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得太晚,她中途又逃过一回,因此在茫茫人海中他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郁郁寡欢,难有笑容,此事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那……还有其他的遗憾吗?她没问,怕听了伤感。
谁晓得她最后会一病不起,重生在十三岁的自己身上,早知道她就问个明白,让他了无遗憾。
云傲月脸上笑着,但心头却想着是什么样的急症能让太医来不及施救,一夜暴毙,她能不能用重生的先知及时救回他一命,如今在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并不多,她绝不能看他死在她前头……
“想吃画糖人儿吗?”看她一脸垂涎的神情,齐亚林忍不住问她。
云傲月很想吃,但……她摇头,“不行,牙会坏的。”
老太医晚年有消渴症,他不吃糖,连带养成她也不吃甜食的习惯,虽然偶而会有点馋,但她都极力忍住。
“吃一口不打紧,坏不到哪里去,一会儿找水给你漱漱口。”她这般年纪不该被压抑,要活得恣意畅快才是。
小小动摇一下的云傲月随即再度摇头,“齐家哥哥,你不要害我,没有一口好牙嫁不到好夫婿的。”一口烂牙她自己看了也害怕。
我娶你不就得了!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的齐亚林脸色微变,内心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面上却毫不显露,又问:“那冰糖葫芦呢?酸酸甜甜好入口。”
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不如……
无意间兴起这个念头,完全没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就像疯长的野草,一遇春雨便越长越茂密,几乎占据他整个脑子,还开花结果,生出一串串金黄色的小果子。
只是一低头看向那张眉头微颦的小脸,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分,明明是需要他呵护的“妹妹”,他怎能“监守自盗”,花蕊初绽就想将其硬生生的摘下,而且他凭什么要她?以他一介文身,仅秀才功名在身,若无值得匹配的身分,想必云家也不会点头。
很快地,像没点燃的火苗瞬间掐熄,他收回一时的多想,可是在他以为绝无可能的情况下,细细的根芽已经在他心底往下扎根,越扎越深,深到他无力自拔。
“都是甜的,我不爱吃……”她咽了咽口水,装作不在意,在她死前的那几年,的确对吃食并不看重。
云傲月搞不懂为何回来之后,她认为早已习惯的习性竟然变了,似乎随着身体的年幼,心态也变得像是孩子,被她看淡的悲欢离合也渐渐地重要起来,她会想哭、想笑,犹如回到那个未经人事的年纪。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已老去,宛如槁木死灰,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她的心怎么不会冷。
不过再见到待她如妹的齐亚林,她又忍不住为他心疼。
感情一事本就莫名其妙,有人因爱生妒,有人因怜生爱,在不知不觉中,一场重生改变了两个人的心境,他们都想让对方活得更好,却忘了活得好的同时也要珍惜自己。
“一脸馋相还说谎,小骗子。”面带笑容的齐亚林轻点她鼻头,招了小贩买了一串三铜板的冰糖葫芦。
红艳艳的果子裹上冰糖,看起来真诱人。她勉为其难地道:“那我就只吃一颗,你不能逼我多吃。”她发现她的定性变差了,三、两句话就被诱得没原则。
“好,就一颗。”他一手拿着竹棒,将最上面那颗冰糖葫芦凑向她嘴边,方便她的小口一咬。
平时很热闹的街道今日有点冷清,没人注意他们的动作,因为前几日才举行过一年一度的盂兰节,闹节的气氛刚刚过去,百姓和商家都有点惫懒,躲在屋里不走动,因此人潮比以往少上很多。
两人在前头悠闲自在的走着,青玉、绿腰愁眉苦脸地在后头跟着,还有负责提物的李新乐呵呵地在两人身边走来走去,一下子看猴戏,一下子听人说书,他大概是几个人当中最忙碌的一个。
“太小口了。”像耗子咬食,缺了一角。
“我本来就嘴小,咬不了太大口。”姑娘家的面子薄,她还没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口吃食。
“我瞧瞧你的嘴有多小……”他打趣地抬高她洁白的下巴,以指抚向粉嫩樱唇,当手指触摸到软嫩唇瓣时,才惊觉此举并不妥当,他突兀的行为和登徒子有何不同?
