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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能找到一条回去的路!不然,他回宿舍来一定担心死!呃,他会担心吗?她心中怯怯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在这周围四处走动,趁着黄昏前最后的亮光还没有消失,寻找一切可以指明方向的特征。
耳边响起一段记忆深刻的话,“小震哥,你又赢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你不是北京城里的吗?怎么也能辨方向?”
这是十二岁那年暑假,他从北京来,带给林昆一个指南针,他们却用指南针打起了赌,宁震谦说,对于他而言,指南针形同虚设,他自己就是指南针!
林昆不信,和他打赌,每次他都能准确地指出北方来!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岩石!岩石长苔的是北面!光滑的是南面!看蚁洞!蚂蚁洞口是朝南的!看树木!枝叶繁茂的是南面!看空地!草比较茂盛的是南面!”
这样的光线下,是看不见蚂蚁洞的,可是,有岩石!有草!
她站在云贵高原特有的喀斯特岩石前,望着植被,在雨中笑了,虽然不是苔类植物,可道理是一样的,不是吗?
朝着认定的方向,她飞快地跑去。
雨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仍然会让她害怕,可是心中有了方向,就如有了明灯一样!
她一路奔跑一路想,待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说?
是该主动认错自己不应该没有组织纪律性独自跑这么远?
还是该举着格桑花向他夸耀,她找到幸福之花了!而且他的囡囡很厉害,将他多年前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今天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嗯!她是军嫂!决不能给他丢脸!也不能增加他的负担!以后遇到难题,也要像今天一样,自己想办法解决!
雨依然在下,“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几声叫声从林子里传了出来,夜色完全笼罩下来。
一个人在奋力狂奔的她,心中的害怕完全被希望的光芒所代替,这光芒便是他,她努力奔向的,正是他的方向…
这希望之光,甚至让她忽略了雨打在身上的冰冷,浑身湿漉漉的她亦感觉不到凉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快跑回家!快跑进他的怀里去!
当然,她没有忘记她的格桑花,解开了衣服,将花宝贝似的掩盖在衣服里,一如珍爱着她的幸福…
忽的,远远的看见了手电筒的光,还有人在一声声地喊着:“桃桃——桃桃——”“嫂子——嫂子——”
是他!是他们!
他们来找她了!她就知道!她的糖糖哥不会不管她!更不会不担心她!
幸福的感觉,在这一刻如暖流一般涌上来,随着血液循环,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连脚趾头都是发热的!
她兴奋地大声回应,“这里——我在这里——”
她看见那几束手电筒的光晃了几下,往她这边照过来。
“在这里——”她再一次大喊,朝着那真正的光芒跑过去。
眼看着那几个光点越来越近,她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她隔他不过几步之遥了,他举着伞,高大的身躯就在眼前,只要再跨出几步她就能扑入他怀里,就能躲在他伞下的晴空里,这是她一路奔跑的最终目的啊!
然而,却听得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喝响起,“谁允许你瞎跑出来的?!”
挨骂是必然会有的…
她早已有思想准备,正准备嬉皮笑脸地扑进他怀里,猛然想起了她的花,生生止住自己扑入他怀中的冲动,在他面前站定,捧着花站得笔直。
“报告首长,你知道吗?我今天可是…”
她有好多话要和他讲,讲八瓣格桑的传说,讲她的梦,讲他在她的梦里总是会突然不见了,她要问他,说好的一辈子呢?为什么每回做梦就丢下她不管?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在面前显摆,自己是如何突破“重重困难”回到他身边的!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他一巴掌就把她手里的花打掉了,并且冲她一句大吼,“就是为了这劳什子吗?”
面对他的盛怒,她还是愣了愣,而后,便发现他脸色巨变,几支军用电筒的强光下,他的眸光在扭曲,并且,他手中电筒的光照在了打落的碗上,随之,他的脸,似乎也扭曲了,连声音都扭曲得嘶哑,像是从喉咙凤里挤出来的,“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碗的?”
“在橱柜里啊…”她有些莫名其妙,顺着光往下看…
心中如被针狠狠一扎,强烈的疼痛袭来…
那一刻,她宁愿他的电筒光不要那么亮,不要让她看清楚打翻的碗底那两个字——“芊琪”,那么,无论他如何骂她责她,她都能承受…
独独,这两个字,是他不可挑战的底线,是她不能触碰的刺…
她无比的恨自己,为什么在拿碗的时候不看清楚碗底的字,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碗拿出来的…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芊琪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这两个字,是他们婚姻中的暗礁。她在暗夜里谨慎航行,一路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暗礁,绝不会去轻易触碰,可她还是粗心了,一次又一次地碰到,揭开了他的疤,拨动了自己的刺…
陶子,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已经可以预见,这几天自己和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被这个碗给彻底打破了…
是啊,她几天死皮赖皮脸地相缠,怎么比得上他和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和他八年念念不忘的等待?
