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怨自艾着,浑然不知那样只会让他处境更为凄惨些。

最后沈苏随便扯了两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公主府。

容青主优雅地低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而手几乎要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好!好得很!

拈花惹草的对象如今都敢直接找上门了,是不是以后还会来第二个?第三个?!那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当真吃准了他不成?!他说过齐团这一辈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她要成亲这种事情无论真假,他都决不允许,她难道只当玩笑?

——当真以为他真的不敢下定决心将她桎梏在身边,什么国运盛衰幼帝年弱太后当权都一边去!

这时候秦汝忐忑地唤醒脸色越发阴沉的容青主,“掌门?。”

容青主平定下心绪,放下茶盏,道,“等等团团回来,让她到书房去,我有事情找她。”

秦汝看着桌上已经裂纹像叶脉一样延伸,似乎下一刻就会轰然碎掉的茶盏,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忙不迭地点心,“掌门,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进程。。努力完结。。。

 


56

56、期盼 ...


齐团委屈得脸都通红,“我哪里有告诉他你是他的泰山大人!你冤枉我!”

容青主面色如常地翻了下手中的书,接着口气平静地道,“说来也是,我这把年纪倘若同你一道出去,说是你的父亲,谁又能不信呢?”

齐团听他这话,心紧了下,她知晓年龄一向是容青主的一个心结,她本想等他自己想通就好,反正他是个聪明人,可是看如今这架势,明显就是心病又犯。

齐团不知道怎么同他解释,可是她也知道倘若让他胡思乱想下去倒霉的还是她自己,于是只能牙一咬,耐着他浑身的冷寂气息跑他坐着的椅子后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容青主身体先是僵了下,随即才舒缓下来,后颈被柔柔印上一个亲吻,他高涨的不满几乎立刻平息下来,接着,他听到他的团团软软的声音,“师父你别怪我了,我真的没同他那么说,都是他自个胡思乱想。”

他哪里有一次真的狠下心来生她的气?

“不许同沈苏成亲,即便是假的也不行。”他转过头来,放下书将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双腿上,然后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脸,无奈地再一次嘱咐。

齐团眼睛都没眨一下,“好。”

容青主敏感的皱起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我相信你。”

齐团仰头冲他一笑,心里却极为犯怵。

她蹩脚地转移话题,蹭进他怀里说了些朝上的烦心事,容青主静静听着,然后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她蹭乱了的毛茸头发,一边随意说这些处理方法,无不让齐团茅塞顿开。

“总觉得。”齐团抬头看着容青主,正好见到他低垂的眉眼,视线温柔得像四月阳光一样落在她脸上,虽说这张脸已经见得习惯了,可是却依旧会不经意失了神。

容青主唇角轻轻勾起,顺手将她抱得更紧,“总觉得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师姐的一句话…”

“你师姐那风流子…”他摇头道,“她的话你一句都不许听。”

齐团眨巴眨巴眼睛,顺从地点头应了下来。

师姐临走前曾经大骂齐团她就是在暴殄天物,情之深恨之切溢于言表,齐团当时没往心上去,只当师姐在开玩笑,如今才觉得…那话必然是师姐她发自肺腑的。

齐团胡思乱想着,脑袋搁在他的颈侧,嗅着他身上衣服上带着的那股淡而悠远的熏香,不一会儿进沉入了梦乡。

她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床上,她动了动手臂,被褥间尚且留存着不属于她的温暖,想来那人才离去不久。

齐团慢慢坐直了身子,侧过头叫道,“银锭。”

“殿下。”

齐团拥着被子,直视前方,慢吞吞地说道,“去伪造一封出自师兄手笔的信件,支师父回梁国。”

银锭抬起头,“殿下,我以为你答应他了…”

“不需多言!”齐团立刻打断他。

“是。”

其实说来,齐团心里也有小小的不安,他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好骗的人呀…不过这点不安,早就在接下来酝酿已久的复仇和退隐计划中烟消云散了。

她抬头冲颇为不安的银锭笑了一下,“别怕,我肯定会活下来的。”她抚摸了下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必须得活下来呀。”

