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慧在那边数落了她半天,最后逼问她,“我说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听见了!”她忙道。
“以后可不许这么浪费了!”
“好好好!妈,我晚点儿回来,您吃完饭早点休息啊!”她叮嘱道。
“嗯,你也别太晚,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好。”她应了,挂了电话,回病房。
病床前,粟融归正将饭菜放在奶奶面前的小桌上,奶奶见着她就笑,“好了?快来吃饭!这食堂的菜我瞧着也还行,不过是病人饭,煮得太软了些,下次啊,叫呱呱带你去别的地儿去吃。”
“奶奶您先吃。”她帮着把筷子递到奶奶手里,转而悄声问粟融归,“逍遥庄?”
他笑了,“想去吃?”
“才不呢!是不是你?”搁着装傻?还是真不是他?
他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什么时候定的餐啊?我怎么不知道?”她不是一路都跟他在一起吗?
“嗯,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指使着我给你扔垃圾呢!”
“你在报社就定了?”她在他耳边耳语。
他再度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啊?”她从没有邀请过他上她家去!
“你不是说我会读心吗?我看看你的心就知道了!”
纯粹胡扯!
唯有奶奶看着两人咬耳朵的样子笑。
“你也是,不先跟我说一声!”不管怎样,她心里还是很舒坦的,他与她妈妈素未谋面,却懂得关心人,只是,这种只做不说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啊?若不是她刚才还算机灵,她直接就回答没点餐,让退回去了!
“呱呱就是这样的人!”奶奶笑着把一大块鸡胸肉夹到涂恒沙饭里,“嘴巴笨,不会说,只晓得傻乎乎去做。”
正吃着饭,进来两个人,粟融归叫她们“小郭和钱嫂”,“吃过饭了,今天辛苦你们了。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一会儿,我等下要出去一趟。”
钱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粟先生?明早和明晚还是不用做饭来吗?”
“…”,粟融归无语
“…”,涂恒沙无语。
“我是想,今天本来都买好菜了,你说不用送,都浪费了,如果不用我做饭的话,那我明天就不买菜了。”钱嫂以为自己说错了花,颇为紧张地解释。
“做吧…”粟融归觉得有两道目光快把她的脸戳出洞来了,他咳了一声,“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涂恒沙小脸绷得紧紧的,“粟老师!你可真不地道!明明有保姆可以做饭,你还故意折腾我?”不是她不愿意帮着照顾奶奶,而是,粟老师是骗子!而且是惯犯!
第143章 从不曾忘记,何来想起?
一场秋雨一场凉。
白天还暑意缱浓,夜幕一下,迎面而来的风里便携着丝丝凉意,深吸一口,属于夜晚的各种气味儿顺着呼吸直往心肺里钻,街边小店的煎饼果子味儿、烤串味儿、还有不知哪里飘来的重庆老火锅老油香,混在高指数PM2.5的雾霾空气里,将整个胸腔都撑得满满的。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堵得挪不动的车流,这个城市的喧哗和拥挤,从没像此刻这样明显。
一个人的心是空的,世界再挤也填不满;一个人的心满了,世界空无他人,也是满的。
他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刚好和她略有些忙碌的步伐一致,听了她的控诉,他眯了眯眼睛,“唔…你不是还欠我好几笔账吗?”
“…”讨债鬼!黄世仁啊!
街灯下,他歪头看向她,眸子里灯火灼灼,“你没啥可以用来还的,只好以身抵债了!”
她看见他眼里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戏谑,她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琢磨了一下,很诚恳地道,“粟老师,奶奶这么久一直是一个人住,你想多一个人在她病中的时候陪她,我很理解,也很愿意,但是,你可以直说,不用拐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微微点着头,“你很聪明。”
她一笑,正要自得一下,却又听他继续道,“也很傻。”
她这颗小钢炮被激怒,刚要发火,他突然伸手将她额头的乱发拨弄了几下,“傻,挺好的,人不需要太聪明。”
她顿时真傻了,只觉得他掌心里也是有他独特的气息的,在她周围绕啊绕的,久久不散。
她的脸忽然变红了。
说来也奇怪了,金县住院的时候,什么亲密的举动没有过?怎么最近老因他这些小动作脸热?她抬起头偷看他的侧脸,也看他头顶风中婆娑的树叶,忽然想起一句话: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他拨弄着她的刘海,说了句,“怎么不卡起来?”
