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若瑾舒服地睡了一觉睁眼时,屋外天色已经暗了,她想起在温泉池子发生的事,眸子闪过一抹慌色,她先看看自己的身子,见已穿上衣物,这才松了一口气。
蓦地,窗边的一道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个美得叫人心动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往上卷翘,留下蝶翼似的阴影,微闭的眼看得出疲惫,眼眶下出现青色,但不减他的俊美,抿紧的唇像玫瑰花瓣,红得艳丽。
看到这样一张美颜,赵若瑾心跳加快,她不否认她就是个颜控,一见到美丽的事物就忍不住想收藏。
她看着他的脸,看得痴了。
「想什么?」
上官静忽地出声,赵若瑾吓了一跳地这才回过神。
「你醒了?」看他睡得沉,她不好打扰。
「本来就没睡,闭目养神而已。」放下翻了一半的书,一双长腿优雅地走至床前,他不避讳地坐上床边一张雕花香楠圈椅。
骗人,都打呼了。「你怎么进京了?」
「不先问我有没有对你无礼处?」他挑眉,似要看进她心底深处,看看那里隐藏了什么。
「我信你。」有没有事她身体清楚。
「我不信自己。」他居然没趁机占点便宜,太失策。
赵若瑾嘴角上扬。「我是你的小瑾妹妹。」是妹妹就下不了手,相信他还没那么禽兽。
「我抱过你。」现在回想实在太吃亏了,他只顾着捞人,没多看一眼汁多鲜嫩的果实。
「然后呢?」她可以不认帐。
「抱过就是我的。」一说出口,他顿感胸口舒畅。
她嗤哼一声,「看你这长相,抱过的女人肯定不少,你要一个个都纳入后院不成?少哄我这个不经事的。」
一想到自己中意的美男被人左煎右炸的吃过了,她心里不禁有小小的不快,好白菜被猪拱了。
「一个。」
「什么?」
「一个。」他指着她。
「只抱过我一个?」她先是讶异,继而不信,而后是慢慢睁大眼,细细咀嚼他话中之意,他……有二十一了吧?
在这十五、六岁就当爹娘的年代,过了十八岁就算大龄,而他不只十八了,看看人家大皇子、三皇子几个都有孩子了。
「我不喜欢被人碰。」意思是她很幸运,该感激涕零,因为她,他才破了戒,还不欣喜万分的故作娇羞。
「你有怪癖。」她一如小时候的直言,不怕得罪人。
上官静眉头一抽,真想把她歪话一堆的嘴巴缝合。「你没一句好话吗?修养差的都会被你气死。」
「想听好话找奉承你的人去,我在温泉池畔惊吓过度,尚未平复。」她不求他赏饭吃,没必要伏低做小。
幽深美目一睐,顿时光彩夺目。「喜欢我送你的玉石铃铛、玉石风铃吗?这回我带了不少紫玉……」
玉石?!她双眼一亮,变脸之快叫人傻眼。「十七哥哥,你远道而来累不累,要不要去泡温泉解解乏?我让人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给你接风,既是兄长,可不要跟我客气。」
「谄媚。」看不下去。
「有用就好,十七哥哥听了不牙酸,咱们什么都好提。」要说酸文她也会,只是没遇到值得说的人。
「哼!有便宜还不都让你占去了,你还想榨干你十七哥不成?」得寸进尺指的就是她这种人,有缝就插针。
赵若瑾脸皮厚度有三寸,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说真的,你到底进京干什么,皇上下旨召见吗?」
「他没召见我就不能来?」他不是当年的上官静,由着皇上呼来唤去,防他如防贼。
「你无诏私自入京?」她心口一惊。
上官静冷笑地一指推她眉心。「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皇上要为我指婚。」说什么太后不忍他孤身一人,意欲玉成好事,使其儿女有望,绵延子嗣。
山高皇帝远,他也管太多了,刚摆平皇子们又来寻他麻烦,真以为江山坐得稳当,没一点波动吗?
「哪一家?」她面上有着隐隐的兴奋。
见她眼带笑意,上官静眸深如墨。「宁家。」
「长公主府上?」驸马还有未嫁的妹妹?
