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仪只想着不想死,没想过太后是后宫第一人,只当太后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凭什么仅凭一时的喜怒就要人家的命,秦王都废了还要逼人嫁。

  「仪姐儿,看来是避不开,我们胳臂拧不过大腿,还是得早做打算。」皇权比天大,争不过。

  「娘,你这是要害女儿呀!不是说万事包在你身上,小事一桩,叫我别放在心上,如今你又要我妥协,你自个儿说说秦王那样我能嫁吗?成了残废又一张丑脸,女儿看了就作呕,哪能同床共枕。」她连碰都觉得恶心。听到女儿的责怪,董氏难过在心头。「娘也想让你一生顺心顺意的过呀!可这桩婚事是我们去求来的,若秦王未出事的话,你早就是秦王王妃,说不定孩子都抱俩了。」

  明明是一件喜事,怎么变成抛却不去的恶梦,秦王的俊美成了传奇,而对她的女儿来说是可怕的深渊。

  「没发生的事你说来干什么?反正我不嫁,死也不嫁,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梁下。」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去当丑八怪的王妃,她的丈夫必须英挺俊朗,能文善武。

  蓦地,成清宁想到容貌不下秦王的九皇子,在皇室人当中,也只有他年近二十尚未有皇子妃,聪明机智,能言善道,他母妃是目前正得宠的贤妃,如果是他,配得上她。

  眼前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就想着别人了,自以为有太后当靠山,她想挑谁就能挑谁,上至皇子,下至满朝文武百官,她看中了就能嫁,就像她娘当年一样,没人能拒绝。

  「好,好,好,别恼火,不嫁就不嫁,娘就真的舍得逼死你吗?你是娘的心头肉呀!」她比女儿更不想她嫁,一个不良于行的女婿,她走出去还有脸做人吗?臊都臊死了。

  以前是块香饽饽,董氏母女争着要抢到秦王这块大饼,不惜请太后下懿旨也要抢来这份风光,如今秦王成了抛之而后快的废渣,两母女倒是目标一致的想甩手,唯恐被黏住不放。

  其实哪需要她们费心,只需上一趟秦王府,已久不见人的皇甫桓肯定二话不说的允了她们所求,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婚姻大事,门可罗雀的秦王府已失去往日荣景,连他本人也足不出户,恍若死人般郁郁终日。

  「那娘准备怎么做?万一秦王府真让人上门迎娶,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空轿而返吧!」得有个现成的新娘子。鱼目混珠。

  「娘也正头痛着,只剩下三个月不到了,还得备嫁,你的嫁妆娘是早就备妥……」十里红妆跑不掉。

  「我不嫁!」担心真被塞上花轿,成清仪赶紧出声,摆出一副宁死不从的贞烈样子,谁也不能逼嫁。

  董氏苦笑地拍拍女儿手背。「不嫁不嫁,你别慌,自个儿别先乱起来,娘是说除了你之外还得找个人来代嫁,最好神似你,让人挑不出错处,秦王得到如花美眷自是不计较。」

  「何必去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府里不就有一个?」在嫡长女未出阁前,底下的妹妹们也不得议婚。

  董氏意会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指……」

  「那是三妹妹的福气,以她的身分能嫁入王府是她捡来的好运气。」想到要拱手让人的王妃之位,成清仪还是有一些不舍,那可是本朝唯一的亲王妃哪。

  她不要的是人,而非尊荣的地位,她还是很重视王妃的身分,所以心里很酸,不太乐意庶妹占了她的「东西」,言语上便有几分刻薄。

  可是她又不能要,和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做夫妻,她光想就浑身打哆嗦,哪会想主动靠近,即使她很想当王妃。

  「可她是庶女,太后和皇上不会同意。」那是折辱皇家的举动,只怕当不了皇亲反而招祸。

  成清仪自私的本性表露无遗。「那还不简单,把三妹妹寄到你名下,不就成了嫡女?当初太后懿旨中说的是宁平侯嫡女,可没明写是哪个嫡女,三妹妹不就沾了福了。」掉进福窝了,还不乐死。

  明明是摆了庶妹一道,让人代她去受苦,丝毫没有姊妹情的成大小姐反过来怨恨庶妹,认为庶妹的福气是从她这儿偷的,她给得不情不愿还想落井下石,庶妹越不幸她心里才越好受。

  「哎呀!我家仪姐儿真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一妙招太高明了,不算是抗旨,谁叫咱们长房有两位嫡女,嫁了谁都是做母亲的心头肉。」简直是现成的替死鬼,养了她十五年,总该有些回报。