她的发质很是不同寻常,跟她的性格有些像,看起来细细的,毛茸茸的,却很不服顺,看上去总乱糟糟的,尤其刘海,总是随风变换出各种奇怪的姿态,小时候,妈妈总用个小卡子把她的刘海卡起来,但小女孩那样可爱,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那样打扮?她疯了吗?
她拍开他的手,“别弄乱我的发型!”
他忍不住笑,“就你这一头草,还叫发型?”
“…草怎么了?草也是有尊严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他忽然道,“卡起来好看!”
“咦?”她的脑袋关键时候没有糊涂,“你难道还看过我卡起来的时候?”
他不语,眉目迎风,舒展柔和。
“是不是见过?是不是?”她绕到他身前,不依不饶。
他低头,想了想,道,“嗯,也许梦里见过吧?小姑娘坐在台阶上,傻乎乎的,看起来好像要哭,留着个娃娃头,戴着一枚红色的小发卡,可怜兮兮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地铁口了,涂恒沙惊得瞪大了眼睛,“那就是我啊!是我是我!你真的梦到我了吗?你还给我一个棒棒糖!后来我晕倒了,是你和你妈妈送我去医院的!你都梦到了吗?”
她激动得失控,抓着他的衣服,眼泪都飙出来了,“这些你全都梦到了吗?是吗?是不是?”
他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神色微滞,而后伸手去擦她眼角,手指浅浅润湿,“是…都梦到了。”
“小许…”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哽咽,“我就知道你会想起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小许,我是涂恒沙,是你救过的那个小姑娘,你终于想起来了。”
夜色微澜的地铁口,人潮涌动。
她就这样抱着他,天地无物。
他的手缓缓覆在她脑后,脸上一缕苦涩的笑。
从不曾忘记,何来想起?
“小许!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家做客啊?我妈妈一直很感激你当年救了我,常常念叨救命之恩没法报呢!”她从他怀里起来,发现周围异样的目光,脸生绯色,低下头来。
“是要…去见妈妈吗?”他忽然有些僵硬。
“是啊!我妈妈想谢谢你!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也可以带我妈妈出来。”她笑起来,眼角还有泪光,明月含珠一般鲜妍。
“好…好啊,都可以!”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他的不自在。
“那就说定了哦!”她笑得眼睛都弯了,“等奶奶出院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也没精力!我回去先跟妈妈说,妈妈一定很高兴!对了,已经到地铁站了!我回去了!你也回医院吧,我不用你送!”
“不,我陪你回去!”他坚持。
“真的不用!我五岁就自己坐公交了!现在哪里还用送来送去的!耽误时间!拜拜,小许!明天见!”她挥挥手,因为心情好,蹦着跳着下台阶。
他却紧跟着她下去。
“真的不用!你快回去吧!”
他走在她身边,轻声道,“那时候,是因为你没有人陪啊!”
“…”涂恒沙彻底傻掉了。
后来的她,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跟她说什么,她也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啥,直到她回了家,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脑袋里还一团乱麻理不清楚,从在南县见他第一面开始至今,种种片段混乱不堪。他说他从不记得她是谁,他说他的私人空间和时间不能被无聊的人和事侵犯,他用冷漠和粗暴将她逼得越来越远,可是,可是,他也说,他以后只是小许…
樊越的电话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打来,问她奶奶住在哪家医院什么病房,两人聊了聊奶奶的病情,在快要结束电话的时候,涂恒沙急忙喊道,“越越…”
“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
“沙子?是不是有事?我今天听你说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樊越问道。
“越越…”她迟疑着,“我…”
“说啊!你要急死我!”