情理之中…
所有的言语,都在她唇边冻结,之前因奔跑而发热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凉入骨髓…
尤其,当她看着他,蹲下来,极其轻柔地拾起那个碗,并且将里面的土和格桑花倾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凉意,便钻入了心底最深处…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还淋着雨…
倒是郝小海,默默地站在了她身边,举着伞给她遮雨,并且因为要保持和她的距离,自己站在了伞外,任凭雨水淋着…
她心里酸楚难耐,轻轻摇摇头,把伞推还给小海。
小海的心意她领了,可她反正已经湿了伤了,何必再让小海跟着遭罪呢?
她只是盯着地面那两株格桑花,眼底又涩又热。
雨水,毫不容情地冲刷着格桑花嫩幼的新叶,犹如狠狠地冲刷着她的心…
原来,那个梦竟真的是个预兆…
格桑花会凋零,幸福,会破碎…
不!不是凋零…
她的格桑花根本就没开过啊…
他拿着碗,站了起来,脸绷得铁紧…
她垂着眼皮,继续任雨水冲洗着自己,这样,她脸上流着的是泪还是雨,就没人能分得清了…
是雨…一定是的…
她没有哭…她知道!她一定没有哭…
“对不起…”她站在他对面,用清晰而平静的声音对他说。
对不起…
似乎,他们之间总是在说这三个字,而且她说得次数居多…
“拿着!”他生硬的声音响起。
模糊的视线里,他递给她伞。
她微笑着摇头,“不用!我已经淋湿了,无所谓,首长还是保重自己更重要…”
她默默从他身边走过,踩过那两株被遗弃的格桑花苗,一如亲自踩踏着自己卑贱的幸福…
呵…她的幸福啊…原本从头到尾就是她一个人热衷的事…难道,他真不是她的格桑花吗?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回你要再病了!我可没工夫照顾你!”他把伞塞进她手里,大踏步就往前走了,手里紧紧捧着的,是那只空碗…
郝小海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给首长打伞。
她一个人,慢慢吞吞地走着,眼前只有那只碗,在他手里,被他用心呵护着的那只碗。
她好混,应该想到那种碗是学生用的,定然是芊琪从前和他一起念书时用过,后来芊琪不知何故走了,便被他一直珍藏…
她真的羡慕芊琪,能被他这样爱着惦记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难怪总有人说,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是她,她也宁愿当芊琪,被他惦念一辈子…
只是,她是陶子啊…
注定了,是她惦念他一辈子…
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冲满了回忆和心事吧?
走得那么快…连她慢慢吞吞在后面掉了队,没有跟上他也没发现,一如之前,他眼里只有那只碗,而没有发现她在淋雨一样…
他就在前方,再不会迷路…
只不过,她的脚步却再不如之前在黑夜里狂奔时那么轻快,仿佛有了千斤重,每迈近一步都是如此地艰难,仿佛,他的身后能滋生出一种力量,狠狠地拦阻着她靠近,将她推出去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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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树哥哥和小鹌鹑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如幕雨帘里,模糊成一团暗影,手电筒晃动不定的光线中,如茫茫黑夜,孤海里迷蒙的灯塔,遥远,清冷,却指引着她的方向。
她无法思考,也没有意识,却冥冥之中,仿似受了牵引一样,朝着那团模糊的光影移动自己的脚步,僵硬,木然…
她没有手电,亦跟不上他们急行军一般的步伐,路并不好走,之前因为害怕和急迫拼着的一口气,在见着他的一瞬间松懈下来,再要聚集已是十分困难,是以,全身极是疲乏,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他们的脚印前进。
雨天路滑,终于还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摔跤于她,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来时的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可是,因为他就在前方,不知为何,却觉得特别委屈,举目望了眼他的方向,他却依然在往前疾走,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更不会知道她摔了跤…
他严厉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这一次你再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她情不自禁缩紧发抖的身体,好冷…
是啊!他没有时间照顾她的…
她也曾说过,绝不成为他的负担…
所以,陶子,要自己照顾自己…
从小,她就懂得摔倒了自己爬起来的道理…
那么,陶子,爬起来吧!
伞,在摔倒时就掉在了地上,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手腕擦破皮的地方,提醒着她的痛。
前方,他的身影更远了…
即便她飞速奔跑,也不可能再追上他的步伐…
前路漆黑一片,茫然间,她突然失去了方向,犹如刚才在那片空地时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奔跑,还是,该停下来休息。
似乎,她无论怎么朝着他的方向努力,他都不会留意他身后的她是多么卑微地存在着。
可是,若她停下来,她又该往哪里去?
