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是如此的安静,静得可以听见他笔尖书写在纸上的声音,淅淅沙沙的,很是好听。
虽然她看不懂,但也知他是在做重要的事,舍不得打开电视吵到他,可是又想守在他身边,于是把床上的被子抱出来,坐在小沙发的另一头,用被子盖住自己。
她总喜欢这样。
只要不是炎热的夏天,她都喜欢拥着被子靠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小说,或者做其它事。
她自己分析过,这也许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缺少安全感的缘故,觉得这样的方式居家分外温暖。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自己面前,断然不会存在没有安全感这个可能性,可她还是习惯了对被子的依赖,甚至觉得,如果能两个人一起拥着这同一床被子,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试想,每一个黄昏和夜晚,各自忙碌一天的两个人在属于彼此的休闲时光里,慵懒地蜷在沙发里,彼此说说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相互说几个有趣的笑话,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比如他写写画画他的军事图,她码码字,一不小心,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一不小心就是几年几十年,然后就是一辈子,这样,难道不美妙吗?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她知道。
他是军人,有他的军人作风和习惯,即便是坐在这里,也是腰板笔直,一丝不苟,怎么可能像她那样,如一条懒蛇,坐到哪里,软到哪里…
所以,为了避免自讨没趣,她放弃了用被子盖住他的念头,只裹住了自己,一双脚,却踩在了他腿上,脚底是他腿部坚实的肌肉。
他动了动,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脚,让彼此都找到更舒适的姿势,只是,注意力依然在他的图纸上,并没有看她一眼。
她微微一笑,反而更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不用说话,甚至不用眼神交流,彼此就很有默契,仿佛已经相识了许多年…
呵!其实,他们本来就相识许多年了呀!
二十年…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用来上演相遇与重逢呢?
他们的人生里,再也不要有重逢二字!
重逢,便意味着离别,他们的时光,再也经不起离别的挥霍…
她拿着手机,本想规划一下新文大纲,可是凝视着他的侧脸,却是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只觉得眼前这张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即便一辈子…
尤其,他此刻认真思考的表情,是如此的吸引人,以致,她曲着双膝,头搁在膝盖上,直直地望着他,居然看呆了,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几句歌词,觉得仿若是他和她的写照…
他终是感觉到了她直勾勾的眼神,侧过头来,正好目光相遇。
如他所说,她厚脸皮…
所以,早已习惯自己吃人般的眼神被他撞到,只冲他吐了吐舌头,倒是他,伸出手来揉她的短发,“看着我发什么傻?不会找点事儿做?看电视吗?”
她笑着摇摇头,故意很色的样子伸手去捏他的脸,“电视里的帅哥没你帅,还不如看你!”
他严谨惯了,还不习惯她这样流氓式的调笑,脸色微微尴尬,拍开她的手,斥责,“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对于他的斥责,她亦不以为意,举起手机来对着他板着的脸拍了张照,然后爬到他那头去给他看,“你看看你看看!你成天绷着个脸多难看!跟你说,面部肌肉僵硬容易老啊!”是否真的如此?她不知道,在他面前信口开河也不会有人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她穿着单件的睡衣,宿舍不像北京的家里,没有暖气的,这么爬出来,再次让他皱了皱眉,顺手扯着被子裹住了她。
这样,不知不觉地,她又被他抱在了怀里,还坐在他大腿上,而他自己,也就跟她一起包在被子里了。
待她反应过来,再一次因这温馨的一幕而感动了自己,举起手机要拍一张和他的合影。
他想起了她钱包里那张翻拍的结婚证上他的照片,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也就不反对,随她拍了。
她连续咔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结果都不满意,急了,对他埋怨,“首长!麻烦您笑一笑好不好?每一张都沉着个脸,难道想让我带着这样的脸回北京去晚晚做噩梦吗?”
他有些为难,翻着那些照片看了,“哪有沉着脸?我看着觉得很好啊!这张不是在笑吗?”