“哎!”她叹了声气,“越越,其实我是一个很少主动去争取什么的人,生活给我的,我就接受,但凡需要…需要勇气的事,我一般都先打了退堂鼓,除了工作。”
第144章 注孤生
“傻丫头,你是恋爱了吧?”越越一言击中关键。
“…”
樊越在那头大笑,“无言以对是不是?你啊,可不是但凡需要勇气的事你都打退堂鼓!你什么都不怕,你只是害怕与人交往,凡是要与人深入交往的事你都会打退堂鼓,我能成为你的朋友,算是我们缘分很深了!”
涂恒沙承认樊越说得没错,她看似开朗活泼,却只是她的表象,她的内心,是孤独的,她跟人基本都保持着泛泛之交的关系,除了樊越。这是一种自保式的与人之道,若说这世上什么人能伤人至深?不过最亲近之人。所以,一律都远着,便无人能伤了。
“沙子,那个人是谁?”樊越在那头八卦起来了。
“…”一个名字在舌尖打转,她怎么也说不出去,踌躇了半天,她还在迟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可真是傻大姐啊!”樊越算是被她气着了,“沙子,你不想说他是谁没关系,我再问你,他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很重要很重要。”
“人品怎么样?”
“应该还算好吧,正直…”她回想了一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如果他人品不好,也不会救一个素未平生的女孩。
“那就行了啊!”樊越道,“沙子,我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生活里发生的一切,我也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先看到结果再去考虑怎么做的,如果结果可以预见,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何况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遇见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把今天过好就行了啊!只要今天是开开心心的,那我们就顺从自己的心意。”
“可是…”
“傻沙子!咱们不能说因为怕噎着就不吃饭,因为怕摔倒就不走路,人生一步一步走,摔倒了爬起来就是。”
“那…你对崔培有信心的吧?他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好是不?”
樊越笑了,“我不知道,我说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他今天对我很好,明天会怎样我没想过,如果真有一天他对我不好了,那也没关系,我还是我,而他,他也是真的对我好过。”
涂恒沙呼出一口气。
“沙子,是不是你新单位的同事?”樊越的八卦心又起。
“啊?”她眼前晃过粟融归的模样,支支吾吾的。
“那就是啦!哈哈,明白的!沙子,开心就好!”
姐妹俩叽叽呱呱开展了一段午夜热聊,半夜过了还舍不得挂电话,一直聊到涂恒沙都觉得不好意思再霸占樊越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再说崔培得恨我了!”
“目前他还不敢!哈哈!”
话虽如此,两人终于还是结束了电话。
那边,樊越被崔培搂入怀里,顺带还被崔培幽怨地惩罚了一口,“终于聊完了?把老公晾在一边半宿不说,还跟人胡乱说我以后会对你不好?”
樊越嘻嘻一笑,“说的假如嘛!睡了睡了,好困。”她打了个呵欠,趴在崔培怀里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而这边的涂恒沙就没那么容易好睡了,翻来覆去,眼前全是某个人的身影在晃动,而且不再是幼时的影像,全是重逢以后的画面,他冷漠的、凶狠的、温柔的、霸道的,短短时日的重逢,却有许许多多的回忆,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明明曾决定要离陌冷漠生的粟老师远远的,明明最初的最初,只是怀揣着对小许同学的感激,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人还是在心里撒了一颗种子,这个夜晚,开出旖旎的花朵,混乱又鲜丽。是在金县住院时,他给她喂饭洗脚的时候吗?是南县时他虽然凶巴巴,却挺身挡在她和王某之间的时候吗?是他抚弄着她的刘海,说卡起来好看的时候吗?还是地铁里,他将她护在胸口的时候?
憎恶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处处是恶,好也是不好;心向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便处处是好,不好全都淡化不见,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涂恒沙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眼底发青,双眼泛红。
她对着镜子叹气,还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失眠?她二十几年生命里头一遭!
