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轻蔑的哼声让一向心高气傲的神医变了神色,眸色沉沉,「谁说我治不好他,易如反掌。」

  「别说大话了你,我也能治好他呀!十年、八年用药养着,早晚有一天清掉余毒。」用她的方式可行,就是耗时,要一点一点的拔毒,还要持续推拿、复健,避免肌肉萎缩。

  换他一哼,「就你那烂偏方,治上一百年也断不了根,他中了是‘蚀骨毒’,毒都侵入骨子里了,没下猛药以毒攻毒逼出旧毒,他这条腿是废定了。」

  「牛鼻子老道也很会说呀!也没见他捉出一只鬼来,光说不练谁不会,谁看过蚀骨毒了,就你嘴上说说,唬唬外行人,好掩饰你医术不佳的事实。」欺世钓誉。

  「你说我是假道士?!」他目光沉如深渊。

  「虽不中亦不远矣!医道本一家,若你真有本事就来赌一赌,看你够不够胆。」

  成清宁的眼神让人很不痛快,像在看一件被抛售的瑕疵品,价钱一时喊高了怕吃亏。

  「赌什么?」一开口,他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却想不出有谁敢算计他,眼前「无脑」的王妃吗?

  「赌你几日内能治好桓哥哥的腿,一年会不会太为难你了?」她一脸假情假意的轻视道。

  「不用。」君无恙眯起眸,冷言冻人。

  「半年?」

  「太长。」

  「三个月?」

  他火大的一喊,「你到底要不要王爷好起来?」

  成清宁悠悠哉哉的撇嘴,「本王妃不想太高估你,万一你解不了毒岂不是砸了神医的名号?」

  「十天,给我十天,我保证还你行走自如的王爷。」他原本预估要一个月,用缓和的方式解毒。

  「三天,本王妃要看看你有没有真能耐。」猛烈一点的药无妨,只要主爷的双腿能站立。他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行,太赶,七天。」

  「四天。」她退一步。

  「……五天。」他讨价还价。

  「好,成交。」她很满意的天数。

  成清宁一松口,君无恙顿时脸一讶,有些不敢相信刁钻的王妃会妥协,而非蛮横不讲理的逼他。

  「桓哥哥,他真的是神医吗?怎么激他几句就上钩了?我还以为神医都是高风亮节的神仙人物,医者父母心,不因外力而改变初衷,没想到他会笨成这样。」让人大失所望。

  「她用激将法?」恍然大悟的君无恙面色难看。

  皇甫桓宠溺的看着妻子,轻握她小手。「王妃向来淘气,君大夫莫怪,她就是受不得气。」

  原来他还得罪她了,女子的小心眼。「难怪她用十两就想买下人家的丁香花,想必是太娇气了。」见不得人说妻子一句不是的秦王将罗佑东叫到面前,「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这……「属下不知。」

  「不知?」他冷笑。「让你待在王府太屈才了,才几年没上战场,你这把刀就钝了。」

  「王爷……」罗佑东惶惶然屈膝一跪。

  「小罗罗,本王妃来告诉你错在哪里,不教而杀想必你也不服气,你自个儿说说你在王府是做什么的?」王妃要立威。

  「王府仪卫司统领。」他声音宏亮。

  「职责为何?」

  「护卫王爷、王妃的安危。」每一次出行皆护卫在侧。

  「那么不论本王妃做的是对是错,身为王府统领只能听令执行,但你做了什么?你抗令不从,若在战前,你敢对王爷所下的命令产生质疑吗?军令如山,身为前方将士你只能服从。」打他五十军棍还算轻了,忤逆犯上是死罪。

  「属下、属下……」他额头冷汗直冒。

  「说穿了,你们并没有把我当王妃看待,心里想着那不过是宁平侯府的庶女,要不是走好运嫁入王府,哪能高攀上神人一般的秦王。」她的亲和作风也是原因之一,让人以为她没脾气,是个没多少威仪的王妃。

  「属下不敢,王妃是秦王府的主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莫敢不从,绝无二话。

  成清宁笑笑地一撩碎发,「是的,秦王府的王妃,享王妃尊荣,却不是战神的妻子,你们认为我们并不相配。」

  沉目不语的皇甫桓始终握着妻子的手,不时给予支持。

  罗佑东不再开口,心中默认她是有些配不上王爷,她太爱财了,市侩又功利,把纪律森严的王府搞得像闹市似,很多兄弟都不习惯过于安逸的日子。

  「你只看见我强买强卖,却不知一年前我与我姨娘,喔她已是我爹的平妻,本王妃和崔氏到庙里上香,路经那座宅子,那时我正想开间芳疗馆,瞧这地点不错,便上前询问宅子卖不卖。