他指着其中一张,陶子凑过头来一看,这哪里是笑?这就是他的笑吗?只是眼睛略微比其它几张小一些,就是笑了吗?首长对笑的要求可真低啊!她使起了小性子,“不行!我还要拍!一定要拍到你的笑脸为止!”
他再一次面露难色,“这个…我不会啊…我最不会的就是拍照,面对镜头真不会笑了…”
“不行!你得练习!像这样!茄——子——”陶子拖长了声音给他示范。
他“茄”了几次,表情还是很僵硬,只好求饶,“算了吧,练来练去也练不好!”
她学他的样子板起脸,“不行!你是首长啊!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战斗力?没练好是因为练习的次数不够!一次不够就练两次!两次不够一百次!十个一百次就是一千次!一百个一百次就是一万次!总有练好的时候!”
他面色僵僵的,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这丫头,学内务笨得一团糟,学这些怎么这么快?
“那你也别练叠被子了,我收回命令,总可以了吧?”他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在挟私报复…
“不行!首长!军令如山,你竟然带头违反?这怎么行?还没我一个后进分子觉悟高哦!”她夸张地戳他的额头。
他懊恼,抓住她手指放嘴里咬了一口,无可奈何,“再拍!”
她胜利地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和他脸贴脸,“这一次好好表现啊!首长同志!来,跟我一起喊,茄——子!”
终于,拍到了一张算是勉强过关的照片,陶子自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暗暗思忖,下一次要挑战底线,训练他做剪刀手!想到穿军装的首长,黑沉着脸,一脸威武地使个剪刀手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就警觉了,隐隐感到这丫头还有更损的主意,他这两天是不是太纵着她了?
桃子满足地把手机收好,目光落在他搁在小茶几的手机上,不敢随便拿,怯怯地指了指,“可以吗?”
他稍作犹豫,点了头。
她高兴地拿了过来,没敢随便乱翻里面的内容,直接找到照相机,勾着他的脑袋又拍了一张,然后,将照片设成了背景,举着手机问他,“可不可以?”
反正她在他眼里已经厚脸皮了,索性厚脸皮到底…
他取过手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不同意,情绪瞬间有些低落起来,没想到他发表了一句评论,“这张,你可真丑…”
呃,此刻没有风,否则她一定风中凌乱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道,“你那天唱歌的时候留那小辫挺好看的!这头发…以后别剪了!”
她以为他听错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她留长发?可是,那就不像芊琪了呀?嗯,也许…芊琪是他心中的唯一,没有人能取代吧!何况,她剪着和芊琪一模一样的头发,确实比芊琪逊色很多…
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可还是愿意听他的话,因为,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谁的替身,他要她做回她自己,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其实,自相亲那次剪了发,后来她也没再修理过,几个月来,已经长长了不少,她的头发涨得快,预计到夏天她再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个像样的发型了…
她点点头,算是很乖地应承,突然发现自己说过不打扰他工作的,结果还是打扰到他了…
于是,想从他怀里爬出去,“我坐过去,不影响你了!”
哪知,他倒是松开了胳膊,嘴上却说,“不影响!已经弄好了!”
是么?她反正是赖上他了,既然他这么说,那她就赖在他怀里不起来了!
他的怀抱很宽厚,很暖和,也很舒服…
“看电视吧!”他拿起**,打开了电视,一个一个地换着频道。
“停!就这个!”她忽然叫停,电视里不知哪个台,播着的正是她刚才心想的那首老歌。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没有人比她更痴恋这样的歌词,于她而言,他就是她生命的奇迹,是她失去全世界还保存的记忆,还追寻的唯一…
她静静地听着,他也没打扰她,一直到歌手唱完,她忽发奇想,仰起脸来哀求,“我教你唱这首歌吧…”
唱歌…
听见这两个字他的脸就黑了…
那日大巴车上的尴尬够他难堪的了…
这世上没有比唱歌更难的事…
“好不好?很容易的!比射击和内务都容易多了…”她双臂挂在他脖子上,撒娇地哀求。
黑着脸没吭声。
“以后如果再有人叫你唱歌,你就不会啥也不会了呀…”坚持不放弃!
