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厚的感情在这样的生活里也磋磨得一干二净了,对于未来,她几乎绝望,可绝望之中,她却感受到了粟融归这道光,明知不该,心里却还是因这道光而照亮。林东说她在他身下喊着粟融归的名字,未免夸张,但和林东同床异梦是有的,好些个梦里,她的确梦到粟融归,梦到冰雪覆盖的高原,梦到震区被废墟掩埋的自己,求生无望,她一遍遍地叫着粟融归的名字,渴望他来救她,其中是否有那么一次她叫出声来被林东听到,她不敢确定,但她想,梦里那个求生不得的自己,那个昏倒在冰雪中的自己,那个被压在废墟中的自己,何尝不是现实生活中自己的影射,如堕苦海,无法自渡,梦里尚且敢期待粟融归来救她,而真实的生活里,却永远不会有人来救她…
“可是,你就一直忍着这样的生活吗?”
涂恒沙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沉沉地吸气,“不忍能怎样?起初总是抱有幻想,也许他真的知错了呢?也许他真的能改呢?后来看透了,知道他是改不了的时候,也想过离婚,也曾经带着儿子搬出家,可他不愿意离婚,我搬到哪他能砸到哪,就像这次这样,还扬言我再提离婚两个字就打死我,打死儿子,然后他再自杀…”
她苦笑,“我不知道他只是威胁我,还是真的这么做,但是我知道,这个婚事离不掉的。”
“协议不成,上法院还不行吗?或者寻求帮助啊!”涂恒沙觉得林东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她还是那句话,曾经是最疼爱的人,怎么就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她想了下,以自己的心去度量这件事,昨晚小许手破了,缝了好几针,她都心疼得不行,哪里舍得亲手伤害小许?
陈琦摇摇头,“有什么用?他没将我打死,也没把我打残,一些皮肉之伤,闹大了不过是对他批评教育,然后调节,充其量拘留个十几天,出来还不是一样?我的脸反而丢了个干净。有时候想着,干脆把我打死还好了,一了百了,他也得给我偿命,可就是可怜了诺诺…”
陈琦说着,眼泪又漫了上来,“至于上法院,哎,还是丢不起那个脸,世人总喜欢把光鲜的一面展示给人看,私底下那些阴暗和肮脏,当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我有把柄在林东手里,鱼死网破的事,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去做,也怕他抛出我的把柄,我自己会前途尽毁。总想着自己多工作,常出差,避开他就好了,但有些事还真是避不了的,终究要面对的,人的忍耐力有韧性,但这个韧性也是有极限的,到了极限,自然就会崩断。”
涂恒沙不知道陈琦所说的把柄是什么,是她倾心粟融归的事吗?她觉得应该不是,因为陈琦跟粟融归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可她又不便问,这个大概涉及到陈琦的隐私了。
陈琦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这个把柄,我暂时不告诉你,但过几天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那这一次你不怕林东抛出你的把柄了吗?”涂恒沙问。
陈琦再度苦笑,“我说了,人的忍耐有限度,我忍不下去了,我曾经还想过,不管怎样,他都是诺诺的亲爸,没有谁会比他更疼爱诺诺,忍一忍,也算是为了诺诺了吧,可你也看到了,这个父亲对诺诺来说还不如没有,诺诺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也健康不起来,就当是为了儿子能安安静静长大吧,也为了我自己不用再担惊受怕,我不忍了,也不怕了,我自己了断,算是割断退路,让他手里再没有可以威胁我的东西。”
“那你不怕他再追着你不放吗?就像昨晚一样?”何况林东还威胁过她,胆敢离婚要杀了她,还要杀儿子。
“怕呀!所以,我得好好给自己再找一条生路。”陈琦眉间倒是一片豁然。
看样子,她已经找到了。
第240章 再见
“涂恒沙,我之所以今天能找上你,愿意实名接受采访,就已经破釜沉舟了,将我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公诸于众,除了不给自己退路以外,也是告诫还在默默忍耐的姐妹,家暴这种事,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越忍,越是助长施暴者的气焰。我知道,数以亿计的家庭里,和我一样在承受着暴力,却不敢声张或因其它各种原因选择隐忍的人还有相当一部分,我想说的是,我们的确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选择反抗以后的后果是怎样,但无论哪样,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这样的生活都能忍,未来还有什么困难过不了的…”她有些恍然,“我想说,加油吧,陈琦,加油,所有人。”
这一段,涂恒沙录了下来,陈琦同意她不打马赛克播放出去。
“不必码,这就是我,让我自己也看看我的伤口撕开是怎样血淋淋的样子,让我更有勇气继续往前走。”陈琦道,“还有,我受伤的照片,拍的视频,你手上没有的,我都可以发给你,你和郝仁整理一下,发出去吧。”
