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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见面
奶奶觉得自己似乎说多了，及时止住，只欣喜地看着自己孙女儿，点点她，“女孩儿就得这么打扮！”
辛绾不是不明白奶奶的意思，这番去吃饭，只怕是希望自己和粟融珵有所展吧？只是，奶奶哪里知道，那个叫凌京涵的女孩，才是他心头的宝，当年她和他之所以闹翻，后来甚至成为陌路，不就是为了凌京涵吗？他高中一毕业就闹着要出国，不也是为了凌京涵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跟凌京涵只怕已修成正果了吧？
当年跟他一起出国上大学的，除了孟桑子，还有两个男孩，只有他，一去没了消息，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和她断了消息……
不过，一顿饭而已，就当陪奶奶出门应酬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和辛奶奶到粟振所定的餐厅时，他父子俩已经先到了，打开包间的门，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虽然相隔近十年不曾见面，但某些特质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他那一身骚包的行头……
她所见过的男子里，大概只有他能把自己收拾得如此……鲜嫩多彩……
她是制色的，她也画国画，自问在颜色搭配方面还是有一定言权，所以，到底是谁教给他的审美，穿一身荧光绿西装里面配个紫色衬衫，再打一条浅紫色领带的？
连身边的奶奶都忍不住夸赞起来，“哎哟，这是珵珵吧？这一身打扮，可真亮眼！”
“奶奶！”某人得了“夸赞”，孔雀尾巴翘得老高了，起身直扑过来，抱着辛奶奶就吧唧亲一下，还在那小奶狗似的在奶奶脸上蹭，“奶奶！这些年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啊！”
辛绾站在一旁，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只能把目光转向一旁，多年不见，他的出场还是这么的……辣眼睛。
某个人却还不自知，在那继续撒娇，“奶奶，你看我这身，好不好看？”
那声音奶得，她真想提醒他一句：哥们，你三十了，不是三岁！
“好看好看！”奶奶笑眯眯地打量他，“真真是俊俏的少年郎，穿什么都好看，这最不搭配的颜色啊，穿在你身上反而穿出来一种冲撞的视觉效果，真好看！可见从来是人衬衣服，不是衣服衬人！哎，年轻就是好啊，穿什么都鲜葱似的嫩！”
“我就知道奶奶最懂我！奶奶，这就叫撞色！我爸土，不懂！”某人简直得意得不行。
就听粟振一声吼，“奶奶说你穿得像根葱！还把你得意的！你看看绾绾，多端庄，多稳重，你再看看你，跟只鹦鹉似的，吵得人头疼！”
某人这才把视线落到了她身上，眼里洋溢的光彩，就好像，这厅里所有的灯光都吸落在他眼中，他那一件葱鲜绿的西装都不那么刺眼了。
比他着装更夸张的是他的表情，那一脸的震惊和欣喜，让她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演戏，还演技群。
“妞妞！是妞妞吗？”他嚷着，张臂将她抱了个满怀，还直接将她拦腰抱离了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放下了，还不罢休，围着她打了好几个转，嘴里不断啧啧赞叹，“不得了，丑小鸭变白天鹅了！这乍一在大街上遇见，我铁定认不出来！怎么这么美？太美了！奶奶，这还是我的妞妞吗？”
第49章 想我吗？
辛绾被他转得头晕，站稳后瞪他：什么丑小鸭？她什么时候丑了？是你自己眼瞎没看见我的美！
还有，什么你的我的，我从来就不是你的！
结果，他被瞪这一眼后立马笑了，指着她跟粟振和辛奶奶道，“这下认识了！是我家妞妞没错了！小时候我做了坏事，妞妞一生气就是这么瞪我的！太熟悉了！话说我在国外做梦还梦见妞妞这么瞪我呢！真想念啊……”
粟振听了忍俊不禁，“真是犯贱！”
“可不是吗？”他自己都乐了，打量着她，然后靠近她面前，伸出手来。
她唯恐他再做出什么突兀的举动，忍不住倒退一步，结果，他只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比划到他耳朵，再低头看看她的鞋子，得意地笑了，“嗯，这好几年过去，妞妞都没再长个了！穿高跟鞋也没我高了哦！”