容青主颇为厌恶银锭的愚忠,几次要给齐团身边多派些侍卫,都被齐团拒绝,她并非是想拒绝他的守护,而是害怕他阻拦了她的心愿。

如今小皇帝年少有成,那双暗暗的眸子里隐藏的是不低于先帝的智慧,这让她很是放心,然而作为一个需要在不久捐躯来奠定盛世太平的摄政公主,她也终于生出了一丝心愿来放抗自己本来的命运。

她想起那个打了她十戒尺,结果半夜心疼得差点把被子咬出个洞的娘亲,想起拉着她让他感受烫手的阳光的父亲,想起天天说最讨厌她最后却宁死也要保全她的妹妹。齐团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希望…师父他也能成全她。

齐团曾经是不怕死的,如今却怕了,她怕失去自己的孩子,怕死了却没有达成心愿的寂寂难平,更怕死掉之后那个黑暗冰凉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

···

齐团合上手中奏折,笑容满面地眯起眼睛,“陛下聪慧,姑姑该教你的东西,如今已经教完了。”

“…教完了?”小皇帝愕然抬头看她。

“没有了。”齐团弯腰将毛笔搁在砚台边,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当年先皇的夫子,也就教了这么多。”

小皇帝嘟着嘴,“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当年帝师教父皇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着?”

“这倒是没有。”

小皇帝满意了。

“只不过…”齐团接着说,“你父亲的帝师,正好是我娘。”

小皇帝诧异地拉住她的袖子,似乎听见了极为感兴趣的野史一般,“朕怎么从没听说过?!父皇的授课夫子竟然是熙阳公主?!”

齐团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还有什么?”小皇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朕还不知道什么?”

齐团愣了下,看了眼天色,道,“快午时了,陛下该传膳了,我也该回府了。”

小皇帝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愤愤不平地想,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姑姑对沈苏没有感情只有利用,他也知道姑姑想绊倒和报复太后,他还知道一件事情,她却不知道。

可是他不会告诉姑姑的。

姑姑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想做一次渔翁。小皇帝有些愧疚,他觉得拿着她教的东西对付她未免太过分了些,不过作为报酬,大不了他亲政之后饶她一条命嘛!

小皇帝认为这样就扯平了,那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觉得脑袋上盘了几天的阴霾都尽数散开了。

他托着下巴,开始假设自己是当初的父皇,到底当时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下了那么个命令,难道真的没有感情么?

 


57

57、这叫做成亲 ...


这天早上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齐团刚准备去上朝,她还没走出门口,看到容青主手臂上搭着一件衣服朝她走来,他二话不说给她穿上,然后低声道,“我今天要回梁国一趟,过些日子再回来,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了。”

齐团诧异了,她让银锭去按照师兄笔迹仿造一封信,可是那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完成,师父他如今急急提出要回梁国,八成是真的出事了。

“很着急?”她试探着问。

容青主神色如常,“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师兄他应付不来。”

齐团放下心来,开始晃着他的手臂软软撒娇,“我会想你的。”

容青主很受用。

“师父,等我下朝之后再走好么?…让我送送你。”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即将被弃养的小动物。

容青主立刻答应了。

齐团下朝回来时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下起蒙蒙小雨,容青主不许她再送出城门,嘱咐她身后的银锭盯着她吃药,这才准备离去。

齐团拉着他的衣袖的手刚想松开,又紧紧的握住。终于再也受不了地用力扑进他怀里。

容青主微微一愣,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齐团僵硬了下,似乎被戳破了什么,她低头飞快在他衣襟上蹭了下眼角,糯糯地说道,“不舍得你。”

容青主拇指抚摸着她微红的眼角,浓黑眼眸依旧温柔,“我保证,这次回来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他向来一诺千金,齐团并非不相信,只是怕未来他不会像往常那样轻易原谅她了。

容青主安抚过齐团,开始朝梁国方向赶路,随行的只有小弟子秦汝一人,秦汝一边甩着马鞭,一边回头对容青主道,“掌门,总觉得公主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容青主平静看了他一眼。

