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准说养得真好,头发是我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正好七岁了,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明明是细皮嫩肉的白玉少年,皮绷得这么紧干什么,针头都扎不进肉里。

幸好她学过女红,不然真给他缝出一条八十八对脚的蜈蚣,细胳膊无力的赵若瑾很吃力的把针穿过去再拉出来,足足缝了三十六针,才把丑陋的伤口缝成一条细线。

她女红没白学,当初下足了功夫学习果然值得,细细的针脚缝得很密,不可能会裂开,再用稀释白干擦拭一遍便收工。

「想近也近不了,我的封地在西南。」一别几千里,再见遥遥无期,他忽生不舍之心,想把她一并带走。

「你要回封地了?」她要不要送他点土产让他带回去?

想法向来与众不同的赵若瑾想的不是分隔两地的牵挂,而是怎么尽快送走这尊绝对会拖累她的瘟神,她不想她平静而温馨的「童年」被他破坏了。

「想走,走不了。」皇兄不放人。

看着上官静肩上的伤,她了然在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脑子比人小吗?放在眼前的一条明路居然看不见,十七哥哥,你是睁眼瞎。」

「明路?」他困惑。

「十七哥哥,这话听进你耳,入到你心,你就封住了,别害你热心又天真的瑾儿妹妹。」先交代好后,她才又道:「当今那位大你二十岁吧?」长兄幼弟,一母同出,但相差的不只是年岁,还有阅历,以及一堆后宫后妃和龙子凤女。

「说明。」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你出生时,那一位已是太子,你高的是辈份,而不是年纪。」他没经历过皇位争夺的厮杀,但那一位铁定记忆深刻,他的手斩杀了多少兄弟才爬到那个位置。

上官静目光一凛,随即听懂她话中之意。「我大皇侄儿已经十七岁了,他比我大三岁。」

「是呀!陛下也该立太子了。」孩子们,该喂食了,挑最大块的肉去抢吧!叼在嘴巴的不算,要吞下肚。

只要能送走上官十七,赵若瑾豁出去了。

「大皇子的母妃是出身低贱的宫女,但贤良淑德,封为贤妃,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是皇后嫡出,四皇子……」

九位皇子各有拥立者,只是局势尚未显现。

「哎呀!要头疼了,选谁才好呢?若有人在其中点一把火,皇上就要忙昏头了,幼崽有牙呀!咬起来还真疼,杀不得、宰不得,谁还有心思顾及那头狼……」

让他分心,自家后院的火都烧大了,不先灭火要把祖业烧光吗?别人家的狗养得太肥也管不了。

「我不是狼。」他无伤人意。

赵若瑾用白布把伤口包扎好,还特意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有谁认为你不是狼,说出来参详参详。」

自欺欺人,连她都深觉他很危险。

「……」她真的只有七岁吗?上官静深深怀疑,她与年龄不符的智谋是向谁学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摆出送客的姿态。

「还不行。」天未亮。

「还不行?」她几乎是想尖叫了。

「我的人假扮我引开追兵,我等着他们会合。」他留下了记号让他们追踪而来,父皇留给他的暗卫善于寻人。

「你说还有人会来?」赵若瑾想学小说里的妇人,遇到麻烦就装晕了事,他把她的庄子当成逆贼大本营了吗?

「是。」为数不少。

「万一来不了呢?」他不会一直住下去吧!

「不会。」皇上派来的人追不上他们。

「世事无绝对,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我胆子小,怕事,不管你的人来不来,你都得离开,我还没过八岁的生辰。」而且她想长命百岁,最好一生平顺,无波无难无灾劫。

上官静忍笑地看了她一眼。「他不会杀了我。」

「这还不算杀?」再多几分力,他就会被砍成两半。

「他只想弄残我。」不论是断臂还是腿残,或是脸上有伤,皇兄要的只是让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他一说,她立即明了了。「因为还有太后吧?」

「是,还有太后。」太后不希望手足相残,皇兄想做孝子,他会留弟弟一条命好向太后交代。

皇上不想青史留名是残暴昏君,连同母幼弟也下得了手,因此他不动手,活着是他的仁慈。

「好吧!你不是乱臣贼子,那我们来谈谈报酬。」皇上不想要他的命,那她就不会受到牵连。

「我是乱臣贼子?」他双目一沉。

赵若瑾腮帮子一鼓,和他大眼瞪小眼。「伤成这样还不乱?未请而入是为贼,你乱了我的生活还害我偷酒,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我吗?日后我长不高就是你害的。」