他真是高了许多……
其实，他出国那会儿，她就没他高了。
对于高矮这件事，他好像特别在意，记得是他高一的时候吧，第一次比出来他比她高，那会儿他可真是，广而告之，只差广英雄帖开武林大会来宣布这个好消息了……
面对他这过于热烈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的冷淡也有些可笑，毕竟那些不愉快都是年少时候的事，现在回想，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瞬间也就释然了，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回来了吧。
然而，他的举动只有更惊喜，没有最惊喜……
他立刻揽住了她的肩膀，十分自来熟地招呼她，“来，妞妞坐，坐这儿！我出去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她知道，他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可外放到这种程度的，她还真没见过……
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得好像他们真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好像他们之间种种从来没有生过，甚至好像，他们并没有分开这么多年，他只是出国度了个假，回来，他们还是亲密无间……
但真是很抱歉，这一句想念，她说不出口，而且，说内心话，她也没有怎么想他……
粟振替她解了围，训斥他，“送走你这个混世魔王，不知多少人放鞭炮叫好，谁会想念你？”
他也不觉得尬，嘿嘿一笑，十分厚脸皮地在粟振身边坐下来。
辛奶奶笑了，“想啊，怎么不想？我啊，就常常想起从前大伙儿没搬走的日子，想那帮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日子，热闹！尤其啊，想珵珵这个小霸王！”
他是典型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性，奶奶这话一说，他又得意了，还撒娇，“我就知道奶奶最好！奶奶是最疼我的！哦，对了，奶奶，妞妞，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他从身后的包里取出两个礼盒来，“这是给奶奶的，这是给妞妞的，我不会选，就是个心意，你们别嫌弃。”
辛奶奶十分欢喜，连声道谢，又将他一通好夸。
粟振笑道，“可别夸他了，再夸他都不知道姓什么了！亏得这房子有屋顶，不然他得飘到天上去！”
第50章 生分
辛奶奶和粟振开始聊天，聊起从前，也聊起那些曾一块儿住在院里的老邻居。
这些年里，大伙儿66续续搬出了大院，住上了新房，只有辛家，一直住在老房子里，从不曾有过搬家的想法。
粟家应该是搬得最早的吧，记得粟融珵妈妈去世后不到一年，粟振就续弦，新娶的妻子在老房子住了不到半年，粟家一家就搬了出去。
但那时候粟融珵和粟融星常常还会回到院子里来，一回来就是住在辛家。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辛绾渐渐神游太虚，其他三个人却聊得热火朝天，是的，粟融珵也加入到辛奶奶和粟振的谈话中，反正啊，就没有他不凑的热闹。
忽的，谈话中多了她的名字，有人在叫她。
她凝神，对面某人亮的眼里，光亮直射过来。
“妞妞在想什么呢？”某人笑容满面，还帮她夹菜，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清蒸老虎斑，“吃菜啊，我记得妞妞小时候就喜欢吃鱼来着。”
说完又给奶奶也夹了一筷子，都挑的鱼腹上最好的肉，嘴甜得很，“奶奶也吃。”
他居然还记得她爱吃鱼……
辛奶奶自然夸他懂事，辛绾则说了声“谢谢”。
某人眉一挑，“这还跟我说谢呢？到底是多年不见，妞妞跟我生分了？”
辛绾听着这话，心里莫名有点酸，他们之间的生分难道是因分别而始的吗？
粟振又开始训他，“人家绾绾那是懂礼貌！谁跟你一样？二百五似的不分轻重，唐突又鲁莽！”
辛奶奶则笑，“你就胡说吧！就得珵珵这性格才讨喜，热情，待谁都真诚！”
总之，典型的中国式花式吹捧别人家小孩……
粟融珵一向不把粟振这些训斥当一回事，没事人儿似的看着辛绾笑，“妞妞这不是一直没说话吗？妞妞，咱们这都快十年没见了，你就没话和我说啊？”
