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个包子看起来很好吃。」皮薄馅多,都能瞧见里头肥滋滋的肉了,好想咬一口。
「饿了?」
「早饿了。」司徒青青摸摸扁扁的肚皮。
「想吃几个,爹买给你。」司徒空空就这么一个女儿,饿着谁也不能饿到她,她还要长个子呢!
「先买十个吧,爹吃四个,我、小风、豆苗吃两个就管饱。」
「你们只吃两个够吗?多买几个无妨,爹今儿刚赚到银子……」他话一溜出口就暗喊糟,极力摆出父亲的威严。
但是,太迟了。
「爹呀,要买包子前先把银票给我,让女儿动手抢就难看了。」她光明正大的伸手要钱,笑得贼兮兮的像只狐狸。
「大街上不方便,回家再给。」司徒空空就不懂了,他怎么生了个钱精,银子在他身上决计留不住,全入了她的小手。
「不行,迟了生变,我讨厌看到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飞到别人的银袋里。」司徒青青瘪着嘴,杏眼一眨,可怜兮兮的瞅着父亲。
他的软肋便是女儿,心马上软得一塌糊涂。「好好好,给你。」
「谢谢爹。」没急着看红封内包了多少两银票,她先把银票收好,财不露白,以免被坏人盯上。
瞧女儿笑了,司徒空空也跟着疼宠的一笑。「你喔,都快十四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不过想想我认识你娘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岁。」
买了包子,两父女边走边说起了往事。
言素心打小就文文静静的,不敢大笑也不敢大哭,一个人在小书房里画着兰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和司徒空空不是一见钟情,两人还曾相互生厌,因为他常常欺负她,弄坏她的画,所以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最好老死不相见。
有一回她被他气得心疾发作,差点断了气,他慌得手足无措,惊觉她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他想办法救她,为她寻药,找来神医医治她。
「然后你们就互相喜欢上,非伊不娶、非君不嫁?」司徒青青深深觉得娘亏大了,嫁了个神棍丈夫。
「错了,你娘叫我滚,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但我知道因为她的病,她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一得空就闹她,闹着闹着,她就想到外面看一看,我就说:‘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他们一开始根本不是私奔,只是相偕游玩,大家都误会了,可是两家人的反对却让他们走在一起,被逼得无处可去时,一方面也是为了治病,他们干脆遁入无忧谷,一住就是十年。
「师父没有赶你们走?」司徒青青惊讶的问道。师父喜静,人多总让他心生烦躁,没想到竟然一次收留了两个人。
「他赶得可凶了,我便和颜悦色的对他说,再啰唆就烧掉他那片药田。」然后他就安静了。
「爹,你好卑鄙,这是威胁……啊!好痛。」又弹她脑门,坏爹爹,师父的药田是他的命根子,他可是花了十余年悉心照顾的。
「不卑鄙哪来你司徒青青,你娘那身子能跟我们在外奔波吗?」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目的达成就好,管他用什么方式。
司徒青青想了想也对,师父那人臭毛病太多,不用非常手段哪能镇得住他。「爹,包子真好吃,肉是甜的。」
「好吃就多吃点,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会有一段时间吃不到李记包子铺刚出炉的热包子。
她咬着包子的动作忽地变慢,偷偷瞥了爹一眼。「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搬来搬去的?」
搬得太快了,她都交不到朋友。
司徒空空脸色一黯,微露苦笑。「等你及笄吧,爹为你找一门亲事,一旦嫁了人就好了。」
天下纷争皆为凤命,若凤命不再护佑,还会有人来抢吗?
「爹,我不嫁,我若是嫁人了你怎么办?」爹只有她一个女儿,以后他老了谁照顾他,谁为他送终?