明知她说的全是歪理,他却无从辩解,她刚帮了他。「你要什么?」

他已经渐渐能摸顺她的毛。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来来来,十七哥哥,你流了不少血,我特意拿了只鸡腿给你补补,吃肉补肉,多吃一点才长肉。」美人憔悴还是一样很好看,赏心悦目。

手上被塞入一只鸡腿,上官静想到方才她是从何处取出,耳根子有点烫。「无事献殷勤……」

「非奸也非盗,只是和你打个商量,我娘给我两间铺子,一间卖米,一间是香药铺子……」她眼睛眨呀眨,拚命地表现她的纯良美善。

闻弦歌,知雅意,上官静修长晰白的手正大光明地揉上赵若瑾的头,一揉,再揉,还揉……

她笑,咬牙切齿的笑,露出少了门牙黑洞洞的一排牙,呆萌得让人想捏她双颊。

上官静,捏了。

「原来没有牙这么丑,难怪你想变美……」

上官静这句有口无心的话,彻底把自认为脾气很好的赵若瑾惹毛了,她像是见到杀父仇人的小兽,「嗷」地一声就扑上来,捉住人家的手臂就狠狠落牙,一张小嘴咬得实。

无齿之徒最恨别人说她没牙了,不懂得小姑娘心情的上官静,根本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叫人如何不气不恼?

不过赵若瑾也越活越回去,她外表是小女童,内心可是「老女人」了,比她这世的娘还年长十来岁,若把这岁数放在这年代,说不定都当祖母了,孙子大到足以议亲。

可是她居然年纪退化的童稚小儿般咬人,还用她那口没长齐的牙,一圈牙印子看起来着实好笑,门牙的位置没咬着。

上官静讶异之余竟也由着她咬,咬得出血了也不叫她放开,他不但不发怒还笑了,把前来寻主,暂躲窗外树上的暗卫给吓到掉下树,「砰」地一声久久起不了身,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几乎是一面倒的协议,甚至是有些宠溺了,赵若瑾敢开口,上官静也让她予取予求,两人谈好了,日后只要西南还是静王的封地,赵若瑾想要多少香料和药材全由他供应,并由他的人护送入京,她不必出人运送。

至于价格嘛!那更是低得没话说,等于是白送了,冲着那一句「十七哥哥」,一地藩王还能不爱护「妹妹」吗?

这大礼赵若瑾受得理直气壮,因为静王是她救的,她收点谢礼不为过吧!她还没跟他要一座玉石矿场呢!算是厚道了。

其实在京城昂贵得叫人买不下手的玉石、香料、药材,对长年居住在西南边陲的百姓而言,那是便宜到人人门口堆了一堆,多到他们看都不想看,直想整车往山里倒。

能卖点银子嘛!那也是欢喜,省得挡住家门口进出不便,俯拾可得的东西有什么珍贵的,他们需要的是盐和茶叶,在西南比金子还贵,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目的达到,赵若瑾亲自把人送出门,关上房门回去睡她的回笼觉。

「主子。」见院中无人了,出身黑煞军的暗卫之首止戈跃下树,屈身一跪。为防长子谋害幼弟,有先见之明的先帝暗中给了幼子一千名黑煞军,是为亲王侍卫,再从千名黑煞军中挑选出最强的百名加以严苛训练,成为静王的贴身暗卫。

经过数年的召募,黑煞军如今已增至五千名,个个英勇善战,以一挡十不是难事,更精于行兵布阵,面对人数多于他们十倍的敌人也不畏战,更能悉数消灭。

这一支黑煞军少为人所知,连当今圣上也不晓得,皇上只知晓静王身边有神出鬼没的暗卫保护,实力深不可测,所以他多次试探,想把这批暗卫收为己有,编入大内。

「所有人都没事吗?」他不希望有人出事。

「止北受了点小伤,止战大腿中了一箭,止行手臂、胸口各受了一刀,其他无恙。」

这次一共派出十二名止字辈的暗卫,分别引开三路人马,谁知竟有暗藏的一路人马。

皇上是下了狠手,多方拦截,不让主子离京也容不得他,如此心无仁德的帝王何以为君。

「伤得不重就好。」他不想有人因他而折损,这些年若非有他们的浴血相护,他岂能安然至今。

「主子,你还不离开吗?」难道还有事未了?

