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耸肩,看着吴秋山笑道:「我哪知道你亏不亏,我们家秋山没这问题就好,有病要早点医治。」
「你、你竟敢……吴秋山,你这媳妇脑子有问题,你快带她去看大夫,省得为祸世人。」何长风气极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挑刺,她可是史上第一人,他真的很想用指头揉死她。
「我媳妇很好,她的关心是出自善意,你的拳头不用握紧,她不会伤害你的。」吴秋山的一颗心完全偏向自家媳妇,才不管何长风气得双眼都要冒火了。
「哼!还善意,我看她是来索魂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的女人,牌楼底下一定早就多了一具躺尸。」何长风恨恨的道。
「你就是这张嘴巴不饶人,像烧刀子似的灼人,我今天来是有点事……」吴秋山一顿,想着要如何开口。
「什么事?」何长风比他爽快。
「是这样的,我家养了一些鸡,想卖给天香楼……」
吴秋山话都还没说完,何长风这个急性子的就不耐烦地打断道:「都拿了,不过是鸡而已,我们天香楼的醉鸡、花雕鸡、桂花鸡可是远近驰名,你一定要吃了再走,不吃便是不给我面子。」他像是个拦路土匪,口气尽是匪气。
「有四、五百只之数。」牛青苗在一旁冒出一句。
闻言,何长风愣了一会儿才瞪着吴秋山问道:「你养这么多只鸡干什么?」他要把几百只鸡往哪里搁?
「卖钱。」吴秋山回得老实。
何长风却听得崩溃。
「你要买吗?」吴秋山又补了一刀。
买!为什么不买?
兄弟都开口了,难得的机会只此一回,他要是不点头就太没道义了,几百只鸡嘛,小意思。
只是那态度让人很不痛快,有老婆没兄弟,看着自己媳妇时,眼神柔得快化成一滩水了,只差没黏在她身上,对兄弟的问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完全没听进耳里。
真是令人不快呀!牙好痒,该咬个什么来磨磨牙。
「我觉得你的媳妇很狡猾。」何长风没好气的道。她看似温驯的猫,但灵动的双眸随时闪着黠光,一如敏感的狐狸。
「是聪明,她心灵手巧。」吴秋山总是不客气的称赞她。
看他一脸痴迷,何长风怒其不争气。「她这个女人,说胸没胸、说腰没腰,长得也不怎么样,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
「我破相了。」吴秋山指着脸上的旧伤。
「所以呢?」何长风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吴秋山乐陶陶的回道:「所以我们很相配。」
夫妻俩要能长长久久走下去,看的不是外貌,而是真心。
「呿!我被恶心到了。」何长风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他的媳妇,那眼神、表情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你内心已经认同了,我媳妇是少数不受你俊美面容影响的女人。」吴秋山难掩得意。
没错,但是何长风绝对不会承认。「你提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不是不可行,而是要做一番安排。」
「数量太多了吗?」吴秋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他也觉得惊人。
「那要问问你的媳妇儿,心为什么这么大,居然要养上几千几万只鸡。」区区的天香楼铁定是吃不下,还得联合其它同业。
「她说若是用在点上,那是远远不够的,不过一开始的起步要慢慢来,让别人去接受。」吴秋山很难想象几万只是何等盛况,家里的几百只鸡他还侍候得来,但要是再多了,他可没有三头六臂。
「什么点?说得像猜谜,谁知道她说哪门子道理。」何长风不耐烦的道。
「我媳妇儿不骗人,她说成就成,就看你要不要合作。」吴秋山对媳妇儿有信心,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何长风怒极地跳了起来,伸出一手用力揉乱了吴秋山的黑发。「她给你下了什么蛊,我得瞧一瞧,这蛊真毒辣!」竟把他的好兄弟迷得晕头转向,神魂不清。
「别闹了,我没事,把我的头发弄乱了怎么见人。」吴秋山一把拨开他的手。这家伙真是个嘴硬的,承认他媳妇好又有何难?
