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桓将手放在三年里从未站直的右腿,似怀念又似苦涩的来回抚摸,感受它曾有过的强健。他想站吗?

  这是不用思考就能回答的事,马上征战的男儿谁不想双腿健步如飞,一个跨步便能诛杀敌人于长枪之下,让敌军避走黄沙荒漠。

  可是他的愿望并非当权者所要的,他的伤残令人安心,萎靡不振更是上位者所喜,若是无后,那一位便高枕无忧。

  如果他的王妃是成清仪,无后又何妨,他碰都不想碰她,这样的结果肯定令那一位满意,貌合神离的皇家夫妇。

  但是他的小狐狸肯定是要孩子的,从她对成弘武的宠爱看来,她是喜欢小孩的,想当娘。

  「罗三。」

  罗佑东在家里行三,上头两个哥哥是种田地的庄稼汉。

  「王爷,你喊属下有什么事?」没瞧见他很忙吗?要帮王妃做什么蒸馏器的。

  「去把君无恙找来。」他要用他。他一怔,「君神医?」

  「能解了我的毒才是神医,反之是庸医。」当年他也说有点难度,宫中流出的秘药少人能解。

  「王爷要治你的腿了吗?」罗佑东喜得跳起来,军人的直率展露无遗。皇甫桓面色沉如水的一点头,「也该是时候了。」

  他退让的也够多了,不能一直处在挨打的情况,该是奋力反击的时刻,他不能辜负一直跟着他的将士们。

  「嘿嘿!王爷是因为王妃吧?她老在你耳边嘀咕着,还说要做什么四脚拐杖让你复健用。」复健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但他看得懂王妃画的图,若能以四根木柱拄地,王爷便能自个儿向前移动,不必依靠轮椅。

  皇甫桓不能动的是右腿,而他的左腿其实没事,弯曲、伸直都没问题,当初他把毒逼到右腿封住,因此他的腿从大腿以下到足踝是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和冷热,彷佛是死物。

  可是经过这些时日成清宁的精油按摩和热敷,他的腿居然有微微的感觉,虽然一样虚软无力,但他能感受到烫,以及一股热流在小腿处环绕,缓缓地流动。

  一度,他的脚指头动了一下,他以为是错觉,但已经令他欣喜若狂了,他不是全然没希望。

  「话多。」和王妃无关。他欲盖弥彰。

  「不多、不多,全是实话,自从王妃入府以来,咱们王府有人气多了,不再像以前鬼气森森似的,如今走在府里常听见笑声,还有跟花一样好看的婢女……哇!王爷,你干么用纸镇扔我。」还好他闪得快,不然准砸出个包。

  「本王让你来看女人的?」选进府的奴婢、婆子不算多,可还是吵,以前安安静静的多好。

  罗佑东挠着后颈干笑,「不看白不看,好看呗!王妃说了,美的事物让人心情愉快,有机会欣赏就欣赏,不要错过大好时光。我书读得不多,当然要听王妃的。」

  「你听王妃的就不听本王的?」皇甫桓否认他在吃味,王妃在府里的人缘好过他,一有事几乎人人向她询问。

  妻子太能干显得丈夫很无能,皇甫桓「无所事事」已经很久了,王府的修葺,王妃让人找工匠,园子里要植花种木,王妃列表画草图,买婢买仆,王妃决定,甚至五百侍卫的伙食、衣服、日常所需……王妃一并接手。那王爷做什么呢?

  做脸、蒸脸、治脸,一声不吭的任由王妃摆布,还要泡澡,每日一回在加了精油的紫檀木澡桶待上一刻。剩余的时间他便看王妃蒸馏精油,萃取香药中难能可贵的精华,那些弯弯曲曲的管子看得他很好奇。然后读点兵书,午后睡个觉,再做个腿部按摩,一天就过去了。

  王爷很悠闲,逍遥似神仙,王妃很忙碌,忙到天黑还觉得有很多事还没做完,两人的角色互换。

  于是乎府内各人不论大小事,都不由自主的找上好说话的王妃,只要王妃点头的事,王爷从不说不。罗佑东面讪的颈子一缩,「也不是这么说,属下两个都听,可是王爷呀!连你都听王妃的,属下不敢不听。」

