷眼眼下方都冒青影了,这才想让他多睡一会儿。”青玉真不好应付,她以前明明性子温婉,怎么大了越见凶悍?

云傲月开口了,“好了,青玉,我看他说的是实话,这几天齐家哥哥的确是挺忙的,我们就不打扰他了,等他睡醒了再来。”今年是转变年,鱼跃龙门,不该让他分心,他得养足精神应考。

青玉有些不服气,“小姐,您准备这些东西也很辛苦,没听到表少爷感谢两句怎么成,做好事要受到表扬,咱们不当默默行善的傻子。”做善事当然要广为传之,哪能把功劳让给别人。

“你呀!胆子肥了,竟敢取笑小姐我。送个药给自家人哪算是行善,你要你家小姐羞得不敢见人吗?”青玉这丫头变坏了,一张嘴又快又伶俐,头头是道说得舌头都不打结。

面白得几乎透明,嫩如娇蕊的粉颊透出一抹淡淡粉色,如今的云傲月有着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珠子的如玉娇颜。她扬起令百花失色的笑靥,艳压海棠。

少了生活的摧残,多了温情的浇灌,她出落得更娇艳,亭亭玉立,一枝芙蕖出水面,动人处在于眼眸流转,不笑也媚人,烟波绿柳也不及她三分春色。

若三年前有人说她会成为首辅大人的夫人,她肯定会用狐疑的神情瞅着对方,想想有什么药方能治癔症。

可是当祖母告知她已为她定下婚事,她将来的夫婿是齐家哥哥时,她怔住了,许久也回不了神,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她听错了,一生无妻无子的男人怎会择定她?未免太奇怪了,令人匪夷所思。

后来齐亚林找上她,亲口向她求亲,并允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旁人,她飘摇不定的心才落定。

原来是他呀!在她改变自己的命运时,也重写了他的际遇,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今生有她相伴。

我一定要嫁给你为妻。重生前在他墓前说过的话应验了,她真的成了他的未婚妻,两人已有婚约,定下盟誓,这一世她只能是他的妻,不会再有闲人出现。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她心里真的十分欢喜,前世在墓前说的话是真心话,他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觉得不嫁

给他是一种亏欠,她要嫁给他,用她的真心回报他的真心,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彼此。

至于当不当官夫人,她已经不在意了,两人能恩恩爱爱的相守,胜过那带不走的身外物,她很满足了。

她唯一担心的是他三十三岁时的死劫,他的急症是什么?人为或自发?有没有办法救?

这几年她一直在研究各种急发病症的药方,有心绞痛的宁心片、滋阴安神,防止四肢抽搐的镇癫片、平喘的黑锡丹、肠瘫的锦红片、惊风袪邪的牛黄惊风片……

甚至连中毒的解毒法也不放过,看能不能做出解百毒的药丸,就算不能完全祛毒,也能减轻症状,好让急症变成缓症,留着命等太医诊治。

绿腰趁机调笑,“小姐不用害羞,虽说是『自家人』,可亲兄弟仍要明算帐,咱们做了好事也得得表少爷一声好。”不然太吃亏了。

“绿腰,你也跟青玉学坏了,这些年我太纵容你们了。”云傲月故作失望的抚额叹了口气。

“小姐……”她们好像做得太过了,主婢不分。

“好。”

突地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屋外的她们心虚得都红了面颊。

“好什么好,醒了也不出声,偷听我们说话。”脸皮厚,促狭鬼,君子不做,行小人鬼祟。

“是你们说话太大声,我不听都不行,而且你的丫头一个一个编排我,我这声『好』若是不说,恐有性命之忧,我怕她们追打我。”丫头都被养得伶牙俐齿了,嘴上功夫不饶人。

门由内拉开,走出一位清如莲、静如月的温润公子,身如松,眉若墨,气态逸雅,风华内敛,浅浅一笑叫人

心肝儿颤,画一般的人儿秀逸出尘。

“胡扯什么,谁敢动你半分,我跟他拚命。”云傲月挥着小粉拳,故作气愤,实则脸上带着娇笑。

“唉,还是我家小月儿对我最好,懂得心疼未婚夫婿,叫我心头一抽一抽的感动。”齐亚林笑着握住她的小拳头,一根一根的拨开手指,让她的手心向内平贴在他胸口上,表示亲昵。

青玉、绿腰痴痴发笑,笑自家小姐想去揶揄人反被消遣,还被调戏了一番,被人当小姑娘安抚了。

“齐家哥哥,你再不要脸一点试试,你是读书人,安康城的解元老爷,怎么学起市井小民的无赖。”太坏了,都会欺负人了。

“还叫齐家哥哥,该改口了。”他的小丫头呀!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如花一般盛开。

头一偏,她莹白的面容挂着淘气的笑,“改什么,不习惯。”

他顺着她的话尾将她一军,“夫君如何?”