「反正你本来就疯了,那就疯个彻底,不疯不入骨。」何长风这是在暗讽他,中了情毒无药可救。
一向受女人吹捧的他,最看不惯兄弟为女人牵肠挂肚,他认为女人可以宠、可以怜惜,偶尔再展现几分多情种的痴情,但千万不能沉迷,甚至执迷不悟,那是即将灭亡的男人才会有的反应。
年过二十四的他尚未成亲,但府中姬妾数名,长辈们的催促已有数年,他全都当耳边风,我行我素的四处游历,这边弄个宝味斋,那边来个天香楼,再做个赏味居。
他这人什么都不放心上,唯独对吃食很挑剔,一根舌头尝过百味,唯有吃才能引起他些许兴趣。
「咳!两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牛青苗淡淡的道。有话直接问她即可,绕来绕去他们不嫌烦,她听了都生腻。
何长风的表情像看到臭虫一般嫌恶。「喔,原来你还在呀,我以为是摆在花厅的等人高青花瓷瓶。」
她当他这话是赞美,面不改色的一颔首。「能当传世美瓷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们的主题是鸡,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其实我们也可以自己做,只是要晚上一、两年。」
她的计划不能马上执行,所以她一点也不急,养鸡要时间,店铺也要先找好、整修,香料、配料、馅料什么的也要确定,若是照她原本预计的,最快明年六月中就能成。
「可是你对我大伯、二伯和两位嫂子应该有一定的了解,他们的品性我不好说什么,拉你进来是为堵他们的嘴,少打我们夫妻俩的主意,你就是那面令人信服的挡箭牌。」
明面上,她和吴秋山是替人干活的,养放山鸡是别人出的银子,将来养成了也是金主收走,如此一来,老吴家若想来要鸡,就得斟酌斟酌,毕竟那是人家的东西,随便拿取人家可是会告官的。
「我有什么好处?」何长风斜倚着长榻,懒懒地掀唇。
「当一间炸鸡店的东家。」若是经营得当,成为连锁店也是有可能的,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炸鸡店?」何长风倏地坐正,一说到吃的,他一股劲就上来了,表面上还装模作样的当不在意,一副她废话说完了没的厌恶模样。
他眼底的光彩是瞒不了精明的牛青苗的,见他咬住她抛去的饵钩,她心里暗笑一声,表面上严肃的道:「你是东家,我们技术插股,就两成,不多,我们负责给你鸡,你负责卖,你选出几个信得过的人,我教他们炸鸡的做法,但这秘法千万要保密,不得外传。」不然一旦被学去了,想做独一份就难了,裹粉炸鸡太好仿效,一学就会。
「两成是不多,真的很少……」何长风说少这个字时,用力一咬牙,一双比女子还好看的美目迸出怒意。「你真好意思开口,你知道天香楼一个月的净利有多少吗?光是一成营利就足够砸死你!」
他的意思是她太贪心了,谁家的鸡买不是买,谁会为炸个鸡肉让出两成股,他还不如买别家的。
「我能帮你赚更多的钱。」牛青苗说得信誓旦旦。
何长风心动了,却高傲地鼻哼一声,好像是在说,老子银子多得很,不缺那一丁点零头。「我干么要当出头鸟,吃力不讨好,老子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吹来的,我乐意拿在手上数得响。」
「因为你要帮你的过命兄弟呀!」多好用的理由。
她这个帮字用得好,明显取悦了何长风。「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那好,我就陪你们玩玩吧!」
牛青苗真想狠狠翻个大白眼,她从一踏进来到现在,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人话,难道他是鬼,而她在跟鬼说话?当然,这种话腹诽腹绯就好,她不会傻得在这种时候和他斗嘴。「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铺子要怎么弄,所有的器具都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打造,还有,你要想办法弄来番红椒、胡椒、西红柿、悉尼、香橙、酪奶、香薯粉……」