舒慧见她这样,不禁问,“昨晚是加班了?还是看书看晚了?”
“…”她想了想,“算是…加班了吧…”
“什么叫算是?加班还有算不算的?”舒慧将手里剥好的鸡蛋喂到她嘴边。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摇摇头,“不要蛋黄。”
舒慧嗔了她一眼,“还小呢?还撒娇?赶紧吃了。”
涂恒沙无奈,梗着脖子咽下,喝了一大口水,才把卡在喉咙的蛋黄冲下去,本想跟妈妈说救命恩人的事,可昨晚乱糟糟的一夜,她又决定暂时不说了。
一路打着呵欠去往医院,进病房的时候被粟老师嫌弃了,“这副鬼样子,昨晚是去偷鸡了吗?”
涂恒沙眨眨眼,“不,你错了,我昨晚把一个人偷去我家了。”
“…”这家伙的脑洞永远是这么莫名其妙。
“你不想知道是偷的谁吗?”果然和他说话还是费劲,永远是她自己接梗。
“谁呀?”他显然对她的胡言乱语抱着敷衍的态度,钱嫂已经送了早餐来,他忙着把早餐端给奶奶,虽然一只手,也挺利索。
涂恒沙眼睛亮亮的,凑到他耳边要细说,他却道,“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大声说!”
“你…”她果然大声说了。
粟老师:“…”
许奶奶:“…”
钱嫂:“…”
小郭:“…”
许奶奶最先兴奋,“呱呱,你昨晚在丫头家睡的?”
呱呱同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解释。
沙子同学心中有鬼,脸渐渐泛了红,然后不依不饶地贴在许奶奶身上耍赖,“奶奶,呱呱可坏了!逼着我工作了一晚上!写稿剪辑修照片…”
许奶奶糊涂了,看着粟融归,犯了愁,“真的?”孙子一把年纪了还不开窍肿么破?
钱嫂也看着粟先生,琢磨:粟先生看起来不傻啊…
小郭暗戳戳的:粟先生,你这样是注孤生啊!
粟融归哭笑不得,“奶奶,您听她胡说呢!”
第145章 送命题
“昨晚我不是在医院陪您吗?”
“是吗?我以为你早上来的。”奶奶略有些失望的语气,末了又补充,“呱呱啊,其实奶奶没什么事了,晚上你不用再来的。”
他微微笑了笑,没反驳奶奶,却也没打算按照奶奶说的做。至于昨晚?若非送涂恒沙回来后被妈妈一个电话叫回粟家折腾了半宿,他又何至于半夜奶奶睡着后才来医院。
想起昨晚的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只是瞬间而已,转眼便风轻云淡了。眼前是涂恒沙泛红的脸颊,像窗外天边的朝霞一样明丽。
她注意到他在看她,凑上去问,“是不是觉得我其实还是算得上貌美如花?”他不是总说她丑吗?丑还看什么看?
他笑了,“看你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涂恒沙:“…”
许奶奶:“…”
钱嫂和小郭:“…”
许奶**疼,总算知道自己孙子为什么一把年纪还找不到女朋友了,忙给孙子补救,“沙子,你别听他胡说!他啊,一向喜欢说反话!不好意思夸女孩子漂亮。”
“是吗?”涂恒沙绝对将信将疑。
粟融归最近各种单手技能熟练度不断提升,说话间,已经剥了一颗水煮蛋,递到涂恒沙嘴边。
涂恒沙在金县住院的时候一直都是他这么喂,倒也颇为习惯,加上一晚上没睡,人有些昏昏沉沉的,所以虽然已经吃过早餐了,但喂到嘴边的食物,她下意识便张嘴咬了一口,可是没忘记很坚决地说,“不要蛋黄!”
