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电话号码报给大家以后,便迅速跑离人群,然而,刚一冲出去,就撞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上。
“怎么回事?”他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没工夫跟他解释,匆匆一句,“我爷爷不见了!”便甩开他的手找爷爷去了。
身后,听见他在问奶奶,“爷爷身上放名牌了没有?”
“没有!我想着,我反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会有事儿的,所以从来没想过给他挂个牌儿,我…都是我的错…”
奶奶哭得更伤心了,她也跑得更快了。
找人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正找起来却是全无方向。
她一边找一边通知了爸爸妈妈,相信很快整个家庭所有人都会知道了,之后,又给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打了电话,那样找起来就容易得多。
然而,发出去这么多信息,所得到的回音都是,暂时还没找到…
傍晚,她接到家里的电话,早已被爸爸接回家的奶奶在电话里哭,“然然,你说他能去哪呢?能上哪去了呢?都怪我不好…”
是啊,她也想问,爷爷能去哪呢?还是安慰奶奶,保证一定将爷爷带回来。
这边刚挂了电话,立刻又有电话打进来了,是他。
第二卷 泉 11.在我家~
第二卷 泉 11.在我家
“喂?”在外面跑了一天,她顾不上吃喝,嗓子都有些哑了,心里焦躁的是爷爷也一天不吃不喝的,一定又饿又渴吧?这么大冬天的,一个人找不着家,会不会冻病了?会不会摔倒?想着这些,仿佛看见头发花白的爷爷独自在冷风里迟钝而又茫然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听得他的声音在那头叫十三,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十三,你赶快来我家!我找到爷爷了!”
一瞬间,欣喜充斥了每一个细胞,她和他之间有怎样的磕绊恩怨全都抛之脑后了,当下最要紧的就是爷爷!
“真的?”她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赶紧来!在我爸这边!”
她飞速赶去了宁家。
还在街口,就看见灰白暮色下的街边,蹲了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人身上套着件棉大衣,脖子上围了厚厚的围巾,都不是他自己的;年轻人蹲在他对面,还穿着那件墨绿色的短棉服,手里在忙活着什么,一老一少的视线都凝在年轻人的手上。
爷爷怎么会到这里来?两人为什么又蹲在街上不进屋?
她把车停在路边,朝他们走近。
越来越近,才发现宁时谦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一块木头,不知道在削什么,而爷爷,却极认真地看着他手里的活儿。
看着这副画面,无端的,心里就热了起来,好似小时候奶奶蒸包子时揭开了蒸笼,热乎乎的,蒸汽直往上冲,冲得眼底也热热的,连带着,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爷爷看得那么认真,旁边多一个人也没察觉,宁时谦倒是知道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对她点点头。
她也蹲了下来,发现他手里在削着的是一个木头陀螺,刚开始削没多久,还是个半成品。
“我们从外面回来,看见爷爷站在这里,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本来想叫爷爷进家里等的,可爷爷说要等顺顺,又说要削陀螺,我只好给你打电话,让我爸给找了木头和刀来,在这里削陀螺陪爷爷。”
他的声音她听了二十几年了,自她出生,这个声音就伴着她一块成长。她慢慢长大,这声音也经历了它清脆的童音期、尴尬的变声期和如今低沉的成熟期,无论哪个时期,她都再熟悉不过。
他不是个特别温和的人,有时候脾气还挺暴躁,所以他说话并不是那么温柔,一旦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只有对她,却总是这样温和的语气,好像说每一个字都极有耐心,特别安静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喉音的颤动。
地上还放着一个保温盒,一只保温水壶。
她看了一眼,便听他又道,“爷爷不肯进屋,只好在这让他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刚吃过。”
她默然不语,只看着他灵活的指头转着陀螺,木屑一点点往下落,落在地上的小袋子里,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小刀擦着木头的声音了…
难怪爷爷看得那么入迷…
一阵冷风垂过,木屑都飞起来了。
这样的天气,不吹风还好,一刮风,就冷到了骨子里。
她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木屑都捡到小袋儿里,扶着爷爷,一手拨着她被风得到处飞的头发,说,“爷爷,咱们回家吧,太冷了,奶奶在家等你呢!”
