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她怎么劝说,小女孩都很狂躁,在她怀里尖叫挣扎,大声喊着“要妈妈”,直到有警车出来,她从猛然从涂恒沙怀里挣脱,不顾一切扑向警车。
警车一个急刹停住,宁时谦从车里下来,女孩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衣摆晃动挥舞,哭着喊,“把妈妈还给我——我妈妈是好人——把妈妈还给我——”
“我怀疑她妈妈就是刘红。”涂恒沙对宁时谦说。刘红,即杀人凶手的名字。
“是吗?”宁时谦蹲下来问女孩。
女孩大声哭着,半晌才点头。
“宁队,这个女孩身上我发现好像有很多处伤,需不需要请女警官看一下?”涂恒沙挽起女孩的衣袖,果然,小小的手臂,全是伤痕,新的旧的,结痂的,还在渗血的,饶是宁时谦和郝仁两个男人,都不忍多看。
女警官给女孩检查之后,牵着女孩的手出来,确定女孩不仅四肢伤痕累累,腹部、背部、耳朵都有伤,甚至私/处。
大家都震惊了,心痛无比,立即带着女孩去医院。
涂恒沙和郝仁也一起跟随。
车开进医院,女警官抱着女孩直奔门诊,做检查的时候,女警官陪着女孩进去,涂恒沙等人在走廊上等。
走廊一排窗户,正对着后面那栋住院大楼,涂恒沙焦灼地趴在窗户上等待,忽然目光聚焦在住院楼门厅的台阶上。
从楼里走出来的男子,缓缓在台阶上蹲下,双手捂住了脸。
她的目光也变得焦灼起来,刺痛着,却又移不开眼。
下一瞬,另一个身影撞进画面——粟融星。
粟融星绕到了他面前下一级的台阶,伸手抱住了他的头,将他整个人拥住…
第194章 奶奶想见你
那样的姿势,就好像她将他所有的重负都纳入她怀中…
一、二、三、四、五,她心里默默数着。五秒,他仍在她怀里。
最后一秒,他的手放在了她腰上。
涂恒沙默默转身,目光平静,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不再靠窗,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几圈之后,郝仁挡在了她前方她也没发现,走不过去了,才眼神一花,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还没出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定下眼神。
“你怎么了?心里有事?”郝仁盯着她问。
“没,担心小姑娘…”她眼神闪烁,否认。
郝仁知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但没有点破她,“如果有事,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有结果告诉你。”
她摇摇头。
“那坐会儿?”郝仁指着旁边的空座位。
她坐下,但也只坐了几秒,又站起来,“我打个电话。”
她走到一旁,电话打给了樊越,“越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什么?”樊越有些慌张。
“许奶奶是不是病了?”粟融归出现在医院,很大可能性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了?”樊越略惊。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不是病了…”樊越小声说,“是摔了,在住院…”
所以,她的猜测是对的,粟融归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因为奶奶。
“好,我知道了,越越。”
“沙子…”樊越忽又叫住她,“你会去看奶奶的对吗?”
“…”她无法回答。
“如果你去…”樊越犹豫了一下,最终叹息,“算了。”
“怎么?”
“没事。”樊越对着手机轻笑了一下,“沙子,再见。”
“…”好好的,说再见?她俩电话结束语从来不是这个。
迟疑下,樊越已经挂了电话。
许奶奶摔了,那个明知她是涂成功女儿,还喜欢她,给她做月饼,来年还要给她煮野菜饭的奶奶,摔得严重吗?刚才的画面在她眼前重现,粟融归那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连坐姿都一向紧绷笔直的人,竟然会蹲在台阶上捂脸,那一刻的他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所以,奶奶…
她扼制住了自己的想法,走回郝仁身边。
时间慢得像熬。
终于,小女孩检查结束,大部分检查结果当场就出来了,全身外伤多处是毫无疑问的,多为重物钝击,头部有两寸长缝针疤痕,被头发遮住平时看不出来,手肘和膝盖还有骨骼变形,还未发育的***和下/身,都有烟头烫伤的痕迹。
检查报告、照片,张张触目惊心。
宁时谦看得,气得一拳砸在墙上,“这个畜生!”