  「谁说本王听她的,本王只是不想和妇道人家计较太多……」皇甫桓的强词夺理有些气弱,他又闻到熟悉的草药味了。

  「桓哥哥,我用苍耳、半蹄草等给你熬了鸡汤,内喝外敷,你的毒没解也去了一半,快趁热喝,一滴也不准剩下。」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常趁她没注意时偷偷倒掉。

  家有悍妇,管得真严。「这些汤药不用喝了,我已经决定找大夫来看我的腿,你的偏方怕会影响药性。」愣了一下的成清宁让人把鸡汤放下,目光沉静如山中深潭。「你不怕那一位又找你算命?」

  算他能活到几时。

  皇甫桓挥了挥手让罗佑东出去,书房外的老槐树碎影叠叠。「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我只要有银子赚就知足常乐,顾好我的小家便余愿已了,其他国事天下事,我管不着。」但她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她管不了的事便是他的责任。

  「那一次我中了毒躲到京城外的小庄子,那时我便怀疑是他下的手,我的警觉性向来很高,不是信任的人近不了我的身,可是苦无证据,无法证明是他指使。」所以他只能吞下暗亏,更加防范身边的人。

  一山难容二虎,双龙在天必有一伤。

  「就算证实了你又能拿他怎么样?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至高的权力,无上的力量。

  皇甫桓沉目,冷诮道:「他不敢要了我的命,至少在明面上。我在军中待了十多年,无人能及的声望始终在百姓心中,少了我,他掌控不了边疆百万大军,西南、西北、南蛮都有我的人在,我一死,边关就乱了。」

  「因此他让你成废人。」这一招挺有心计的,既能稳定军心又可以铲除异己。

  「是我权衡之下所做的结果,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又不想兄弟阋墙让母后为难,所以暂且退避一时,消弭其戒心。」

  他的毒没解,宫里的那两位轮流派太医来诊治,一个是不想他好,在药里加料,让他体内的毒更加难解,一个是真心盼着他好,想让他重新站起来。

  皇上与太后,亲母子无误,但母子不同心。

  「桓哥哥,是我拖累了你,你是为了我才想奋力一搏吧?」她觉得很愧疚,原来她也是红颜祸水。

  皇甫桓失笑地将她拉进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我的儿女不能活在亲爹的窝囊里。」

  「你想太远了,我的癸水才过不久,你要当爹还得再等等。」她也不想太早生,这年代生孩子风险太大,稳婆的接生技术太落后。

  「总要未雨绸缪,做长远计划,凡事想得越周全才不会措手不及。」谁也不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成清宁静默了一会才开口,「京城我们不能待了是吧?」

  「宁儿,又要让你受委屈了。」他对不起她。

  她轻笑的摇头,双眸明媚似朝阳。「庶女的命很坚韧,哪里都活得下去,只是要乐坏我二哥哥了,我好不容易开起来的芳疗馆就要让给他,还有我攒了好几年才置下的地,不知又要便宜谁。」

  想给自己留点银子傍身,到最后什么也没留住。

  「你是钻进钱眼了不成?想事情想傻了,没有你制的精油,芳疗馆也开不久,而且你亲娘已是平妻,你一向宠小舅子,几百亩地给他当日后的家业又怎样,有董氏在,他也分不了多少家产。」董氏最痛恨的应该是他们母子仨了吧!不可能会善待。

  秦王府在,董氏不敢轻举妄动,人家有个秦王妃女儿当靠山,她再恨也得忍住,做做表面功夫。

  可是夫妻俩一旦离京,后头有卫国公府的董氏不会再顾念什么脸面,她以前受过什么气都会一一讨回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我就是舍不得我的银子。」一说到银子她就心疼,像割肉一样。

  皇甫桓好笑地轻咬她雪兔般的玉耳。「我的银子不就是你的银子,到时地底库房里的那些全部带走,够你用几辈子了。」

  「真的?」原来可以带走,而非留给下一任主人。

  「瞧你一提到银子就两眼发亮的神情,真是个财迷,不过有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在地底库房中有七条通往外面的暗道,四条在城内,三条直接出城,你看门上的浮雕以做识别,麒麟是内,狻猊朝外……」