采访结束的时候,涂恒沙收拾好东西,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句,“陈琦,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可以找我们的。”
“好。”陈琦看着她,笑。因脸上於痕犹在,笑容别扭,却坦然而轻松。
涂恒沙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琦这么笑。
陈琦待她,一向不冷不热,在单位跟大家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否则,也不会有困难的时候只想到粟融归了。但此刻,涂恒沙却觉得眼前的陈琦算是卸下了身上坚硬的壳,整个人都柔软了。
“涂恒沙。”陈琦轻唤她的名字,“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涂恒沙原本以为她会说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单纯的人。有福气的人?这个形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略微错愕。
“对不起。”陈琦再一次致歉。
这声对不起,是为她爱上粟融归吗?
涂恒沙笑了笑,没再说其它。
爱本身没有错,错的往往是人。
是人不懂得克制。
爱一个人很容易,克制不去爱,才难。
而克制,是更高级的爱。
“陈主任。”她眼前闪过粟融归的影子,那些她和他的画面一一浮现,她凑上去贴他的胡茬,他喂她吃鸡蛋,他给她加衣,他揍她屁股,“生命里缺失的,命运会用另一种形式补偿给你。破,挺好的,不破不立,我还是祝福你吧。”
“谢谢,我会好好的。”陈琦笑,“涂恒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坐下来聊天,你很好,真的很好,粟融归这小子,也是有福气才遇上你。我也祝福你们吧!”
陈琦停了很久,眼中泪光闪动,“涂恒沙,再见。”
“再见。”
涂恒沙以为,这一声再见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礼貌用语,就像她每天离开报社时跟同事们说的那声“再见”一样,第二天大家又会再见,又会在同一个开间里敲键盘、校对、审稿、排版…她没想到,“再见”会成为“不再见”,那天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陈琦。
几天后,她和郝仁的报道出来,办公室和网上都掀起轩然大波,而比这波更让晨江诸多同事震惊的事是:陈琦辞职了。
粟融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辞职原因,在采编平台绘声绘色地宣布,“你们知道陈琦为什么辞职吗?我跟你们说,她就是不辞职也干不下去了!平时装得多有钱啊!每天全身奢侈品!老公开公司的?还以为他老公多有钱呢!全都是虚的!这么多钱都是违规收入!不,应该说非法收入!利用自己当记者的便利,不知拍了多少明星和有钱人的隐私,然后用拍到的黑料去威胁别人,从中谋取利益!这跟敲诈勒索没区别了啊!现在估计是觉得瞒不下去了,主动自首。辞职?说得好听罢了!所以说啊,人不能做错事,不能为了钱为所欲为,有钱就过有钱的日子,没钱就过没钱的日子,何必为了虚荣、为了物质享受不折手段,去做不该做的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报应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粟融星话里话外全是身为有钱人的优越感,但不可否认,她这番话三观还是很对的,人,不能为了钱为所欲为,所谓苍天饶过谁,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的。
而涂恒沙这才明白,原来陈琦说的把柄是这个。
陈琦说,过几天大家就会都知道,还说,她自己了断,割断退路。
这些她采访时听不懂的话,现在都有了答案。
陈琦消失了,她在网上的热度却不减,她的视频底下,大量的跟评,出现“me too”现象,实名非实名的网友诉说自己在家暴中的痛苦,而郝仁和涂恒沙连续多期继续报道这个问题,之前采访到的素材里的典型案例到综合分析评论,反响十分热烈。
然而,这终究是个沉重的话题。文章的热度、郝仁和涂恒沙这两个名字的知名度,并没有给他俩带来多大的喜悦,反而使人心中沉甸甸的,涂恒沙更是连续多天长吁短叹。
“每一次我都觉得我们能做的太少,只能报道,只能提出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涂恒沙感叹。
“你想干什么?”郝仁笑道,“想当超人,救广大遭受家暴的妇女朋友于水火?拳打渣男脚踢暴力男?我们能做的的确很少,可是,我们能做的又已经够多了,至少,我们提出问题,能让大家来关注这个问题,关注的人多了,就会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当记者的,心中有天地正义,有是非黑白,有芸芸众生,我们记录的是时代的方方面面,善恶美丑,为光明、信仰和进步据理力争,这还不够吗?”
