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准之看气氛有些紧张,这次倒是很识相的先行告退,他可不想象上次一样,里外不是人。等他阖上门,她才缓缓道出,“宫里来了消息,天乐……不,是贵妃娘娘有孕在身,龙颜大喜,恩准她回祁府小住数日。”

“天乐有喜了?”乍闻喜讯,祁天昊脸上并无喜色,倒是反常地目光深沉。

对他的反应,她有些疑惑却没问出口,继续道:“宫里传话要我们做好准备,不得怠慢,几日内娘娘就会抵达。”

迎回出嫁的女儿和爱宠的妃子大有不同,前者是自家人的热闹,煮几道好菜闲话家常,百无禁忌笑闹打趣,别有一番趣意。

而身为贵妃娘娘,皇家娇人儿,起居饮食一点也马虎不得,排场要大,仆婢跪迎,所有用的、吃的都要顶级,稍有疏忽,其罪不小。

尤其是怀有龙种的妃子,更是娇贵万分,毕竟当今圣上子嗣甚少,若是一举诞下龙子,地位将高不可言,悬虚的后位也等于坐实了一半。

“有提及随行的共有几人吗?”祁天昊表情甚为严肃。

他很担心,对方会趁着天乐回府,府里人多又热闹的时候找麻烦,到时他防不胜防-…天乐怎会选择有孕的时候离开皇宫?实在太胡闹了!“这倒没有,只是快马一匹先捎来讯息,刚接到消息我就来通知少爷了。”

“去查清楚,那些人来的时候,盯紧他们,等天乐回府之后,能自己来的,别让外人插手。”

“有什么不对吗?”瞧他颇为凝重的神色,心口一揪的风紫衣忍不住问。

“紫衣,你知道宫廷里的嫔妃有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无所不用其极想坐上后座吗?”祁天昊的脸上写满无奈。

如果不是皇上下朱雀城作客的时候,让直率的天乐所吸引,他又刚好不在城里,要不,他断不可能把自家妹子往龙潭虎穴里送。

先不说天乐在后宫得为了争宠费尽心机,就连他们也跟着受影响,一言一行都让众人检视着,一旦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就会被放大看待,甚至可能影响天乐在宫里的评价跟处境,实在难为。

所幸,皇上是真心喜欢天乐,天乐进宫这两年,不仅一下升至贵妃,还得到皇上专宠,只有这点叫他欣慰,但也因此他更担心现在有了身孕的妹妹,会为祁府跟她自己带来危险。

“我懂了。”她点点头。他一说,她就懂了,帝王家的饭碗更难捧。

这几年她忙着祁府大小事,偶尔接到天乐的家书,信中也尽是写些欢乐事、新鲜事,她倒忘了,天乐在宫中就算受宠,也可能遭遇很多危险跟委屈。

想起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小姐,明明比她大又爱黏着她的天乐小姐……她突然有点感慨,她能为她做的,实在太少了。

“你懂了就好,所以帮我多注意她身边的人,毕竟我这大哥是个男人,不可能时时跟在天乐身边,就麻烦你了。”

“嗯,天乐的事我会亲自打点,不让她受伤的。”风紫衣突然一顿,水灿的眸子睨了眼书桌下的方柜,委婉的问出口,“大少爷还有其它吩咐吗?”

他表情一松,“别让自己累着了,你的身子骨可比小姐娇贵。”

她点点头,当是应答了,只是心中有些沉。

果然,他不愿意对她说……看她不说话,他抬手曲指敲了她脑袋瓜一记,取笑道:“怎么,不习惯我对你好?我记得我一直以来对你都很好啊。”揉了揉头,以前两人嬉笑玩闹的记忆又回来了,消散了些她心里的沉重,“有吗?你明明还笑过我的哭声像青蛙。”

“哭声像青蛙……”他闷声一笑,想起小时候有一回为了安慰弄丢鞋子而哭泣的她,嘴笨的他竟如此脱口而出,安抚不成反被她追着打。

“你还笑!”

“咳!我不是在取笑你:-…丫头,你那什么表情?说到过分你才是个中高手,我不过取笑你哭声像青蛙,你可是直接在我床上放蛇,要不是我……”

一提起幼时做过的恶作剧,抿唇的风紫衣神色一柔,噗啡笑出声,气氛缓和了不少。

可虽然她脸上笑着,心里压着的事却又往更深层的地方藏了。

第七章

“哟!哟!哟!这里是怎么打扫的,瞧瞧这一层灰呀!你们全瞎了眼吗?以为随便扫扫就能交差不成?”