  这三年的足不出户并非一事无成,他暗中派了人挖了地道,军队出身的侍卫效率极高,原本他只想挖三、四条地道足以逃生就好,没想到他们一口气打通七条暗道,倒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怕她没记牢的皇甫桓特意将撒金宣纸铺平,画下一目了然的简图,标示出每一条通道的出口处和附近街道,以她的聪明才智只需多看两眼便能记住全图,而后他整幅烧毁。

  换言之,除了几名全程参与挖掘地道的亲信外,就他二人知晓所有地道,其余众人只知其一,不解详情。被接二连三的暗算后,皇甫桓对人的信任度大为降低,除非他信得过的人,否则他宁可先小人后君子,同时这样也是在保护其他人的安危,因为知道得越少命才活得长久。

  「桓哥哥,你的毒能解吗?」要是有像现代毒物检验之类的技术就好了,抽出一管血做检查,便能查出所中何毒,再依毒性用药。

  皇甫桓被她问住了,能不能解不是他说了算,要看号称「百毒圣手」君无恙。「我不确定。」

  「那你请来的大夫医术好不好?」能让他看上眼的肯定很不错,但术业有专攻,也许所有医术里最不擅长的便是解毒。

  他想了一下,「应该还可以。」

  其实这样说是含蓄了,岂止还可以,君无恙治不了的病,天底下无人能治,他解不了的毒,中毒者只有一死,出身神药世家的他一出生就接触药草,天下无他不识的药材。

  而他的师父神机老人活了一百零七岁仍健在,无病无灾活似七旬老者,发不染霜黑亮得很,齿不动摇眼不花,十足的老康泰。

  「既然是还可以就把鸡汤喝了,双管齐下,在他未为你解毒前先喝些排毒的汤水,多少减轻你身子的负担。」还好鸡汤的油很厚,不怕它凉掉。

  喝到有点腻胃的皇甫桓脸色微青。「宁儿,你要忙的事太多,不要累着了,以后这种小事就交给下人去做。」

  「为了让你的身子早点好起来,我再累也值得。」当起贤妻的成清宁端起白釉瓷碗,细心地拨去浮在上层的油膜,一匙舀满轻吹了两口,温柔体贴的送到他唇边。

  「宁儿,我自己来……」照她的喂法,只怕他要喝很久。

  她不让,语气很轻,「桓哥哥,我不喜欢生离死别,你要活得比我久,哪怕只有一刻,可是我又很怕孤单,你要快点来陪我,奈何桥下摆渡口见,我们一起渡河……」

  皇甫桓觉得面具下的脸火热热的烧着,她到底想他多活几年还是早点死?

第十章 逼着王爷上战场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边关又开战了,这次是东凉国代战公主率军攻城,听说她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仅用三万兵马就攻下五万人防守的凉州,堪比用兵如神的秦王……她会不会兵临城下呀?」

  大街上喧闹不已,面有慌色的百姓奔相走告,前方有战事传来,兵荒马乱,战事告急,几十万大军压境,恐难抗敌,低迷的士气无法提升,眼看着城池就要不保,落入敌人手中。

  原本还有个战无不克的秦王能出兵迎敌,他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一柄红缨枪一挥,敌军死伤遍野。

  可是自从三年前中了埋伏后,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失去往日的雄姿,他上不了马,挥不动长枪,消声匿迹地一蹶不振,除了浑浑噩噩度日外,什么也不做的形同废人。

  大明朝的良将何在?

  满朝的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回答得出。

  他们过去太依赖从无败绩的秦王了,以为几近灭国的北夷已无力再奋起,其余几个小国不足为虑,因此没了秦王也无所谓,几名小将还是能担起大任,戍守住边关要塞。

  谁知没没无闻的东凉国竟在短短数年间崛起,还出了个年仅十六的悍勇女将——东凉国二公主,她出兵奇诡,不以正规战术交战,反而屡出奇招袭击。

  代战公主萨瓦琳一战成名,她与大明朝的战国将军皇甫桓相提并论,是新一代的女战神。

  「这是你要的?」

  酒楼靠窗的二楼雅座,一名相貌俊逸的男子抚着下颚,面色淡漠的俯视街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他并非悲悯世人,无喜无怒,没有丝毫表情,像是三界红尘外的旁观者。

  「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另一名锦衣男子手握酒杯,修长的指头白嫩柔皙。「这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又不得不为,上位者安逸太久了,该让他晓得何谓民生疾苦。」

  他也痛心,痛心朝廷的无能为力,费心养了一群将才,给予最高的荣耀,只要不犯大过,在岗位上驻守几年便能回京加官晋爵、封妻荫子,从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居然会连一个小丫头也打不过,不战而逃的将凉州拱手让人,还让她因此役而扬名天下,成就一代名将。

  虽然早知道会败,但真没想到会败得这么狼狈,以后这局面他要收拾起来会很麻烦,己方的兵一听到她的名字便气弱三分,士气不振还打什么仗?