“谁都跟你话痨似的吗？”粟振又好气又好笑。
辛绾自进餐厅除了向粟振问礼，以及回答了粟振几个问题，的确没开口说过话，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于是恬静地笑着，问他，“你去了这么多年，在外面还好吗？”
十分官方的寒暄，就跟路上遇见一个普通熟人一般。
粟融珵看着她，瞬间的怔然后笑道，“好啊！你看看我，怎么会不好？”
她便点点头，见他还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一句，突然想起了孟桑子，于是问道，“对了，桑子他们回来了吗？”
他微笑着，半晌没有回答她，只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她，灯光耀眼，在他眼中折射出来，潋滟凌乱。
突然之间，好像大家都在看着她，奶奶和粟伯伯也是……
她没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哪里不对，但被这样看着，脸色也不由自主开始烫，还好，她抹了胭脂，还好，之前一碗热汤喝下去脸上已起了红晕，不然，这个样子，可真丢人……
他忽然笑了，眸中那些潋滟光点逼人，宛若银河流动，星雨点点。
“我这心里怎么有点酸呢？妞妞只记得孟桑子那只死胖子……”低柔的声音，音律般的节奏，一句寻常的话生生让他说出了百转千回的味道。
第51章 生气
这话算什么？
如果不是她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儿，非得听出点暧昧意味来！可粟伯伯和奶奶在这呢！让大人误会了总不好吧？何况奶奶就抱着这心思来的！回头她还得费劲跟奶奶解释！
她有点生气，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调呢？这都快三十了，还这样说话没个谱！再说了，他在外面逢人便这么胡乱说话，又不怕凌京涵误会了？
她一生气，双目下意识就瞪圆了。瞪着他！
他又笑了，还举双手投降，“完了完了，我又惹妞妞生气了。”还跟奶奶卖乖，“奶奶，您帮我跟妞妞说说好话呗，我回来这头一遭见面，就跟我留点面子，有什么气啊，下回再收拾我啊！”
辛奶奶被他逗得直乐，“绾绾怎么会生你气？你回来啊，她高兴着呢！”
“……”她什么时候高兴了？奶奶！你可不带这么坑孙女儿的！
粟振也挺乐呵，“你就是欠收拾！”
粟融珵又站起身来给她夹菜，“来，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
“……”面对着他大大的笑脸，她真的要抓狂了好吗？绷着脸瞪他，“我没有生气！”
他却一脸正经地坐回去，“可我是真的酸啊！”
“……”好吧，她也是真的气啊！
他还揪着孟桑子不放，一张大脸执着地对着她，“我就不明白了，孟胖子哪里比我好了？从小你就跟他好！”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怼了他一句，“说人家胖！你自己从前不也是只胖子？”
还是只没良心的胖子！她和桑子好？她和桑子之间，从来都是桑子对她好！而她和眼前这只没良心的胖子之间，是她一门心思对他，是她记着对史阿姨临终的承诺，替阿姨看着他，陪伴他，最后，是他嫌弃她赶走她的不是吗？
那人还不知耻，在那贱笑，“我那时候胖，可我也是最好看的胖子啊！”
两个二十大几奔三的成年人，吃着饭能像孩子似的争起嘴来也是十分奇葩了，辛奶奶和粟振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辛奶奶还感叹，“还是年轻好……”
辛绾无语了，不能再让粟伯伯看笑话！
她闭了嘴，但是却做了个辣眼睛的表情，对他所谓的“好看”表示了鄙视，就冲他今天这一身打扮，他还有脸说自己好看呢！
这顿饭吃得，有他这个活宝在，不吃成个笑话都不可能！
他真是有一百种方法耍宝惹她生气啊！
最后吃完要走了，他还要耍宝！给她拉开椅子的动作倒是绅士十足，可那腰一弯就直不起来了，直接下巴搁在她肩头，小狗似的在她颈边闻，说出来的话还那么犯贱！“妞妞今天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送我一瓶呗！”
她好想把他那只狗头给推开有木有！
哪有趴在人身上闻香水味的？这么失礼，不知凌京涵是怎么调教他的！越活越回去了！少年时还懂得距离感呢！不是他口口声声让她和他保持距离吗？
第52章 乖孙