他笑着轻抚女儿的头。「我回无忧谷陪你师父,让他一见我就烦,整天喊着要把我做成长生不老的药人。」
「爹,人家跟你说认真的,你倒是开起玩笑了,大不了不嫁人了,招个赘婿。」说完,司徒青青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招婿?司徒空空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看着女儿的眼神满是宠爱。「爹的青青长大了,你娘若是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第四章 凤凰破壳而出
出了镇,司徒父女俩朝镇外竹林走去,日头不大,几里路的路程走来并不累,秋风徐徐吹来,带来一股凉意,桂花的香气隐隐约约。
「爹,那里好热闹,是不是有市集?」司徒青青方才忘了买系发的红绳,刚好可以挑几条来用。
顺着女儿所指的方向一看,司徒空空哑然失笑。「青青,那儿是我们住了八个月的竹屋。」
本来能挨到年后,偏偏出现了变数。
「咦!真的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哎呀!竹屋住不下啦!他们肯定找错地方了。
「问你呀!」这迷糊丫头。
「问我?」司徒青青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答应过别人什么?」她一向不懂得藏锋,很容易得意忘形,一遇到医术一事便侃侃而谈。
「有吗?我想一下……」她偏着头,模样喜人,湖水浅浅般的眸子映出狐狸的狡色。
「啊!不会吧,他真把人带来了,他不怕我把人给治死了吗?」
「他是谁?」司徒空空明知故问。
「欧阳溯风。」除了他没别人了,那个阴魂不散的讨厌鬼,而且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出现,这不是膈应人吗,那他们到底要不要走呀?
「司徒姑娘,我照约定来了,你要的冰心蟾蜍我也带来了。」欧阳溯风将三寸见方的玉箧往前一递,玉箧薄得能瞧见内含之物。
看着他,司徒青青的小脸倏地一皱。「你怎么真的来了,我才十三岁,不是三十岁,你真相信我会治病?」她只给自己人看病,旁人她没把握。
「既然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能赌一赌了。」再拖下去只有等死的分,寒冰掌的毒已漫向四肢内腑,眼看着就要攻心。
「万一我把人治坏了呢?」人命关天,不可轻忽。
「太……我这位朋友说了,生死由命,曾有一名相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他二十三了,多活两年、少活两年他早已看破,只求死前不再受寒冰之苦。」欧阳溯风说道。
「那我……」试试看好了。
「你们带那么多人来是想抄家不成,我们屋子小,怕是容不下各位贵人。」不染纤尘般的天人再度降临,不见细纹的温玉面庞似是散发着光泽,轻易地教人自惭形秽。
「道长,我们会在一旁另行筑屋,绝不会打扰府上诸位。」欧阳溯风一扬手,百名做平民装扮的铁骑卫纷纷散开,就地取材盖起另一间规模更大的竹屋。
「你让我女儿治病就是骚扰,她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担起重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司徒空空一看到马车上四爪金龙纹饰便毫不客气的赶人,他就是不愿女儿和皇室中人有所接触。
「如果有人能治的话,在下也不会路途迢迢的赶来,对马车上的人而言,他只想死得有尊严点。」而不是全身冻成冰柱,狰狞而亡。
「治了又如何,他最多再活两年。」天命已定,无法更改。「就算只能多一天,谁不想活着。」
欧阳溯风这话说出了司徒空空的心声,是呀,就算只有一天,他也希望妻子活着,让他看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她微弱的呼息。「罢了,就让青青试一试,也许能让他多活几年,世事无绝对,应天而为。」
「多谢道长成全。」欧阳溯风拱手一揖。
「不用谢,我也想看看你们这一代有什么作为,别把前人打下的江山给糟蹋了。」命不是不能改,要看他们有多少能耐。
「道长……」欧阳溯风总觉得他这话内藏玄机。
「青青,还不快为马车内的公子诊脉,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让人去找好的大夫,别把人家的病情给耽搁了……」
「你好一点了没?」
咬着牙,司徒青青几乎用眼白瞪人。「这种事很隐密,你怎么能一问再问,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也会难为情。」
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吗?她原本隔着帘子诊了脉,正准备开方子,谁知腹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很不舒服,等她一起身离开圆凳,上头一滩血,惊得她差点放声尖叫,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症。
在十四岁生辰的前一个月,她的癸水来了,肚子疼得让她整个人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床上不动,谁也不想见,偏偏有个人照三餐来问候,明着是关心,实则是希望她快点好起来,赶紧为中了寒冰掌的人医治。
她都这么难受了,哪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肚子不痛前,谁都休想让她踏出房门一步,她可不想再丢脸一回。
「我娘在这时候都喝红糖水,我让人给你煮了一碗,你要不要趁热喝一点,喝了就会好一些。」
满脸不自在的欧阳溯风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颜色很深、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显然的,红糖加多了。
司徒青青鼻音浓重的回道:「我早就喝过了,不管用,而且我的背好热,好像快烧起来了,你给我弄些冰块来。」她总觉得背上有尖喙或爪子之类的东西一直在挠她,不痛,但一直持续着,让她更为烦躁。
她跟爹说了这情形,他只掀开衣服看了她的背一眼,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凤凰破壳而出了。」
凤凰?破壳而出?她背后的肉里有一颗蛋?