涂恒沙白了他一眼,“我就一句感慨,你就长篇大论的,跟粟老师一个调调了!”
她想起粟老师说的那句:即便明月照沟渠,我心依然向明月。
当然,还有另一句:你是我的明月光。
郝仁啧啧直叹,“说啥都能联想到你的粟老师,我可不是你粟老师!”
她叹了口气,她还真的想粟老师了,这几天太忙,都没好好和粟老师在一起。
第241章 生日快乐
没有人知道陈琦去了哪里。有人说,网上一个大V号就是她的,专门报道明星八卦,陈琦消失后,这个号也随之沉寂。
后来林东来找过粟融归,就在报社前的国槐树下等着。
涂恒沙仅仅只见过林东一次,便是他和粟融归扭打那次,脑海里仅存的是林东醉鬼的形象。再见林东,他的形象并不比那晚好多少,头发很久没理了,乱蓬蓬的,一堆干草,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眼看过去,就是杂草丛生的脑袋,连五官都看不清。人很瘦,背岣嵝着,一身衣服不知多久没换,袖口起了光光的垢印,走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不太好闻的味道。
没有了那天的嚣张,只是问粟融归,陈琦去了哪里。
粟融归说,“不知道。”
“她会不会被追刑责?”林东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心要咨询,可以去找律师问问,你应该比我们了解得都多。”粟融归说的是实话。大家都不知道陈琦到底做了些什么,所了解的零星消息还是粟融星传出来的,粟融星那些话是否属实,是否有夸大,没有人清楚,反而是林东,可能知道得最多。
林东点点头,不说话,也不走,就在粟融归面前低着头。若论身高,他其实和粟融归差不多少,但一个挺拔,一个佝偻,气质上真是有如云泥了。
涂恒沙并不同情他,拉着粟融归要走,林东才突然又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她为什么要消失?拍了明星隐私是真,但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不过是请她拍拍老公出轨的照片…”
所以,林东到现在还认为,陈琦的消失是因为这个吗?
再说,当初以此来威胁陈琦的不也是林东吗?
林东忽然蹲了下来,十分颓废,过了一会儿,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涂恒沙才知道,原来他在哭。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说了我会改的…”林东呜咽着说。
涂恒沙看着林东的样子,仍升不起半点同情心,这副姿态,在陈琦面前多少次了呢?