  「可你知怎么了吗?宅子里住的是卫国公府陈管事的外室,当时陈管事就在屋里,他认出我娘就是侯府的崔姨娘,便想着替我嫡母教训姨娘,不仅不卖屋还叫人打我和我娘,好几个人棍棒齐下,甚至高喊着要打折我娘的腿……」

  「王妃,属下并不知情……」他真做错了。罗佑东愧疚不已,他不晓得王妃在宁平侯府过得这么辛苦。

  「我为了护着娘被打了几下,荷叶为了护住我被打破了头,一个国公府的奴才就能欺我至此,难道我不能还以一二吗?我只是要了他的花可没要了他的命。」还算仁慈。

  「属下甘愿受罚。」王妃好可怜,她真是心地善良。

  只会带兵而无智谋的罗佑东毫不知晓王妃早就报了仇,就像秦王说的受不得气,没隔两日就花银子请了几名闲汉将陈管事暴打一顿,折了他一只胳臂,还让人往宅子丢进上百条拔了牙的毒蛇,把那外室吓得花容失色,边跑边尖叫,不慎跌断了两颗牙。

  「去,给他们一百两,把住在里面的人全赶出去,那间宅子王妃要了。」皇甫桓冷冷地道。

  「是,王爷。」

  罗佑东一起身便往外走,真要以一百两银子强买人家价值五、六千两的宅子。

  「桓哥哥,我们算不算仗势欺人?」不见难过的成清宁笑得像三月里盛放的桃花,好不娇艳。

  「咱们秦王府算是仗势欺人吗?一没欺男霸女,二无圈地自肥,身为皇亲国戚不张扬几分,人家还当我们秦王府只是摆设而已。」敢动他的王妃,杀无赦!

  「嗯,桓哥哥说的都对,我听你的。」成清宁小鸟依人的朝他肩头一靠,柔若弱柳的任由夫婿喂食。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变得太快,太会装了,简直集阴险于一身。嘴角抽搐的君无恙决定远离祸害。

  「你真的是秦王妃吗?你若是秦王妃,就不会逼我用激烈的方式解毒,用药太猛会伤了他的身子。」原本他想用温补的药先调理身体,等状况允许了再辅以针灸逼毒,虽慢,但对身子无碍,还能增强筋骨。

  成清宁忍住溢向喉头的苦味,「但王爷等不了,他是秦王。」

  「秦王又怎样,治病养伤能急于一时吗?」太过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

  「他再过几天就要带兵出征了。」他不能不去。

  闻言,君无恙倏地扭头,面露「你疯了」的神情。「他那个样子怎么带兵,让人背着奋勇杀敌吗?」

  「是呀!你也晓得他那个样子怎么带兵,可是他不去,谁能振奋边关将士的士气,这些天来你也看到百姓脸上惊慌的表情,他爬也得爬去。」他是定海神针,安邦卫民。

  「皇上不会允许。」那是他兄长,亲的。

  她笑了,笑得令人心疼。「君神医,是你太天真了,还是对人性了解得不够透彻?你以为以王爷的身手会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中了暗箭?皇上会点头的,为了他的天下,为了他的社禝家国。」

  就算秦王不提,皇上也会加以暗示,他已经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牺牲一人以换他的皇位坚不可摧,他何乐而不为?

  亲生儿子都不信了,还信羽翼已丰的兄弟。

  「你是说……」皇上要让秦王去送死?

