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粟老师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回去看你怎么洗干净!”
“…”什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吗?她再细细看看粟老师的神色,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啊?她震惊得完全忽略了粟老师为什么要她洗衣服以及他们回去是回哪儿去这个问题!震惊之余,只觉得自己全然不懂粟老师的小情绪这淘气的小东西啊!这样都不生气,平时那些气是从何生起来的?
“还傻站着干什么?”粟老师抬头看她,“没吃饱?”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饭,喂到她嘴边。
这可是大庭广众哎!粟老师!
涂恒沙自己都觉得没脸了,一张脸热得发烫,赶紧摇摇头,回自己座位去了。
采编平台里其他人员暂时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议论,但脑子里都回荡着一句话:这是同居了吧?同居了吧?吧?
涂恒沙面红耳赤,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刚坐下,就听一声巨响。
粟融星直接抓起键盘用力砸在桌上,而后愤然站起,怒斥,“不要脸!”气冲冲出了办公室。
涂恒沙和粟融星之间现今已是水火不容,平时见面彼此都不理睬,这已是粟融星最能克制的态度了,如果不是日日在粟融归眼皮子底下,粟融星绝不会这么客气的。
她气冲冲离开办公室以后便一头钻进了洗手间,看着洗手间镜子里那个明艳的自己,气呼呼地将洗手台上所有东西都砸了一地,最后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她四岁就失去了妈妈,爸爸成天忙,陪着她的只有保姆和大哥,大哥是男孩子,虽然常常说有他保护她,可他有自己的世界,也要上学,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和保姆在一起,她不喜欢保姆,虽然她小,她也清楚地知道,保姆不是家人,她哭,她闹,她发脾气,这种时候保姆就会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就会回来哄她。
这样的次数多了,爸爸的朋友就说,她需要一个母亲。她气得把爸爸朋友的车给划花。
她落得了个刁蛮任性的名声,可没人知道她只是不想要新妈妈,她只想要爸爸天天陪着她。
可是,新妈妈还是来了!来得那么快!她不喜欢!她第一天见那个女人就泼了她一碗热汤,为此,她挨了打。
后来,是大哥劝服了她。大哥说,他们不需要妈妈,可爸爸需要人照顾,不是这个女人,以后一样会有别的女人。
那就这个女人好了!至少这个女人在被她欺负的时候不敢吭声。
后来,那个女人便经常出现在有爸爸的场合,再后来,这个女人正式进了她家,还带来一个拖油瓶的男孩,爸爸要她叫二哥。
她永远也不会叫他二哥。她只有一个哥哥。
多来一个人很好啊,她多了一个人可以欺负,她最大的快乐就是整这两母子,大哥也帮着她欺负那个男孩子。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一切都变了,大哥和那个男孩莫名其妙成了好兄弟,她也对他少了敌意,上了心。
大哥说,都是可怜人。
是的吧,他是从小没有父亲的人。
她开始可怜他,也有些惧怕他,随着年龄慢慢地增长,这些复杂的情愫居然演变成了少女心思,无人可以说,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敢说与家人知道,尚清梅那边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和粟融归的,至于爸爸,也不愿意家里出现这样的事,大哥,只有大哥…
她拿出手机给大哥打电话,粟融珵那边很快就接了。
“融星?”
她听着大哥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心思,没人能懂。
“怎么了融星?”
“大哥…”她差点哭出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了?”
“怎么会?融星!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在哪?告诉我!”
“你会!”她哇的一声大哭,就像四岁的时候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妈妈时一样,“你有大嫂了,你不会再要我了…”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大哥!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她却只是在电话里哭,从大哭到小声啜泣,粟融珵一直柔声安慰她,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傻丫头,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粟融珵听得她不哭了,才在那端问。
“我…”粟融星抽泣着,终是道,“我想妈妈了…”末了,还补充,“很想很想…”
她没算说假话吧?如果妈妈一直在,她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粟融珵在那端深深地呼吸,“好,这周你轮休我们去山上看妈妈。”
“嗯…”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收了电话,开门出去,一拉开门,却见有人趴在门口偷听,差点因她突然开门栽了进来。
她还一脸泪痕呢,眼泪一抹一脚就踹了过去,“堂堂晨江记者,比小狗仔还下作!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那人不过是报社同事,来洗手间听到有人哭,故而没进去,不否认有八卦的心理,但这么生生被踹一脚,也实在没面子,当即爆发了,“粟融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男人不要你,拿我们出什么气?”
粟融星话都没说,直接一巴掌又扇在了对方脸上,而后扬长而去。
被打的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粟融星背影大骂。
粟融星板着脸回了采编平台,背上包就走了,没再理任何人。她的软弱和眼泪只会在大哥一个人面前流露,其他人绝不可以看见!她是粟家不可一世的骄傲小公主!谁也不放在眼里!