她这一回是真的拉着粟融归走了,身后传来林东的泣声,“没有陈琦我不行…我过不下去…”
涂恒沙最后在车子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仍然蹲在地上,大概还在继续念着“没有陈琦不行”这类的话吧…
几场风雨后,天气又冷了几分,涂恒沙的生日也到了。
每年生日,她都是和妈妈一起过。
她自己其实常常记不得,但妈妈能记得,不会刻意提醒她,但每次生日回家,不管多晚,都会有一碗妈妈亲手擀的长寿面等着她,热乎乎的,卧着俩鸡蛋。
好吧,鸡蛋是她命里的魔鬼…
可她仍然享受那样的生日面,享受那俩鸡蛋。
今年的生日涂恒沙仍然忘了,早上打开窗,只觉明亮刺眼,夜里居然下了小雪,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屋顶和树梢,可惜的是,路面的雪已经被早起的人踩化了,水淋淋黑乎乎的。
但不管怎样,初雪,总是能带给人好心情的。
“天冷,下班没事早点回来!”舒慧在她出门的时候叮嘱她。
她应了,只道是寻常叮嘱。
如今粟老师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只要不出差,没采访任务,风里雨里接送,一旦没时间,就是粟融宇顶班。她自己都觉得实在保护得太过了…
下午收工还算早,正常时间就下班了,粟老师从外面掐着点儿回来的,刚赶上接她回家。
“我妈说,今天下雪,要我早点回去,我就不去胡同吃饭了。”她上车就说。
“好。”他也答应得很爽快。
涂恒沙是在等红灯的时候,看见街边一家蛋糕店的店员戴了生日帽在门口发活动传单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但粟老师不知道啊…
她悄悄瞟了眼粟老师,绿灯亮,车起步,粟老师专注地开着车,完全没感受到她的目光。
好吧,不能怪他,她从来没跟他提过生日这回事…
“粟老师,你今天留我家吃饭吗?”她嘟哝着问他。
“嗯,当然。”
现在只要下班先送她回家,他一般就会留在她家里吃饭。
她一笑,顿时又开心了,生日有小许陪着过就足够了,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我留下吃饭你这么高兴?”他开着车问。
“嗯!高兴!”她想了想,忍不住提醒他,“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是啊,很特别。”
她心头一喜,“你也觉得特别?”莫非粟老师知道了什么?
“当然!今年第一场雪。”
“…”聊不下去了!正常套路难道不是问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眼珠一转,“粟老师,想吃蛋糕。”
“行,我到前面的蛋糕店停车,下车给你买,要奶茶吗?”粟老师真是十足的好脾气呢!
“不要。”她继续嘟哝,“就想吃蛋糕,要生日蛋糕那种,上面插着巧克力牌子,写着生日快乐的。”
“好,就在前面了,我车停这儿,我下去。”他停了车,当真准备下去。
“…”涂恒沙傻了,难道不问一下不是生日为什么吃蛋糕吗?她一把拉住他,“算了,还是等过生日再吃!”
“好!”他又是一声“好”,坐了回来,继续开车。
“…”她惊呆了,这时候不应该顺便问一句“你哪天生日”之类的吗?粟老师到底是智商低还是情商低?
怀揣着这样的不满和疑问,两人到家。
舒慧正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端上了满满一桌菜。
粟老师一进门就道,“哟,今天什么日子?这么丰盛?”
涂恒沙瞪他一眼,哼的一声进了厨房。
舒慧正在煮面,眼看要煮好了,正用筷子往碗里挑。
涂恒沙一看就惊呆了,“妈,你这煮的什么呢?一锅蛔虫吗?”
舒慧瞪她一眼,“大呼小叫干什么?怎么可能煮蛔虫给你吃?面条!”
“这是面条吗?”涂恒沙捂住眼睛,锅里那一锅实在辣眼睛啊,还让她吃!她每一口都会感觉在咬蛔虫。
“怎么不是?小许忙活一下午亲手给你擀的长寿面!”舒慧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巴掌。
第242章 生日(2)
涂恒沙心里起初还是十分惊喜的,原来这家伙早知道是她生日,一路给她装疯卖傻逗她玩!还挺有心的,一下午就在家里忙活长寿面了!
可是,所有的惊喜都在她再次看到那锅面的时候消失殆尽,她欲哭无泪,“粟老师煮这一锅蛔虫给我,这是希望我长寿呢还是希望我夭折呢?”
“胡说八道!”舒慧一巴掌拍在她嘴巴上,连称童言无忌,“过生日还能这么胡说的?”
她也不想胡说啊…
舒慧忽然又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们俩不是情比金坚吗?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到你是猪他是白菜吗?考验爱情的时候到了,你真的喜欢他,就把他的蛔虫吃了!”
“…”粟老师,如果一定要吃“蛔虫”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那我不爱你了可以吗?