涂恒沙端着相机拍照的手抖得画面都稳不住。她是一个不曾享受过父爱,对父亲这个词有着无限憧憬和向往的人,饶是她身为记者,也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丧尽天良的父亲!
女孩被这一番折腾,很是惊惧,情绪极不稳定,也问不出什么,眼看天色已晚,宁时谦联系了女孩的姥姥,但在异地的姥姥一时也赶不到,便决定让女警官暂时照顾女孩。
义愤填膺的一群人至此各自分散离开,涂恒沙下楼的时候仍然气愤不已,问郝仁,“我们是媒体,有没有可能在我们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做些事情,让刘红轻判一些。”
郝仁摇头,“舆论绑架司法的先例不是没有过,但这次难!性质太清楚了!刘红是离家后,再返回来杀人的,法院现在虽然还没判,但应是蓄意谋杀了,如果她在死者家暴她的当时将人给杀了还能往正当防卫的方向努力。”
“我知道这不是正当防卫,如果是,还需要我们努力吗?就是因为难,我才说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会!”郝仁道,“我会尽我的努力,我只是觉得法律的终究会归法律,在清楚的事实面前,舆论的影响力也就仅仅是舆论了。”
涂恒沙叹了口气,沉默。
“沙子,别想了,我现在就回去写稿。”
她摇摇头,“郝仁,我是怀揣着梦想进入这个行业的,总想着用笔、用键盘、用我的相机还原真相,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可我越来越怀疑,我们到底能做些什么呢?我们的步伐永远在事件的后面。尘肺病我们报道出来了又怎样?死去的已经死去了,病着的还在挣扎着。这个案子呢?被虐待的已经伤痕累累,心理的伤害更难修复,报道出来,她们的经历就能重来,不会经历痛苦吗?我们只能追着事件跑罢了…”
“没错,沙子。”郝仁停了下来,“我们所做的有限,我们的工作性质注定我们只能追着事件跑,可沙子,至少,我们还在追着事件跑啊!”
涂恒沙一怔,释然,“我魔怔了。是,至少,我们还在追着事件跑,至少,我们还能在事件的后面…”
“行了,别钻牛角尖,我送你回去。”郝仁把她的设备接过。
她倒是把设备交给他了,但却道,“你先走吧,这个你拿着,我…我还有点事儿。”
郝仁没多问,只点点头,“行,那你小心。”
涂恒沙转身往住院部走。
脚步有些沉重,心里更压得沉沉的,但却没有迟疑,就算是,为了那样善良的奶奶。
因是摔伤,她去骨外和外科寻人,可是,她找遍了每个病房,都没有看见奶奶的影子。
本想悄无声息地找,看来不行了,她只好去护士站询问,呆了半天,她不知道怎么问,她一直叫奶奶,并没问过奶奶叫什么名字…
她描述了半天,才有护士猛然想起,“家属是位姓粟的先生吗?”
“对对!”她忙道。
护士查了一下,“今天下午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那就已经好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回到家,心里挂着事,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睡。
十二点半,她看了眼手机,对依然清醒的自己毫无办法。
突然,她家门被砰砰砰地敲响。
她一惊,这么晚会是谁?直觉,不会有好事。
她鞋都没穿跑去开门,门外,站着满脸憔悴的他,几日不见,似乎连肩都塌了一截。
“奶奶想见你。”他说,声音粗嘎。
第195章 丫头来了?
他的身后,是暗幕重重。
她怔怔的,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跑。
她来不及穿鞋,也忘了没穿鞋,飞快地迈着两条腿跟上他的步伐,身后,舒慧在喊,“沙子!你去哪?”