「等等,你说的这些有一大半我根本没听过,胡椒倒是有,打西域来的香料,价格昂贵。」而且往返一次要三个月。
牛青苗打断他的话,「可用山胡椒代替胡椒、番红椒、西红柿、番薯,有个番字的是坐大船来的,悉尼就是香梨,香橙长得跟柑橘差不多,酪奶是北边牧民常用的饮品。」
「你以为我真有这么神通广大,能弄来这些个古怪玩意?」何长风不耐烦的一瞪眼,火气有点上扬。
「能把天香楼开大,小妇人从不怀疑长风兄弟的能耐。」她这话说得可诚心诚意了。
本事不够大,是镇不住地方上的牛鬼蛇神,开得热火朝天的生意谁不眼红,可从没听过有人敢在天香楼闹出事儿来,可见得不是他本领高强,把一干想来分一杯羹的地头蛇摆平了,便是靠山很硬,想动天香楼便是找死。
何长风真想把她的脑子剖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啧!吴秋山,你媳妇儿是哪儿找来的,怎么话里话外这么滑溜?」
「秀水村。」与有荣焉的吴秋山笑呵呵,妻子的出彩便是他的光荣。
这头牛,直到撞墙了也不转弯,听不出他在讽刺吗?「我是说,她从哪得知这些怪东西,全是些希罕物。」大船来的番人也许知晓,本土百姓哪瞧过她口中的食材,就连长居京城的他也少有听闻。
「书里吧……」他媳妇儿读过书。
牛青苗的娘还在世时,曾送她和弟弟到私塾读书,她年纪较大,书读得多,弟弟读了几年,便被后娘以读不起为由让他回家自学,其实是后娘不肯出那份束修。
娘还在的时候,他们平日也没什么事好忙,只要看看书、识个字就好,可是母亲去世,后娘进门后,牛青苗连书本也摸不到了,每天一睁开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先是生火做饭,然后喂鸡、喂鸭,伺候家里两头半大的猪,而后是洗衣服,再去拾柴火,回来还得打扫里外。
她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等事情做完后,桌上的饭菜只剩下汤汁和半颗不知谁没吃完的馒头,她沾着菜汁,顶多吃个不太饿。
几年下来,长期没吃饱的她自然骨瘦如柴,她还省下嘴边一口吃的给她的弟弟妹妹,所以更加瘦小了。
「哼!咕公子看过的书会比她少吗,为什么我看不出一只猫样?」
「因为你光照镜子就抽不出空了。」牛青苗先声夺人的一顶,把何长风气得鼻子都歪了。
「吴秋山,你这女人欠教训,你要好好揍她一顿!」居然嘲笑他跟个女人一样,整天为花容月貌而伤神。
吴秋山温柔的看着妻子笑着,话却是对好兄弟说的,「何必跟妇道人家计较,难道你真不照镜子?」
「你、你……好一对不要脸的夫妻,狼狈为奸,滚,都给本公子滚!」何长风气得踹桌子。
「真要我们滚?」吴秋山淡淡的笑问。生意谈不拢犯不着发火,他这兄弟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八成是没媳妇的缘故。
何长风没好气的连哼三声,接着撂下话,「敢走我跟你没完!」
就是这般傲娇,既要人捧着又受不得气。
「那你的决定呢?」吴秋山问道。
「干么,急着上山头给你老子送终呀!」何长风一开口仍旧没好话。
面对他的口无遮拦,早已习惯他毒辣口舌的吴秋山面色如常。「趁天色还早,我们要在镇上找一班泥瓦匠。」
「泥瓦匠?」何长风一怔。
「嗯!土坏屋不耐寒,我们要在原来的地基上盖青砖屋子,以瓦片盖顶,多弄几间能住人的房。」吴秋山想的是,若是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啧!那间破屋子早该推倒了,也就你死脑筋,不肯要我送你的二进院,嫌什么离山上远,不好入山打猎。」跟着他干活还怕他亏待了兄弟吗?早就吃香喝辣了。