萧爷爷看了看她,却是不肯,“顺顺下班,接顺顺。”
“…”奶奶年轻时候是护士,常常三班倒,那时候爷爷总是亲自去接奶奶下班…
她含了泪,“爷爷!顺顺在家里等您呢!咱们快回去吧!不然顺顺该等急了!”
萧爷爷似乎听明白了,可眼睛却不舍地看着宁时谦手里的陀螺,指着,“要削陀螺,给城显玩。”
“…”她只好朝宁时谦伸出手,“这个给我吧,今天谢谢你。”
宁时谦看着她,把陀螺交到她手里,她拿着晃了晃,“爷爷,我们拿回家去削,好不好?顺顺在家里等着呢!”
萧爷爷不说话,半晌,指着宁时谦,“他会削!他削!”
“…”她无话可说了。
宁时谦笑了笑,“不如这样吧,你还是劝他去我家,我很快削好,你们再带回去,这样,也能让爷爷正经吃顿热饭,喝点热汤,今儿一天中饭也没吃,就刚才只了点鸡蛋饼。”
她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在这站着吹冷风好,而且,爷爷确实该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才行。
从公园到这里,说远不远,对如今的爷爷来说,走过来还是挺难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宁时谦说他们回家的时候才找到,那这一天爷爷都是在挨冻…
无法再想下去,难过得想哭,却也听从了宁时谦的建议,点点头,把陀螺交还给宁时谦,劝着爷爷,“爷爷,他给削陀螺,我们去家里让他削好不好?这里太冷,会冻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药,可难受了。”
萧爷爷想了半天,“生病?顺顺要打针。”
“对!生病了顺顺要给打针,我们去家里好不好?去家里就不会生病了!”她趁机道。
劝了半天,总算是把爷爷给劝动了,肯挪动位置,离开这个地方,最后,他又还想起来,“接顺顺下班!”
萧伊然已经习惯了爷爷这样的颠三倒四,忙接上,“顺顺在家里了!”
萧爷爷这才由着他俩把他搀起来走。
第二卷 泉 12.别哭,有我在~
第二卷 泉 12.别哭,有我在
也不知道是蹲久了,还是冻木了,萧爷爷一挪脚,却是没站住,整个人重心往下倒。
萧伊然吓坏了,轻叫一声,用力撑住。
她只能庆幸,另一侧还有一个他,不然这个子却是相当大了,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撑不住。
看着被宁时谦紧搂住的爷爷,她终于没能忍住,一整天的担忧和心酸都爆发了,轻泣一声,哭了出来。
宁时谦扶爷爷站稳了,把陀螺塞到她手里,“没事没事,别哭,有我在。”
说完,他站到爷爷前面,将爷爷的双手拉到肩上,一用力,把爷爷给背了起来。
他的步伐很稳。
冷风中,暮色又深了几分,数秒之间,街灯点亮,她便在这冬日暮色里踩着他的脚印去他的家,灯光将他和爷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很长,很长。
她看着前方雾蒙蒙的暮色,还有暮色中模糊的灯光,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抽泣得停不下来…
家里暖气热烘烘的,萧伊然觉得毛孔都舒展开了,在外面冻了一天的爷爷只怕更加舒服。
宁时谦把萧爷爷安置在沙发上,徐素立刻用托盘端了三碗姜汤过来,这是给他们仨一人一碗了。
萧伊然从小就不爱喝这个的,有时候在外玩得冻着了回去,奶奶逼着她喝,她怎么也要好一阵撒娇的,最后都是宁时谦耐心地哄着她,一口一口喂给她喝了。
当然,那是小时候了,她如今是不能那么任性的了。
“谢谢。”她先端了一碗喂爷爷,“我等会儿喝。”
进来,陀螺便搁在了茶几上,宁时谦顺手又拿起了,继续削。
徐素便把姜汤端给他,“你把这个喝了。”
“我不用!”他是个糙汉子,和老头混着日子长大的,除了幼时在萧家被奶奶逼着当萧伊然的榜样喝过几回,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讲究?