他是她的灯塔,是她努力的方向,是她的北斗星,她为之奋斗了许久许久,若要她放弃,就如同掐灭她人生的明灯一样,她将不知道自己此生为何,然而,在这样的雨里,他可以给她一点点温暖的力量吗?只要一点点够了…
泪水弥漫中,心底一个声音在呼唤,糖糖哥,回头看我一眼好吗?只要一眼就够了!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在芊琪的存在里,再一次向你飞奔,我要的,只是你能想起我…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底的声音,前方那个人,居然在往回走了…
他终于发现她不见了吗?
看着手电筒的光一点一点地离她近了,眼泪刹那涌进眼眶,再哗哗而下。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是流泪了…
因为,这眼泪,是热的…
流淌在脸上,区分着雨水的凉,亦驱散了雨水的凉…
其实,她很想朝他奔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明明汹涌澎湃,脚步却是迈不开,只有眼泪,顺着雨水哗哗地流…
他走得很快,仿佛只几个跳跃便到了她眼前,郝小海给他打着伞,在这样的速度中,根本遮不住雨,他全身也湿了,头发上凝着水珠,一行行往下流,小海的情况更是糟糕,因为要顾着给首长打伞,自己完全成了落汤鸡。
他黑沉着一张脸,只一双眸子灼灼生光,俯身从地上拾起伞来,塞给她,“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不走了?为什么伞也不打?”
他很凶。
她低下头来,心中升起惧意。
她是怕他的…
不是因为体力悬殊或者他的拳头硬,而是因为在乎。在乎,所以才在意,在意他的一怒一喜,一举一动…
默默从他手里接过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害怕他不理了她吗?说她摔了一跤,手擦破皮了吗?说夜太黑,她迷惘不知往何处了吗?
“我…”一声我字之后,吐字艰难,却因为他的气息,酸疼涨满胸腔,仿似他呼出的所有气息都入了她的肺一样。
“拿着!”他忽然一声爆吼。
她吓得一抖,伞差点又掉在地上。
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是冲自己吼,而是小海。他把他的宝贝碗和手电筒都交给了小海拿。
而后,他便蹲在了她身前。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他这是…要背她?
她犹豫着,不敢轻举妄动。
“快点!再不回去三个人都生病!”他不耐地吼。
她心中一慌,赶紧爬上了他的背。
他站了起来,泥泞的路面,他依然走得又稳又快。
她尽量往前举着伞,给他遮雨,他却回头一吼,“往后点!别挡我视线!”
她只好把伞往后移,一路,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终于,三人落汤鸡似的回到了宿舍。
郝小海把碗放下,立刻就逃也似的跑了,将“硝烟弥漫”的战场留给他们俩自己。
他将她放下后,自己进了里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头发是湿漉漉的。
见了她,眼睛一瞪,吼道,“还杵在那发什么傻?不会去洗澡换衣服吗?”
“你…为什么不洗?”她注意到,他只是换了衣服,并没有洗澡。
他没回答她,只指着她,凶狠狠地道,“这次如果你再给我闹出病来…”
“我知道,你没工夫照顾我嘛…”她小声地接嘴道,悄悄地把自己擦破皮的手藏到了身后。
他哼了一声,“我就马上把你打包送回去!”
说完,他摔上门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她刻意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关门时惊起的冷风,让她打了个颤,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不能再在这儿傻站下去了,否则真要生病…
于是进了浴室,脱去湿漉漉的衣服,让自己在热水下冲。
热水有时候是一种能量,它不仅让麻木冰冷的身体恢复暖意和知觉,也让她那颗荒漠的心有了生机。
这世界,伤害那么多,寂寞那么冷,孤独的旅者,总是要学会自我疗伤的。抱紧自己,温热的水从身体每一寸皮肤潺潺而过,就仿佛被温暖拥抱了一样…
囡囡,不怕,要勇敢…
她闭上眼睛,任水从脸上流过,洗去那些流过泪的痕迹,仿佛,所有的伤悲也会被这样带走了一般…
在浴室里待了许久,只是因为舍不得这温暖,原来,一个人的时候,热水,也是一种陪伴…
隐约地,传来敲门声,她不得不离开浴室去开门。
来的却是余嫂。
余嫂见了她大叹,“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真担心你家团长会掐死我!”
余嫂这话说得!
她心里淡淡的苦涩,“怎么会?!进来坐吧!”
余嫂却没进屋,“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就好!不然我得内疚死!”
“怎么了啊?我好好的,你内疚什么?”和余嫂有什么关系?