止戈不解地望着一直抚手的主子,暗暗猜想是否还有未完的任务要他们去执行。

「等一下。」他的心,有点空。

「等什么?」东边有什么?让主子看得入神。

上官静的目光看着向东方,身后的暗卫也跟着他的视线往东看,殊不知他看的是全然无光的漆黑屋子。

「等天亮。」天,快亮了吧?

「天亮?」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没有办法弄懂主子的心思。

夜,是那么深沉。

一群剽悍的高壮男子如修竹一般挺直站在夜风中,他们在等待着,无声而嗜血,如一柄柄欲出鞘的长剑。

静默无声,他们连呼吸都一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天亮了。

他们的呼吸变浓重,似乎随时都能冲上前和敌人一决生死。

「出来了。」

谁出来了?是满脸刀疤的大汉,还是一脸横肉的屠夫?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一律杀无赦,再无生机。

「你们说她少了两颗门牙是不是很丑?」丑虽丑他也没嫌弃,毕竟这世间有几人的容貌美得过他。

两颗门牙?丑?

主子到底在说谁呀?

暗卫们面面相觑,互使眼神想知道主子口中的「他」是谁。

「瞧瞧这丫头多凶悍,说咬就咬,还不是留下无牙的证据。」上官静举起手,失笑的看着牙印不齐的咬痕。

丫头?凶悍?咬?

先前躲在树上的止戈是心里有数,其他暗卫们却是听得糊涂,你推我,我推你地想推派一人上前询问,止言就被推了出来。

「主子,你说的丫头是谁?」硬着头皮,止言问了。

「是她。」优美的下巴一努,指向正要戴上斗笠的小人儿,那一身小村姑的打扮,似要下田。

众人伸起颈子一瞧,同时惊悚地往后退一步,再看向主子的眼神就有点……复杂。

那还是个孩子吧!

呃,主子也才十四岁呀!尚未成年。

到底是怎么看上眼的,不觉得小了点吗?

一群刀口上舔血,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居然冒出一头冷汗。

「主子,你七年后再来如何?」实在是……不是什么花都能折,幼蕊未开哪堪攀折。

「什么七年后再来?」没头没脑地说什么?

「那位小小姐看起来还不到十岁吧!主子若有意就等她几年,属下等不想你平白担上恶名。」止言原本想说是淫名,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真是让人想不到,平日不近女色的静王居然好这一口。

闻言,上官静迅速回头,面上闪过冷意,先是怪责,继而颦眉,困惑,而后是讶异、窘然,他听懂了属下之意,同时也在反省他几时表现出令人误解的倾向。「我待她如妹。」

看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美丽如湖水的双瞳沉郁一抹怒气,他不能有个谈得来的「妹妹」吗?

好险,是妹妹。「妹妹好,天真无邪,率性直坦。」果然是他们想多了。

「是呀!主子的妹妹天性爽朗,善良可爱,值得主子宠爱。」能得到主子认同的女子,肯定是心性纯良。

「天真?善良?你们在说谁?」小瑾儿可不天真,该狠心时她绝对比任何人更冷漠。

她不怕他,同样地也不受他容貌所惑,小小个头的她有着比狼更凶恶的狠劲,只是她藏在骨子里,未到必要绝不露于外,小心谨慎的扮演无害的小羊,对谁都戴上一张和善面具。

「不是她吗?」食指所指之处,赵若瑾正眯眼憨笑的抬起头,冷不防地看向一行人隐身其后的小土堆。

这么呆憨呆憨的小姑娘难道不天真、不善良?