虽然及时收回,未在粉色嫩唇上停留太久,可是那软若凝脂的触觉却深留在他指尖,难以忘却。
“我有没有坏牙?”她不记得这年纪是否掉过牙,但在祖母过世第三天,从她身上要不到银子的朱月婵狠狠甩了她好几个巴掌,下手之重,打掉了她两颗牙,以致她往后吃东西非常困难。
他一怔,回过神笑着朝她头顶一揉,“小姑娘家想这些干什么,老人家才担心牙掉光了。”
“未雨绸缪嘛!你也不想三十岁不到就啃不动肉骨头吧!”那多扫兴呀,看得到,吃不着。
齐亚林语气带着逗弄,“我可以喝肉糜粥。”不用咬。
“齐家哥哥,你不可以欺负小姑娘,要正经点。”她怎么不知道他也有无赖的一面,把人逗得无语。
“我很正经呀,傲月妹妹可有看到我嘻皮笑脸?”对于她的指控,他一概不承认。虽然他是一个再正经不过的读书人,但他偶而也想放松一下,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譬如逗突然变得乖巧柔顺的“妹妹”,她要怒不怒的样子可好玩了。
“你……”他没有不正经,可是就是让人觉得有古怪。
“到了。”
“到了?”什么意思?云傲月很是迷惑。
他不避嫌地牵起她的手,走进墨香浓郁的铺子,“你不是要买书,这便是文人雅士常来逛的书铺,这里的书种类甚多,你看看你要哪一类的书籍,大多都找得到。”
闻言,她水眸亮如黑玉,“有医书药典吗?”
“有,请往左边第三排,由下往上算第四层架子,本铺的书应有尽有,任君挑选,绝不会让顾客买不到想要的书。”
一颗黑色头颅突然从书架旁冒出,把正在找书的云傲月吓得往后一跳,正好齐亚林在她身后,这一跳就跳进他怀里。
这厮很顺理成章的接住,修长润白的大手轻轻扶住她的细腰,好像那里是他的地盘,搁着就没放下。
“别慌,他是大有书铺的老板,姓苏,以后你就叫他苏老板。”他边说边瞪向苏万里。吓着我的小月儿,十个你也赔不起。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小气了,打个招呼也不行,这丫头你家的呀?苏万里的目光往下移,看向云傲月身上那只多出来的手。
哎呀!也许真是他家的,人都揽在他手里了,还跑得掉吗?苏万里思考着自己身为他的合伙人,得包多少礼金才不至于失礼。
“苏老板。”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云傲月表现得有些疏离,也少了几许笑意,给人端庄有礼的印象。
“是是是,我是苏老板,苏万里就是我,你喊我一声苏大哥也成。”长得挺顺眼的,模样可人,姿色出众。
她面上一冷,“我和你没那么熟。”面对他的自来熟,她不太喜欢。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不必见外,像我和齐秀才就熟得能穿同一件裤子……哎哟,谁踩我?”凶手是谁,踩了他还敢跑,不知道他的外号叫铁算盘吗?向来锱铢必较。
踩他的齐亚林神情自若,带着小姑娘挑书去,谁理他满嘴粪的熟人论。
云傲月不解,“齐秀才?”他在说谁。
看她眼露困惑,齐亚林好笑的解惑,“齐秀才指的是我,你不会忘了我有秀才功名在身吧?”