  三房的沅姐儿也是十五岁,不过她早就定下娃娃亲了,而且又是隔房,董氏不好打她的主意。

  但是成清宁就不同了,她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嫡母、嫡姊指东,她绝不会往西,她们要她站,她肯定不坐,温顺怯弱得人人可欺。

  董氏还动着歪念头,她对庶女那几间芳疗馆早就觊觎已久,那是会下金蛋的金鸡母,只要把庶女嫁了她就能占为己有,每年几十万的银子数得她手软,全是她的。

  她眼露贪婪之色,既想把人推入火坑又想要人家辛苦赚来的银子,只是她想的也未免太美了,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便宜。

  想获得就得付出,没有不劳而获。

  得到母亲的赞扬,成清仪不由得得意了几分。「打铁要趁热,咱们得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妹妹。」让她乐一乐,乐到泪流满面最好。

  「那嫁妆……」这就有点难处理了,王妃的陪嫁若过少,他们侯府难堪,给多了她又不甘心,不过是庶出的,又不是她从肚皮出来的亲生女,她干么张罗一副厚妆奁。

  庶女多拿走一分,她的儿女就少一分,两个儿子要娶亲,女儿要备嫁,这些都得银子撑起场面,她怎么肯让庶女全拿去,若是能由她决定,给个一百两添妆便是身为嫡母的厚泽深恩了。

  可惜她不能削了秦王府的面子,秦王是废了,但他还是太后的亲儿、皇上唯一的亲弟,打脸的事她敢做,明儿皇上就来抄她的家!

  唉!真叫人苦恼,若能不用陪嫁该有多好。

  「娘,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三妹妹自个儿不是有不少私产吗?有田有地有铺子,你再向太后求几抬嫁妆搁在最前头,那不就很风光了。」把三妹妹用过的私物全装厢笼,起码能拼凑出六、七十抬嫁妆。

  「好像……呃,行得通。」「借」她摆着好看,出嫁后回门时再拿回来,身为秦王妃怎好再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举。

  董氏想得很如意,又要马拉车,又不给马吃饱,自己舍不得出血就罢了,连庶女的嫁妆也想昧下来。

  「还有秦王府的聘礼也不用全还回去,还三分之一就好,我之前看过礼单,有几样东西我很喜欢,娘就给我吧!三妹妹用不上那么好的物事。」本来就是她的,她还好心地送了一些给三妹妹。

  母女俩一样无耻,那是给秦王妃的聘礼,只有秦王妃能得,成清仪既然不肯嫁就不是秦王妃,凭什么任意支配秦王妃之物?

  这些年太后对她们母女俩的恩宠太过了,以致两人迷了心窍,以为太后会一直护着,有恃无恐的任意妄为,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由着她们嫌弃、挑挑拣拣,甚至明里暗里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

  「喜欢就拿去,谁晓得少了什么,咱们不说没人知道,宫里拨出来的聘礼可全是好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董氏不阻止反而鼓励女儿多拿一点,别便宜了「外人」。

  皇子、亲王的婚事一律由内务府经手处理,从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及至迎娶等等,都有总管太监会出面,其所需物事和聘礼皆从皇家内库取用。

  试想要皇上过眼的物事会有多贵重,自然都是好东西,弟弟成亲,做哥哥的还送些破铜烂铁给他不成。难怪这两母女会起贪念,好的东西谁不想要,绫罗绸缎、古玩珍宝、玉器宝石,各式各样罕见的皮毛、香料、药材、头面、首饰……甚至还有琳琅满目的洋玩意。

  「谢谢娘,你最疼我了。」最扰人的烦心事一解决,心头一轻的成清仪快活地像只林间小雀。董氏满脸慈爱的笑着,「不疼你疼谁,娘呀!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哪舍得你受一点苦。」

  「娘,你真偏心,不能只疼女儿,咱们去瞧瞧三妹妹吧!让你也多疼疼她,她留在府里的时候不多了,真舍不得……」

  说着反话的成清仪笑得像一朵花,满眼的欢快。

  「我不同意。」

  一句话,让董氏和成清仪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眉间打了七、八个死结,难以置信的瞠大眼。

  一直以来过得太顺心的两人没想到会踢到生平第一块大铁板,痛到心疼、胃抽、肝颤,浑身上下都不好了,没一处是舒坦的,指头按下去的皮肉都是痛的——

  三丫头怎么变了?