然而,转弯,下楼,瞬间就把舒慧的喊声甩得远远的。
一口气跑到了校门口。
深更半夜,校门是关着的,涂恒沙去敲传达室的门,这时,他才注意到,她光着脚。
门开了,门卫问她怎么这时候出去,她胡乱做了个解释,门卫便侧身让她出去。
从门卫的话里,她听出来似乎刚才并没有给粟融归开门,正疑惑他是怎么进校的,他便超到了她身前,略俯身,抓住她手,将她背了起来。
“你…”趴在他背上,她看见他的车停在校门口的马路上。
“动作快点!”他低喝,背着她飞跑,三两步便跑到了车旁,将她扔进车里。
胡同的小院,每间房的灯都开着,亮若白昼,与这明晃晃热闹的灯光相反的是这里的静,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似乎连风都是静止的,树影一动不动。
许奶奶的房间里倒是有两个人——躺在床上的许奶奶和坐在一旁的钱嫂,可是,也是声息全无,静得这一室仿若不是真景,而是一幅古画。
许奶奶盖着被子,半边脸从眉毛都下颌都是充血淤青的,高高肿起,表面一层皮肤擦破,结了血。
许奶奶闭着眼睛,半昏半迷,意识模糊。一忽儿回到小时候,看见年轻的爹娘;一忽儿扎着两条辫子,遇到那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乌黑短发,神采奕奕;一忽儿穿上白衫黑裤,和身边那个许姓男子拍结婚照…
平章出生、平章上学、平章头一回带姑娘回家…
一生大事,走马灯一般一一浮现、掠过。
画面停在清幽的小院,一辆轿车在院门停下,车里下来的女人愤怒而又张扬,“母亲!请上车!随我去个地方!”
车在盘山路上转啊转,终于停下,女人又领着她爬台阶。
这个台阶啊,她熟悉,爬到顶就能看见老头子和平章了,只怪她老了,不中用了,这几年,每年清明都是呱呱扶着她、背着她来,走一截歇一截,这一口气爬到顶,爬得她两眼发黑啊…
她扶着平章的墓碑喘气,眼前发晕。
女人却对她又拉又扯,抓着她往地上按,“你过来,到你儿子碑前来!好好忏悔!你对得起你儿子吗?你配做母亲吗?”
她站不稳,扑倒在地上,抱着平章的碑。
女人却一直在说,暴跳如雷,“好!跪得好!你就好好在老爷子和你儿子墓前跪跪!你再跪着问问你儿子!当年是谁杀了他!现在你又鼓动你孙子和谁谈恋爱结婚!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一个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的女儿!竟然要娶进门来做儿媳妇!许老太太!你是老糊涂了吗?是老年痴呆忘事了吗?融归是孩子不懂事,你一把年纪眼看就要进棺材了还不懂事吗?还是你故意的?为了和我抢融归完全没有了原则?老太婆啊老太婆,我真是低估了你!在融归面前卖好当圣母,来凸显我是多么恶毒不通情理是吗?这样融归就一直在你那待着更不愿回家了是吗?死老太婆,你怎么不死呢?老不死的,你早该死了!给我找出那么多事!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在你丈夫,你在儿子面前告诉你,以后融归的事,请你记住,杀父之仇不供戴天,你再鼓动融归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小心你儿子、你丈夫晚上化作厉鬼来找你!”
她是老人家,是旧时的人,她信轮回报应善恶因果,她得跟老头子和平章说清楚,平章那一辈的事已经结了,杀人凶手有法律制裁了,丫头是个好姑娘,不是清梅说的这样…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老头子那么好,慈悲得和她一起一本正经给受伤的小麻雀绑过绷带,一定能理解呱呱的选择的,至于平章,平章也会谅解的吧,毕竟她是平章的母亲…
她也要把这些话好好和这个前儿媳说一说,她扶着墓碑,颤巍巍地起来,可她这把老骨头,经过这一折腾,一站起,眼前便全是黑的,头一阵阵发晕,腿也是软的。
尚清梅却狂躁极了,抓着她又是一阵摇晃,“你说话啊!当着你儿子的面说啊!不许融归再跟那个凶手的低贱女儿来往!你发誓啊!”