秦汝打了个寒战,赶紧掐住话头,专心看着前方。

古道雨声细细,马鸣萧萧,容青主淡淡垂下了眼睛,展开袖间的信件,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叹息。

···

银锭将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了齐团。齐团低头看了一眼,道,“这些就够了,明晚将那人带进城里。”

“…是,不过有件事很奇怪。”银锭回答。

齐团随口询问。

“是她自己要回来的。”银锭道。

“噢?”齐团诧异。

“她说她要死了,不如死在齐国。”银锭无奈地说道,“她说她很愧疚。”

“一个两个都告诉我他们如今很愧疚。”齐团差点捏断手中的毛笔,“可是当初呢!为什么要如今后悔!”

银锭没有接话,齐团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按照原来的计划办。”

她伏在案上继续奋笔疾书,外边大风猎猎,银锭走的时候没有关紧的门被嘭得一声吹开,鲜红的灯笼和稠花映入她的眼帘,那景色刺得她眼睛生疼,齐团慢慢放下了笔。

寅时时分,银锭端着装着喜服的托盘走进齐团的房间,发现房门大开,齐团正坐在凳子上,愣愣得似乎在发呆。

“殿下?”银锭唤她。

齐团赌气地说,“不穿不穿,随便找个跟我身材相似的丫鬟去穿那玩意!”

“殿下,公主成亲不需蒙面,穿喜服的是不是你一眼都能看出来的。”银锭直接否决她的想法。

“可我不想穿。”齐团表现得很任性。

银锭一时同她僵持,过了一会儿才嘟嘟囔囔的捧着托盘离开,“银锭是暗卫,不是江湖人,不会易容,不会易容。”

终于,时辰开始之前,银锭还是带出了个同齐团一模一样的小丫鬟,小丫鬟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齐团,然后慌慌张张低下头。

“还行。”齐团挑剔得很。

银锭咬着后槽牙要求涨俸禄。

齐团前些日子向小皇帝上奏,要求婚礼在皇宫的临渊殿内举行,一个单单身份就足够嚣张跋扈的摄政公主,无论提出什么意见都是不容许被忽视的。

小皇帝暗暗的眸子落在齐团身上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晚临渊殿上分外热闹,一切礼节规格比皇帝大婚也不遑多让,而当事人之一的沈苏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家族长辈同辈们的高兴是毫不掩饰的,甚至连高台上的太后都露出浅浅的得意笑容,小皇帝看起来也很是开心。

一切都很和谐,唯一不对劲的是他旁边的新娘子。

沈苏压低声音问她,“你在害怕么?”

那头没有回答,久到他几乎放弃的时候,传来一声仿若蚊子叮咛的声响,“有点。”

沈苏一时还有些得意洋洋,看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不是和他一样害怕成亲!

这点得瑟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被塞入新房,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着实天真得对不起这把年龄。

齐团一身素雅的青衣,头发散下盘腿坐在床上,在捡着喜婆洒在床上的桂圆吃,壳子丢了满床。

她抬头看了沈苏一眼,“你没喝醉?”

“陛下他一直没离开,所以大臣们不敢放肆。”

齐团噢了一声,发现床上的桂圆被她捡完了,于是不情愿地转过头,开始找花生。

果然…白天那个胆小娇羞的新娘子不是这货…

既然是假成亲,沈苏也从来没想过圆房一类的问题,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了一盏茶,直到齐团再也在床上扒不出吃的为止,才低声询问她哪里有多余的被褥。

齐团指了指,“你睡这张床就好。”

沈苏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殿下…这,这样不好的。”

虽说成亲了,可是成亲前已经说好了只是为了让她不承担未婚生子的恶名,可是他又如何真的坏了人的名节。

齐团乐了,“你睡这里,我又不睡这里。”

沈苏囧。

…好吧,他想多了。

齐团吃饱喝足,拍掉身上的壳子,起身同他道别。

沈苏犹豫了下,问她,“殿下,你住哪里?”