“不会有人要我唱歌!这个不依你!我没这功夫!”这个坚决不能答应!
她看着他,若有所思,一点点狡黠在她眼里闪动,“会有的!一定会有!你还是答应的好!”
他眯着眼,掂量着她这话里有多少威胁的成分,又有多少隐含的意义…
“比如…”她眨巴眨巴了眼睛,“你不是要我先唱歌的吗?”
他脸色一沉,她又提这茬!这丫儿出息了?知道捏他的要害了?可不能让她捏住,从此以后拿这作威作福!
“是吗?那就试试不唱歌能不能成!”他本怜她中午累着,所以打算晚上放她休息的,可现在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要知道,她这么赖在他怀里又蹭又磨的,早蹭得他心猿意马了…
她本就在他怀中,所以,很轻易地,便被禁锢,吻压下来,堵住了她总是语出惊人的嘴,同时,手,毫不容情地进入到她衣内,握着她的腰,顺着她柔滑的肌肤上下游移。
“喂!首长不可以用强的…”她好不容易寻到喘气的间隙,抓紧时间抗/议。
他不予理会,不用强,她就会上房揭瓦了!
果断地加深了这个吻,以不容抗拒的力量!
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由僵硬变柔软,抵/抗的力量也越来越薄弱,才在她唇上重重地吸了几下,吻,转移到她耳后和脖子…
她有点儿恨自己没有原则的色…
被他这么一吻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软软地倚在他怀中,水眸迷离地继续抗/议,“不行…我好累的…真不行了…”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现在知道累了?迟了!刚才逼他唱歌的时候怎么神采奕奕的?还挑衅他?现在要她知道挑衅他的下场!
“不是…我是怕首长一个人无聊,强打精神陪首长啊!首长…您是首长呗…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她恐惧地哀求。她家兵哥哥是多饥渴?竟然这么的不知节制?这种事伤身啊,知道吗?虽然她发现每次都是自己受伤多一点…
“你就是欠收拾!”她果然就是只纸老虎,一强她就弱!看她以后可还敢挑衅他!今儿必须让她长记性!
再不顾她在怀里哼哼唧唧的求饶声,直接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她没想到一首歌就能将他惹毛了,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哀求,“首长,饶命啊,首长…”
“首长不要你的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现在知道讨好首长,之前干什么去了?”他俯首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就算是报复,中午她是怎么咬他的?害他在全团上下再一次地丢人!
“我错了…首长…啊…我不是军人…”她尖叫,睡衣已经被他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你是军嫂!这里?还是进去?”显山露水的春/色以让他无法自控,不过,倒是可以给她选择战场的权力。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她可怜兮兮地指了指里面,如果非要选,还是床上舒服一些…
他果断将她抱起,走入里间…
稚嫩的她,自不是他的对手,几经撩拨,便已经娇喘连连,本想顽抗到底的,像上次那样,在最后关头拦住他,可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用了狠劲,钳住了她的手腕,高举过头,牢牢控制住了她,膝盖,亦毫不容情地顶开了她的腿,欲进还退,欲攻还休的,不断在她入口磨蹭,诱/引…
直到她呼气如火,皱眉难耐,全身肤色一片瑰丽,甚至,抬起臀部来追逐他,迎合他,他才沉了沉身体,松开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不是要唱歌吗?现在唱给我听…”
她可以哭吗?可以申诉吗?呜呜,“首长变/态,首长恶趣味!”