「别被她的外表骗了。」上官静再一次抚摸着被咬的伤口,唇畔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到他的笑,暗卫们又傻眼了。

终于,主子也像个人了……

「好了,走吧!」那丫头没心没肺的,他的离开她一定很高兴吧!高兴得手舞足蹈。

上官静猜的十分贴近,一早醒来的赵若瑾没瞧见不速之客的身影,开怀地仰头大笑三声,要不是怕他落了东西又折返,她还真想买两串鞭炮挂在门口,大放特放庆祝瘟神远离。

止言惊愕极了。「主子是为了她才等上一夜?」

他顿了一顿,默认,「昨夜突然闯入怕吓着她,但事实上是我多虑了,这丫头没心。」

可他却上心了。

止戈摇头道:「主子,没有一位女子不爱美,你说她缺了门牙难看,她没咬死你已是万幸,不论年龄大小都喜欢被称美人。」主子得罪人家了。

「是这样吗?」他应该把话说清楚。

「绝对是。」止戈用力点头。

「那我该如何赔罪?」小瑾儿的气性不小。

「送她喜欢的东西。」主子,这是妹妹吧!不用太费心,瞧你一脸凝重的模样,属下真的为你担心。

「嗯!她喜欢铃铛。」用玉做的铃铛她一定没收过。

「主子就送吧!」顺着小姑娘心意。

此后的数年,兴武侯府的大小姐每年都会收到从西南送来的一匣子玉石,全都雕成铃铛的样子,有蓝,有黄,有红,有紫……各色宝石,翡翠玉石皆是世上少见的极品。

心中的难题一解开,上官静的眉头也为之一舒,他取出抢来的金铃放在耳边轻晃,叮铃,叮铃……「找周定庸来。」

「周先生?」找军师来做什么?

「我要他琢磨琢磨,把皇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即将成年的皇子身上。」不要再老盯着他,让他喘口气。

祸水东引。

「主子想到解决之道了?」暗卫们面有喜色,有机会回久违的西南了,他们自己的地方。

上官静故作神秘的但笑不语,绝口不提出计者是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听着铃铛声,他的心也烙进一双点漆笑眸。

「咦?」

「小姐,怎么了?」时时看着小姐,以防她热过头的温香、软玉一见她面色有异,立即趋近询问。

「你们有没有听见铃铛声?」似近似远,似有若无,似乎还带着几分幽怨,让人心口一揪。

「铃铛声?」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绑成麻花的发辫,两条夹杂着七色彩绳的辫子尾端分别系了一对雕花银铃。

「是我丢失的金铃,它在响。」那人明明已是走远了,她怎么还听见一声一声的摇铃铛声,是她太多心了吗?最近心情太紧绷了,老是想东想西的,她都快神经衰弱了。

这年代没有心理医生,她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小姐,是你胡思乱想了,丢了好些日子的金铃哪会自个儿长脚回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奴婢看你脸都晒红了。」想到不见了的金铃铛,软玉觉得很可惜,纯金打造的,又刻上奇怪花络,做工加金子价钱可高了。

「我不会听错,我这双耳朵最敏锐了,金铃、银铃、铜铃,甚至铁做的铃铛,它们发出的声音各有不同,是我的金铃在响。」她很坚持道,对自己的听力有十成十的把握。

金铃薄脆,银铃清悦,铜铃厚实,铁铃沉浓有回音,每一种材质有它不一样的共鸣点,有的能击出乐音,有的只能听声音,铃铛的厚薄和铃心大小也会有影响,不尽相同。

她的每一只铃铛都是自己画的,再让人做出来,所以绝对是独一无二,世上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铃铛,一对的也分左右花纹,她留了记号。

「小姐,奴婢什么也没听见,要不,再做一个?」她们侯府也不是做不起。

脚踩在泥巴里,赵若瑾把头一抬,看向湛蓝无边的天际。「天气真好。」

「小姐……」她晒晕头了,前文不搭后语。

她笑着,小脸有些发红。「没事,天气好,人的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干劲十足,快,及膝的稻禾在笑我们懒了。」

咧开嘴,黑幽幽的牙洞见人,煞是有趣。

「稻禾会笑……」软玉打了个冷颤。

「谁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我们要体验种田人的辛劳,给稻子施点肥,等到秋天就有大丰收。」赵若瑾不怕累,不怕脏,跟着葛老头的大媳妇洒着地肥,稻叶都快将她淹没了,只露出一颗黑色头颅。

