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几天,是足足一个月又九天,打我出生到现在,我还没被关这么久过,我闷得头上都长草了,你看,还开出花来了。」司徒青青指着头上仿真的珠花,表示她闷得快成一棵树了。

树不挪位,老死一个坑。

「那是你野惯了才觉得久,我们一年能出几回门就不错了,就你不满的直嚷嚷。」哪有闺阁千金常常往外跑的,这事要是传出去,没得好名声,连婆家都找不到。

「好表姊我服了你了,你就别再念咒了,出个府你也长篇大道理,哪天你出阁了,我看你还念不念。」司徒青青拿表姊的婚事取笑。

言知非与上卿家的嫡长子已过了纳采和问名,也就是说交换了庚帖,她铁板钉钉是人家的媳妇,除非遭遇什么变故,否则她是嫁定了。

不过丞相府的规矩一向是先订亲,过两年满十八了才迎娶,因此这一年言知非还能陪妹妹们出门逛灯会,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得待在自己的屋里专心绣嫁衣,直到嫁人。

「好呀!你还敢笑我,今儿不想出门了是不是,我这就跟祖父说不去了,你继续养草吧!等草长长了还能割了编鸡窝,拾几颗给你孵着。」言知非还真不想出门,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每年的灯会都差不多。

一到元宵,丞相府也会挂上一府的灯笼应景,言丞相的官大,不少官员、商户都会送来造型别致的各式灯笼,所以府内的灯不比外头的差,比较不同的是灯会有灯谜猜,好几户大户人家摆起台子让人去得个彩头,添点喜气。

「好好好,我不闹你了,咱们快走,别让各位表哥等,去晚了,好的灯笼都被人猜走了。」司徒青青贪的不是用银子就能买到的灯笼,她图的是好玩,一群人凑在一起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多快活啊!

「妹妹们,还不上车。」

言府长孙言子融大声一喊,他带着两个年满十六岁的弟弟言子旭、言子儒负责护花,不让几个娇滴滴的妹妹出事。

言子旭是大房的嫡子,言子儒是二房嫡子。

明里只有丫鬟、婆子、小厮和数名侍卫随车相护,事实上马车前后共有二十名暗卫,还有一些先到前头准备,丞相府的小姐出门怎么能无人保护,尤其今年加了个司徒青青,阴阳门也派人了,只是隐在人群中不轻易现身。

「我第一个,谁也不要跟我抢。」果然是野生野长的司徒青青最先抢着上马车,她还一个回身把个小、没力气的言知蓝也拉上车,往里挪位给言知非、言知蕙。

少了言知茹,她还在禁足呢,因为大年初二又闹着要陪姨娘回「娘家」,所以被罚抄经和《女诫》一百遍。

她的生母是个通房,连妾也不是,能让她喊姨娘是嫡母宽厚,通房丫头是死契,没有娘家,通房的家人是奴才,主子怎能认奴才为亲戚,与他们平起平坐,那不是自贬身分了。

嫡母的娘家才是她的娘家,可是言知茹是个拎不清的主儿,在富贵窝娇养的她养出了不该有的娇气,她自认不比嫡女差,丞相府也要看重她的生母,等哪天她攀上一门好亲,还能反过来帮衬丞相府,给祖父增光。

到目前为止,她想的还是景平侯府,从未想过庶女根本入不了景平侯府,更别提要当正室了,她把丞相府给她的底气当成骄傲的助力,自认为她欠缺的只是时机,只要景平侯世子与她相处过,一定会同意娶她为妻,多了个丞相府为亲,对他也是助益良多。

「呿!跑得快也不表示你第一个到呀!马车上载了四个人,到时一起到。」言知非取笑表妹太心急,大家都坐在马车上,第一和最后还不是一样。

司徒青青小嘴一嘟。「我就是图个畅快嘛!」

「行,你就偷乐着吧!咱们丞相府离灯会不远,很快就到了。」

言知非话才刚说完没多久,马车外便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越靠近声音越大,人潮也越来越拥挤,双马拉的马车过不去。