倘若要她睡书房客房什么的地方,那可就是他的大不敬了。

齐团顺了三个核桃塞进袖子里,盘算着一会儿让银锭帮她捏开,随口回答沈苏道,“我睡师父的房间。”

沈苏立刻想起那个对他敌意甚笃,可眉眼却仿若画中人一般的男人。成亲前些日子,他得到消息说公主的师父因事离开,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沈苏当时觉得是好事。

不过如今的他感觉很奇怪,说不好,不过小皇帝昨天在在他的奏折上另有所指地批下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想来就是他如今的最好的写照。

 


58

58、重病 ...


沈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前天晚上自己是和衣而眠,红艳的喜袍上压出了几道褶皱,他伸手想抚好,可是却又愕然僵在原地,他的手伸向纽扣,带着一丝莫名的苦笑换下了新服,这时候,屋子外有人敲门,“驸马,奴婢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

小丫鬟扎着两个包包头,手里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铜盆,升腾的水汽让她的面孔都模糊了。她小声怯怯的道,“驸马,我叫阿六,公主说以后就让我来伺候驸马。”

“我带来的小厮沈竹呢,他为何不来伺候?”

“奴婢不知。”

沈苏只好继续问道,“公主呢?在做些什么?”

“公主在后院锻炼身体。”阿六道,看到他疑惑,阿六赶紧继续道,“这是殿下的师父临走前的嘱咐,殿下不敢违背。”

沈苏将双手浸入热水中,似随口问道,“公主她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六抬起眼皮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倒是说不清楚,不过…”她颇为认真又带着些警告的对沈苏说道,“殿下和她的师父,是谁都不能拆散的。”

沈苏哑然失笑,他回身接过阿六递上的帕子,擦了一把脸,这才看清了阿六的面容,他眼神暗了下,有种一切都被看透的□感,又觉得受到了些莫名的屈辱。

···

银锭一边给齐团抹汗,一边问她,“这样真的好么?”

齐团气喘吁吁,师父留下的任务让她日日不忘锻炼,可是这些做这些奇怪的姿势真的有用么,她心不在焉的回答银锭,“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好那就好吧,”银锭不住摇头,“只是最觉得沈大人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齐团依旧固执,“那谁又能可怜我死去的爹娘和妹妹。”

齐团大婚,小皇帝下令让她三天不必上朝,等到第四天,所有大臣本来以为必然能见到一个光彩照人的齐团,哪料到她竟然直接称病了,太医高望祖前去诊治,却只是摇头开了张养身方子就回来了。

小皇帝当即大惊,他慌张询问姑姑的病情,哪里料到高望祖只模棱两可的说道,“陛下,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对公主殿下好些吧,毕竟…”

小皇帝很快联想到他话后边的意思,不由的皱起眉头,“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高望祖恭敬的垂下眼睛,“人有旦夕祸福。”

小皇帝不相信,过了几天,他自己穿上便服只带着贴身的太监去了一趟公主府,公主府中前些天张灯结彩的红色已经落下,小皇帝抬头看着,眉头皱起。

小皇帝一边唤着姑姑一边推开房门,抬眼就看到齐团侧身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她紧紧得闭着眼睛,似乎在遭受极痛苦的事情,而齐团身边侍立着一个男人,黑衣黑发,面容冷峻却不引人注目,他看向小皇帝,单膝点地行礼,“皇帝陛下。”

他静静跪着,却一丁点也没有喊醒齐团让她给小皇帝行礼问安的态度。

“你是?”小皇帝问。

“公主殿下的暗卫。”

“姑姑她——”小皇帝试探着想问两句,话刚出口就立刻止住了,是了,姑姑的暗卫又能告诉他什么东西,不如自己去看。

齐团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她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小皇帝的面孔,掀开被子刚要起床,他却伸手拦住了她。

小皇帝鼻子湿漉漉,他低头眨眨眼睛,用少年人特有的低哑嗓音唤了一声,“姑姑。”

声音并不好听,齐团却不知道怎么的暖到了心里。

他的头搁在她胸口,听着她仿佛一下比一下慢的心跳,静静带出了一股来自血脉之中的牵绊,他为自己的往昔所作所为后悔异常,到头来难道还不知道谁希望他好谁希望他坏?!姑姑她虽说存了对付母后的私心,可是在别的事情上却都是全心全意为他的。