脸一红,云傲月羞臊地一横目,“不正经。”

“正经当不了夫妻,闺房之中难道你还要我打恭作揖,中规中矩的喊你一声娘子?”他故意拱手一揖,摆出老学究的嘴脸,泛开来的笑意聚集在他两眸之中。

“呸!又欺负人,我才不嫁呢,你慢慢等呗!”这厮越来越不知羞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欸,要我入赘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不想当官夫人吗?”他能给她的,他绝不藏着掖着,他要一直宠着她。

虽然她不说,但是她还是想过过官夫人的瘾吧。他曾无意间听她对他喊出“首辅大人”,想必期望甚大。

想起以前做过的傻事,她面容多了一丝黯然,“我才不希罕,只要你和祖母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

“这话真动听,多说两句。”齐亚林好笑的逗她。

怎么会不希罕,只是她更贪心,鱼与熊掌都想要。若她嫁给他,之后就是齐家媳了,不能接祖母过府奉养,就算他肯同意,云家人也不会点头,养亲到百年是为人子的孝道,祖母也不会肯挪窝,去住上几日倒是可行,若是时日一久,难免会有闲话流出,有些人吃得太撑,见不得人好,不说上两句会生口疮,因此使劲家长里短,若是他入赘,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哪里动听了,我分明是告诫你规矩点,别动不动占我便宜。”云傲月娇嗔着把手一抽,不让他握。

这人太狡猾,她一不留神他就握上了,也不知握了多久她才发现,等到要甩掉,他却不放手,握得理所当然。

“有便宜不占不是男人……”握自己未婚妻的小手天经地义,身边所有人都认同了,还怕被耗子咬了手吗?

“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睁。

见她真要恼了,齐亚林一手往她肩上一放,轻声安抚,“你弄了什么药让我带上京?别累了,京城也有药铺,不怕找不到药应急,你要先顾好自己我才能安心地出门。”

他们订亲后,头一、两年贺氏小动作不断,不时开生辰宴,宴请她娘家的子侄来,或是说自己老是多梦夜魇,可能撞邪了,要云傲月陪她去庙里住几天,吃素礼佛,袪除邪气,然后让云傲月不经意地在某处巧遇一位青年才俊。

这些人中,有当官的、有世家子弟,甚至是当权勋贵,贺氏总是不厌其烦的找来许多男子,并在云傲月耳边灌输她当官夫人的好处,或是嫁入百年世族当个宗妇的无限风光。

其中出现最多次的当数临川侯世子贺重华,她连捣个药都能在自家设的药房前“巧遇”他,实在巧到不行。

后来贺重华在一次出游中真的“巧遇”到一群暴民,二十多人将他拉下马车,持着棍棒一阵乱打,还把他的腿打断了,吓得他连夜返回京城,再也不敢到安康城,不过可惜的是,在宫中一位沈太医的接骨医术下,他的腿约半年左右就养好了,如今行走自如,看不出曾受过伤。

“我的药好,别的地方比不上,像香薷散是发汗解表、袪暑化湿的,你若有发热、头痛、呕吐、腹泻等毛病就吃,一次三钱,一日三次。春日乍暖还寒,最容易犯上风寒,还有惊风片、舒肝丸、清心片、玉真散……”她一口气念了二十种常用药,全都是药丸。有些药铺子并未卖成药,往往以汤药熬之,只有她每项都制成方便携带的药丸子,以水送服即可。

她说着各种药的药性,齐亚林听得津津有味,看似唠叨的家常话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贪恋两人像小夫妻似的闲聊,那让从小失怙的他有了家的感觉。

“齐家哥哥,你是不是睡着了?”她好像真的吵到他了。

“没睡着,我听着,你正说到补心丸能养血、安神,专治觉少、心悸、盗汗、口干、脉细数,汗者,心之液,心烦热,故多汗……舌者,心之苗,虚火上炎,故口舌生疮……”他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让人啧啧称奇。

“不愧是探花之才……”听过一次就能背。

“你说什么?”好像有状元还是探花什么的。

齐亚林没听清楚她细碎的自喃,只当她在勉励他高中,便谦虚的接下。科举只是过程,并非必须,他另有门路入仕,走这一遭是为了博取好名声,试试自己有多少能耐,能走多远。

“我说你放心考,我等你回来。”他这一去便会大放光采,连皇上都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直称天纵之才,只可惜他只得个探花头衔,第三名那个太老太丑了,只好由年轻俊秀的他顶上才符合探花郎的名号,真是太荒谬了。

他挤眉弄眼地朝她一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我?”

云傲月轻捶了他一下,“我认真跟你说话,你却每回都要逗弄我,看我面红耳臊你就乐。”

“娘子好看。”她娇嗔的模样最动人了,双颊飞红,叫人忍不住一逗,他也是“好色”之徒呀!

“长得不好看就不要?”她眉眼一横,尽挑语病。

“我家小月儿哪里不好看,说这话的人肯定缺心眼。你不仅貌心也美,是人间绝色,也是我眼底唯一的颜色。”除了她,他看不到别人,唯愿两心成一心,年年月月相伴。没有她,连饮酒都淡如白水。

“巧言令色。”几年下来,他那张嘴磨得像沾了蜜似,哪有日后首辅大人的威严。

齐亚林趁机摸摸小手,又腻歪上了,“实话你也不爱听,假话我说不出口,这倒是难倒我了。”

她噗哧一笑,美目生辉,“我给你的药要收好,该用的时候就要用,别省着,用完了我再做,咱们别的没有,药最多。”

云傲月这话说得不假,开药铺的怎会没药。云老夫人看到她成药卖得好,陆续赚进成箱的银子,便慢慢地放手,把齐云娘的嫁妆一一移转她手上,由着她去打理、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