爹又在胡言乱语了,脑子抽风,凤是皇后的象征,难道她有一天能当皇后,母仪天下?!
嗟!皇后咧!送到她面前她都不要。
这时的司徒青青还不知道,这一念之间,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不行,癸水来时不能用冰。」欧阳溯风说这话时耳根是臊红的,他只是例性行的问候,谁知会遇到两人都尴尬的场面,头都洗了一半,他总不好话到中途径自走开。
「可是我很热……」
「忍着。」隔着门,没人瞧见他的面红耳赤。
居然叫她忍着,要是她忍得了,怎会要冰?「不然你跟我说说话,好让我分心,一个人熬着太难过了。」
「说什么?」欧阳溯风自认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
「随便说什么都好,你的嗓音醇厚,我听着听着就发困了。」睡着了就不痛了……吧?
今天是第三天,坠胀坠胀的腹痛感依旧未缓解,一下子停,一下子抽个几下,让她不堪其扰。
要么停了,要么一直痛,这样停停痛痛的反而教人不适应,而且每次她好不容易有困意了,腹部就会忽然一抽一抽的痛着,害她在半睡半醒中惊醒,那种痛比持续的痛更深刻而难耐。
他沉默了许久,才有些迟疑的道:「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他连话都说不好,司徒青青气闷得抡起拳头捶着床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像是你家有几个人,兄弟姊妹和睦吗?你的妻子、你的姨娘、你的孩子……」多得是话题。
「我尚未成亲,也未纳妾。」
「你看起来年岁不小了。」司徒青青隐晦的暗示。
本朝年过十六的男子少有屋里无人的,越是出身尊贵的人,身边的女人越多,没有妻子总有妾室吧,再不济也有通房丫头伺候。
「我祖母要我娶工部主事之女,那是她娘家的表侄女,我母亲不答应,嫌对方出身太低,她看上的是吏部尚书的千金,认为这才是门当户对,可我祖母硬是将婚事搅黄了……」
两人为他的终身大事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退让。
祖母是怕他娶个娘家有势力的妻子会成为他的助力,成为她亲孙子往上爬的阻力;母亲则是看不惯祖母的独断专横,非要找个世家小姐当媳妇,好挫挫祖母的气焰。
两个女人争的是府中的中馈,他是倒霉的遭受池鱼之狭。
两人都不知道皇上更乐意将刁钻任性的承平公主指给他,若不是他一再抗拒,景平侯府早成了半座公主府,龙郁娴一旦入门,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她最擅长的就是闹事。
「看来你夹在中间挺为难的,难道你没有自己看中意的对象吗?像我爹就非我娘不娶,人家不同意就拐着走。」
上一代的不按正规而行,导致司徒青青的想法完全偏差,她不认为无父母之命而私下成婚是错,是做爹娘的人太顽固了。
欧阳溯风严厉道:「这是不对的,无媒妁之言的婚事无法被世人认同,道长是修行人,跳脱世俗之外,他不该以此做错误的引导,人要知耻而合于礼法,无礼不成体统……」
她睁大眼,笑了,要不是情形不允许,她都要在床上打滚了。「欧阳溯风,你话很多嘛,你确定你不是话痨?」
「司徒姑娘,我是在跟你讲礼……」欧阳溯风不希望她有所误会,他平日真是寡言之人。
「先不谈礼,我只知道我娘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她笑,我爹就笑,我爹一笑,我也跟着笑,我们一家人是笑着过日子,你说那些守礼的人有我们过得快活吗?他们的眼界小到只看得见自己。」
人生在世求的是什么?