第181章 女朋友太笨怎么办
涂恒沙从没想过要和粟融星修复关系,即便粟融星是小许的妹妹,可是,她不知道这个妹妹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分量,粟融星骂他们一句不要脸就这么扬长而去,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可会为粟融星心软?
下午的时候,涂恒沙还是问了粟融归这个问题,问得比较婉转。
她想听他怎么回答。
结果粟老师居然就翻脸了,“你是多不想人知道?”
“…”不知道啥?她满脑子迷糊好不好?
他忍无可忍的表情,揪了揪她耳朵,“你能灵光一点吗?”最后无奈,“我等下回去也要百度一下了。”
“百度什么?”她皱着眉头凑上去问。
他直接在她脑门上弹了个爆栗,“女朋友太笨怎么办!”
她笑眯了眼,看在他第一次说“女朋友”三个字就原谅他说她笨啦!女朋友啊…她反复品位着这三个字,心里乐开了花,觉得整个世界都彩云在飘啊飘,她就跟行走在云堆里似的。
他那张黑脸又因为她一眼见底的笑给融化了,忍俊不禁,“你就知道女朋友是说谁了?”
“知道知道!”她猛点头,眉飞色舞,“像我粟老师这么龙章凤质才华横溢颜值超群的人,要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啊?女朋友必定得是国色天香气质如兰兰心蕙质风姿绰约风华绝代之人啊!”
他难得的笑出了声来,“允许你再用十个成语!”
“不了不了!在才华横溢的粟老师面前我还是得悠着点,免得下回没词儿了在您跟前儿没脸儿!”她觉得自己拍马屁的功夫也见长。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大笑起来,“这回回去得查一查女朋友是个二货怎么办了!”
小许这样大笑起来真好!她眯着眼笑,默默地想,二货就二货呗!
“不用考虑融星。”他放缓了声音道,“我们正大光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迟早,谁都要面临这一天。”
谁,这个代词里包含的人多了…
“你的脑瓜子就不用去想这些事儿了,明天要继续去跟今天的案子,你想想以后跟着我怎么好好工作吧!”
她瞬间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以后我跟着你?”
“是!以后都跟着我!”他斩钉截铁地回应,并且加了一句,“别成天跟着郝仁瞎跑。”
“粟老师,你用词不严谨!什么叫瞎跑?我们都是在认真工作好不好?”她必须抗议!
“我们?”
“对啊!我和郝仁!我们每次外出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你不能诋毁我们!不许乱用词!”她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粟融归垮下脸大步往前走,剩下涂恒沙皱着眉头一路小跑地跟上去,又要纠结“男朋友为什么生气”这个问题了…
涂恒沙第二天才知道,粟融归说的跟个案子,还真的是个案子,而且还是杀人案!难怪陈琦不愿意跟了,太可怕!
死者是一名三十五岁的男性,死亡原因是一刀割喉,身上还有二十八处小伤,全是利刃或割或扎,死亡时间是六天前,凶手在杀人后将尸体抛入河里,昨天被一个环卫工人发现时,尸体已经泡涨。
接受采访的是分局刑侦队长宁时谦,这般跟他们描述尸检的情况,并且允许他们去看了尸体。
涂恒沙从法医处出来,实在忍不住,捂住嘴跑进洗手间便开始狂吐。
两个男人在外面等她。
宁时谦叹道,“你们实在是为难小姑娘了,何必?我们更关注的是谁,以及怎么,是技术层面的事,而你们更关注的是为什么,是社会人性层面的事,所以现阶段还是我们的事,你们可以晚点再来的。”
“有没有一点眉目?”粟融归问。
“暂时无可奉告!”
“想见见家属,可以吗?”粟融归问。
“死者身份已经确定,有一女儿,七岁,妻子联系上了,去了外地,今天会回来,到时候你们一起就是。”
涂恒沙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色依然苍白,“不好意思,我…”
宁时谦摆摆手,“没关系,正常反应,这种场面我们刚入行的男警员看了都会吐,何况你一小姑娘。”
涂恒沙声音都是颤抖的,“凶手手段十分残忍啊,得有多大的恨才把人扎成这样?”
粟融归用手指给她拭去颊边的水,低声道,“别胡说,你就替宁队长决定这是仇杀了?”
“有道理啊,也是一条思路。”宁时谦道,“我忙着,就不陪你了,家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他拍拍粟融归的肩膀,“有时间再出来聚聚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伙儿都这么忙了,我都觉得有十好几年没怎么见过你了。”
“好。”粟融归应道,和宁时谦握手道别。
“你跟宁队长是认识的?”涂恒沙离开法医鉴定中心后说。
“嗯,小时候认识。”后来进了粟家就少了来往。
涂恒沙便不再说话了,全然不是那个总在他身边跳个不停,闹个不停的笨丫头。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他递给她一颗糖。
她瞟了一眼,“你哪来的糖?”