“嗯,这回可是你教我的!首长善于吸取**众的意见…”他浅浅地折磨着她,她每抬起一分身体,他便退后一分,她每坠落一分,他便跟上一分,总若即若离,让她无法达到心中所愿。
她快要哭出来了,难道真要在这个时候唱歌?这一次和上次不同,这回再唱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她双手得到了解放,当即便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下一拉,同时,双腿夹住他的腰,要死就死个痛快!
饶是他和她力量悬殊,可是这么忍着对他也是艰难的事,被她这么一用力,他顺势压了下来。
终于,感觉到他重重的身体压在身上的负重,同时,也感觉身体深处,被触到了顶点,一声满足的轻吟之后,被他牵引着,渐渐进入迷蒙幻境…
如果,她知道扑倒他之后每天要承担这么重的“体力活”,她一定不会这么积极地实施她的扑倒计划。
这么一天几轮地压下来,她真的怕自己的小身板承受不住啊!
第二天,她呵欠连天的,连她的七十五次叠被子也不想做了,懒懒的,整个上午,即便起床了,也一直昏昏欲睡,直到响起了敲门声,她才恍然发现,竟然中午了,她还没做饭的!
是他回来吃饭了吗?
赶紧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郝小海。
“嫂子,团长中午加班,让我给你送饭来!”郝小海手里端着一大碗饭。
“哦,谢谢!”她暗暗纳闷,他折腾了一夜,中午居然还有精神加班?她家男人真是铁打的骨肉吗?不过,她确实没体力做饭了,这午饭也算得上雪中送炭。
小海送完饭就走了,她端着一碗饭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阳光高照,觉得自己被他每日在房间压着,实在辜负了这么美好的高原景色!
第97章你是我的格桑花吗?
晴好的天气,天空又高又蓝,正午的阳光赤/裸/裸地照耀着,给远处的山脉镀上一层金色。
高原的的风光在她眼里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惊喜地望着远方的一切,决定不辜负这个难得的下午,得出去走走!
“桃桃!”兴奋中,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余。
“余嫂,你手里拿的什么?”她看见余嫂提了个兜,兜里装满绿绿的叶子。
“哦!这是野菜啊!等下做野菜粑粑吃!虎子最爱吃了!待会儿我做好了给你送一碗来尝尝!”余嫂抖着一把鲜嫩嫩的野菜叶子给她看。
“这么早就有野菜了?”陶子微觉惊讶,难道春天提早来到了吗?
“有啊!”余嫂笑道,“望妻石过去的那片南坡,向阳,暖得早,前两天就已经见绿色了呢!”
是吗?她两次去望妻石,第一次是晚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见着;第二次则是去撒纸饺子,。
心中不免惦记着那些格桑花了,忙问,“那格桑花呢?也发芽了吗?”
“好像是有了!那花儿一般是四月才见芽,早也得三月,但今年暖得早,南坡那片尤甚,好像是有芽了!”余嫂回忆着说。
“真的?!那坡从哪下去?望妻石吗?”她大喜,急问。
“得从另一条道,有士兵站岗的,望妻石那儿是绝壁,下不去的!”余嫂道。
“知道了!谢谢余嫂!”她回屋里,三口两口扒了半碗饭,打开碗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最旧的搪瓷碗就出了门,直奔望妻石而去。
走过操场,走近树林,果见另一条岔道,正是她上次摔倒,宁首长给她捉虫的地方,之前她经过还不曾留意到。
循着这条路往下走,下山的山口,有士兵在站岗,见了她,标准的一个军礼,吼了声,“嫂子好!”
她很有礼貌地对士兵致以微笑,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这样的军礼,她仅仅只是宁震谦的老婆而已,没有任何战功伟绩,凭什么让士兵给她敬礼?
“我去走走,晒晒太阳!”她笑着对士兵说。
士兵腰杆挺得笔直,“是!嫂子请!”