云家人看他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认为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读书人,免得他一朝得势当了官来个秋后算帐,因此才没赶他出门,留着做名声。
虽未赶人,但也没有让他太好过,故意将水泼在他的本子上,或是将他拦阻在半途,不让他进学堂上课,更甚者认为他都考上秀才了,还上什么课,要夫子别收他当学生。
他一一克服了,未让他们得逞,可也让彼此的裂痕加深,一群人更加想着办法不让他出头,功名止步于秀才,这些人也包括贺氏,她是踩得最重的那个人。
“啊!对喔,你现在是秀才,今年秋闱才会中解元……呃,考举人……”真糟糕,她老是记得他是一人之下的首辅大人,忘了首辅也是一层一层往上考。
秀才的头名叫案首,乡试的榜首是解元,会试的第一名为会元,再往上便是状元、榜眼、探花。
“解元?”他挑眉。
“我是说若考中举人,也许和一、二名是伯仲之间,安康城没出过十四岁的秀才,你大有机会。”云傲月硬着头皮解释,好粉饰她一时脱口而出的“预言”,她不想出口招祸,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想我中解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她最近少有提及,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当个大耍威风的官夫人吧。
齐亚林当她执念太深,才会念念不忘。
她的杏眸多有闪避,垂下卷翘的羽睫,“中了不是更好,谁不想步步高升,你有当官的大才,为朝廷尽一分心力。”
“你想我当官?”黑眸闪着一丝兴味。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一定会,凭你的才能,没理由考不上。”她不知道他怎么平步青云,但她听过当朝首辅诸多丰功伟业,是少数为皇上信任的重臣,名留青史,就是短命了些,正在大展身手之际突然须落,朝廷上下痛失英才。
他笑了笑,为她取下一本《孙氏药典》,“如果你要我考我就去考,你想要解元我也捧给你。”
听得有些傻眼的云傲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是为你自己,与我有何干系?”
“为我也为你。”他的确要爬得高才守得住她,否则以贺氏的为人,必定会在她的婚事上大做文章。
她还是听不懂,但感觉得出他是为了她好,便道:“齐家哥哥,你好好地去考就好了,不要把自己逼太紧。”
中不中解元无妨,反正一样具有举人身分,能上京城考进士。他的第一步是在翰林院发光,日后也会扶摇直上。
齐亚林笑意盈盈,轻揉她发丝,“看看还缺什么书,我帮你拿,位置太高的,你指给我看就好。”
“嗯,我想一下……”她得找几本书来掩饰她会医的事,光是几张药方子不能说服人,“啊,赵氏针炙三——”
“在这里,《赵氏针炙三十七招》是吧?铺子里大部分的医书都齐了,你来翻翻,本铺物美价廉,价格实在,保证你买不到比本铺更优惠的书籍。”无所不在的苏万里又冒出头,简直阴魂不散。
“你、你把铺子里的医书药典都取来了?”看着满满一推车的书,云傲月目瞪口呆。
她有点被吓到,老太医收藏的医书不少,但和这一堆比人高的书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十分得意的苏万里轻捻他两撇八字胡,“当然,我这人办事一定包君满意,绝不让一个客人败兴而归。”
“你……呃,心态很好。”就是太热情了。
要是他对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都这般热烈招呼,会不会把人吓跑?毕竟买书的大多是文雅的读书人。
他一听,乐呵呵的直眯眼,“是吧是吧!这是自己人才有的特别待遇,我和小齐——噢,又踩我!”
由齐秀才进展到小齐,他这“熟度”也未免太快了。
“小月儿,把你要的书挑一挑,一会儿到柜台结帐……”还是赶紧带着她远离这个嘴上不把门的疯子。、
“等等,小月儿?不会是云家那位刁钻任性,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吧?”他们怎会走在一块?两人不是相对无好语,势同水火,彼此不和吗?
被人细数以往的脾性,云傲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苏老板你管太多了,你的嗜好是说人闲话吗?”