  温顺听话呢?乖巧软弱又去哪了?她的性子不是一向软绵得没有脾气,眼下怎么敢一口气就拒绝,不假思索的?

  那可是秦王妃,可遇不可求的好前程,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她居然想都没想的放弃,毫不犹豫。她是不是疯了呀?

  或者是傻子。

  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傻不疯哪做得出来?纵使秦王又残又毁容,他还是当朝第一皇亲,除了皇上、皇后、太后,他是最尊贵的皇族,身为王妃享同等的尊荣。

  但成清宁不想要,不屑要,不肯要,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谁想要谁拿去,好事轮不到她头上,要是真有那么好,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嫡姊不会推给她,还装模作样的摆出高高在上的施舍样子。

  其实大姊姊很嫉妒吧!她想。若是秦王未受伤,毫发无损的平安归来,只怕大姊她跑得比谁都快,吵着、闹着恨嫁,不许人垂涎她的夫婿。

  这事崔姨娘一听到女儿说到她不同意就不淡定了,这种麻雀上枝头变凤凰大好事,这丫头是抽了什么风居然不要?!

  「不同意?」

  「为什么要同意?」真当她没脑吗?

  「那是秦王妃,不是路边的青菜萝卜。」这丫头走了什么运,天上掉馅饼都能砸到她。很酸,口气里的酸意都酸得人倒牙了。

  「我知道是秦王妃,可是你看我的面相有当王妃的命吗?」想多活几年就不要随便蹚浑水。

  崔姨娘纤纤玉手一挥,显得很不耐烦。「由得你选择吗?夫人决定的事,由不得你自作主张。」那位可是侯爷夫人,掌权惯了,谁敢不顺从就搬出家法,有理无理先打一顿,谁叫她是主母。

  「所以就来谈条件吧!」一来就躺到软榻上的成清宁脱了鞋自在得很,她眉眼如画,眼若点漆,瑶鼻似白玉,唇红如樱瓣,吹弹可破的玉肌冰肤恍若蒙上一层月华,嫩得水珠子一滴落就会破了似。

  正抓了一把桌上瓜子剥着的美妇一听,顿时放声大笑,「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和夫人谈条件?!」

  「各取所需呀!我又没逼着她,不给马吃草,又要马跑得快,她当我傻了呀!好处全由她占尽,我当冤大头。」

  如果不打她私房的主意,她睁一眼、闭一眼地由她们摆布,嫁谁不是嫁,她随遇而安。

  偏偏董氏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贪了要给秦王妃的嫁妆不说,还要扣下内务府的聘礼,最后连芳疗馆也不放过,又拿又抢还装好人,把人利用光了还要别人感谢她大度。

  不要脸的人多的是,没有最,只有更,董氏根本是不要脸面了,连皇室的东西也敢贪,她用得起吗?

  登记在册的聘礼有一定的品制在,不够资格的人用了便是逾制,她那便宜爹只是个侯爷,董氏若戴了七尾凤钗,那她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连太后也救不了她,祖制不可违。

  她是在救她,谁让她的姨娘和弟弟也在亲族之中。

  「好,压压她,压得她灰头土脸,她让我不痛快近二十年,你也踩她几脚,让她知道人不会没出息一辈子,庶女也能出头天。」她就是吃亏在这个庶出上,当不了正室,才会被她爹为了升官当货物送人。

  成清宁好笑的睨眼看过去,「姨娘,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你别想着我帮你出气,我嫁了人就脱离她的掌控,而你还要在她手底下过活,我得罪她太狠了,你会有好日子过吗?」藕断丝还连着呢!扯得清吗?