言子融见状便让马车停在路旁,他和弟弟们护着妹妹们用走的,男子和粗壮的婆子、小厮走在外围,将姑娘们围在里面。

一开始是不成问题,一行人靠得很紧,可是越往里走人越多,你推我挤的,慢慢地就被冲散开。

「小姐,我们好像和表小姐、表少爷走散了。」今儿跟着主子出门的是豆苗,她一点也不心急,只要紧跟着小姐就好。

司徒青青一听,停下脚步四下张望,果然没看到人。「没关系,我们玩我们的,我跟子融表哥、知非表姊他们说好了,若人太多走散了,一个时辰后庆阳楼见,外祖父在那儿包了间小厢房。」

看到热闹的杂耍,司徒青青就像放出笼子的鸟儿,飞快地往前扑,看见了让人玩的摊子,她也过去投投环、射射箭,有好吃的不忘买两串,顺便猜个题目简单的灯谜。

对她而言很简单,对别人来说很困难,很快地主仆俩两手挂满大大小小的灯笼和刚买的小玩意,看得两人都干瞪眼,拿这么多东西怎么逛灯会?

「小姐,你小心点,不要被撞着了。」豆苗很想走在前面替小姐开路,可是她现在连转个身都很难。

「爹说我是猴儿精转世,我的身手比水还活,一钻就……啊!谁踩我的脚?别推,我鞋快掉了……」啊——她的手动不了,人怎么这么多,全京城的百姓都出来了吗?

钻不过人墙的司徒青青不断地被撞,手上的灯笼也撞得七零八落,还被人偷摸了几把,她一恼火的用灯笼砸人,使得场面有些小失控。

突地,她感觉到被人用力往前一推,她直觉紧闭上双眼,这一次真的完了,被推倒在地准会被活活踩死,都成了肉饼了还如何认尸,她爹肯定只能用衣服认人。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多了一股好闻的松香味,她缓缓张开双眼,就见自己跌入一具很硬实的胸膛,那人将她紧搂入怀。

「紧闭着眼睛想找死吗?你好歹随身带着银针,谁撞你你就给谁一针,痛了,他们自然会让开。」总不能全用在他身上。

「欧阳溯风?!」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宠溺又生气地朝她雪嫩耳肉轻掐。「谁敢抱你,我砍了他双手。」

「见到你真好,我吓死了。」脸上毫无惊色的司徒青青笑眼眯眯,嘴儿往上扬。

她也不知道为何每回见了他都这么开心,她喜欢他来找她,送些簪子、套娃这些小礼物,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很喜欢,小心的收着,时时拿在手里把玩。

尤其此时突然被他抱住,明明四周都是令人心烦的吵杂声,可是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两人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咚!咚!咚……而且她还觉得双颊在发烫,身子也微微发热,让她有些不自在,她该不会着了风寒吧?

「不是说好了一起逛灯会?」她嫣红的娇颜真好看,街道两旁高挂的红灯笼照出她的娇媚。

谁跟你说好了,明明是你自说自话,她没打断而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人多得快要将我淹没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欧阳溯风笑着打趣。

「嗟!别学我爹说些胡话,我才不信心能相通那一套,你快说你是如何发现我的?」他太神了,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居然能找着她,她的个子不高,很容易被人挡住。

他指了指上面。「你们的马车一到我就盯上了,一路跟在你身后,就等你落单。」

司徒青青顺着他比的方向看去。「屋顶?」嗯!由上往下看的确很方便。

「令尊给我的启示。」上头的视野宽广,用来喂招十分爽利,月下人影双飞颇为有趣。

「你们真的打了一架?」她看他身上无伤,而那一夜爹醉得直舞剑,抱着外祖父喊娘的名字,把外祖父气得把他痛打一顿。

「是他出手,我挨打。」欧阳溯风趁机告状。

司徒青青捂着嘴偷笑。「你皮厚,多挨几回当脱胎换骨,我爹老了,力气不大,打不疼。」

她爹力气不大?她不认识她爹还是说笑话,司徒长空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国师,还是阴阳门的门主,擅长术式,武功又深不可测,普天之下能赢过他的没几人。「青儿,很疼。」

「骗人。」连点青紫都没瞧见。

听她这么一说,他不伤也伤了。「内伤。」

「最好我爹是武林高手,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全然不信的司徒青青斜睨着眼,拍拍他胸口安抚。

你爹就是,可是他更会隐藏,不过欧阳溯风深知这话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于是话锋一转道:「看看你想要哪盏灯笼,我替你赢来。」