  「你用百姓的性命为自己铺路,良心可安?」一场战争要死多少人,其中最无辜的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不,你错了,我所做的事才是拯救万民。」他不做,死的人会更多,在位者总是以己心揣测人心。他蔑视道:「强词夺理。」

  轻笑出声的皇甫桓将手中的酒杯往前一送,敬了一杯。「你可知我边关有多少将士?」

  「别说是为了他们,我会更鄙视你。」他以为他一个人就能呼风唤雨,以人为棋地下起天下局。

  「我承认我也有自私的一面,为了不让我的妻子担心受累,我得为他们留一条后路,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西北兵权不在我的掌控,那些我带出来的将领会有什么下场?」谁都知道那是他的人,放眼整个大明朝有谁敢用?

  男子不语,陷入深思。

  「皇上会想办法把他们打散,将我的兵分到他信任的人营里,重新编册抹去过去的战功,以新兵之姿再入军队,而后这些人会被打压,慢慢失去锋芒,成为生锈的刀。

  「最终有两种结果,一是引起兵变,西北军旅自成一团,占据西北山区与朝廷对立,一是卸甲归田,再也不肯奉旨从军,一旦兵祸再起,有谁能拿起刀剑再冲锋陷阵……」

  战祸连连是人祸,少了西北军的边关是挡不住南蛮、西羌、东凉三国联军,若再加上想分一杯羹的北夷,大明危矣!到时离乡背井逃避战乱的百姓将会数以万计,而大多数人会逃不过,一路奔波的缺衣少食,路有饿死殍。

  男子长叹一声,「还是你看得透彻,是我短视了,忘了帝王的多疑历来皆有,少有例外。」

  君臣相忌最要不得,尤其是带兵在外的武将,身为帝王该信之、抚之,而不是疑心他拥兵自重,逼宫入朝。

  「我也不想和他闹得连兄弟都没得做,还得远远的避开,可他一再踩我所能容忍的底线,为了自保,我也只好搏一条生路。」皇上不仁在先,别怨他不义在后。

  其实与东凉国这一战,皇甫桓自始至终没插过手,由着东凉国逐渐坐大,势逼大明朝。

  这也就是因为他的袖手旁观,加上他喝令他的手下不得多事,因此无人向朝廷示警,底下的人不说,皇上又怎么会知情,于是出现了军情漏洞。

  以往传递军情一事是由秦王负责,好让朝廷尽快筹措粮食因应即将到来的大战,将士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可是秦王已经不管事了,皇上曾派几拨人想接手他让出的兵权,但铁桶般的西北军不接受外人,仍奉秦王为主帅,无功而返的人马不肯再请缨前往,因再无战事了,皇上遂也懒得管这群狂军,渐忘了西北军情的重要性。

  「那些人还在等你回去是吧?」简直是一群蠢夫,一个不能追敌的将军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等待的,盲目的崇拜罢了。

  一想到并肩作战的边关同袍,皇甫桓嘴角轻扬,「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我的腿?」腿好了,就能走了。

  「不是有王妃为你排毒吗?要我做什么,锦上添花不成?」口是心非的神医君无恙不屑的撇嘴。

  「她是她,你是你,她对我的在意出自关心,而你只想拿我来试药。」他伤的是腿而非脑子,还能分辨其中的不同。

  「怎么?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这么护着你的小妻子,我倒要瞧瞧她有多大的能耐,能把硬如铁板的大将军化为绕指柔。」女人不都是一个样,还是秦王妃有三头六臂?