「屋子小是小,住起来安心。」总归是自己的,不是求来的,吴秋山住得心安理得,不会有亏欠人的感觉。
连至亲都会无情地舍弃他,他哪能指望他人,他还是喜欢靠双手打拚,自给自足,不平白受人恩惠。
「去你的安心,一到刮风下雨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被土石给掩了,兄弟的心情你想过没?」
何长风想让他脱离危险的猎户生活,不只一次要他到铺子做事,省得提心吊胆,可惜看似性子和善的吴秋山却有一副折不弯的硬骨,他有他的原则和坚持,不到没有活路绝不求人施舍。
吴秋山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伤怀。「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我答应过你要活下去,至少要比你多活一天。」
听着男人间的信诺,牛青苗有些动容,丈夫的这一番话让她感觉出这两人的情谊有多重。
何长风实在不习惯这种伤感的气氛,只好用毒舌来掩饰尴尬。「是呀,好替我挖坑。」埋了。
闻言,吴秋山再次堆起笑意,回归正题,「长风兄弟,我家的鸡你几时派人去收?」年关近了,他们缺银子,青砖的订银也要先付。
「你很急?」催什么催,他说话几时不算数了。
吴秋山笑得很无奈。「再晚几天,我家的鸡可能会少几十只,半个月后再来,一半的鸡准不见了。」
「嗯哼!家贼难防。」不就是他那两对兄嫂造的孽。「泥瓦匠的事我帮你搞定,我正好认识一班泥瓦匠,手艺一流,开价公道,而且勤奋,不用十天就给你盖起来了。」
「多谢你了,长风兄弟。」吴秋山真心的露齿一笑。
「还有呀,你说的那个鸡,就放手去养吧,我不差那几千两,你本家的兄弟若是找你麻烦,你就拿我出来扛大锤,反正本公子有钱,想丢进粪坑里谁管得了!」
牛青苗和吴秋山相视一眼,面上同时浮起一抹讪色,财大气粗的人,果然这般不计较这点子钱。
第六章 家人不是这样当的
「就带了这些?」
吴勇的寿辰就在腊八的前两天,既是给父亲过生辰就该热热闹闹,吴春生、吴夏生也意思一下,在自家院子办了几桌,让附近邻里、亲朋好友来添个喜,吃吃长寿面。
被赶鸭子上架的吴秋山小两口也来拜寿,由于快过年了,所以他们准备了两条腊肉、一只风鸡,还有果脯、糕点,以及孩子爱吃的糖块,一盅满得快溢出来的腊八粥还热着,牛青苗的腕间更挂了一篮红蛋,一共五十颗,正好凑个寿数,为老吴家添喜庆。
可两人四手提得满满的还被嫌弃,吴春生夫妻俩用不屑的眼神一睨,不满的表情明显是在说:太少了,上不了台面!吴夏生那一房则是一脸不快,认为他们不把兄嫂放在眼里,几样不值钱的寿礼就想打发了。
「大伯、二伯和嫂子们都送了什么,快拿出来瞅瞅,我们秋山从年头穷到年尾,不敢跟你们比,只能从嘴边省食,抠出几口肉来孝敬爹娘。」牛青苗打开装鸡蛋的竹篮,下面垫着两件新做的衣服,也是要送给公公的,一件是豆绿色外衫,一件是石青色长袄。
「我们哪需要送什么,都一锅子吃饭了,还能饿着长辈不成。」马氏改不了那小家子气的个性,看到一篮鸡蛋眼楮倏地一亮,很快的抢下牛青苗手中的竹篮。
慢了一步的钱氏轻啐了一声,赶紧把腊肉、风鸡接过手,虽然这些东西是要给公公的,但是没说不许她切一块肉、掰根鸡腿吃吃。
两个女人的丑态表露无遗,还差点为了一包糖大打出手。
牛青苗笑着点点头道:「原来是我和秋山多礼了,没把自己当一家人,下回就不送了。」
闻言,吴家两房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们可没跟我们一锅子吃饭,给家里添点吃食也是应该的,爹娘可都是我和你们二嫂在照顾,你们小两口可就清闲了,在山里走两圈就有肉吃。」马氏嫉妒地看着牛青苗那一身新裁的衣裙,眼楮紧盯着她发上三钱重的蝴蝶小簪。
那是纯银的,穷得连炭都烧不起的老三家居然买了银簪?!