“啧!啧―鱼肉太腥、虾子太小,这鸡是死不瞑目吧,眼窝处怎么还有没拔干净的细毛?再去宰只肥嫩的小母鸡来,七个月大最好。”

“哎哟!我的天老爷,这些老百姓做事未免太草率了,缸里的水不能由井里打起,要收集晨起的露水,用干净的竹筒一滴一滴接,知道没有?”

“天哪!粗手粗脚的丫头打哪来的?轻点,玉铺的床得先上软被,再将水缎覆盖上,最后再放一席织锦轻铺、拍软……”

“哎呀!慢着、慢着,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没先点熏香,这一屋子潮味娘娘哪能受得住?快去拿点香料来,得熏上一整夜才行!”今天的祁府,只听见这尖细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皆因这声音而忙碌着。发声的人面色净白,生得眉清目秀,一口白牙亮得刺眼,小巧的唇儿显得特别红艳,莲花小指一勾竟也有几分风情,语气软嘐。

说他是女子嘛,那模样瞧来又像是俊秀公子,打扮入时,好不威风,一身上好织绸穿在身上倒也俊得很,玉颜像扑了粉似的。

可他是名副其实的男儿身,除了比别人少了那么一点小玩意儿,唇红齿白的他可有着不输女孩家的……呃…娇柔,稍嫌尖细的嗓音甜腻了些。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点小缺陷,毕竟他可是个太监,一张嘴能言善道、将死说成活才是他的专长,受后宫嫔妃宠爱、哄主子们心花怒放才是他的工作。

“任公公,口渴了吧?这刚泡好的春茶,就麻烦您先替主子尝尝味道。”风紫衣适时端来一杯茶,让这任公公喘口气,也能让府里的人歇会。

此茶色泽澄澈、碧绿如茵,清甜香气醇韵微甘,沁鼻清香宛如置身群山环绕的田园之中。玉杯雪白,微微透光,冒着烟的香茗置于掌中不觉烫度,可入喉的茶水却烫舌得很,若过于猴急容易伤口,小口细饮方能引出茶香。

“咱家这张嘴可刁得很,非西湖的龙井不饮,你可别拿些粗糙的下等茶叶糟蹋我。”任公公尖细的声音挑剔着。

明明被茶香所引诱,他仍故作姿态,将下颚抬得高高,以他的鼻孔瞧人。

“任公公何不先尝一口,真要粗茶,咱们老爷夫人还拿不出手,就怕您笑话。”她特地提到祁府主子,要不然她端来的茶会先被往花丛倒。

这些年,她学得最好的本事就是应对进退,经过几年磨练,她已变得手腕圆滑、长袖善舞,有钱人就喜欢包装这套,只要东西看起来稀有高级,他们就会觉得这东西是直的好,再贴上祁府的名号,很少人拒绝得了,至少她还没遇过。

不过,她会拿出手的东西,也绝对不是常物假装珍品,必定叫人、心服。

就拿这白毫春茶来说,此茶乃是来自远古时代的野生茶树,天底下就这么一株,树龄约有八百岁,长在奇岩绝壁上,茶叶数量稀少且难以取得,一年能制个三、四斤就不错了,绝对叫任公公信服。

“哼!咱家就不信比得上宫里的贡茶…”任公公先闻香,而后尝了一口,白细的脸儿顿生光华。“咦!这是……这是什么茶?”

“紫衣才疏学浅,就喊它‘和尚茶’。”看对方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一手让他上勾了。

“和尚茶?”

“是的,是庙里和尚采制的茶叶,日出时分趁着露水正浓时采下,叶片在云雾中展开,不受日晒,因此老和尚又取了个‘云雾茶’的雅名。”亦称岩茶。

云雾茶与一般茶叶不同,即靠天然的雾气养育而成,有着悬崖峭壁遮荫,在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叶子不仅柔软,且风味特佳,有别于人工培育的茶香。