这一摇,就摇得她连墓碑也扶不住了,尚清梅一松手,她双腿发软天旋地转,想去抓墓碑也没能抓住,整个人往后倒去。
两米高的台,她跌下去,而后顺着山势一路往下滚…
滚啊,滚啊…
“许奶奶!许奶奶!”钱嫂见她呼吸忽然加重,急呼。
许奶奶缓缓睁开眼来,“不急,不急,我没事,我好着呢…好着呢…丫头还没来…我不能…我等着丫头…”
话音刚落,就听“砰”地一声大响,院门被撞开。
许奶奶精神一震,“来了。”
来了。
院门口,粟融归背着涂恒沙,一路狂奔,奔至奶奶房间门口,将她放下,扔给她一双拖鞋,“穿上。”
涂恒沙胡乱趿上,敲了敲门。
“去开门…”许奶奶轻轻对钱嫂道。
“哎!”门打开,钱嫂擦了擦眼角,人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他们。
看着房间里那张床,还是床上躺着的人,涂恒沙胸口倏然收紧。
“进去。”身后传来他硬邦邦的声音。
她用力抓了抓胸口的衣服,走进,待走到床前,看见奶奶的模样,瞬间崩溃,眼泪唰唰往下流,抖着手伸向奶奶紫红色淤肿得大了一倍的半边脸,却又不敢触碰。
“丫头来了…”许奶奶低喃,“是不是,奶奶现在的样子很可怕?”
涂恒沙拼命摇头,眼泪扑落落直溅,“不是!不是!”
“不是那就别哭啊…陪奶奶说说话,好不好?”
涂恒沙哽咽着用力点头,“嗯!好!好!”
奶奶看向她身后的粟融归,“呱呱,你先出去。”
第196章 呱呱
粟融归不放心,也不愿意。
“听话,呱呱。”许奶奶看着他。
他到底还是出去了,轻轻掩上门,屋里就剩下涂恒沙和奶奶。
灯光太亮,照在奶奶脸上,好像刺得奶奶睁不开眼似的,涂恒沙将灯调暗了些。
“丫头,不管它,坐…”奶奶从被子里颤巍巍伸出手来。
涂恒沙坐下,轻轻握住。
“丫头…”许奶奶牵了牵嘴角,似乎想像从前那样对她慈爱地笑,“呱呱又欺负你了吧?奶奶说过,会帮你教训呱呱,这一回,奶奶帮你骂他了,奶奶只怕以后,再没有力气帮你了…”
“不!奶奶…”涂恒沙最怕听到这样的话,眼泪雨点般大颗大颗地掉,“奶奶您会好起来的!咱们去医院好不好?”明明伤得这样重,为什么要出院呢?
许奶奶缓缓摇头,“丫头,你听我说…奶奶有很多很多话要告诉你…”
“嗯!”她用力点头,“我听着,奶奶,我听着,您说!”
“呱呱这孩子,城府深,心事也藏得深,心里有话很难掏出来,你跟他在一起,为难你了…”许奶奶长叹了口气,“可是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他爱笑嘴甜,人见人爱…”
涂恒沙是信的,她惦记了二十年的小男孩,就是有一双温暖的眼睛,甜脆的声音,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失去了父亲吧…
她神色黯然,低声道,”对不起。“
奶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摇头,“丫头,不是,跟你们没有关系。他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他还劝我和清梅不要难过,他是男子汉,会保护我们,怕我们伤心,还说笑话逗我们开心。是后来,后来他妈妈改嫁之后,他就变了,变得越来越听话,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清梅二嫁,小心谨慎,过得不容易,对他要求严苛,小孩子寄人篱下,慢慢心理就发生了变化…可是这些,他也不说,每次来我这,一句话也不讲,直到有一次,他不是周末也跑了回来,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做噩梦大哭,再问他,他才哭着问我,是不是妈妈不想要他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才跟我说一件关于狗狗的事…”
“狗狗?”涂恒沙脑中闪过他第一次见到棒棒糖时的异常反应,果然这里面还是有故事的吗?