看看手上被挤坏的灯笼,她索性扔了。「那盏背着青草的兔子灯,我喜欢兔子被斧头砸到肿起的胖兔脚。」小兔子还穿着一身红色寿星翁衣袍,逗趣又生动,而且造型很独特,有别于一般死板板的传统灯笼。

「好,我们一起过去。」他用炽热的大手包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仔细护着她,免得她又被人给撞到了。

其实来逛灯会的人非常多,大家都抬头看着高挂的灯笼,没人注意到小儿女的情状,况且看灯的人哪一个不是肩靠肩的挨近,脸上洋溢着过节的欢乐。

满街的红灯笼,火光映照下每一张脸孔都是红的。

欧阳溯风带着司徒青青走到最前头,他一身的冷肃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空出一块能让五、六人站立的地方。

看到他漠然冷厉的眼神,台上的人哪敢不把灯谜拿给他猜,那不是找死吗?为了一只灯笼丧命不值得。

「兔子灯,兔子灯……」我的。

看她欣喜的绽笑,欧阳溯风始终不放的手又握紧了一下。「不早了,你和丞相府的人相约在何处碰头?」他怕自己再和她多相处一会儿,真会把她这只小兔子给吃了。

「庆阳楼。」司徒青青神情专注的玩着兔子灯,没发现他眼底的压抑,只觉得他的手心更热了,但她也不以为意,人多挤来挤去的,当然热,因为她也是。

「好,我送你过去。」

短短的一条路,两人走得甚久,因为大伙儿的移动速度都很慢,欧阳溯风的感受更直接,他用双臂紧紧护在身前的人儿,由于人潮的推挤,娇软的身躯不断往他的胸口撞来,属于少女的自然馨香也随之窜进他鼻息……

只要是男人都受不了吧,尤其对方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欧阳溯风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会压抑不住对她的意动,干脆环抱住她的腰,拔地而起,踩着高个的头颅窜上屋顶,起身,落下,起身,落下……足下轻点地往前跃动。

「你的轻功比我好。」司徒青青有些嫉妒。

爹还说学会他教的轻功便能独步天下,再也无人能及,神棍爹的话果然听不得。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不必更好。」她只是不用心,以玩的心态在学,能有今日的成就已是她爹教得好。

「可我也想象你一样一跳半天高,我最多只能离地五尺。」她跳得不高,常显得身体笨重。

那是因为她未修习内力,疼宠女儿的空空道长不希望女儿太累。「有空我再教你。」

「好。」她乖巧地点头。

「庆阳楼到了,我送你上去。」欧阳溯风将她放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瞅着她。

「嗯。」司徒青青轻应一声。

进了庆阳楼,一楼的席位坐满了人,有一家人的,有好友相约,也有并桌的,有人喝酒聊天,有人站在窗旁向外眺望,闹元宵的笑声传上了二楼。

二楼是雅座,以一座座绘有山水鸟兽的屏风做为区隔,雅座是坐榻,四人或八人一榻,中间摆上可温酒的方桌,几道点菜陆续上桌,先吃完的先撤盘,再上新菜。

三楼才是一间间隔开的包厢,最大的一间能容纳四、五十人,小一点的七、八人不成问题。

丞相府订的是三十五人的包厢,虽然主子们加起来不到十名,可每个人带上一、两个丫鬟、婆子、小厮,加上府里的侍卫,一间包厢堪堪挤得下,还有人在外守卫。

一来到三楼,看到某个人后,司徒青青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间一沉,如同冷水浇在热炭上,滋几声就没了。

「相遇即是有缘,不妨到本宫的包厢坐坐,本宫还没好好感谢小神医的解毒之恩。」龙仲珽看到来人,眼眸倏地锐利一眯,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笑得不浓不淡的看向跟他说「今日有事,没空」的表弟,试图在他冷然的俊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出现变数。

跟人说话却不看这人的眼神,还很无礼的瞧别人,司徒青青很不悦。「你给了银子,我们银货两清,两不相欠。」

龙仲珽倏地转头看向她,一抹冷光从眼底划过。「这话说得真不中听,好像银子让人变生分了,救命之恩大过天,本宫还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报答,小神医可别忒谦,让本宫有机会致谢。」