如此绝品好茶,若非她以棋会友,多次赢了老住持明空大师,恐怕也取不得这独一无二的珍品,孝敬祁府爱茶成痴的老爷,所以,宫里是绝对尝不到的。

“嗯!嗯―云雾茶,好名,名好茶好,你这丫头做事倒也机伶。”他终于有了点笑容,又品了一口。

一口好茶收买了任公公半颗心,他边饮边点头,频频赞扬,原先轻蔑的眼神转为称许。“不,这可不是紫衣的功劳,若非公公的面子大,这住持怎么肯拿出珍藏与人分享?”她将功劳全留给他。

“是吗?呵呵―”果然,好听话人人爱听,尤其是吹捧到心窝里,叫他挑剔的嘴也变柔软了。

加上这风紫衣将迎接娇客的事宜打点得妥妥当当,安排得雅致中不失贵气,让提早来宣旨的他落得轻松,对她的好感自是节节升高。

尤其是她调度下人的手腕,以及笑谈间处事的圆滑,他是暗自佩服在心,以一名丫鬟来说,她算是很了不起了,世间女子没几人能及得上她的慧巧。

“吓!过来,你、过来一下。”

低廊迥转处,不意传来低唤声,风紫衣蛾眉轻蹙,抬眸一瞧,只见树影摇晃下的石碑处有只招唤的大手。

她转头,先是对任公公一个欠身,“公公还有事要忙吧?紫衣就不打扰了,这茶公公慢饮,等会让下人收走便是。”任公公摇摇手,不甚在意,“去吧去吧,咱家还得盯着下人们办事呢。”她再一个欠身,才转头轻移至发声处。“是你呀金公子,今儿个可真有闲情逸致,玩起躲猫猫来了。”一瞧见是金准之,她有些恼意。

这家伙搞什么鬼?现在正忙,他想干么?

面上一哂的金准之干笑地打躬作揖。“别损我了,紫衣姑娘,在下得知你偏好‘景阳行’的蜜李子,特意为你送来,好让你甜甜嘴。”

一反常态,他热络得好比冬日的烘炉,客气地让人称奇,一改脾性,用双手捧着一袋蜜饯送上前。

闻言,她倒有些笑意了,“啧,真是消受不起呀!听你一声紫衣姑娘,我是受宠若惊,突然对我太过殷勤,我可是会吓着的。”看来被整治了几回,这二愣子开窍了。

她也没跟他客套,一把收下蜜李子,葱白小指一挑便挑颗大的往舌间放,酸酸甜甜的味儿一漫开,她微露满意的愉色。

“哪儿的话,紫衣姑娘向来好福气,在下还望沾沾你的福,多点好事儿。”他暗示着有求于人。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少了什么,你瞧这手腕空荡荡,没点什么饰品,珠花样式也嫌旧了。”柔哲小手一抬,晃呀晃地给他机会。

她不是贪财之人,但对金准之,前后过节太多,她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一点即明的金准之,赶紧取出原先打算买给妹子的金钗耳坠。“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你可别嫌弃。”

“这……”她掩唇轻笑,收得毫不心虚。“金公子的多礼我记下了,改天我空闲了,必邀你与天喜小姐月下独酌,小聚一番。”

至于这礼物呢,她就先替天喜收下,往后给天喜当嫁妆。

“那就有劳紫衣姑娘了。”金准之喜出望外,两眼堆满美梦成真的笑意。

“不过……”

“不过什么?”他小心地陪笑,态度好不谦逊。

“小姐乃‘千金’之躯,想要成就一桩美事,代价可不小,为使美人展颜,金公子知道怎么做吧?”看他那副得逞的样子她就不爽快,既然嫁妆要了,再来点聘金先收着也无妨。金准之神色一僵,嘴角抽措,“是、是,我明白了,‘千金’难买美红妆,在下良缘就劳姑娘牵成。”

千金……祁天昊说的没错,他家的丫鬟果然是享福的命格。

“呵呵……只要你够诚意,紫衣绝对义不容辞,小姐过得如意,下人们也跟着开怀……”本来还想再整整他,不料她眼角余光瞄见任公公一身光鲜的走近,她清软的语调倏地一转,微带轻快地迎向他。“任公公,怎好劳您大驾,有事让下人找我便是。”

“瞧你还没走远,就自己来了,咱家是想问问你这茶还有没有,我想带些回宫里…”徐步而来的任公公蓦地话声一顿,双眼发亮,粉脸着了火似地染上嫣红。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知是哪里人?娶妻了没有?”