“你得喝了!每个人都要喝!赶紧的!每我那正炒着菜呢!”徐素不由分说把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这样命令的语气,在徐素那却是少见的强势。
他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碗,也不管烫不烫,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了。
萧伊然全心全意地喂着爷爷喝姜汤,吹一吹,再哄着爷爷,“爷爷,张嘴,啊——”
那情形,全然像大人哄着小孩儿。
宁守义看着,不禁打趣,“我们然然,可是真的长大了,如今也会照顾爷爷了!”
想当初,那个十来岁的萧伊然来家里玩,还不愿意好好吃饭,只有儿子有办法拘着她坐在面前不动,一勺一勺给她喂。
“宁伯伯,人总要长大的啊!”她轻轻说。
身边削陀螺的人,一直在削陀螺。
徐素动作麻利,一会儿便做了一桌的菜。
该吃饭了,萧爷爷却因为在外走了一天,累着了,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然丫头,你自己过来先吃吧,爷爷刚才吃了点饼,也没空着肚子,等会儿醒来再吃点。”宁守义朝萧伊然招手。
萧伊然却在犹豫。之前来宁家,是因为爷爷非要陀螺才上来的,不然她带着爷爷直接回家了,现在爷爷睡着了,也不要陀螺了,是不是马上回家呢?
“宁伯伯,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家里人着急。”只是爷爷睡着,是叫醒他,还是又请人背啊?
“急什么!”宁守义不赞成地道,“你肯定也饿了一天了,先吃点垫垫肚子,爷爷累了,让他休息下,急着回去干什么?是嫌弃宁伯伯家的菜不好?”宁守义却是知道,这丫头大概是和他家生分了,原因是因为儿子有女朋友了吗?可不管怎样?他和萧家诸位兄弟的情分总是在的,不能因此就连两家的旧情都淡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吃也不行了。
在餐桌边坐下,听得宁守义叫他,“你不来吃?你还要我请啊?”
他还在那削陀螺,头也不抬,“我削陀螺,削好再吃,等下爷爷醒来要带走的!”
宁守义也就不再说他了,只招呼萧伊然多吃点,还给她盛汤,倒让她过意不去,忙站起来,“宁伯伯,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宁守义就是喜欢她不拘束活泼泼的性子,如今儿媳妇当不成了,总还是侄女儿的,女孩子要像她从前那样大方活泼才好。末了,又劝徐素,“小徐,你也多吃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哪里,应该的…”徐素低下头去。
她皮肤很白,一低头便显得她纤细的脖子线条很美,白皙中还隐隐透着粉红色,再一看,脸色都泛了红晕。
这是害羞了?
萧伊然赶紧低头喝汤。
都说徐素厨艺很好,她吃在嘴里,却食不知味。宁守义见她光喝汤不吃菜,又给她碗里加了好些菜,她不得不求饶,“宁伯伯,我实在吃不下了。”
坐在一旁的徐素站了起来,“萧警官空着肚子,可能吃这些也没胃口,我熬了粥,养胃的,你先喝点润润。”
“不…”她刚想说不用了,徐素已经进厨房给她盛去了。
徐素,真是一个贤惠的好女人…
只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喝粥便响起了敲门声。
“大概是我爸爸他们来了!”她居然松了一口气,跳起来去开门。
果然,何止是爸爸妈妈,不知来了多少叔叔伯伯、堂兄堂弟,知道的晓得是来接人,不知道的还不定以为来干嘛呢!