  成清宁面色平静。「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尽快医好王爷的毒,让他有自保能力,我不希望一代英雄折于那双腿,他是翱翔天际的雄鹰,林间奔跑的猛虎,不能蛰伏在弹丸大的京城,受制于至高无上的皇权。」

  「你比我懂他。」他汗颜。

  她轻笑,「我们是夫妻呀!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连我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就枉为人妻了。」她是秦王妃,要做好王妃的本分。

  「但我认识他十年,他肩上的刀伤是我上的药。」他和师父出外云游,一名小将浑身是血的被抬到他们面前。

  当时的秦王伤得很重,他以为没救了,但是秦王像死不了的九命怪猫,命硬得很,连发了三日高烧后居然活了下来。

  从那时起他便对秦王的身体起了极大的兴趣,一有机会便在他的身上试药,试试他的承受力和疗效,秦王是他试过最满意的「药人」。

  「相知不在时间长短,对一个人的了解也不是三言两语,人越在高位越显得高深莫测,明明在发呆也会被人认为在忧国忧民,深思国家大事。」多么苦逼的人生,只能装模作样的做别人要他做的样子。

  「秦王也会发呆?」他扬眉。

  「王爷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也要吃饭喝水,穿衣睡觉,而非神坛上受人膜拜的泥塑神只,只吸供香就足够了。

  君无恙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抬起清逸俊秀的面容。「先把东西准备好,我这两天就为他祛毒。」

  「好。」她可以放心了……吧?

  与此同时,皇甫桓正在宫中问政殿里,他是在酒楼用膳时被奉旨前来的内侍叫走,临走前特意嘱咐君无恙「务必」要平安地送王妃回府。他不信皇甫褚,当今圣上。

  但是皇上召见他不得抗旨,即使他贵为亲王仍是皇上臣子,帝王召见他能说不吗?

  面对面色沉静的皇兄,他内心五味杂陈,还正年轻的他虽不良于行但还算身强体壮,而日夜为国事操劳的皇上已见老态,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嘴角两侧的颊肉微微下垂,眼眶四周浮肿。

  他老了。

  「朕老了,比不上年轻人,做起事来力不从心,老是觉得容易疲累,一批起奏章都快看不凊楚上头的字喽!」到了他这年纪,不服老都不行,过了五十也算进入老年了。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秦王,以及半张鬼面面具外的俊美面孔,容貌渐老的皇甫褚还是羡慕皇弟的正值青年,秦王的年轻对比他的年老,那份不甘和妒恨不免油然而起。

  不是说皇上万岁万万岁吗?为什么他才活了四十几个年头便不再年少,少眠多梦,皮肤暗沉,从御书房走到内殿就气喘吁吁,腿脚也开始使不上劲,上下阶梯要人搀扶。

  皇帝是天子,应该长生不老,容颜不改的统领万民,千秋万世的传承,寿与天齐才是。

  容貌体力大不如前的皇甫褚已经开始害怕变老,不甘心受死,只想长命百岁,屠尽兄弟才占上的皇位他谁也不给,谁敢心生觊觎他便让谁死,唯有死人才不会有图谋天下的野心。

  「皇兄是太劳心,老为国事操劳,事有缓急,别赶在一时处理完,累了就休息,让太医开点滋补的汤药让你补补身,皇兄是一国之君,要为社禝百姓保重身子。」这是集权的必然结果,什么都想一把捉而不肯放权。他谁也不信,自是什么事都得自个儿来,铁打的壮汉都会倒,何况是日理万机的皇上。

  「朕也想歇一歇,可是事儿实在太多,一下子江南水患,水淹万顷良田,一下子川地出现鼠疫,咬了庄稼不说还会传人,还有蝗虫肆虐……唉!朕都烦得夜不成眠。」天灾造成的粮食缺口要如何补上?今年的税收又得短缺不少。

  皇甫褚烦恼国库没钱,国库没钱表示他的私库入库银两不多,身为国君怎能比臣子穷呢?那岂不是大大地打脸。

  他想要找钱,而且看上了秦王妃的芳疗馆,树大招风,她的铺子太赚钱了,短短时日赚进数十万两银子,早就让人眼红的想独吞,要不是她运气好嫁给秦王,铺子不知早就转了几手。

  若是芳疗馆变成他的私产,他就不愁没银子了,若再以君王之意下令开遍全国,那他想多造几座骊山行宫都不成问题,内务府那些阉货和工部蠢货也不会哭穷的喊:银子不够,不够银子呀!皇上。

  可困难的是,他不能讨要皇弟媳的「嫁妆」,且还有个秦王在,他想暗动手脚都不行,目前他们兄弟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皇兄太过竭尽心力了,于国不利,倒不如让几个皇子来帮个手,你有十三名皇子,成年的有十名,还愁没人帮你分忧吗?」皇甫桓不卑不亢的推举几位在民间声望较高的皇子,皇上用不用则是他的选择。