「宁语嫣。」
「喔!宁语嫣……啊!等等,宁语嫣不是……她要喊你舅舅吧?」皇上还没老怎么就昏头了,这是乱伦。
长公主是静王长姊,虽是不同母也是同个父亲,她的女儿也有皇室血统,怎么也不该错配。
虽然史上也有外甥女下嫁舅舅的例子,但那是昏君所为,皇帝虽平庸但不算蠢啊,干么出昏招,近亲通婚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有的天生肢障,有的五指不齐……
咦,等等,这不就是皇上所要的目的吧?乱了辈分所出的孩子无一健全,那就争不了权了。
太……太恶毒了!毁了这个弟弟一生还不够,还要祸延子孙,叫人几辈子没指望,渐渐没落。
「所以我让人上兴武侯府提亲。」他看着她,眼眸中仿佛跳动着黑色火焰,既深沉,又冷冽。
「是喔!上兴武侯府提亲的确是好计策,正好避开……」她忽地一怔,舌头被猫叼了似的抖了一下。「你……你……你到我家……你跟谁提的亲?」
「老侯爷。」兴武侯不会点头。
赵若瑾嘴唇轻颤,「你提的人不会是我吧?」
「宁语嫣和你,你认为我会选谁?」显而易见。
「你……你害我……」他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她救了他,西南早就没有静王。
一听她语带凝噎的指责,上官静才小有愧色的抚抚她乌溜青丝。「我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那你干么选上我,我和你有仇?」把仇人拖下水,要死一起死,我不能活,你也死吧!
他一噎,苦笑,「我会对你好的。」
「哪里好了?一个王爷会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名贵妾,底下服侍的美人儿更装满一园子,有个王爷丈夫那我怎么弄死他,祸害他一家人。」
上官静一听,脸色无意外的黑了一半。「你连我也想弄死?」
「不然我赚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世上有比当寡妇更快活的吗?」不能不嫁,那就选条对自己有利的路走。
她还特地和她娘提了,她的婚配对象不用大富大贵,只要人长得不难看的小富之家,事先言明十年内不许纳妾,等正室生了儿子再讨论,私下养外室更是不可行,一经查实便和离。
其实她还是有分寸的,只要这户人家不亏待她,夫有二心便断缘,让她带着嫁妆和孩子出府,她乐于成全丈夫的「真爱」,祝福他们一生恩恩爱爱,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反之,既想要鱼又丢不开熊掌,她不介意亲手埋葬亲夫,谁对不起她,她便从谁的身上讨回来,有钱还怕买不到甘愿去死的人,为她一刀捅死负心汉。
门户低才不敢找上兴武侯寻衅,就算知道她买凶杀人也不敢声张,权势大过天,她有个好爹。
她打算得很美好,前提是,她的夫君不能是个王爷呀!不然她的计划全然无用,美好的独居生活也化为乌有。
赵若瑾是想,若嫁了个肯守着她过一辈子的好丈夫,她便和和乐乐的和他过,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友爱小姑小叔,不与妯娌起纷争,安分守己的当她平庸的后宅小妇人。
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和离是最后的退路,你情我愿的各分东西,缘分尽了谁也不勉强,各自心宽。
最坏的情形是男人不放手,想拿礼教来压她,那就真的对不起了,她真的觉得死了丈夫更快乐。
「你有没有想过孤儿寡母会备受欺凌,家中没了能顶天的男人,走到哪里都遭人白眼。」她想得太天真了,带着一笔财富的寡妇是块肥肉,将有许多心术不正的人想往她身上割肉。
「我多买些护卫不就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男人的女人也能顶起一片天。」她不就开了米行和香药行。
上官静气闷地弹她脑门。「你连止莺、止燕都收服不了,还想买护卫?有时银子买到的不是鬼,而是催命阎罗,人心不可测,不会每个人都忠心,只要有一个心怀不轨就够你后悔莫及。」
她承认他说得有理,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那是我只把止莺、止燕当作会武功的侍女来用,不是杀手,我要她们的忠心干什么?时候一到就放出去了,不会永远跟着我。」
比起止莺、止燕,她还比较信任温香、软玉,她们才是打小陪伴她长大的人,情谊深厚,其他人取代不了。
止莺、止燕再好也是别人的,终有一天要还回去,她只是借用,所以她能容忍止莺偶尔的不敬,因为她不是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事实证明,她们确实靠不住,虽然她并非两人的正主儿,但好歹有多年的主仆之情,可是上官静一来,她们毫无二话就让开,连通报一声也不肯地任由他闯入,浑然不曾顾及男女有别,同为女子,她们不晓得名节有多重要吗?