且不说涂恒沙如何闭着眼睛吃这碗长寿面的苦逼,粟老师眼见他亲手的杰作煮出来时这个样子,也是十分尴尬且内疚的,一时难得地在她耳边叨叨了又叨叨,“因为不能断,所以难度有些大,只能粗点…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个活儿,不太有经验,明年肯定能进步,实在不想吃就不吃了啊…”
“不行!”舒慧立马严厉阻止,“长寿面长寿面不吃完兆头不好。”
“没有这个说法吧?”粟融归和涂恒沙异口同声。
粟融归还强调,“我记得老人家过寿的时候,我们还一人分一筷子长寿面吃呢!”
“老人家不一样!那是福寿延绵,给你们后辈添福添寿,年轻人不行,年轻不吃完,剩下的全是福寿,难道要把福寿给扔了?”舒慧说得煞有其事。
这下,原本只有舒慧一个人压着她吃面条的,结果粟老师也坚定地和舒慧站在了一起,一定要她把“福寿”都给吃下肚里去。
“不然…你帮我吃了吧?”涂恒沙可怜巴巴的。
粟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硬着心肠,“不行,我不能吃你的福寿,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她真的不介意啊!“粟老师,你是高知啊!唯物主义坚定的拥护者啊!怎么能迷信?”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他郑重地说,并且再一次为自己的擀面技术送上了两千字的口头检讨和决心。
涂恒沙都觉得,粟老师是不是和妈妈联合起来整她啊?吃完面条,她看着那一桌菜,警惕地盯着某人,“粟老师,这桌菜你没掺和进去吧?我可以勉强接受下火锅的菜是你洗的。”
“没有!”粟老师表示,不过马上又表示了不满,“就算我掺和进去了,那也是我的心意,比味道更重要的是凝聚的感情,难道口腹之欲比感情更重要,你不是说要做一个品位高尚的人?”
涂恒沙眨眨眼,“粟老师,你高尚吧!我还是选择低俗…”
“…”粟老师闷闷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吃饭。”
不管怎样,这是粟老师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她前二十五年一直在努力奔跑,从不懈怠,亦不曾抱怨,而今,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在她身边,外面寒风萧萧,他们在屋里围着电炉吃火锅,吃得热气腾腾,满脸红晕。
没有冬天会寒冷。
夜幕降临以后,又飘起了雪花,渐渐地,下成鹅毛大雪,打开门,墨黑夜幕里,飞雪如絮,甚至能听见雪片簌簌沙沙的声音。
涂恒沙给他披上外套,“外面下雪,开车小心,慢点儿啊!”
他趁舒慧在厨房,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不送我?”
“那我送你到楼下吧!”她也穿上臃肿的羽绒服,回头对着厨房喊了声,“妈,我送一下小许。”
到楼下,风刮得脸蛋子疼,她顺手把帽子戴上,对他这一身十分忧心,“你看看你,逼着我穿羽绒穿大毛衣,你自己就这么伶伶俐俐嘚嘚瑟瑟的,不冷啊?”就穿个大衣,看着都冷…
“上车就不冷了啊,快点!”他拉着她往雪地里走。
这才下多久,地上就积了一层雪了。
“我…我也上车吗?”她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跑。
直到被他塞进车里,他拍着她帽子上的雪花,眼里的温度如冬日暖阳,“跟我回家,你今天还没吃蛋糕呢!”
“你买了蛋糕?放在你那没带过来?”
“嗯。”他开始开车。
“怎么没带过来呢?笨,还得多跑一趟。”她小声嘀咕。
“…”他没反驳,但心里有句话:到底谁笨?嘴上却道,“给妈妈打个电话,说…晚点回去,让她别担心,和我在一起。”
她瞟了他一眼,“就是和你在一起,我妈才担心呢!”
“…”他发现他现在经常被她怼得无法可说。
车开进胡同,她已经蜷在座位上,被暖气熏得昏昏欲睡了,被他唤醒时,他已经打开了副驾座的门,正看着她,雪光微盈,他眼里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