她寻思着是不是要给他点厉害瞧瞧，那人已经转投奶奶怀抱了，娇滴滴叫一声“奶奶”，冷掉她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就见他在奶奶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奶奶听了直叹气，还摸着他的头一脸疼爱，叮嘱他，“明天上奶奶家来，奶奶拿给你。”
然后他就乖乖地满脸享受的模样任奶奶摸，那模样，活像一只求抚摸的大型犬科动物！
你特么真是脸大啊！
辛绾在心里不知腹诽了多少遍。
他还要送她和奶奶回去……
好在，他要开车，没办法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她明智地坐在后座，让奶奶坐在副驾位，这一路上就听他忽悠奶奶了，一老一少，说得十分开心。
“奶奶，国外好，的确有好些地方值得我们学习，但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故土难离，外面再好，也不如咱大北京好！不说别的，奶奶您做的炸酱面就足够我日思夜想睡不着觉了，奶奶您还记得不？小时候我和融星常常到您家蹭饭吃，蹭着蹭着就不走了，还赖在您家里睡一觉，琢磨着蹭您家早餐呢！哎哟，那个炸酱面，可真香！冬天还能蹭上一碗油茶，一碗喝下去，啧啧，现在想起来我还流口水呢！还有还有，您做来当晚饭菜的干炸丸子，我和融星，偷偷溜进厨房，左摸一个右摸一个，等不到开饭一盘丸子就被我俩当零食吃光了！您记得吗？奶奶！”说起往事，某些人非但不知耻，还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老人家本来就最爱说古，尤其对老北京的一切都有着一种执着的怀念情结，说起这些往事，再配上他本就极副表现力的表情，他那垂涎欲滴的样子极妙地讨好了到了老人家，辛奶奶听着简直笑开了花，“这容易，明天上奶奶家来吃饭！奶奶做给你吃！想吃什么？你说？”
“真的吗？奶奶？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一脸夸张的表情。
“奶奶还骗你不成？告诉奶奶要吃啥！”
他还就真不客气了，“奶奶我想想啊！我不要吃啥好的，大鱼大肉的我也不想，我就想吃国外吃不到的！奶奶做的炸酱面一定要有！还有干炸丸子！三不沾！拌个乾隆白菜！炒个京酱肉丝，炖个腊八蒜肥肠，奶奶奶奶，有一样一定要吃，麻豆腐！您做的麻豆腐，绝了的香，比外面餐厅做的好吃多了！对了，现在买到麻豆腐吗？”
辛绾在后排直翻白眼，这还叫不要吃好的？就他要吃那几样，不知多麻烦！麻豆腐，她已经闻到酸腐的味儿了……
奶奶笑了，“有有有！只要我们乖孙想吃，什么都有！”
“……”辛绾又要翻白眼了，这才多大会啊，就成乖孙了……
奶奶在那继续说开了，“麻豆腐要好吃，有几样绝对马虎不得，要用羊尾油炒，别的都不行，那些用猪油植物油炒出来的都不正宗！羊尾油那羊还分好赖呢，养殖场吃饲料出来的羊，羊尾油就比不过草原上纯吃草的羊儿，还有雪里蕻、黄豆酱、青豆和青韭，这几样必不可少，老北京青韭啊，可不是韭菜，那些图省事儿用韭菜炒的，都不讲究！实在找不着青韭，用野鸡脖炒也好些！”
第53章 不要脸的家伙
他便在那唏嘘不已，“难怪呢，我昨天一回家就去餐厅吃这道菜，吃着啊，就是少了什么味儿！”
“那可不？”辛奶奶又郑重地跟他说，“炒的时候啊，还要加羊腰窝肉，先炒什么，后炒什么，都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得先用香油炒配料……”
一老一少就麻豆腐这道菜，说了个热火朝天。
某人直叹奶奶讲究，辛绾在后头想说，奶奶这治学精神，不仅仅体现在画画上，凡事都不马虎，包括这做菜，也从来当一件艺术去做。就说这麻豆腐吧，粟融珵还问一句，是不是能买到，这问题就是多此一问，奶奶做的麻豆腐从来就不是在外面买的，都是自己做的，绿豆石磨，成汁儿成浆，酵，过滤，流下去的是豆汁儿，布上剩下的就是麻豆腐。因从前爷爷喜欢吃这道菜，还喜欢喝豆汁儿，所以奶奶常做，自打爷爷去世后，她不那么热衷这个酸腐味儿，奶奶就做得少了。
所以这家伙提起麻豆腐，何尝不是提及奶奶的回忆？
到家后，这家伙殷勤地给奶奶开门，披外套，还待转身来向她展示他的绅士风度，她早已经自己穿好下车了，也没搭理他，径直进了家门。
结果，这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站在门口磨磨唧唧不肯走！