她朝着余嫂说的南坡走去,只是没想到,看着不远的目的地走起来竟是十分漫长的一条路。
一路走,一路注视着小路两侧,果然已见新绿点点。
她凭着记忆中画册里格桑花新芽的模样在新绿中寻找,却是一路都没发现。
视野渐渐开阔起来,绿色也渐浓,不知不觉,仿似走近了初春深处。
一心一意地在新绿丛中寻找格桑花的幼苗,不觉竟越走越远,并且忘记了时间。
当她终于发现一片形似格桑花的绿苗时,不由欣喜交加,蹲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挖。
连续挖了许多株,再蹲在地上慢慢地挑,挑了最满意的三株。
在带来的搪瓷碗里装了土,把幼苗种进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躺在绿意新染的地上开始享受早春的气息,那些带着泥土和草本植物芬芳的气息一丝丝往鼻子里钻,这气息于她格外亲切,让她有种梦回童年,梦回老家的错觉。不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情放松,尽情享受这气息…
然而,她这两天本就被宁震谦整得疲惫,又走了这许久的路,这么一躺,倦意顿时如潮一般朝她涌来,一时抵抗不住,放纵了自己顺着这睡意,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傻兮兮的梦,梦见自己移盆回去的格桑花开出了八瓣花朵,粉紫的颜色,美丽异常,她和她的糖糖哥守着八瓣格桑,手牵手,笑得很幸福…
可是,后来,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并且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格桑花瓣上,花瓣零落…
她大惊,格桑花被雨滴摧残得凋零,是幸福要碎裂的预兆么?
她急忙抱住格桑花,用自己的身体将雨挡住。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疼,很凉,而怀中的格桑花却无法逆转地一瓣一瓣零落,她惊慌,她失措,回头寻找她的糖糖哥,身边却人影全无,唯有渐渐压顶的乌云,和越来越暗的光线。
似乎,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风起,寒意四侵,她冷得打颤…
她便是这样被冷醒的…
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如梦里一样,适才还晴好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雨,难怪,梦里被雨淋湿的感觉如此真实。
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天色已经变得灰白,显然已是临近黄昏。中午天气好,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营地很远,从这儿再走回去,不知还要走多久呢。
她望着这毫无人烟的陌生环境,还是有一点点惧意的,一定要在天完全黑透前赶回去才行!
再不敢耽搁一分一秒,捧起地上移种了格桑花的搪瓷碗就走。
早春的天气,一下雨便带了寒意,在雨水中行走,不多时便被淋湿,她捧紧了碗,寒意一点一点渗透,一如刚才在梦里一般,雨中的她,微微发抖。
凭着感觉,她往回走。
然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却隐隐觉得不对,自己会不会走错了?
这一大片山,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路,全是植被。
中午的时候,完全被初春的新绿所吸引,又全心全意寻找格桑花,所以一头扎进这绿色里就没留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走的什么方向,更没有想过该怎么回去…
雨还在一直不停地下,她全身已经湿透了,天色即将全黑,她站在冷幽飘雨的黑暗里,迷了路…
眺望四周,她确定自己确实走错了,这大半个小时走下来,就算走不到部队,也应该接近了,至少应该看得见部队的灯光,可现在,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三条路,前,左,还是右?
她虽然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可是真正野外求生的经验却是没有,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不知道会不会窜出什么野兽毒虫来,她的心,骤然一下缩紧。
望着那些随时可能会有响动的幽暗处,她吓得拔腿就跑,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在雨中一直狂奔,周遭只听见一片哗哗雨声,以及她自己“踏踏踏踏”踩在湿地里的脚步声,恐惧的是风,居然带着回声,呼啸而过,间或,不知名的鸟鸣兽叫,惊得她毛骨悚然,在雨里跑得更快了。
奔跑了好一阵,累得气喘吁吁,又回到她下午躺过的地方,被她挖出来挑剩的格桑花,被雨水肆虐着,散了一地。
她眯着眼仰望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否则她还能凭着那忘掉差不多一大半的地理知识来辨辨东南西北。而现在,唯有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视野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