  「一会儿你就会见到她。」只怕他也是被噎得说不出话的那一个,明知她说的是歪理还反驳不了。闻言,君无恙大感疑惑,「什么时候王府的女眷能自行出府了,你就放任她满大街乱走?」

  「你试着向她解释何谓妇德,本王会十分感激。」妻子的话要听得,妻子出门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打骂要忍得,她振振有词的强调这才是女子四得。

  他听过后一笑置之,可是后来他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被「教化」了,只要妻子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丢过来,他的心就化了,她说什么就只有「对」、「好」、「可以」。

  舍得花银子宠老婆,等她等得再久也甘愿,她说的话全是对的,他不敢不听,因为后果会很严重,她若不高兴给她数落两句、掐个两把也没什么,花拳绣腿的也弄不痛人。

  「王爷,你是不是太纵容王妃了……」蓦地,他的目光停在酒楼下方做少妇装扮的女子身上,他看的不是她出色的容貌,而是她的动作,她正向一名逃走的偷儿丢掷……木瓜?

  还丢中了,正中后脑杓。一会儿,女子不见了。

  这……这女人也未免太大胆了,区区弱女子竟也敢撼动大树,那名偷儿的大腿都比她的腰还粗。

  「桓哥哥,你来评评理,我叫老罗帮我摘花,他居然说那是女人的活儿,他一个大男人不做娘儿们的事。娘儿们又怎样,他以后不娶老婆了吗?长得五大三粗的,我真怀疑有哪个瞎了眼的姑娘会瞧上他……」

  她都没摆谱,他敢给她摆谱,真是猫儿不挠人就忘了她有爪子了。

  「坐,喝口茶消消气,和个脑子没拳头大的大老粗计较什么,不是平白的气苦自己。」皇甫桓眉头一挑,被骂得像孙子、垂头丧气的罗佑东赶紧让人送上王妃爱喝的香茗。

  「去去去,别在我身边晃,看得都扎眼,我是王妃呐!你竟敢不听我的话,桓哥哥,你替我骂骂他。」皮痒了,不臭骂上几句他怎知道她多想抓、花、他。

  「好,我替你骂他,但我得先晓得发生什么事。」皇甫桓看向他派在王妃身边的武婢明叶。「罗大头做了什么?」

  武毅将军多了个外号——头大无脑。

  才跟着王妃不久的丫头在情感上比较偏向罗佑东,他们好歹认识几年,有几分交情,而且她也认为王妃有几分无理取闹,太任性了,但她的主子是王妃,说不说实话都是为难。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避重就轻的挑字拣话了。

  「启禀王爷,王妃看上一户人家院子里的丁香,她一时惊喜不已的嚷着要炼成花油,让罗将军花十两银子把开满整棵树的丁香摘下来,一朵也别剩下。」以势压人非秦王府做法。

  「但对方不肯卖是吧?」皇甫桓似亲眼目睹似,丝毫不以王妃的作为为忤,反而投以安抚神情。

  「是的,王爷。」明叶回答。

  「罗统领,回府后领军棍五十。」

  不仅罗佑东愕然,明叶也惊讶的侧目,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何要受罚?

  罗佑东同时是王府编列在册的仪卫司统领,赵走西是副统领,两人管着五百名王府侍卫。

  「错的人不用罚?王爷,太偏宠王妃会为人所诟病。」本想作壁上观的君无恙忍不住出言讥诮,他瞧出此女正是适才在楼下捉贼的蠢女人,本来对她有几分特立独行的好感在此时崩落。

  「桓哥哥,这个管闲事的人是谁?」长得还不错,就比她家王爷差上一点点而已,二号美男。配角。

  「君无恙。」一言带过。

  「他是干什么的?」不正视人的斜睨叫人很不愉快。

  「大夫。」

  成清宁水眸闪了一下,不痛不痒的轻「喔」一声。「帮你治腿的那一位吧!他成吗?看起来像来骗银子的庸医。」

  太年轻了,才二十出头,若不是穿越的,这年纪的人能学到多少精湛医术,除非他有医学天分。

  「哼!你可以不让我治,当一辈子残废。」君无恙恶毒的说着,从不因对方位高权重而留点口德。

  「桓哥哥你瞧,他根本没本事,明摆着是江湖术士,怕医不好你露出马脚,随便找了拙劣藉口就想搪塞过去,这人太无耻了。」成清宁一脸鄙夷的轻哼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