他的本意便是以银子来解决后续之事,以他东宫太子的身分,太多人想借着各种名目攀附,他必须先绝了某些人的路,免得有人以恩人的身分自居,妄想拿捏他。

只是这一次他错了,把司徒青青当成一般大夫,以最庸俗的银子告诉她,两人只是医病关系,各取所需,毒清之后各分东西,不再相见。

原本他的计划是寒毒一旦治好了,大夫不能留下,非死不可,可是他发现了司徒长空,又得知她为司徒长空之女,杀人灭口的计划不但不能执行,他反而还要拉拢他们父女。

要不是担心京城情况有变,他也不会身体刚好就匆匆离开,若能多停留几日,或是他早点知晓小神医的凤命,也许他早就拿下她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好哄骗了。

「不用了,我看病不分贫富贵贱,你有银子就多付一点,家里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拿把青菜、两颗蛋来我也高兴,我治病不看人,只看病能不能治好,你真要报答我就开义诊,设粥棚,以我的名义施惠,让人多设我的长生牌位。」

「呵……」听到她开门见山的索恩,丝毫没有一丝施恩不望报的假道学,欧阳溯风忍不住笑出声。

「很好笑?」龙仲珽的神情一凝。

欧阳溯风立即止住笑意。「我是觉得她说的方式很得体,一来太子表达了谢意,不让医者感到为难,二来受惠的是百姓,他们会感谢小神医的恩泽,施药救人,施粥让人免于饥饿。」

功德无量。

「行衍,本宫记得你说你今日有事,无法同本宫一起来灯会,怎么你会在这里出现?」

他的有事难道是指……

龙仲珽的目光若无似有的流连在司徒青青的容颜上头,他有些惊讶她变得越来越美了,皮肤光滑如丝,柔媚白嫩,吹弹可破。

「是有事,刚好完成了,心想幼弟想要个灯笼,便到灯会走一走,不意遇到被人群冲散的青儿,顺道护她一程。」欧阳溯风的解释合情合理。

但龙仲珽显然不相信,甚至有种所有物被侵占的感觉,怒色一闪而过。「青儿?」

「你们要站在门外聊天是你们的事,我要进包厢歇歇脚了,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脚快酸死了。」司徒青青谁都没看的走进丞相府订的包厢,里面已有人在。

「表妹,你可终于来了。」言知非笑道。

司徒青青也回以微笑,在场的有子融表哥和知非表姊,知蓝也在,但少了知蕙和子旭、子儒。

「小姐,你去哪里了,奴婢找了老半天也找不到你,都快吓死了。」眼眶红肿的豆苗冲了过来,她真吓着了。

「没事没事,喝口茶压压惊,我这不是来了嘛!别掉眼泪了,我是吉人天相,天生有神佛保佑,别人出事我还不一定有事呢!」司徒青青这话不假,打小到大她还真没出过什么事,福星高照。

「小姐……」豆苗破涕为笑,羞赧地以手背抹泪。

「说得好,吉人天相,说不定你真是天上神仙,本宫看了好生羡慕,也想来沾沾你的光。」龙仲珽意有所指。

怎么沾光?当然是成为一家人,福泽亲众。

「太子殿下?」看到门口出现的漂亮男子,言子融惊讶的站起身,而后又是一位俊美男子。

「景平侯世子?!」为什么两个人一起来了?

「太子殿下?景平侯世子?」看着兄长一脸恭敬的长揖,暗惊在心的言知非拉着猛吃点心的言知蓝立于一旁。

「坐坐坐,别当本宫是外人,本宫和小神医是旧识,诸位不必见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龙仲珽袍子一撩,非常自在的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主人,其他人是陪客。

太子的表情和煦得不能再和煦了,可是言府几人却没一个人敢坐下,秉持着君臣有别。

倒是有两人坐下了,就坐在太子的正对面,一个是揉着足踝的司徒青青,一个是面冷如冰的景平侯世子。

「你不是外人,也不是自己人,谁敢跟太子平起平坐,你呀!要有自知之明,你不走,我的表哥、表姊妹们就不自在,我们是来过节的,不是找罪受,你恩将仇报。」要摆显你的太子身分请回东宫,我们赏得是灯而非至高无上的皇权。

「青青表妹……」言子融、言知非紧张地以眼神暗示司徒青青,要她别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说。

一抹怒意掠过眼底,不过龙仲珽很快垂下眸光加以掩饰。「那你们就尽快适应吧,以后这种事情会常常发生,等小神医入了东宫后,我们两家会常有往来。」

被人无视的太子终于暴露他的野心,以强硬的态度告诉丞相府众人,肯也好,不肯也罢,我是太子,我说了算,你们谁敢与皇权作对,满门的人头数好有几颗了吗?