「咦!秋山,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奉养金你没交给兄嫂们吗?」牛青苗睁大眼,刻意提高音量问道。
也只有他们敢开口,欺负老实人,一两银子能买好几斗米,两位老人家吃上半年也吃不完,细数山坳村中有谁拿得出二两银子,即使是村里最有名望的里正也给不了,所以愣头青吴秋山才穷兮兮、苦哈哈,口袋没有半两银,因为都被血蛭一般的亲人明抢暗夺给拿光了。
「月初大嫂就上家里拿了,我照媳妇儿说的,让大嫂在收据上按指印。」以免赖帐,强说没拿。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两个嫂子脸皮忒厚,前脚一个拿了钱走人,后脚又一个来要,不给就耍泼,翻箱倒柜的找值钱的东西,被闹得没办法的吴秋山只好再付一回,花钱了事。
后来这事儿被牛青苗知晓了,她便在镇上裁了些纸回来,写了些字当做收据,谁来拿银子就盖章或捺指印,晚来一步的人就去找前一个闹,反正他们给钱了。
一开始马氏、钱氏还会闹,不甘心到手的银子和人平分,吵着要吴秋山拿银子出来安抚,可是他两手一摊,说家里的收入全由他媳妇儿管,他身上只有十枚铜板。
在见识过牛青苗的手段后,她们都怕了她,一听要找她出面,两个人灰溜溜地走了,唯恐走得慢了,还没长回来的头发又要被烧。
「大嫂、二嫂,我们可是给了银子,虽然没有一锅子吃饭,但该尽的孝道绝对不会少,要不我们搬回来一块住,咱们妯娌三人轮流烧火煮饭,孝顺阿爹阿娘。」牛青苗好笑的问道。
一听,马氏和钱氏同时脸色大变,马氏连忙阻止,「家里哪住得下这么多人,你们的佷子、佷女都长大了,一个人一间房都快不够住了,你们要往哪儿住?」
钱氏也赶紧搭腔,「是呀,弟媳,你可别想不开,不用伺候公婆多清心,小两口清清静静的,没得让这些孩子闹心,你们那屋子挺好的,冬天是冷了些,但夏天可凉快了。」
一间处处漏风的土坏屋有多好,他们前两天才煮了一锅糯米糊墙,将漏风的洞补好。「大嫂、二嫂不认为我和秋山很不孝吗?只拿银子却没来照看,累了两位嫂嫂。」
马氏心一惊,马上回道:「不会,银子好,缺什么买什么,爹娘左一句夸孝心,右一句夸有心,说你们是孝子贤媳。」要是他们不再给银子那该如何是好?
孝子贤媳?亏她掰得出口,牛青苗暗笑在心。
「老三家的别跟嫂子们客气,照顾爹娘本是分内的事,哪儿会累,你就是爱打趣我们,呵呵呵……」钱氏夸张的掩口大笑,心里想着又被大嫂抢了先,下一回她一定要先拿到银子。
听到刺耳的笑声,牛青苗很想叫她别笑了,牛号声都比她好听,可是眼角余光瞄到丈夫一脸忍受的神情,她不厚道的笑了,不光她一个人难受,还有人陪着受鬼哭神号的罪。
「呃!老三,你家的鸡是不是全卖了,怎么我一只也没瞧见?」吴春生抽着水烟,迂回的问着。
不会诳人的吴秋山摇了摇头。「没全卖,留了二十多只养在院子里,过年好宰来吃。」
留下来的只有四只公鸡,其余都是母鸡,都在下蛋了,媳妇儿说拾些鸡蛋加菜,给爹送的红蛋便是自家母鸡下的。
「其它的呢?」吴春生有些急迫的追问。
「天香楼收走了。」没降一文,以一只八百文收了。
四百多只鸡卖了一百四十五两,把他和妻子喜翻了,同时也能安心过个好年,不用为来年发愁。
「天香楼?」吴春生当然听过天香楼的名号,眼楮顿时一亮。
「因为年关近了,天香楼的醉鸡、花雕鸡需求量大,一向供应天香楼的鸡贩子有些供不上,掌柜的和我熟,就要我帮他们养几只,以免客人想吃吃不到。」这是他媳妇儿教他说的话,足以唬人。
吴秋山是个猎户,他打来的猎物大多卖给酒楼饭馆。天香楼也是其中之一,大伙儿都知情的事,所以说来合情合理,不令人生疑。
「你是替别人养的?」吴春生的表情一沉,不是很高兴。
「是呀,他把鸡崽给了我,我往山上一围,让鸡崽在里面吃草、吃虫,有时也上山打些野菜加菜,等鸡长大了,他再把鸡收回去。」吴秋山没说谎,鸡的确是替人养的,不过最后是卖出去,可以拿回银子的。
「你只是替人干活的?」想到那么多鸡都是别人的,吴春生忽然觉得胸口痛,心在淌血。
「……是。」吴秋山硬着头皮点头。
「他给你多少酬劳?」养鸡也要付工资吧!
吴秋山顿了一下,瞥了媳妇儿一眼才道:「就……二十多只鸡,我们当初说好了,我帮他养,他给我成鸡当工钱。」
「什么?!」吴春生大叫一声。
吴秋山被大哥的叫声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不意撞到一堵肉墙,他还来不及转头看是谁,后脑就被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