他不走，奶奶只好（奶奶一定是被逼的，才不是主动邀请）说，“珵珵，进来喝杯茶再走？”
他忙应道，“好啊！”
辛绾正打算上楼换衣服呢，奶奶叫住了她，“绾绾，给珵珵煮茶。”
“……”她站在门口满腔不耐地瞪着他，能不能识趣点？看我眼神！看我眼神！我不欢迎你，你走……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鼓起了腮帮子，跟个小女孩似的，一点不符合她端庄稳重的人设……
但某人就是瞎了眼啊！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懂，就这么死不要脸地进来了……
“我先去换衣服。”她气鼓鼓地上了楼，换了家常的灰色布裙子，一头卷好的长随意绾了个丸子头才下去。
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和奶奶对坐在茶桌两边了，听见下楼的声音，他抬起头，眼里再次迸射出惊叹光芒，“妞妞！你这是……”
奶奶一看急了，数落她，“怎么又把这灰扑扑的衣服穿上了？”
他赶紧在一旁道，“奶奶，好看！我现时隔九年，我真的不敢认绾绾了，怎么……怎么和我当初认识的姑娘不一样了呢？这衣服穿着，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啊！”
“……”这花言巧语真让人烦，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是吗？那你一定不知道，我昨天还穿着这件衣服砸矿石呢，没准衣服上全是矿物粉，等会儿你肿成猪头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他一点儿也没被她这话吓着，家里灯光柔和，他的目光也柔柔的，凝视着她，“妞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从楼下走下来的时候，脸上都在光，你怎么变得这么美了？”
她实在想说，因为你当年眼瞎！但这么说，一定会被奶奶骂，所以，她端着脸笑了笑，“光吗？那是因为我打了高光啊……”
第54章 喝茶
好冷……
凉风嗖嗖过……
他目光一滞，但仅仅一秒的卡顿，含笑的眼里又流转着柔光，“绾绾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辛绾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用这样夜空一样的眼神，宽广包容，柔光处，繁星流动，好似无论她怎么挑衅，都轻飘飘化作烟云，被广袤夜空尽数吸纳……
她忽然便觉得没了意思，而且，有点晕。
她晕星空么？
从前在野外露营时仰躺着凝视低垂的银河时是有的。
她垂了眸子，不再理她，专心泡茶。
脑中却起了个促狭的念头，取了老茶头，狠狠投入大半壶，泡出来，茶汤浓得她闭了闭眼睛，自己都不敢喝，还悄悄拽了拽奶奶衣襟，示意奶奶别喝。
辛奶奶浅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暗地里瞪辛绾。
辛绾假装没看见，微笑着把茶递给他，“喝惯了咖啡的，试试茶好不好喝。”
“好喝！怎么能不好喝呢？我是中国人，又不是外国人！”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滋味儿怎么说呢？说苦吧，还真不，他喝惯美式不加糖的人，茶的味道于他不算够劲儿，但怎么就透着一股一言难尽的味儿呢？
偏偏她还凑近了些问他，“怎么？不好喝？”
“没有……没……”他当解渴好了，一杯一饮而尽，还说呢，“所以说品茶这么风雅的事，对我来说就成解渴了。”
她微微一笑，“水本来就是解渴的嘛，只不过这杯子小了些，解渴可不够，多喝几杯吧。”
“……”他张了张嘴，好吧，喝……
这一晚上，辛绾专注泡茶，他和辛奶奶倒是聊得很欢，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把茶桌上的点心也吃了个干净，最后，肚子鼓鼓地告辞。
辛奶奶都不敢直视他，满肚子内疚啊，又觉着珵珵这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让他喝，他还就一个劲地喝？亏得他小时候还被称作小霸王，哪有这样傻乎乎的小霸王哦？倒是自己家绾绾，看着乖乖的，闷不出声，蔫坏！难怪珵珵这傻孩子总被她欺负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