不过,怪不得人,那是人家的正主儿,她算什么?平日肯屈就为婢已是委屈了,她还哪敢要求忠诚。
经过温泉池子那件事后,赵若瑾也有些心冷了,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的对待她们。
背主,是相当严重的事。
骤地,上官静低笑,「可惜你不能如愿,她们还是会跟着你,陪嫁入我静王府。」
一瞪眼,她恼道:「你允了她们什么,通房?良妾?」
如果是,下一刻她们便会被逐出府,她可没那么大的雅量替人养小老婆。
「你想多了。」就只是死士。
恼意上心的赵若瑾气到肝疼,她改弦易辙的软了声调,「十七哥哥,这件事我爹娘还不知情吧?你要死就一个人去死,别拖着还想多活几年的小瑾妹妹,祖父那边我去说,就说你被门板夹到头说了浑话,那件事不算数。」
他被气笑了,拉过她纤薄双肩,咬上粉色嫩唇,厮磨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死也拖着你,你认命吧!王妃,我生则你生,我死……就葬在一起,你和我。」
上官静对她还有怜惜,只说葬,不谈谁先死,那是以后的事。
第八章 开始办嫁妆
「祖父……」
「下棋。」
「祖父……」
「下棋不语真君子。」
「祖父,你为老不尊。」遇到问题要面对,不是逃避,他不能仗着人老装聋,用欺敌战术蒙蔽自家人。
赵老侯爷锐利虎目一瞪,把一枚黑子下在白子旁。「哇啦哇啦的叫什么,小辈无礼。」
「生饺子、熟饺子都是饺子,我是你教出来的,无礼也是跟你学的。」她索性赖皮。
「皮猴儿,这也赖给我?」他是欠了她多少,早也讨债,晚也讨债。
「还不是怪你没教我点好的,结果我有样学样学坏的,要养出一盆好兰很难,要种出一排歹笋很简单,祖父忍心毁掉亲手栽培的鬼幽兰吗?」她借兰暗喻,鬼幽兰不是兰,而是生叶不生花,花生叶全无的地狱花,只长在人骨上。
「你还鬼幽兰呢,怎么不说来自幽冥,打小就鬼主意多,拿祖父当借口搞你那些小阴谋。」那一个哪能叫神童,这个才是,偏偏怕风大浪高,躲躲藏藏的白乐,让人当傻子看。
到底谁傻了,笑人傻的人才是真傻,她躲在一旁偷笑,笑看人生百态,自个儿置身事外,避风也避雨。
就那二丫头爱蹦跶,明明两人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孔,为什么脑子里的东西装的不一样?
一个是聪明巧慧,一个是碎掉的豆腐渣,让只想享清福,看儿孙各有所成的老人家叹气摇头。
好在二丫头的脑袋瓜子就枣子大,想揽入皇储之争也有心无力,只能敲敲边鼓,要是她有她大姊的机伶滑溜,恐怕头顶这片天真有可能给她翻了,连带兴武侯府也要在这滩浑水中浮沉,选边站。
「祖父冤枉人,哪有小阴谋,我走的全是阳谋,要不你老怎么看得懂?」她要真想算计人,那人会死得有如自然亡故,可惜兴武侯府太平和了,无通房侍妾、妯娌之争,害她无聊的只是开铺子当消遗,打发多余的时间。
后院女子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她还好,生在权贵之家,还有夫子教读书、写字,及长学女红、刺绣,他们武将之家不兴什么女诫、女四书的,她还能到府外溜达溜达。
可是一般的文人世家出身的女子可就凄惨了,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屋里绣东绣西,一本《女诫》倒是倒背如流,因为她们太闲了,闲到出阁前只有那几本约束女子的书好看,天天看,日日背,不熟也难。
「喔!还是你孝顺,让祖父日子不无聊。」就她事多,一遇到麻烦就往他身上推,连他老妻都觉得他太宠大丫头了。
侯府的人都知晓,老侯爷最疼爱的就是长孙、长孙女,他亲自教长孙赵永湛兵法布阵,但爱之深,责之切,对他也特别严苛,每隔三天就考校他所学的武功和兵法,没达到他的要求,先打十板子,下回再犯,加倍。
而同样是双生姊妹,他待赵若瑜则是不咸不淡,可有可无,不特别重视,也不会无故漠视,就是会看两眼便移开视线那一种,可换成赵若瑾,态度是天差地别的转变。
他会亲自招手唤来大孙女,任她夹他碗里的肉吃他也不生气,反倒笑呵呵地叫她多吃一点。这等待遇与重视,全府只有赵若瑾才有。
可见她有多得宠了,她也是少数能不经允许得以进入老侯爷书房的人,里面摆了不少关于军事的重要文书,闲杂人等可不许靠近的。