“哎!都怪我!”余嫂自责地道,“如果不是我跟你说南坡格桑花长苗了,你怎么会去?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真的无颜见你家团长了!你不知道,当时你家团长的样子,简直是要杀人了…”
“嗯?”她还是没听懂余嫂在说什么。
“你出去一个下午没回来,又下雨了,你家团长回来找不到你,就来我这里寻,我才想起中午跟你说的话,当时你家团长就急了,要去找你,结果,又有士兵来报告他,说望妻石那边塌方了…”
“塌方?”她好像没见到哪里塌方啊?也许她乱走,走错了方向?这一乱,还算是走了运了,幸好她没在塌方的地方睡着,不然,不被埋了也被石头砸成饼了吧…
“是啊!塌方!你不知道?”余嫂惊讶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有些难为情,“我好像走错了方向,也许…去的不是南坡…”
“那还真是谢天谢地!”余嫂舒了口气,“你是没看见,你们家团长一听说塌方这俩字,那张大黑脸都白了,叫上小海就去寻你了。我是见他把你背回来的,真担心你受了伤,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不然我可要自责死!”
“我没事,谢谢你担心我!其实就算真受了啥伤,也是我自己自找的啊,和你有啥关系!你就别瞎想了!进来坐坐呗!”陶子欲把余嫂给拉进屋里。
余嫂摇手走了,“还是算了!哈哈!不耽误你们夫妻的千金一刻!哎哟,背回来的呢!啧啧!”余嫂冲她眨眼,笑得格外有深意。
陶子只好苦笑摇头,外人只看见他去寻她,只看见他背她回来,谁会知道这其中多少辛酸苦辣呢?
关上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旧碗,碗里碗外都沾了好些泥。
眼前便闪过他拾碗时的表情和动作,心里痛得如针扎一般,眼睛更是被这碗蜇得痛。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将那只碗捧在手里,细细地看。
有些东西,她总是想要逃避,可却总是逃避不了,总在不经意的时刻,会像针芒一样钻出来,扎着她,扎着他,扎着他们薄弱如纸的婚姻…
这只碗已经很旧了,好几处都碰脱了瓷,正因为这样,她才以为是一只他不要了的旧碗,谁知道,一只旧碗也承载着这么深的情谊呢?
翻过来,碗底红漆写着的“芊琪”两个字,字体俊秀,并非出于他之手,该是芊琪自己写的,长而飘逸,像伸展的树,一如芊琪其人…
都说字如其人,原来是真的…
她的字历来都是矮矮胖胖的呢!
忽然想到他那棵参天大树旁边蹲了一只矮矮胖胖的小鹌鹑,不由地笑了,那画面难道不是如此的可笑吗?只是,为何笑着笑着又哭了呢?
大树和小鹌鹑是如此的不协调啊…
挺拔的树,无论如何也不会弯下腰来配合鹌鹑的高度,而鹌鹑那笨笨肥肥的身子也飞不上大树最高的枝桠…
树,终是要和树站在一起才是最相配的…
打开水龙头,一点一点洗去旧碗上的泥,她惹的祸,她自己去弥补总行了吗?
只是为何,用指甲抠着污泥的时候,她很想把碗底“芊琪”那两个字也抠去呢?真的很想,很想…
她甚至逆反地想着,如果她把这名字抠去了,他会怎么样?会骂她吗?会揍她吗?还是会冷冰冰的,再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可是,她亦只敢想一想而已…
当她颤抖的手指,用指甲在“芊”字上轻轻一划,就如同犯错的小猫一样,手一惊,马上收了回去。
而后,飞快地把碗放进橱柜里,并且紧紧关上橱柜门,身体靠在门上,再也不要看见它!再也不要看见“芊琪”这个名字!
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才感觉到身上的冷。
唯恐自己会感冒,赶紧加了件衣服,想着他也淋得全身湿透,不知道这会儿冷不冷?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心中焦灼不安,最后还是回到了厨房,煮了小半锅姜汤,自己喝了一大碗,预防感冒,给他留了一碗。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还是给他按照余嫂的配方给他烧了洗脚水。那辣辣热热的水一泡,一定会驱走所有的寒气吧?再加上这一碗姜汤,定是不会感冒的了…
她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就只差他回来。
夜,一点一点深了,姜汤和洗脚水都渐渐放凉,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并不曾听他说今晚值班,那他是去了哪里?因为那只碗,所以打算不归了吗?
她好不容易暖和的心,渐渐冷去…
女人是极端爱钻牛角尖的动物,在这样的时刻,他不在的时刻,各种猜测都在她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每一种都让她心神难安。
她多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哪怕他不好好给她回答,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也就安宁了啊,可是,手机拿起来,却有千斤重…
分秒难熬,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看一下手机,每次都只过了五分钟,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
焦灼中,终是耐不住,拨了他的号码,然而,他的手机却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