  一说到他那些外表忠厚,内心奸狡的皇子们,皇甫褚还算不错的气色顿时多了阴霾。「他们不行,还太生嫩了,整天只知道吵吵闹闹,争这个要那个的,叫朕烦心。」

  「皇兄,不放出去磨练磨练怎知有多少本事,你也年岁渐高了,总有管不动的一天,何不趁这机会让幼鹰学飞,说起来皇长子都比臣弟年长几岁,还不能担起重任——」

  不让他说完的皇甫褚举手一挥,「别提这事了,朕心烦。听说你很宠新娶的秦王妃,为了她都肯出府走动了。」

  在此前三年,不论他怎么召见,皇甫桓都以「面丑,不宜见人」为由婉拒,他也好些年没见到自个儿兄弟。拜秦王妃所赐,龟缩在王府的秦王终于会陪王妃出门,或回门,或逛街,或陪同到自家铺子转转,不少瞧过秦王夫妇的人都说他们看起来很恩爱,鹣鲽情深。

  这倒引起皇甫褚的不解,他是见过秦王妃,美则美矣,但还不致美到倾城倾国的程度,怎会让生性孤僻的秦王为之倾心?他以前也赐过比秦王妃更美的美女给秦王,他看也不看一眼的悉数退回,只说丑。

  难道是脸毁容的缘故吗?心境也改变了,不再是大明朝第一美男子的秦王懂得迁就,只要乖巧温顺,姿色尚可便成。

  「臣弟没有新娶的王妃,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王妃。」皇甫桓强调秦王妃只一人,他不会另娶或续弦。

  听到他的「情深意重」,皇甫褚呵呵地笑出声,「好,好,是朕说错了,能让你娶亲也真不容易,太后用心良苦了。」

  「太后的慈母心臣弟感念在心。」阴错阳差地,他娶到合心意的妻子,的确该感谢母后的玉成。

  「既然感激就多带你家王妃到宫里走走,陪太后聊聊王府的事,她一直不放心你,想多知道你的近况,身为人子要以孝道为先,不可老做些令人担忧的事。」皇甫褚语带试探,试探皇弟有无不轨之心。

  聊王府的事?是刺探王府的动静吧!他在心里冷笑。「皇兄也听闻宁平侯府姊妹易嫁之事,臣弟的王妃乃庶出,对宫中的规矩不甚了解,等她背熟了宫规臣弟再带她进宫。」

  「呵呵……自家人何必见外,弟妹的规矩不学也罢,朕允她不规矩总成吧!」秦王妃年纪不大,想必还很孩子心性。

  皇甫褚想的是庶女的见识终究不如嫡女,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宫里都是人精,挑几个伶俐的内侍去套话,铁桶似的秦王府也就有了裂缝,他能从中得到不少不为人知的秘辛。

  「皇兄不如拟个旨,臣弟的王妃向来蠢笨,要见到实物才肯相信。」

  这当然是反话,成清宁要是笨,天底下没有聪明人了。

  皇帝气笑了,本来想套秦王反被他套进去,给秦王妃多了一层保障。「你这精明的小子,倒是会在朕这边讨便宜,可见你是真心疼宠秦王妃。一会儿朕便拟旨给她恩宠,这下你满意了吧?」

  「谢主隆恩。」跪不下去的皇甫桓拱手一揖。

  「朕给了你恩泽,你也得给朕回报一二,这次的战乱你看如何是好,该派何人挂帅?」他有意无意的瞟向皇甫桓的腿,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

  如果秦王的腿未残就好,他就不用发愁边关无人。

  可是秦王不残,他又担心危及自己的皇位,残与不残都进退两难,他真是把自个儿困住了。

  皇甫桓不语的抚着狰狞面具,薄唇抿成一直线。「皇兄不该问臣弟这件事,臣弟都这样子了,还能指望臣弟为皇兄杀敌吗?臣弟连上床都要人搀扶,更遑论马上征战。」

  「月湖,你别气恼,朕没那个意思,只是你征战多年累绩不少实战经验,朕才向你询问询问,好找出应敌之策。」

  皇帝一慌就叫出秦王的小名,赶忙安抚,而秦王忿然的神情更让皇帝相信秦王的腿的确是废了,不能再如寻常人行走。

  心,安了,可以放出去了,不会起什么大乱子。

  皇甫桓苦笑的一摇头。「皇兄,臣弟这些年对上的是以剽悍着称的北夷,他们的作战模式和想法臣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故而能挑出他们最弱的一环予以痛击,可面对东凉国却是束手无策,他们出兵奇诡,擅长打野战,只怕——」