“好利的一张嘴……”啊!又踩他,真当他没脾气吗?这姓齐的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友。
齐亚林道:“苏老板,结帐。”话太多小心长口疮。
苏万里两眼泪汪汪,一本一本照原价售出,不打折。他被欺负了,心情不爽。
“走了,以后想要什么书开书单,我来买,这里的老板脑子不太正常。”
“好,谢谢齐家哥哥,苏老板他……”等一下,苏老板似乎叫——“他叫苏万里?”云傲月抬头看了一眼后撇眼,不太确定的直摇头。“应该不是……”这人长得太……猥琐。
一头雾水的苏万里往前凑,“不是什么?”他看眼前这两人有点诡异,不像仇人。
她讷讷道:“也许是我搞错了……”物有相似,人有重名。
十三年后的户部尚书怎么会长他这模样?那可是管朝廷银袋子的人,皇上再昏庸也不会结交这种人。
错了,错了,肯定不会是他。
但是世事难料,出现在首辅大人身边的人岂是庸人。
第五章
“姊姊,你怎么在这里,还和他走在一起?你不是说过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他,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堵人,齐亚林刚带着云傲月走出书铺门口,一辆华盖青帷的大马车就停在两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一位身形不及腰高的翠衫小姑娘从车上跳下来,仔细一瞧,正是云惜月。
还不等人开口,这位嗓门奇大的云二小姐便扯开喉咙大声嚷嚷,把家里的家丑扯出来,让路过的来往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像她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情形是错误的。
因为她年岁不大,没人在意她“童言无忌”,只当小丫头太直率,没经脑子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可是面色一沉的齐亚林和脸色微变的云傲月都晓得她是故事挑事,已经九岁的她并不单纯,有贺氏那样的亲娘,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大家心中都有数,她就是来捣乱的。
而马车上定然还有另一人一存心分化两人关系的贺氏。
不见得所有人都乐见大树成荫,当树遮不了荫,反而在风雨来临时可能酿成巨祸,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枝干细小时除掉,让其没有成为参天大树的一天。
当齐亚林在众人抱着看笑话的情况下一举拿下安康城案首之名时,平日对他并无防备的贺氏便起了警惕之心。她看出这名俊逸的少年是有才的,必有大出息,因此明里暗里贬低他,更在云傲月耳边碎语不断,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缝,让云傲月反过来联手对付他。
只是有些事防不胜防,贺氏机关算尽也没算到继女会死后重生,并且在受尽她所赐的“恩惠”后,彻底醒悟了她一味的宠爱放纵不是真心疼爱,而是将她养成从此愚昧不堪,受人摆布却不知自己一生的不幸是人为操控。
“小时候不懂事的话如何当真,谁没几回闹糊涂的时候,妹妹这年纪心智还未成熟,难免鲁直了些,姊姊不怪你,你只是被人误导了,以后多看点书就明事理了……”
“被人”这两个字用得多恰当,轻巧地指出有人教过云惜月,不然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怎会“心直口快”。
而这个“有人”云傲月并没有指名道姓,云家是安康城首富,城里少有人不识云家人,不过简单的几句话,谁不晓得内有玄机,对云家稍有了解的人都晓得云家目前的情形,继母继女处得融洽那才叫有鬼。
而这么嚷嚷不就是为了败坏云大小姐的名声,虽然大家都小有耳闻她和寄宿府中的远房表兄相处得不甚愉快,但这般大剌剌地说出来是打人家的脸,做妹妹的不晓得在人前要给姊姊留点颜面吗?
于是看向马车的眼光变多了,每个人都想探究里面坐的人是谁,是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人。
云傲月的反击来得快又狠,她想低调做人,不想得罪他人,可是别人却不肯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何必忍气吞声,让人以为她是好拿捏的包子。
原本要替她出头的齐亚林被她悄悄伸出的手按住,她眼神清澈,不看任何人,但浑身散发的气场却告诉身边的人,她应付得了,不需要帮忙。
这一按,让齐亚林的双睦变得幽深,目色清冷地注视她面上每一个表情。他看到了坚忍、吃立不拔,以及令人意外的沉稳。
一瞬间,她在他眼前蜕变了,不是蝴蝶,而是带刺的玫瑰,毫不犹豫的刺向想伤害她的人,一招制胜,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那一刻,她像在日头底下绽放的花儿,娇艳地展现窈窕风姿,让心口一悸的他骤下决定——他要她。