宁家那么小,这么多人进来根本装不下,还闹哄哄的,感觉这天花板都要吵翻了,于是也不耽搁了,来了那么多男丁,轻轻松松就能把睡着的爷爷给弄走,她也如释重负收拾了东西跟着走人。
“等等,这个好了,拿回去给爷爷吧。”宁时谦追到门口,把陀螺交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想说,以爷爷现在的状况,醒来肯定已经把陀螺这回事儿给忘了,不过,她没有说,还是收下了陀螺,道了声谢谢。
第二卷 泉 13.告诉过你多少次…~
第二卷 泉 13.告诉过你多少次…
一场虚惊之后,生活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
尽管不愿意,萧奶奶还是让萧伊然写了张小卡片,放在爷爷的衣兜里,对爷爷的照顾也更加细心了,当真是眼睛一秒钟也不离爷爷视线。
萧伊然也越来越懂事,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往日里那个任性得近乎骄纵的女孩儿就这么悄悄嵌在了旧时光里,不复再现了。
看着那个细声细气陪爷爷说话,陪爷爷玩陀螺的丫头,白一岚疼在心里。她宁可女儿永远是那般骄纵的样子,因为无忧无虑才会骄纵得理所当然没有后顾之忧啊!作为母亲,总是希望女儿一辈子被人呵护被人疼的。
不知不觉快要到新年了,年底商家们可着劲儿做活动,愈加把新年渲染得热热闹闹。
大学以前的萧伊然是又爱美又臭屁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饰品,爱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偷用妈妈的彩妆,后来从警之后,这些女孩儿的东西鲜少能派上用场了,但不代表她不喜欢,然而,今年,她却是真的一点点心思都没了。
白一岚心疼女儿,便在萧伊然轮休日的时候强迫她陪着自己去逛街。
起初萧伊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奈不住妈妈说出去给爷爷奶奶选些新衣服,才被妈妈强行拽出了门。
一个人从活泼到文静的变化,其实也是从生机勃勃到了无趣味的变化,那些曾经喜欢的热闹和繁华都变得毫无意思。
她不说,白一岚也无从得知她内心里的想法,只道是秦洛的离世带给女儿的伤害太大,下定决心要让女儿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萧伊然陪着妈妈逛了大半天,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却也帮着妈妈给家里人买了许多东西。
下午,逛累了的白一岚决定母女俩过二人世界,就在外面吃饭了。
餐厅是萧伊然喜欢的,她知道,这是妈妈的好意,不过,当她在餐厅偶遇所谓的熟人——妈妈朋友的亲戚的大姑的儿子,她就知道,这份好意有点儿过了。
“妈…”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妈妈。
白一岚把她按在座位上,便和聊起了天,再然后就狗血地要去洗手间,临去之前还给他们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妈,您这一去洗手间还会回来吗?等会我怎么回家?”她不客气地问。
白一岚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男孩笑,“你们俩先聊着,我一会儿就来。”
人走了,剩下萧伊然和对面这个…嗯,张先生吗?好像姓张,大眼瞪小眼,至于聊天,这样的情形好像似曾相识,也许她可以借鉴下。
“萧警官是吗?”男孩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好,这样不唐突吧?”
“嗯。”她今天就是黑毛衣套大衣出来的,此刻大衣脱了,一件黑毛衣衬得她原本十分娇美的五官多了些冷硬。
“我第一次跟女警官接触,不知道怎样的聊天模式比较合适,如果唐突了,请指出来,我改正。”男孩大概也是想缓和气氛,半开玩笑地说。
“那就警察的聊天模式吧。”她不苟言笑的样子的确很有警官的威严。
“是吗?那是…怎样的模式?”他倒是觉得这个女警察的确有些意思了。
“姓名?”
他笑了,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好吧!“张铎。”
“年龄?”
“27。”
“性别?”
他再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警官,太有意思了!
萧伊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乐的,依然紧绷着一张脸。
张铎开始主动找话题,“不知道萧警官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这个话题的回答她这里可是有份标准答案的,她回忆了一下,点点头,“看啊,尤其喜欢看侦破的,上次有个片子,关于一个杀人案的,死者腹部中十几刀,肠子都出来了…
她正打算绘声绘色把肠子的形状好好描述一下,感觉到身边多了一种压迫感。
抬头一看,他怎么来了!?