听到老人家的暗讽,「孝顺」的孙女不服气地指着棋盘上的棋子。「这是我孝敬你的总没错吧!」
他冷哼,「慷他人之慨。」
她面上一红,小有虚色。「那也要我肯拿出来,换成是若瑜、若莹两位妹妹,你连一粒玉棋子也摸不着。」一副棋黑白两色,分别由黒玉、白玉两种玉石琢磨成扁平圆形棋,是赵若瑾私下送给祖父赏玩。
谁说生辰才送礼,太张扬,孝心随时在,不分佳节年庆,想送就送,棋面虽小却刻上百花图样,每一枚棋子的花色皆不同,馋得兴武侯追问老父是何人所送,他好厚颜上门索讨。
「也不晓得你是怎么拐了那小子,香料、药材、玉石不要钱的送,人家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来我这里闹说不嫁。」占尽便宜的人居然大喊贼来了,把守家的好人当贼打出去。
「总不能要我以身相许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个皇家是会吃人的黑洞,一进去就出不来,你是我亲祖父耶!忍心叫我尸骨无存?」争是死路一条,不争也是一条死路,皇家的人一向只讲赶尽杀绝,绝不留下隐患。
赵老侯爷死命一瞪,「什么吃人的黑洞,这话也敢说出口,你祖父我还能容你发两句牢骚,若换了别人真要搭上小命。也别说我不心疼你,自作孽就要自己承担,谁也救不了你。」
「我作了什么孽?不过顺手救了一位王爷。」一不留神她说溜了嘴,把一件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闻言,赵老侯爷眼一眯,「你救了静王?」
她一噎,面上讪然的放下了一枚白子,一、二、三、四、五……十一枚黑子尽收手中,引来祖父气呼呼的直吹胡子。「有吗?我是说今年的稻子收成不错,起码多收七百石。」
「少给我装蒜,老实招来,我还不晓得你们有这层渊源,难怪他谁家也不去,一回京尚未面圣便直奔我们兴武侯府来。」乍听静王来访,他着实心惊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求儿女亲事。
也很憋屈的赵若瑾小脸一皱,「您老不点头不就得了,干么招惹他那尊煞星,皇上都要给他指婚了,就让他自个儿往死湖里跳,咱们干么陪他一起跳,长公主府也不是好惹的。」
元阳长公主气量小众所皆知,她才不管什么辈不辈分,女儿嫁得好便是一生福气,大楚的亲王不到四位,宁语嫣若成了亲王妃,这满朝除了皇后、太后外,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尊贵。
长公主看重的是权势,而静王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姊弟俩自小不亲是一回事,但当了丈母娘后,他还能不对她恭恭敬敬吗?静王府也等于是她另一只臂膀,让她想推哪位皇子上位就推哪位皇子,永享公主荣宠。
「那要问你做了什么?」他没好气的瞪着孙女。
被瞪得一脸无辜的赵若瑜是一头雾水。「我什么也没做。」
「貔貅玉佩。」他提醒她。
「貔貅玉佩?」她想了一下才想起七年前被强塞的玉佩,都过去好些年了,压在箱笼底下,没人提她都忘了有此事。
「那是先帝在静王周岁那年亲手为他系上的,当时戏称要留给小儿媳妇的定情信物,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君无戏言,一旦说出口便是真的。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他的话便成了遗诏,再无更改余地。」怎么就让她撞上这回事,连条退路都没有。
赵若瑾惊讶得水瞳睁得好大,一副被雷劈中的傻样。
「还有,你的金铃为什么在他手中?」一只金铃铛虽所费不赀但也算随处可见,偏她多事地在铃铛内刻上「瑾」字,抹都抹不去。
「那是他捡到的,我跟他要,他不还。」她说得委屈。
赵老侯爷一听,乐了。「原来你还那么小他就盯上你呀!小猴儿一只也有桃花,早开了好几年。」
她气恼地一口气吃掉祖父二十几枚黑子。「祖父,你还有心思打趣我,还不想办法避灾。」
「哼!人家说了,是你们私下定了情,原本想等你及笄之后再来提亲,谁知皇恩浩荡,意欲恩赐良缘,为免
辜负昔日旧约,先行定下盟约,来日好行礼下聘。」他这张老脸臊得很,小辈私相授受,他这做长辈的还能说不吗?