  崔姨娘冷然的一瞪眼,抓起一把瓜子壳往女儿扔去。「不孝。」

  「不能孝呀!我还有嫡母,在礼法上她才是母亲,我对你尽孝便是对她不孝,姨娘不是娘,是半个主子而已。」成清宁不在意地扫落身上的瓜子壳,崔姨娘的吃味她能理解。

  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俩的关系还是不近不远,不特别热络也不见疏离,一个月会有几次像这样斗斗嘴、闲磕牙,聊聊是非,说两句狠话来满足压抑的变态心情。

  自从发现弟弟有向妈宝发展的趋势,快被崔姨娘养歪了,成清宁毅然决然的使了小手段,让弟弟搬到外院跟着其他兄弟住,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会长成纨裤,不会有出息。

  移出去后成效还不错,除了前几个月会大吵大闹外,她用一万个「为什么」编了几本小册子,学着识字的他一看就不闹了,还认真地学起来,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几乎把她考倒。

  如今成弘武十岁了,入了族学求学问,他已经不黏崔姨娘了,改黏他的二哥哥和三姊姊,把他们烦得看见他就怕。

  崔姨娘一听,气得银牙一咬啐道:「去去去,见了你就烦,去当你的秦王妃,别让你这当姨娘的生母拖累你。」

  「姨娘,你这脾气要改,明明嫉妒我还摆出一副我撞大运的样子,我可以不当秦王妃,你能不当崔姨娘吗?」有些人的命莲早就注定了,任她再怎么翻腾还是留在原地。

  「你……」崔姨娘顿时赤红眼,恨恨地看着宛如狐狸般狡猾的女儿。母女是前世的债,今生的仇人。

  「三姊姊,你来看姨娘呀!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我好饿……」刚放学的成弘武直嚷饿,一个飞扑抱住他最爱的姊姊,小狗似的轻嗅她身上混着甜橘香气的竹叶香。

  很轻、很淡,若有似无,橘皮的甜香、竹叶的淡雅,混合成一股独特的气味,不仔细闻很快就飘走了。

  成清宁常以自身来试验混搭的精油,若未感到不适、味道尚可,她便分装成一小瓶一小瓶放在芳疗馆贩售,看销售反应再来决定产量,或是听取使用后客人的感受,改良配方。

  她的芳疗馆会大受欢迎源自她的细心经营,独家调配的熏香和精油也是一大特色,别人无法仿制。

  最近她正托人试着帮她找迷迭香、薰衣草、柠檬、天竺葵、百里香之类的种子或植株,怕他们不认识或有别名,还特意画上图样,以供比对。

  「有,我让荷心做了蒸糕和填糕,刚放凉,赶紧吃,做得不多小心姨娘偷吃。」姨娘也是个贪嘴的。

  她口中的蒸糕其实是蛋糕,不过不是用烤的,而是放入蒸笼蒸,填糕是马卡龙,她研究了半天才做出了奶油,少许的做了一些好满足口腹之欲罢了,不打算当商品贩售,反正她一不缺银子,而且也忙不过来,二来芳疗馆已够显眼了,不用再开蛋糕店给自己招祸,毕竟她只是不受宠的庶女,低调点比较安稳。

  「哇!我要吃、我要吃,都给我。」小孩子心性的成弘武很护食的看向崔姨娘。「姨娘,你不会跟我抢吧?」

  嘴馋的崔姨娘咽了咽口水,撇过头的冷哼一声,「两个不孝的白眼狼,谁跟你抢这些不入流的甜食,小心噎死你!」

  「很软,一抿就化开了,不会噎着。」成弘武嘻嘻的笑着,一口一口地吃得欢快,浑然不觉自家姨娘的脸色越来越黑。

  「白生你们了,一个个来讨债。」给她吃一口会怎样?当初生他们俩是九死一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可两姊弟没一个是省心的,除了会气她外别无他用。

  崔姨娘像仇人在前却不能报仇的猛嗑瓜子,很快地女儿孝敬的黄梨木高脚茶几上堆满碎壳。

  「既然知道是来讨债的又何必造口业,女儿发达了定照看你一二,瞧瞧这屋子的东西有多少是我的贡献,人要知足,少发牢骚,我给你的‘雪肤膏’要天天抹,永保青春的,瞧你年轻多了,抹完了我再做,少不了你的。」

  成清宁没说的是她把崔姨娘当人体实验对象,用她来试试中老人的肤质,若是姨娘用了有显着的效果,以后可以用在芳疗馆的脸部按摩上。

  不单卖,只在芳疗馆包疗程才使用,物以稀为贵,用来招揽贵客,肯花钱的大有人在。

  「秦王妃的生母是个姨娘?」崔姨娘冷诮,就怕她发达了,谁生她的都忘了。

  「还不一定,若是条件谈不拢,你也当不成秦王妃的姨娘。」她嫁不嫁都无所谓,手头上有数十万银两,日后和夫婿处不来便买座三进宅子搬过去,自给自足乐逍遥,不看男人脸色过活。

  「你认为夫人会放过你?」秦王的这辈子都毁了,以夫人的爱女之心,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嫁入秦王府的,她不嫁,谁嫁?