  「只怕什么?你快说,别吊朕胃口。」他急得都长口疮了。

  「只怕不太乐观,臣弟已三年未接触战事,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局无法推测,除非到了阵前一窥究竟,否则臣弟也给不了皇兄什么好主意。」东凉人往往打了就跑,十分无赖的打法,叫人想回击都无处下手。

  「那你就去……呃,朕的话说快了,是随军同往,当个参将,不用你上战场,只在后头出谋划策就好。」当军师。

  面色凝重的皇甫桓语重心长道:「皇兄,臣弟刚娶王妃,还在新婚当中,让王妃空闺独守,臣弟于心不忍,何况朝中没人吗?居然连个残废也派上场,皇兄很想臣弟死吧!」

  皇甫褚一僵,神色不太自然。「皇兄对不住你,若不是为大明百姓,皇兄也不想你身陷险地。」皇帝动起亲情攻势,想令秦王念及兄弟之情,顺了他的意。

  「皇兄,臣弟能力有限……」皇甫桓一手放在中过箭的腿上,似在说:臣弟已经不良于行了,皇兄勿再相逼。

  「你若去了,朕派人接秦王妃入宫与太后作伴,皇弟大可放心前往边关。」他暗示以秦王妃为人质相胁。皇甫桓的手一紧,「王妃不喜拘束,宫里规矩太多,怕她不习惯,臣弟愿为皇兄再战沙场,请让王妃留在王府,替臣弟打理府中诸事……」

第十一章 陪你一起疼

  「这针扎下去会不会疼呀?」

  她在中医诊所做过针灸治疗,细细长长的针跟毛发差不多大小,怎么这位不跟狗谈笑的庸医……神医,他的针盒一拿出来里头有一百零八根针,长短不一、粗细不均。

  那长针的长度能将人脑给穿透吧!这一扎下去还有命在吗?不会就此一命呜呼哀哉?!要不要先喊暂停一下,确定有无致命之虞再说?

  那么粗的针……吓!恶寒。

  「不痛。」君无恙很忍耐的回答身边喳呼不停的麻雀。

  「你当然不痛,扎的不是你的肉,大可一脸老僧入定的神情,此身已坐化。」不痛不痒。

  「我还没死。」她不能安静点吗?吵得他无法静心。

  「等你死透了我给你上香,此人死于医术不精。」三脚猫功夫连自己也救不了,枉负盛名。

  君无恙的眉头一抽,再抽,连三抽,把脉的手指都有些不稳。「王妃娘娘,小民尚未开始医治。」她的聒噪胜过千军万马。

  「我知道呀!我替桓哥哥疼,谁知道你的医术是不是神乎奇技,要是中途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是很难看?」她是为了他的声誉着想,凡事要慎重再慎重,以防大家不想要的「万一」出现。

  「除非断了气的,若还一息尚存,小民想救就救得了。」你可以闭上嘴了吗?少在耳边念叨。

  这年头说大话的人真多,现代医学都救不了癌症末期,他能开刀取出肿瘤吗?「麻沸散有没有?一帖下去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忍到极限的君无恙「啪」地把脉枕甩向一旁。「麻沸散没有,但有效果相似的安息散,不过以王爷目前的情形,就算小民在他腿上插满了针他也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听到他近乎刻薄的讥诮,成清宁不满的一瞪眼,「你,不是好人。」

  「小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他只是不常做坏人而已。

  「你是大夫。」她指控。

  「医者也有草菅人命的黑心大夫。」为了赚钱不管不顾,什么亏心事都做得出来。

  「你这个黑心无良大夫,男人长得太好看真的不太牢靠。」靠脸吃饭,蛊惑世人。他反击道:「秦王有大明朝第一美男子之称。」好看之人不只他一个。

  「他毁容了。」啦啦啦……她赢了。

  「……」君无恙无言。

  他们旁若无人的斗嘴,眼里有没有他的存在?

  被冷落已久的「苦主」皇甫桓好笑的轻咳两声,提醒两人他还在,他再大度也容不下妻子和别的男人把他视若无睹的聊天谈笑,即使他们之间火药味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