他没回答,只是剥了糖纸,把糖塞进她嘴里。
橘子味的,酸酸甜甜,入口生津,的确压住了那些不适感,只是,胃里的不适感消失了,心里的呢?
她含着糖,和他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忽然道,“小许,你说,我爸当年为什么要杀人呢?他跟人家又有什么深仇大怨?”
他眸色一顿,身体都僵了僵。
她却在继续道,“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记得,妈妈也不跟我说,我只知道,我爸爸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他渐渐缓了过来,只是无言以对。
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我真傻,问你干什么?你又能知道什么?小时候天真,认为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看个电影电视剧,一个劲地问大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后来我妈妈说,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的,就像这个世界不会只有黑白两色,人性是复杂的,并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
第182章 不会拍照的男朋友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人性是复杂的,人却是要活得简单的。”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大多数都喜欢做高深状,这样显得有学问又有深度,一篇简简单单的文章,非要分析出N个一二三四来,生活里一件小事,也要头头是道细剖其中的意义,没有人告诉她,生活是简单的,“粟老师,怎样活得简单?”
“很简单,做一个肤浅的人。”
“呵…”她笑,“粟老师,您可是首席记者,笔杆子里的标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肤浅是个贬义词!”
“有什么不可以?”他反问她,“饿了吃饭,累了睡觉,有梦想去追逐,有喜欢的人就在一起,凡事遵从本心,以本我出发,别那么深奥,不管这世界多复杂,世道多艰难,精神上就是简单的。”
她想了想,“听起来还真是很简单。”
“能有多复杂?”他敲敲她脑袋,“走,从本我出发,现在本我肚子饿了,吃午饭去!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吧!跟郝仁一起出来都是吃个简餐!”
粟融归脸色一变,沉默了一会儿,马上说,“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说着打了个电话。
涂恒沙怎么也没想到一顿工作餐可以解决的午饭,粟老师把她带到了某所大学附近的hello kitty主题餐厅,满屋子的粉红色和白色,午饭时间学生很多,门口许多等位的。
“我姓粟,有预约。”他跟门口的服务员小哥哥说。
小哥哥带他们进去,涂恒沙被餐厅梦幻公主风格的装修和氛围惊呆了,拿着手机不断拍照。不仅仅餐厅美,连餐厅服务员一个个都是帅哥美女。
见她喜欢,粟老师还是颇为愉悦的,问她,“跟我出来好,还是跟郝仁出来好?”
“必须粟老师啊!”她手机对准向他们走来的小哥哥,咔嚓好几张,这位小哥哥颜值很高啊!
小哥哥是给他们送菜单的,连菜单都是粉色,小哥哥的衣服也是餐厅制服,胸前一个hellokitty头像很有趣…
她终于放下手机,点了两人分量的菜,笑问,“你怎么知道这家餐厅?你这所大学毕业的?”
“算是我一发小开的吧!”他道。
“男生开的啊?”她愈加觉得惊奇,“真不简单!莫非这男生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他笑而不答。
跟一些以装修为噱头的餐厅不同,菜品上来,居然味道也相当好,涂恒沙对此赞不绝口。
两人吃完,还是负责点菜那个小哥哥来结账,涂恒沙按捺不住,把手机往粟融归手里一塞,“给我和小哥哥拍个照吧!小哥哥衣服上这个卡通头像特别可爱!”
“…”粟融归脸上紧绷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快点快点!”某人居然还有胆子催!
拍照是吗?“好!”他说,咔嚓咔嚓连续几张,拍完拎着自己不懂事的女朋友直接出去了。
“你不给我看看?我看拍得怎样啊!”拍不好还能重拍好不好!涂恒沙一路抗议,终是被粟融归提出了餐厅。
然后,粟老师把手机还给了她。
她打开相册一看,要气疯有木有?
这都拍得什么鬼?一共拍了四张!其中两张拍出了小哥哥整个肩膀以上的部分,而她只露出额头;另两张她倒是露了脸,但小哥哥只有肩膀以下部分,变成了她和hellokitty的合影。
她气势汹汹地把前两张给他看,“我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在哪里?”
他瞥了一眼,“你自己矮!”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娇惯粟老师了啊?完全没有求生欲了是吧?她把另两张再甩出来,“这俩呢?这又怎么解释?”
他再瞥一眼,“你不是喜欢这只卡通形象吗?”
“…”涂恒沙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言不发就学他的样子气冲冲往前走了。再也不惯男朋友的傲娇小脾气!她也是有小情绪的!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在点评上评价刚才那家餐厅:环境好,味道棒,还有好多颜值超高的小哥哥,可惜合影被不会拍照的男朋友拍毁了,还振振有词嘲笑我矮,还说我喜欢的是hellokitty,我明明更喜欢小哥哥的颜值好不好?这样的男朋友,不分留着过年?