她要亲自去做,才知道这片土地欠缺什么。

而她想要的一年二获也从这里开始打底,今年起步晚了,明年再试试她所知的技术,提升稻米的产量。

只是,短短数日以后,当赵若瑾再回兴武侯府时,她爹娘、兄弟差点认不出她来,因为她晒成只会笑的小黑炭。

第六章 无脑女来借钱

「快快快,要来不及了,东西都带齐了吗?别七零八落的,这天儿不热,干粮不容易坏,先把糕点吃掉……」

七年后,兴武侯府的小世子已长成清俊秀朗的少年郎,也考过童生试,中了秀才,是同科的案首,隔了几年,他来考举人,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解元,未老先当上老爷。

最好是三元及弟,连状元郎也拿下。

只是以他的门第,最多也止于举人了,难道要一个堂堂世子去和天下士子争一席之地,以功名入翰林,从编修做起,领一份连侯府门房都嫌少的薪饷,那才是大笑话。

因此这是赵永湛最后一次应试,所以他显得特别慎重,一早便起来准备,戴冠正衣,仪表出众。

勋贵世家要做官是不需经过考试这一关,凭的是恩荫,还没考之前他已是预定的皇家禁卫军,下个月初三就任。

以兴武侯在朝廷的势力,让自己儿子混个小将军当当并不难,只要他不太轨裤,震得住场面,世子身分到哪儿都吃得开。

「娘,先吸一口气,冷静,你太紧张了,不过考个试而已,对大哥来说就像探囊取物,真能考差了那才是水里养鸡——不可能。」她对自家兄长有信心,读书都读傻的人哪会考不中,他都读到走火入魔了。

「大妹,不许骄矜。」一张端正俊颜冷肃一说。

「听听,他说我骄矜,也不瞧瞧自己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要去辗压天下的文人士子,我看他不是去考试而是出征吧!杀伐果决的一夫当关。」他该拿把大刀,拿笔太弱了。

取笑兄长的同时,已长成娇美大姑娘的赵若瑾眉目飞扬,她腰肢细如柳,胸前鼓鼓地,脖细肤白,面似芙蓉,一双点漆眸子似秋水,明亮动人,凝脂般的细肌薄可透光。

小女娃的纯真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慧俏丽,清澈有神的双眼漾着对世间的睿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女子的雅丽和清华。

不能说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但也是美人册里排名前头的,先天容貌加上后天勤保养,她如愿以偿地当上美女。

而赵若瑜当然也长成为美人一个,毕竟是孪生姊姊,容貌上有八分相似,不过在赵若瑾努力充实自己的情况下,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也易于辨认。

赵若瑜喜欢鲜艳色彩,所以她走艳丽路线,任何艳色衣服和首饰都往身上穿戴,爱打扮得艳美无双,享受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加上她不时就做出令人「惊艳」之举,在京里的贵女圈里结交到不少同好,一群人我行我素的高谈诗文,争妍献媚。

赵若瑾是十数年如一日的素净,讨厌繁复的她只喜欢单纯的事物,她很少穿红着绿,喜木簪更胜于金钗,玉簪子也能接受,银饰则带有西南那边的风情。

她偏好少数民族的饰物,云南一带的苗族善于铸造各种银器,精美细致,手艺精巧,这些年她收藏了不少,有好几匣子的银饰,可是很少看她戴过,纯为欣赏。

不过再多的银簪金钗等俗物,也不及她此时插在乌黑青丝间的朴拙木簪,簪子上并无复杂的花纹,只浅刻了两朵海棠花,可它的价值却是千金难买,因为那是万年香木所打磨,不管何时何地散发出叫人心神安宁的淡淡木香,不浓郁,浅香暗送,时不时在鼻间萦绕。

那是某个财大气粗的藩王送她的十岁生辰礼。

「呿!你这丫头越大越调皮了,满口胡说八道,不说点好的,什么杀伐果决,你要你大哥带一股杀气下场吗?」真是不象话,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叫人愁白了发。

赵若瑾俏皮的一吐舌,朝兄长眨眼,她当真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内里装的是成年人,现在倒像真成了十四岁的小姑娘,有着这年纪的活泼朝气。「娘,我是祝大哥一举夺魁。」

马上挥枪,大杀四方。

「有你这种祝贺法吗?倒像欠了你似,嘴上没把门的给我招祸。」她是希望长子走文官这条路,日后外放几年再回京,入内阁为官,一步一步往上升,封妻荫子,官路顺畅。

武将不是不好,但太危险了,一旦边关有事就得身先士卒,军旅生活最是受苦,没得好吃,没得好睡,还得忍受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