“姊姊,你、你怎么不生气?他不是好人,在我们家一住就十几年,肯定有企图……”云惜月毕竟年幼,没法应对不在预计中的变故,但她小小年纪就一如其母阴毒,还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想让两人渐行渐远,再无瓜葛。
她不喜欢云傲月,非常不喜欢,云家只需要有一位受娇宠的小姐,不是继姊,而是她,她才是那个该被捧得高高的娇娇女。云傲月挡了她的路,遮去她的光,夺走她所有尊荣,她恨云傲月,巴不得世上没这人的存在。
但是她更加厌恶老是对她视而不见的齐亚林,一个被族亲丢弃的孤儿凭什么拥有一身傲气,不仅文采出众,还容貌俊秀,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看透,不笑的脸似在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真是一只令人恶心的沟渠耗子。
鄙夷,是的,连她都看得出他眼中的嘲弄,讽刺她们母女尽做些徒劳无功的事。
云傲月看着她慌张的神情,心道:不要以为没人看见她们肮脏的举上,苍天有眼,正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谁也逃不过天谴。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如今时候到了。
她面色平和的朝云惜月一笑,做出令云惜月想后退的动作,她居然温柔地摸了云惜月的脸。“你误会了,齐家哥哥就像姊姊的亲兄长一般,当初姊姊的亲娘就有意收他为义子,只是还没来得及表明就过世了,因此这才错过。”
义子?不错的借口。浓眉一挑的齐亚林嘴角上扬。
“骗人、骗人,姊姊你被他骗了,什么义子义母的,根本没听过,他是来欺骗姊姊的,好继续在我们家骗吃骗喝,毫无羞耻的用我们家的银子!”姊姊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以前她只要一喳呼,姊姊便会满脸怒色的向祖母告状。
云傲月面一沉,一脸凝肃的加重了语气,“惜月,你的规矩和教养哪去了,怎么能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编排别人的不是,你这种一张口就胡言乱语的行为是在给咱们云家丢脸,人家会说母亲没教好你,把你养得太娇了,全无是非。”
“姊姊……”姊姊这样好陌生,之前的姊姊不会反骏她的话,只会和她一个鼻孔出气,骂得比她凶、比她难听。
看到周遭的百姓听了云傲月所说的话,已经有人赞同的点头,同样在蜜罐里长大的云借月未经此事,有些慌乱,频频回首看向马车,希望母亲能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何况齐家哥哥来我们家时你都还没出生呢!母亲也尚未进门,你哪晓得其中的弯弯曲曲,我只是恼他尽顾着读书不理人,一心只想博个功名出人头地,这才小家子气和他闹别扭。姊姊做得不对,不可学习,以后你不能再说伤人的话,那样会显得你很没有气量。”我多活了一世,你斗得过我吗?
想到曾经所受到的羞辱,云傲月笑得越发和气,脸上布满恬静柔美的光。她过得越好,贺氏母女便会越难受,气闷在心,想要一脚踩下她又拿她没辙。
想要好名声又要拔掉眼中钉,世上岂有一举两得的好事,简直作梦。
重生前她不懂,才会由得继母从不打骂的捧杀,还为自己的无所不能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目空一切,自视甚高,把所有身分不如她的人视为低贱,逢高踩低。
她付出过不愿回想的代价,现在总算懂了,所以她要索讨,她们欠她的总要还。
“我必须郑重声明一点,我并不是一直用你们家的银子,从三年前,云夫人就不断苛扣我的月银,时有时无地只用几两碎银像打发乞丐一样的打发我,嫌我占了她的地。
“一年前更直接断了我的银钱,一文钱也没有再给过我,幸好当年仁善的先夫人替我向霸占我家家产的族人讨回一些银两,不然我真要被云夫人活活给逼死了。”
齐亚林一站出来,一语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百姓大为愕然,看热闹的表情忽地一转,露出意味不明的鄙视。
原来贺氏是这种人呀!表面上善待继女,是个持家有成的温良主母,背地里却阴狠毒辣,连一名有心向学的远房亲戚也容不下,竟然恶毒的断人钱粮好逼人出云现场议论纷纷,没人瞧见马车内的贺氏脸色铁青,两手攥得死紧,尖锐的指甲刺入肉里却不觉得疼,斑斑血迹渗出,染红了手中素绢,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海棠般。
“齐家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母亲她真的没在月初发月银到玲珑院?”大为震惊的云傲月捉住他的袖子,不敢相信继母居然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