「祖父,打死他,他威胁你。」居然敢下狠招。
赵老侯爷气狠了,朝她后脑一拍。「要不是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中,我们犯得着受人要胁吗?」
婚前私德有瑕,毁的不仅是大孙女的清白名声,连带兴武侯府的名望也一败涂地,几个适婚的孙儿、孙女找不着好亲事,京城中稍有威望的家族都不屑与之交往,怕带坏自家孩子。
「我不嫁。」她已经能预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喊打喊杀的扬起仁义之旗,清君侧,诛小人。
静王就是那个小人。
哪有人连婚事都算计,还留那么久的伏笔,把人蒙在鼓里,一等时机成熟便揭锅,趁热端走。
「由得你不嫁吗?」咦,他的黑子将军呢?怎么全军阵亡,这丫头、这丫头……为什么不是男子?
善棋者也善谋。
若将赵家军交在她手上,会是一支奇兵能将,兴武侯府还能引领风骚三十年,立于不败之地。
赵若瑾一脸沮丧的低下头,「祖父,上官静不是好人。」
他算计她。
「他对你用了心。」这才是难能可贵。高高在上的堂堂王爷为谋一名小姑娘的心,甘愿拉下身段为她车前马后,这点很多上位者都做不到。
身为祖父,他当然想给宠爱的孙女最好的,放眼整个大楚,也就一个静王值得交托,才智过人,容貌出众,身在高位却不骄矜,为人处世有度衡,不急不躁,雅士般的品格为人盛赞,堪称是每一位丈人眼中的良婿。
「祖父,你少说了一个字,是用了心计。」她那时才几岁呀!还缺了门牙,亏他看得上眼。
上官静若知晓她的想法,恐怕要为之失笑。
当初他可没有想那么远,纯粹是投缘,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做为见面礼,盼她能一生无忧。
谁知阴错阳差的,在今日竟成了定情信物,一时的无心成就一段良缘,他也十分意外。
虎目略有深意地朝孙女一瞟,赵老侯爷意味深长的抚着长须。「你知道貔貅玉佩还有另一种作用吗?」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她捂起耳朵拒听。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看着孙女稚气的举动,他乐得哈哈大笑,「是玉令。」
什么玉令?
越是不想听,声音越是往耳里钻,祖父年纪虽大但嗓音浑厚,厚实地撞进她捂起的耳朵中。
看出她听进去了,他继续抚须一笑。「静王有一支实力坚强的黑煞军,能以一挡十,如今已有上万名黑煞军,除了静王本人以外,也就只有貔貅玉令能号令。」
「他……他把这个给了我?」赵若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面对上官静所给的厚爱,她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惶恐。
她还得了吗?
「若瑾丫头,他的心意你看见了吗?」他是不想自家孙子、孙女和皇家牵扯上关系,他们输不起,可若是秉性良善的静王,他愿意赌一赌。
看见了,但……害怕。「祖父,我还是想杀夫怎么办?」
不想被伤,只好伤人。
孙女的话让赵老侯爷气得想用棋子砸她,但一想到棋子背面的花色是一套的,少了一枚便不成套,他就舍不得了,改用眼睛瞪人。「你杀得了吗?你当静王是吃素的呀!」
就是杀不了才满心怨慰,赵若瑾好幽怨。
「去去去,回你的‘闲人阁’自怨自哀,我这老头子还想活很久,别把你的霉运带给我。」输棋的老侯爷一肚子气,棋盘上的白子占据半壁江山,他越看越火大的赶起人。
「回不去了。」她小声的叹气,很没姑娘样地往棋桌上一趴,那水亮的瞳眸雾蒙得快溢出水,好不惹人怜。
「又怎么了?」唉!明明不想理她,可是一看到她的小女儿样,心就忍不住一软。
「二婶娘的那位亲戚又在闲人阁外头逮我。」秦若妍真有耐性,一等便是大半天不走,害她有屋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