宁时谦看起来清瘦了一些,显得整张脸更加峰峦有致,也穿了件黑毛衣,外套搭在手上,站在她旁边。
她暗暗摇头。
也许是她的偏见,像她这样在警校成长的女孩,所见男子都是背脊挺直、形容刚硬、气质宛若雪地青松的硬汉,行走带风,坐立有骨。
这个张铎吧,单单坐这里也算得上市气质优雅的英俊小生,可是宁时谦这么一出现,这人就完全不够看了。
大概个人眼光不同。
只是,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巧合她遇上了?
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了她身旁,问她,”你朋友?“
”…“她有点莫名其妙,胡乱点了点头。
”你好。“他朝张铎伸出手去。
张铎还陷在这是什么人的迷糊里,糊里糊涂跟他握了握手,点点头,”你好。“
”今天买了些什么?“他拿过她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似乎觉得太冰了,皱了皱眉,叫来服务员,”换杯热的来。“
末了,又跟她说,”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喝冰水!“
萧伊然觉得自己错乱了,这个人…今天没病吧?
”你…“她有些太震惊了,张了张唇,找不到词可以说。
第二卷 泉 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第二卷 泉 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服务员加了杯热水过来,他给搁在她面前了,又捡起了之前的问题问,“今天逛街买了些什么?”
她还半张着嘴在那里,不知道眼下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黑色毛衣衬得她脸上的皮肤愈加嫩白如玉,尖尖的下巴颌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有点傻。
“问你呢!”他忽然伸手,在她的尖下巴上捏了一下。触手生温,当真如暖玉一般光洁。这样的触感真是熟悉又陌生。
她总之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但有旁人在场,她也不便怎样,冷静了一瞬,顺着他的话回,“给爷爷奶奶买了些衣服。”
他握着水杯,手指压在玻璃的杯壁上,透过水的折射,指腹好像被压扁了,白白的。
“我呢?”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杯子。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给我买?”他一副头疼的样子,“我袜子和内/裤都没有换的了!”
“…”这、这、这…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种对话她从没遇到过,一时脑子打了结,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又如何去应对。
一副傻样,哪里有刚才女警官半分一丝不苟的风采…
憋了半天,想起要反驳,“我凭什么要给你买?”
他也不说明凭什么要给他买了,只一副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
这情形,倒还不如不反驳呢,她这一较劲,怎么两人之间好像就生出些赌气的意味来了?他那样配合的一个表情,好似在说:好好好,你都对,我不和你吵了…
当然,他没这么说,只默了默,又道,“算了,我一半的袜子在你家,不然我等会去拿吧!”
“…”他的确有些衣物在她家,但是,她脑子现在处于死机状态,怎么戳都戳不通啊!
对面的张铎,脸上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她觉得好像应该解释两句才是,可是,跟谁解释?张铎吗?她跟张铎又不熟…
她在这脑子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猛然间听得他又问,“我袜子洗了没有?”
“…”她有些没好气起来,扔给他一句,“洗了!”
他的东西,保姆阿姨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着呢!
“那我等下去拿吧!”他端坐着,似乎满意了的样子,还朝对面的张铎笑了笑,“不好意思,见笑了。”
见笑你个棒槌!
她在心里暗骂,看着张铎的脸尴尬得像鱼头泡饼里的饼似的。
27岁!还是年轻!她暗暗有些同情张铎。
好尴尬,可是还是要微笑啊!张铎笑容满面的,“请问这位是…”
“鄙姓宁,宁时谦。”他笑笑,也没说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哦,宁…大哥?”张铎犹豫着,叫大哥应该没错吧?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大。
“不用这么客气。”他含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然然…
萧伊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所以,他今天是受刺激了吗?莫非…失恋了?那可就真可怜了,这三十几岁的老铁树,刚开了几天花,这么快就凋谢了啊?
张铎觉得这个事情挺乌龙的,他大姑说了,是来跟姑娘见面的,说实话,对这位女警官第一印象挺好的,虽然板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他看着却生生看出十足的可爱来。他是感觉可以继续约第二次的,但这半路杀出来一个来是怎么回事?还然然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