偏就有人敢。

「谁说我女儿要入东宫了,皇上都不强抢民妻了,太子算什么东西,更何况还是个短命的太子。」谁想当寡妇谁嫁去。

「国师?!」他居然来了?

「道长?」他总算来了。

「姑丈?」他来干什么?

「爹呀!你怎么才来,小风呢?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不会不给他饭吃,一天饿他好几顿吧?」

如果这世上有人能让司徒空空没辙,唯有他的女儿司徒青青,她是专治他这妖孽的桃木剑。

「哎呀!爹的乖女儿,爹这不就来了,小风很好,餐餐有鱼有肉,一顿饭吃三碗白米饭,都长胖了,爹忙着给你攒嫁妆,没空来瞧你,都瘦了,我可怜的青青……」

「爹,攒嫁妆要干什么?」爹会不会太急了?

司徒空空用一副「傻丫头,你还真傻」的表情看着女儿。「嫁人。」

「我要嫁给谁?」她还没及笄呢,神棍爹变糊涂了。

「他。」司徒空空的修长食指一指。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先看向了太子,然后落在景平侯世子的身上。

第十三章 不合规矩

「国师,本宫有所不解,行衍表弟何时与令嫒定下亲事,为何本宫毫不知情?」龙仲珽不满的道。太失策,千防万防,防不了最信任的人。

「难道本国师嫁女儿还要沿街敲锣打鼓,让本朝百姓知晓本国师家有喜事?」司徒空空没好气的回道。太子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质问他。

司徒青青喝着茶,啃着卤得入味的凤爪,事不关己的坐着看戏,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依照她爹的性子,这种事也是极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恳请赐教。」龙仲珽不肯退让,没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誓不罢休。

逆天神医、国师、丞相、天命凤女,他一个也不会放手,只要得到这名女子,他们全会成为他的。

他不是短命太子,不会只有两年可活,有了凤血,他能延寿十年,若是逆天神医肯出手,他活多久由他自己决定,没人敢再说他不是真龙化身,他会是本朝天子文治武功第一人。

遇到胡搅蛮纒的,司徒空空有些烦躁的冷哼一声,接着看向欧阳溯风问道:「小子,十日前本国师是不是问了你的生辰八字?」

「道长……」欧阳溯风现在是如坠五里雾里,捉摸不定国师的用意。

「叫岳父,欧阳展白是怎么教的,教出个傻儿子。」把女儿嫁给这种傻小子是女儿吃亏了,看来他得琢磨琢磨能不能退货。

欧阳溯风从善如流,先定下婚事再说。「岳父。」

「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的话不用多说。」傻有傻的好处,日后没心眼。

「是。」欧阳溯风当真一问一答。

「你是不是给了我你的生辰八字?」

「是。」

「你是不是送过玉梳和血翡簪子?」给他女儿这句话就不用问,有私相授受之嫌,与德性有关。

「是。」羊脂白玉雕的五色宝石钗子还没送出去。

「太子,你听见了,有庚帖、有信物,这还不是定下终身了,你若有空倒是可以勉强让你来喝杯喜酒。」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糟蹋我女儿。

升米恩,斗米仇,当初就不该救他,人拥有的东西多了,心也跟着变大,将本心扭曲了。

「无媒无聘,无父母之言,这算什么亲事,国师莫非都当人人同你一般,入室掳人无声无息,不拜别父母,不花轿送行,不祭告祖先,一句‘我成亲了’便是礼成。」龙仲珽言词凌厉直指当年旧事,存心要将别人的伤口撕开。

可惜他面对的是万事归一源、修得人间缘的司徒空空,十几年过去了,他始终不后悔当初带走妻子的举动,即使留下骂名也心甘情愿,妻子是笑着离开人世的,这一生她圆满了。

「谁说无媒无聘、无父母之命,能让本国师当媒人得有多大的福分,你身为太子都得不到,玉梳为聘,本国师是媒人兼父母,你去问问欧阳展白,看他承不承认。」不认打到他认为止。

龙仲珽脸色铁青,双眼眯了又眯。「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