奶奶缓缓点头,“是一只狗狗。呱呱那时候还小,捡到一只流浪狗,很喜欢,把它带回粟家…结果,粟融星却要欺负狗狗,狗狗被激怒,咬了粟融星,然后…然后…”
奶奶的眼中渗出泪来,“清梅就命令司机把狗狗打死了,当着呱呱的面活生生把狗打死了…那天之后,呱呱说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狗狗被打死的场面…梦见狗狗向着他喊救命…到处是血…也就是那天晚上,呱呱才告诉我,他在粟家不开心…妈妈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不能打球,不能看电视,不能和同学玩,不能看课外书,不能吃零嘴,不能…不能做小孩子喜欢做的所有事情…他喜欢的东西,粟融星一定要霸占,他吃什么,粟融星一定要和他抢,每一次都是粟融星胜利…他有块小手表,他爸爸留给他的…粟融星看见了也要,他不想给,就被清梅狠狠地打了一顿…后来给了粟融星…粟融星却把它砸了…”
“…”涂恒沙怔住。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了解过粟融归。她只道他冷淡、脾气还不好,她以为他在粟家长大比自己幸福,却不曾想,这过去的二十年,其实他远没有自己快乐。
奶奶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有些吃力,“他在粟家,就像一只小小的兔子,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吓…狗狗的死…成了他童年里的阴影…自那以后…他…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喜欢的东西…也彻底在粟家成了个隐形人…如果没有必要…绝对不发出一点声息…”
涂恒沙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仿佛能看见浓黑的夜里,孤单的小男孩噩梦醒来抱着被子发抖的画面,原来,那个温暖的小男孩儿就是在这样的夜里一点点冷了肌骨,冰了眼神…
“丫头…”奶奶艰难地叫着她。
她见奶奶已十分疲累,连忙哽道,“奶奶,别说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别说了…”
奶奶摇头,“奶奶必须说…奶奶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奶奶!不会的…”涂恒沙哭了出来。
“别哭…丫头…听话…”奶奶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去…去呱呱房间…多宝格上有个红漆小箱子…去拿来…”
“奶奶…”涂恒沙按住奶奶的手,脸颊在奶奶手心里蹭。
“快去…听话…”
“嗯…”涂恒沙无奈,抹着泪起身往外。
“暂时别…别让呱呱进来…”
“好…”她打开门,粟融归就站在门口,红着一双眼,见她出来,就要推门进去,她阻止了,“奶奶让你先别进去…”
说完,她便去了粟融归房间。
房门没锁,她推开,却愣在了原地。
粟融归的房间她来过的,素洁淡雅,一如他的气质,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大变了样,家具全部换了新的,虽然仍然古香古色,却明显女性化了许多,角落里还加了个梳妆台,窗帘、被面都换了柔和的女性色调,窗户和家具上还剪了喜字贴着…
“你干什么?”他出现在门口,问。
“奶奶让我拿东西…”她抹了抹泪,找到奶奶所说的红漆箱子,抱了出来。
他却变了脸色,“你拿它干什么?”
“奶奶要的。”
“不准拿!”他来抢。
“是…是奶奶要啊…”她抱着箱子不知所措。这是他家的东西,她没有权力和他抢…
钱嫂赶了过来,“奶奶在叫姑娘呢…”
涂恒沙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扭开脸,才抱着箱子回到奶奶房间。
第197章 小蝴蝶
涂恒沙站在床边,眼见奶奶闭着眼睛,吓了一大跳,急喊,“奶奶!奶奶!”
奶奶睁开眼,有些恍惚,看清涂恒沙的脸后,牵了牵嘴角,“丫头啊…看见了吗?”
“什么?奶奶?”
“呱呱的房间…会不会觉得太土了?喜字是奶奶自己剪的,只怕没年轻时剪得好看了…”奶奶示意她坐下,“房间里的东西和摆设…都是呱呱这几天换的…他…他是打算用来当新房的…如果…如果不是奶奶不中用…摔这一跤…他就该向你求婚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只会默默去做…没做好之前是不会先说得天花乱坠的…”
“可是…我…我…”她低下头,心里像有只手在狠命撕扯,“我…怕他…以为他会…恨我…”
“傻姑娘…”奶奶叹息,“他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