他追了上来,看她低头忙乎,问她,“在干什么呢?”
她哼哼了两声,把几张图传上去,当着他的面点了发送。
评价餐厅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只见这家餐厅最新一条评论赫然有他刚才拍的两张照片,再一看文字评价,两句话分外显眼地蹦入他眼帘:更喜欢小哥哥的颜值!不分留着过年!
他顿时怒了,“涂恒沙!”
她手机往口袋里一揣,理都不理大步流星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你能成熟一点吗?”他大喝,结果她索性跑起来了。
此时,他的手机有电话来了,是宁时谦。
他一边大步去追,一边接电话,电话讲完,人也被他拽住了,“别闹了,宁四打电话来,让我们去公安局。”
他们在分局见到的被害人家属,宁时谦已经带她确认过尸体了,此时女人正在分局里哭。
走近,只见女人额头上还有一道伤,一寸多长,缝了针。
“我带着女儿回娘家一个多星期了,怎么也没想到回来…回来就再见不着…女儿在老家就吵着要爸爸,我还说,这两天就带女儿回来…现在我回家可怎么跟女儿交代啊…”女人哭得不可自抑。
涂恒沙最怕生离死别,被女人这么一哭,心里也酸楚不已,孤儿寡母,正是经历过的一切,对这个女人不由充满了同情,眼看她额头上那道伤,亦觉心疼,不由问,“你这儿怎么伤了?”
女人吸了吸鼻子,“在娘家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涂恒沙暗暗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人要坚强,必须有信仰,否则旁人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她童年时的信仰是那个小小少年,而这个女人,什么又是她的信仰?
第183章 涂恒沙,你要记得
宁时谦给那个女人做了笔录之后便让她回去了,粟融归和涂恒沙也没有多做谈话。
回报社的路上,涂恒沙情绪有些低落,任谁碰上人命案情绪也不会好吧?
他走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低气压,忽道,“还在生气呢?”
“嗯?”这话从何而来?
“不就是没给你和小哥哥合影吗?”他说。
怎会是为这个?但她在这方面还算灵透,粟老师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很别扭,这不是属于他那种风格的台词,之所以这样说,怕是感她所感。
她心中微暖,神色亦娇亦嗔,扭开了头。
“好了好了,赔你一个小哥哥行了吧?”
什么意思?
只见他打开手机相机,半曲了膝,手掌按着她后脑勺,把她的脸扭过来,他和她的合影自拍便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他发给她,“比刚才那个小哥哥帅多了吧?”
她低着看他发来的照片,一看他就是从没自拍过的人,神情那叫一个别扭,角度那叫一个尴尬,唯一的优点便是好歹他俩在一个画面里了…
她哼了哼,“不过如此!不过…”她顿了顿,小声地,“自家的小哥哥自己不嫌弃啦!”
他在她后脑勺一拍,“回去了!”
回报社以后,两人被主编叫到了办公室。
“现在是你们俩在跟那个杀人案?”主编问他们。
“是。”粟融归道。
“陈主任安排我去的…”涂恒沙有些做贼心虚,给补充道。
主编点点头,对这点并不在意,只问,“怎么样了?”
“案子还在调查,警方暂时不予给出更详细的信息。”
主编再次点头,“是这样,我有个想法,做个犯罪心理专题,你们走进监狱去,调查采访,怎么样?”
涂恒沙应承得比粟融归还快,“好!”
粟融归略怔。
“你呢?融归?”周主编又追问他的意见。
他缓缓点头,“行。”
待得下班的路上,他却对她说,“这个调查我一个人去完成就行了,你不必跟去。”
“为什么?”她反问他。
“我一个人够了,你可以去别的事。”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想我亲自去翻开那些陈年旧事,但是,这是我的权力!我有知道的权力!我一直想知道!可我妈不会告诉我,她不跟我说,我便不忍心问她,不忍心她再走回痛苦的回忆里去,现在有机会可以直问他,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说人生要简简单单地活着,遵从本心,那并不代表人生要糊里糊涂!我想要明明白白并且简简单单地活着!”
她看着他的表情,握住了他的手,“放心,我不会纠结的,小时候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算什么!我只是想弄明白前因后果而已!在我心里,有没有父亲没那么重要,我从来都是,只珍惜自己拥有的,以前是妈妈,现在…现在多了一个人…”
她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乎听不见,脸颊也渐渐染了红晕。
他深深呼吸,手绕至她后颈,将她按入自己怀里。
街灯如星,凌乱粼粼。
他眉间微蹙,来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涂恒沙。”他总是这样叫她的全名,“你要记得,我跟你一样。”跟你一样,只珍惜自己拥有的。
他送她回家,在红柳路街口就停了车,和他一起慢慢走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