忽被问到,正举步欲离的金准之停下脚步,神色古怪的盯着他。“准之目前四处为家。”他不想说太多。照说入秋该是天凉,但对习武人而言,仍觉得偏热,可他却莫名打起寒颤,一种不舒服到极点的感觉由脚底窜起。

“啧!啧!啧!瞧这脸皮多么嫩呀!咱家掐掐是不是肉做的……噢!真是男人的脸……”是不比他的细皮嫩肉,却叫他指尖舍不得离开。

听到这近似女子淫浪的“噢”声,又平白被捏了两下,金准之当下脸垮了一半,不舒服的感觉更深。

“任公公,别欺负我家大少爷的朋友,你瞧他皮薄肉嫩的,可禁不起你这般戏弄。”风紫衣不着痕迹地轻拍任公公的手,就像两人是知交姊妹般的笑着。

明明是名男子,任公公脸上却浮现女子的娇羞。

“你这丫头真死相,咱家是瞧他似乎颇有见识,想和他多聊聊民间风情。”多可口的男人呀!叫人心口卜通卜通地跳,心猿意马地想咬上一小口。

少了个宝贝儿,七岁净身的他一身脂粉味,渐而偏好男色,宫里不少小太监是他的相好,他还私下养了个男人在宫外,床第间那回事他可不陌生。

不过像这种持剑英雄般的潇洒人物,他以往倒没遇见过,使得他芳心蠢蠢欲动,但对方既然是朱雀城城主的朋友,他当然得收敛几分,不能太躁进。

“能入得了公公的眼是他的福分,可您也别急嘛!来日方长,改天紫衣替您安排安排,让你们来个促膝长谈,岂不更好?”风紫衣挽起任公公的手,还状似贴心的讨他欢心。

安排?猛打冷颤的金准之瞠大眼,双手环胸似想守住“贞操”,他再怎么迟钝也不会看不出眼前男人的癖好,而他绝不搞什么龙阳之癖,尤其还是跟一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就今晚吧!你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咱家整晚不睡就陪他聊通宵。”结实的胸膛,挺而有力的腰身……他捂着唇咯咯轻笑,神态娇媚。

闻言,金准之全身僵硬,额上冷汗一滴一滴地冒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公公,你别心急,别忘了娘娘就快到了,您要是耽误了这事,上头怪罪下来,谁承担得起。”她假意为难,像是怕他沉溺男色而受罚。

“这……”任公公垂涎地看了“美食”一眼,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啊,任公公您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我们朱雀城地杰人灵,尽出才子佳人,金公子的相貌虽佳,可城里比他出色的公子哥儿也不少,哪天您上街去逛逛,就知道紫衣没诳您。”她将手背于身后,不断挥着,示意金准之快走。一见她打了暗号,金准之心头一松,片刻不敢停留的溜走。

不过未得偿所愿的任公公尚有些舍不得,殷红的唇瓣微鳜着,频频回头想多看一眼,聊慰此时的失落。

幸好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玲珑出现,打断了他的遥望。

“来……来了……十里坡……轿子……快到……望月亭……来……来了…好多人……马儿……”玲珑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身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没人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风紫衣拍拍她的肩,“玲珑别急,顺口气再说。”

[来、来了,紫衣姑娘,娘娘的銮轿刚进城,城--…城主吩咐我来知会你一声,快召集府里的下人接驾。”

“什么们娘娘銮驾到了,我得赶紧到前头恭迎…撒、彻!撒!别挡咱家的路。”任公公惊呼着,让他的声音听来更尖锐。不等风紫衣指挥府里的人前去迎接,忙着整肃仪容的任公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踩着小碎步急匆匆跑着,扭腰摆臀的,所经之处众人纷纷迥避,不敢阻拦。

贵妃娘娘回娘家是何等大事,朱雀城里是一片喜气洋洋,人人争看皇上爱妃娇容,烟火直燃,亮如白昼,百姓脸上无不欢喜。可长途跋涉的旅程过于劳累,于是城主下令谢绝访客,大小官员皆不得来访,让一行人马稍做休息,等娘娘疲累消除方可接见各地臣子。

身分尊贵的皇妃自是不同于一般人,想攀附权势、拉拢关系的人可不少,不过才一夜,迫不及待的祁二夫人方涓心就起了个大早,也不管娘娘是否起身便冲进她出阁前的绣房,想当第一个问安的祁家人。