她爹说,唯有「痛快」矣!
闻言,他不禁陷入深思。
「人要为自己而活,旁人无法为你活,我娘说,她只要看我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可是她没机会了,爹则说我开开心心地当他女儿即可,外面的风风雨雨他来挡,他会保护着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我呢,则是希望他们不爱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
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席话,是最平常的小老百姓心声,却让欧阳溯风深深震撼了,身居高位的他们,最难得的便是这些最平淡的愿望。
别人看他身为景平侯世子十分风光,与当今太子是表兄弟,他出入宫廷如回自家园子,一只通行腰牌便能不受阻拦,连入宫都可以佩剑,受今上宠信。
可谁晓得他付出多少辛酸和血汗,十三岁就跟着父亲南征北讨,身上的伤多到旁人看了都害怕,十五岁当上从五品的宣化将军,十六岁斩下南蛮王子的头颅,升上正四品宣武将军,这是一路用血拚杀得来的战功,平安对他而言是种奢侈。
他第一次杀人时吐了一地,整整三日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但他知道,为了活下去,任何捧在眼前的食物都要吞下肚,不然下一具尸骨不全的尸骸就是他,景平侯世子并没有比别人多一条命。
他活着就是要为景平侯府争光,肩担传承的重担,不负族人的期望,让景平侯府在他手中更壮大。
「喂!你睡着了吗?怎么吭都不吭一声,嫌我说得太多了是不是?其实我还是不解世事的小丫头,很多事都有我爹护着,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会,无忧无虑地说大话。」
欧阳溯风背靠着门板,无声地笑了。「你有个好爹。」
「嗯,我也觉得我爹很不错,千金不换,虽然有时他是个鬼话连篇的神棍,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爹虽然时常会说些胡话,但她才不会嫌弃他,谁教她就这么一个爹。
「万金就肯换吗?」他挑着语病故意打趣道。
「考虑考虑……」司徒青青觉得肚子好像没那么痛了,困意也渐渐袭来,她拉起被褥一盖,慢慢阖上双眼。
浅浅的低笑声传入屋里,她也笑着入睡。
房内不再传来娇甜的嗓音,欧阳溯风这才安静的离开,他突地失笑,低头看着手中那碗凉掉的红糖水,干脆仰头一饮而尽,深浓的黑瞳骤地一缩。
太甜了。
又过了两日,司徒青青的癸水干净了,她才心甘情愿地走出屋子,神清气爽的呼出一口气。「我复活了——」
「谁复活了?」
一道颀长身影从身后走过,吓了她一大跳,她一跺脚,娇嗔道:「哎呀!你为什么偷听我讲话?」
「你就站在门口,我需要偷听吗?」欧阳溯风这是拐着弯取笑她嗓门大,他想不听都不行。
「你……哼!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你别来招惹我。」她不要为了一个人而闹心。
「那你可以替我朋友诊治了吗?」早一日治好寒冰掌的毒,就能少受一日寒气入身冻及肺腑的苦。
「我正有此意。」
一百名铁骑卫分两班牢牢看守新盖好的竹屋四周,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司徒青青在欧阳溯风的陪伴下走入宛如仙境的竹屋。
轻垂的纱帘随风飘起,水雾般的星辰花摆在花架上,入屋有股淡淡的竹香,一壶清茶在炭盆上温热,气味绵长。
「你比我想象中稚嫩。」
悦耳的声音如清风拂过松林,微带一丝淙淙。
「我也不想太年幼,可我拜师早,一学就学了十年,师父说我学得差不多了就把我扔出师门,让我自生自灭……啊!是悬壷济世,可是人家一看我才这点年纪就不肯相信我的医术,宁可找赤脚庸医开药吃,延误医治。」司徒青青说得哀怨。
她试着要行医,但没人肯给她看诊,直到她说了不收银子才有人愿意冒险,等她开了方子人便一溜烟的溜走,向其他的坐堂大夫询问她开的方子可不可用,确定可行后便自行去药铺抓药,理都不理她。