  话说回来实际上还是有其他选择的,譬如今年十三岁的成清贞,她可一点也不在意嫁给残废,甚至还想自告奋勇代嫁,可惜她的野心太大,一心想压下嫡姊,董氏不喜她,看不上她。

  「那要看我的谈判技巧。」要看谁比较急,反正求人的不是她,有所求的人自是落了下风,而她不过趁火打劫。

  「谈判……技巧?」那是什么意思?

  崔姨娘听不懂女儿的话,但肯定不吃亏,她这女儿越大越精怪,谁想在她身上找便宜,铁定反被刮去一层皮。

  「三姊姊,什么秦王妃,大姊姊要嫁人了吗?」不住在内院的成弘武也晓得和秦王订亲的人是长房嫡女。成清宁失笑的摸摸弟弟的头,「也许。」

  「为什么是也许呢?不是早就定下了,还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这件事是府里的大事,还开祠堂上告祖先。

  他没当过皇亲国戚,可二哥哥说会很威风,别人都不敢欺负他们,只会毕恭毕敬的哈腰奉承。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变数’,它捉不到也看不到,却无所不在,当你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也许是一句话、一个嚏涕,它就变了,就像你的蒸糕不赶快吃,它很快就会进了姨娘的肚子,这便是变数。」没抓在手上的就不算数。

  偷吃被捉个正着的崔姨娘呛了一下,猛咳了好几声。

  「姨娘,你……」好过分,连他的甜食也抢。

  成弘武很孩子气,赶紧把所有糕点都装进点心匣子里,紧紧的抱在怀里,谁要也不给。

  「吃你一块又如何,难道我吃不得……」气死她了,一群熊孩子,她也才抿了两口,还没吃出味道。

  「崔姨娘,三妹妹在不在你这儿……啊!三妹妹,我找你有事,快出来……」在屋外探头探脑的成弘文一瞧见软榻上的清妍女子,他不顾礼数的冲进来。

  「等……等等,二哥哥,我还没穿鞋。」他急个什么劲?

  他停下来等她穿鞋,无意间瞄到成弘武怀里的点心匣子,「七弟弟,你那是三妹妹做的点心吗?来,我捧捧场,吃几个。」

  「二哥哥,我不……」那是他的。

  大欺小,可怜兮兮的成小弟眼眶含泪,看着说只吃几个的二哥哥把整个点心匣子抱走,一块也不留给他,他被打劫了,呜呜呜——

  「哥儿别哭,三小姐还留着一匣子给你,让你当夜宵。」荷心温柔的轻哄,拿着帕子帮他拭泪。成弘文听到还有一匣子,马上破涕为笑,「三姊姊对我最好了。」

  哼!哪里好,养不熟的白眼狼。又嗑起瓜子的崔姨娘吃味的轻哼,但一想起银匣子里的三千两银票,她的气便消了一半,想想女儿还是不错的,懂得用银子堵她的嘴。

  「嗯!嗯!好吃……三妹妹,我听说母亲要把你寄在她名下为嫡女,此事是不是真的?」哇!真好吃,一口接一口,怎么也吃不腻,三妹妹太坏了,做了这好东西居然忘了他。

  「二哥哥,你要不要先把东西吞下去再说,我怕你噎着了。」有那么好吃吗?瞧他狼吞虎咽的。

  成弘文边吃边挥手,「不用,很软,绵绵细细的,放入嘴里就化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母亲为什么突发奇想?」

  「这事你要问她,我哪晓得,二哥哥想要我当嫡女还是庶女?」母亲倒是谨慎,连儿子都瞒。

  「都好。」他顾着吃,但不忘点头。

  「都好?」真敷衍。

  「你比我聪明,所以我才来问你,不过不管你是嫡女或庶女,我相信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她像山里的狐狸,会自己打猎,在树底下挖个洞就能蜷起尾巴当窝睡。

  听了他的话后,成清宁心里好受多了。「这才像句人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当你嫡亲的妹妹。」他很急的解释,「你本来就是我嫡嫡亲的妹妹,没有第二,我和三妹妹最要好了,没人比得上——」

  成清宁笑着打断他的话,「二哥哥别急,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不过若有一天我不在府里了,你帮我照顾姨娘和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