“呵呵……娘娘是越生娇艳了,玉肌光滑,美肤生鲜,艳光四射的娇颜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美目轻盼,顾影生姿……”呵呵呵的刺耳嗓音不断扬起,方涓心满脸堆笑。她今天特地送来一堆首饰布料,虽说她是投机的买了中等货,但她想这贵妃娘娘平常用惯宫里的东西,就是城里再上等的东西应该也看不上眼,就算没有赏给下人自己也不会用,重点是她能藉此跟贵妃娘娘多攀些交情,以提升她在祁府的地位。

即便她是祁府的二夫人,还替老爷生下一儿一女,偏偏儿女不争气,人家元配一个城主一个贵妃,她却一个风流一个天真,心又都不向着她,若她想在祁府站稳,以期往后能分点家产,势必得靠自己了。

“二夫人,娘娘怀有身孕,请你收敛一下笑声,别惊吓到腹中龙胎。”没人受得了她做作的母鸡叫声,风紫衣皱着眉头出声。

躺在床上的祁天乐感激的看了一眼随后赶至的好友,笑容里有见到好姊妹的喜悦。

方涓心没注意祁天乐的表情,转身就是一阵斥责,“主子们说话有你开口的余地吗?一个丫鬟而已,也敢来打扰我们母女俩叙旧。”

她之前已经忍风紫衣很久了,这次刚好可以趁机藉贵妃威仪,一挫老给她脸色看的丫鬟锐气,好一出被压到底的怨惹。

“主子是天,紫衣当然不敢有所逾越,可二夫人别忘了娘娘是皇上的心中宝,若有个闪失,你负得起这责任吗?”风紫衣眼睛微眯,警告的意味浓厚。

“我不过来找乐儿聊个天,能出什么乱子?你少危言耸听吓唬人,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挥退伺候的宫女,风紫衣扶起面色疲惫的祁天乐。“娘娘是金枝玉叶,你拿她和你相提并论?”

“你……”她脸色一青,气恼在心,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何况这一路行来,路途颠簸,娘娘身子又娇贵,你没瞧见她娇弱得要人扶持吗?你一直打扰娘娘是何居心,想和皇上过不去不成?”

听着她牙尖嘴利的词锋,方涓心气翻了。“你才是心怀不轨!我们自家人聚聚,谈谈女儿家心事,何需你来插嘴?还不滚出去!”

伸手一推,她丝毫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人,反正主子打人不需要理由。

没料到她敢动手的风紫衣一个不稳,跟枪地退了几步,不意撞到一堵肉墙,稳稳地接住她往后仰倒的身子,让她不致出丑。但熟悉的气味一传入鼻间,她当下心跳如擂鼓,眼神不太自在的垂视放在腰上的大掌,一抹淡淡排色飘上粉腮。

“你要谁滚出去?”

低沉的冷音掷地有声,正得意终于教训了那嚣张丫鬟一顿的二夫人一听,惊慌得差点打翻手上的茶水,两手直颤地几乎撞上床柱。

“城……城主……”抖着音,她一脸惊慌。

“方姨娘,你说这屋里有外人吗?”冷眸一扫,锐如刀锋。

祁天昊大步一跨,顺势揽着风紫衣走到方涓心身前,故意以睥睨之姿瞪视她,丝毫不理会怀中人的挣扎。

“呃―这…不姓祁的自是外人。”被直勾勾瞪着的方涓心,气势越来越弱。

“那你姓方,我该将你逐出去吗?”他冷冷开口。

“嘎?”怔了一下,她没料到祁天昊会这么说,顿时笑得僵硬。“我…我虽不姓祁,却是你爹的妻子……”

“我娘不姓方。”

顿感难堪的方涓心脸色难看,含怨地瞪向祁天昊怀里的风紫衣。“我再怎么说。也为老爷生了两个孩子,总不是外人吧!”

“如果你不把自己当外人,就体谅娘娘的身体,让她多休息休息。”

“那她呢?”方涓心不满的直指风紫衣。

“怎么?方姨娘很想留下来伺候贵妃娘娘吗?”

“我…我…”他都这么说了,如果她硬要留下,不就得去做丫鬟做的事?

“方姨娘,娘娘疲累了,你下去吧。”

“什么,我还没说完……”

凌厉的眸光一扫,方涓心立即噤声,不甘不愿的站起身。

临走前,她恶狠狠的一瞪,不甘心因一个丫鬟的出现而破坏她精心的盘算,若有一日让她逮到机会,她一定要让所有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