后来她干脆不治了,决定一切看缘分,谁命不该绝她便施以援手,不怕死的就看她妙手回春,学师父也立下规矩。
「呵呵……丫头说话真风趣。」
丫头说话真风趣……乍听这话,立于一旁的欧阳溯风眉心微微一颦,心里闪过不快。
「我让你连泡了数日的药澡,你有没有感觉到心口较有力了,人也没有以往的惫懒,似乎有股微温撞击你体内的寒气,让你没那么冷了?」隔着帘子,司徒青青隐约瞧见一名年轻男子斜倚在铺着厚垫的竹床上。
经她一说,男子才惊觉似有不同。「清醒的时日较往常多,手脚也能动了,少了凝窒感。」
「那是在养气,把气养足了,你才有气力应付接下来的治疗。」不可躁进,要慢慢来。
「不是制成解药分数次服用吗?」男子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摇摇头,三指按向他伸出帘子外的手腕。「若是刚中了寒冰掌,确实可用此法,可是你已经拖上三年之久了吧?内伤太深,而你这些年又试着治疗未果,反而令体内积累更多伤害,三、五天内是治不好的。」
「那要多久?」男子急切的问。他不能离……太久。
司徒青青粗略估算,回道:「起码要一个月。」
「太久了,能不能再快一些?」他不能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她是大夫不是神。
「我可以,最多半个月。」这么多年都搏过来了,岂会败在这小小的内伤上头,他挺得住的。
司徒青青不高兴的取出藤编的小方盒,约手掌大小,盒盖一开,爬出一只暗红色的八足蜘蛛,它像通人性的爬向她的手心,前足蹭了两下后便停住不动,宛若死物。
「烈火蜘蛛能解寒冰掌造成的内伤,但是磨成细粉混入药材中熬煮,只能分三次服用,而它的毒性太强,冷与热同时在你体内冲撞,你会有被撕裂的感觉,一边如火焚烧,一边冰寒彻骨,痛苦是往常的十倍,痛不欲生。」
帘子后头的男子闻言,脸色惨白如雪。
「这种毒物很难取得,我从我师父那儿偷……借来的,活物能多次使用,毒液取之不竭,我会让小红,也就是这只烈火蜘蛛在你手臂上咬一口,一次注入一滴毒液,你的痛苦会减轻一些,效果虽然会比较慢,但是对你的身子比较好……」
第五章 命运之玄妙
司徒青青原本的治疗方式是打算五日一咬,一次增加一滴毒液,毕竟烈火蜘蛛的毒液是很珍贵的,如此共进行五次,让这位龙四公子能慢慢适应冰火同体的折磨,再佐以药浴,寒冰掌的毒素便会渐渐排出,然后服用固本培元的丹丸更能事半功倍,加强气力,而且这么做对人、对蜘蛛都有益无害,两方保全,她医人的同时也保住了烈火蜘蛛。
可是龙四公子不同意,直言京城有事等着他处理,他不能耗费太多时日,要求她三日一疗。
三日就三日吧!她从善如流,反正受苦的是他自个儿,她是看热闹的人,人家想逞强就由他去。
于是,司徒青青把药剂加重,也把药浴中的药材多加了几样,一日一泡改成一日三泡,一次两个时辰,浴桶底下的炭火不能断,要烫,烫到皮肤发红,否则抵挡不住寒毒发作。
蜘蛛小红每三日一咬,一次注入三滴毒液,已是人体极限,且寒毒发作会更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所以新筑的竹屋内,不时发出如兽的狂吼,凄厉得宛若被群狼撕咬的垂死者,让闻者不忍。
三日一回,回回都惊吓到经过的百姓,因此附近居民有这么一则传闻,这里拘押了一头上古妖兽,空空道长正与它斗法,倾尽一生的功力要净化它,为人间扫除一孽障。
「他今天叫得挺含蓄的嘛,不过能被冠上上古妖兽这个名头,他也算彰显一番了。」司徒青青握起小拳头放在人中窃笑,神情宛若偷吃食的松鼠。
「青儿,你不厚道。」欧阳溯风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经过多日来的朝夕相处,司徒青青的小无赖性情没被改变,反而是冷情冷性的欧阳溯风受到潜移默化,他的话变多了,偶尔也会说两句风趣话,甚至也会笑了,吓坏他一手带出来的铁骑卫,以为他中了奇毒,着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