粟融归没说啥,抖了抖,把整颗蛋黄给抖到了自己碗里,将剩下的蛋白塞进她嘴里去了。
钱嫂做的早餐还是挺丰盛的,但许奶奶只喝粥,边喝,边看着两个小年轻笑。
粟融归胡塞海塞的,涂恒沙明明吃过早餐了,还被他塞了好些进去,两人起身一块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涂恒沙觉得自己肚子都鼓起来了。
“吃太多了!”她斜眼睨着他,带着幽怨。
他正有话要叮嘱钱嫂,听见她说话,先回答她,“有一种动物呢,给多少吃多少!”
“别说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就是猪吗?反正在他眼里,她不是猪就是狗,有点郁闷…
奶奶笑了,“丫头就是要多吃些!太瘦了!胖一点更好看!”
“再胖点…那不是更像那种动物了吗?”粟融归打量了她一眼。
“粟老师!”她要抗议!
粟老师却对钱嫂说,“钱嫂,明天的鸡蛋别用白水煮了,蒸芙蓉蛋吧。”
“好!”钱嫂应着。
涂恒沙想起自己没吃的那个蛋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碗,里面空空如也,所以,是被他吃掉了?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等地铁的时候,涂恒沙心里还一直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在网上搜了张图片,返身拿给他看,“你看你看,她漂不漂亮?”图上是一个女明星,非常漂亮。
他站在她身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一秒不落地落在他眼里,从她开始搜图片的时候就看着的,此时瞟了一眼,“漂亮。”却是强忍着,不让唇边的笑纹显露。
涂恒沙更郁闷了,粟老师的审美没有问题啊!也并没有像奶奶说的那样喜欢说反话嘛!
地铁来了,她和他都随着人流挤进车里。
站在人群中再一次被挤成夹心馅饼,她和他正面相贴。
她想护着他的胳膊,他阻止了她,“不用,自己站好就行。”
她仔细看了看,好像的确没能伤到他,她自己也很疲乏,便作罢。
地铁开出,有些摇晃。
她本就有个毛病,坐车的时候容易睡着,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微微晃着,她站着都昏昏欲睡的。起初还强撑着,驶出两站后,便撑不住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人也迷糊起来,而后一头栽在他胸口。
她赶紧站直,逼着自己清醒,可没过多久,又迷糊过去了。
如此反复,他按住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胸口,“睡吧睡吧,看在你昨晚忙了一晚上写稿剪辑,给你靠着睡。”
终于有了支撑点,舒服多了,她打了个呵欠,就此安心地迷糊下去,却听他又道,“这会儿睡一下,因为到报社以后你又要开始写稿剪辑了。”
“…”迷糊中,想说,粟老师还真是黄世仁啊…
她到报社就清醒了。
不清醒不行啊!因为要出去跑新闻啊!
她最近总和郝仁一组,在外跑了差不多一整天,回来还要剪视频、写稿,果真应了粟老师那句话啊!
晚上加完班离开报社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她打着呵欠,揉了揉脸,强行驱走瞌睡。
“聊聊天吧,不然你得站在这就睡着了!”郝仁说。
她可不是站着就能睡吗?今早就睡了一路!不过,说起聊天,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忙把早上搜到的那张图拿出来问郝仁,“你看看这张,美不美?”
“美啊!”郝仁实诚地回答。
咦!和粟老师审美相同啊!
“那你看看我!我怎么样?”她指了指自己。
“你和她比?”郝仁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瞌睡都被瞎跑了。
“嗯嗯!你觉得我跟她比,差在哪?”
“这个…”郝仁斟酌着严词,“没法比啊,气质不同,她是美艳型的!你是可爱型的!”
涂恒沙沮丧了,“都说当你实在找不到词来夸一个女孩美貌的时候,就夸她可爱!”
“…”果然是送命题!“不是啊,沙子,你也很漂亮的,这是事实!单看脸的话你跟她各有千秋,真没太多差距,没准你上个妆比她还上镜呢!”
“那差在哪里?”她停下脚步瞪着他,大有你不说出来就不让你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