他知道好歹。

小皇帝跟齐团说了很多,包括小时候的心里话,齐团平心静气地听着,偶尔抚摸一下他的脑袋,小皇帝突然想起曾经他询问太师,这个即将抢走他的权利的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记得太师的回答,他万分不屑,不过如今才知道到底有多名副其实。

直到太阳落山,他还是不肯走,这时候那个黑衣黑发的暗卫又从墙角现身,语气冰凉的请他离开,模样不像是在赶走堂堂的一国之君,反倒同赶跑一只来蹭饭的猫一样。

小皇帝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疲惫得连连咳嗽的姑姑一眼,不情愿的转身走了。

齐团用衣袖掩住口鼻,才将刺耳的咳嗽声缩小了许多,她气喘吁吁的斜躺在榻上,对银锭担忧的视线不屑一顾。

“不就是害喜么,你怕个什么。”

银锭急的想去摇她的肩膀。“谁家的害喜能害掉命的?!”

“可能跟娘当年一样吧。”齐团蔫蔫的耷拉下脑袋,又把自己塞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我困了。”

“你才刚睡醒!”银锭暴躁地提醒。“多活动几下吧,蹦蹦跳跳对身体有好处的。”

齐团干脆把被子蒙过头顶,假装没有听见。

银锭很快妥协了,他叹息一声,“对了殿下,刚刚扁豆送来一封信。”

话音刚落,银锭发现被子下的轮廓立刻绷紧了,齐团闷闷地问,“然后呢?”

“国师要回来了。”

“——不。”齐团几乎是立刻拒绝,连想都不想。

银锭握在手里的纸展开放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他的态度一向无人能撼动,殿下你要亲自给他写信么?”

齐团不说话了。

她想过他会写信质问她,想过他会生气又不理她,可却没想到他直接回来,看架势似乎一切忍耐都到了尽头一般。

齐团忧心忡忡。她拿起银锭放下的信纸,上边是他带着慌乱潦草得写成几句话,可是怒气却似乎透过了纸背,齐团心中愧疚丛生,几乎要无地自容。

 

 

59

59、带她走 ...


齐团对于自己未知的处境更加忧心忡忡,身子也越发地虚弱了下去,这天银锭端着还没来的及给她喝的药,想了想放在了桌上,转头对齐团道,“高望祖说这次的药里有东西,殿下,她提前下手了。”

齐团脸色苍白地从床上爬起来,半倚着身子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她还真是挺恨我的,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银锭懒得回答,“您先别急着高兴,国师他今天下午就到了,您记得好生跟他解释,别让他一怒之下拆了公主府。”

齐团立刻蔫了,她耷拉着脑袋,平素亮晶晶的浅褐色眸子装满了沮丧,不过这没持续多长时间,她就又困倦得厉害,眼皮一合就不想睁开了。

“银锭,口渴。”她觉得自己大概睡了只小半个时辰,悠悠转醒,朦胧地唤道。

眼皮底下伸出来一只手,举着茶盏,上边冒着屡屡水雾,她挣扎着起身,可却觉得自己像铅块一样死沉,根本抬不起来,齐团挫败地抓紧了身下被褥。

这时候她的肩膀被温柔扶起,她借着他的力气抬起了上身,然后腰一松就将重量压到了他的身上,她懒得把暖和的双手从被褥里伸出来,于是干脆就这他的手将杯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正要缩进去继续睡觉,却发现那捧着茶盏的手似乎有些不同。

白皙修长的食指,手腕上覆着带着暗纹的青色袍子,银锭可不会穿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他见齐团没有从自己怀里退开的念头,于是随手将茶盏放在一边,顺手给她掖了下背角,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和越发僵硬的身躯,他平静垂下眉眼。

“师…师父。”他听到她忐忑地唤道。

不想回答,倘若回应了,似乎就是对她这次自作主张的原谅,可又心疼她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这些无一不昭示着她的病弱。

虽说不能不气,可现在当真不是置气的时候。

反正——他这次来是必须得带她走的。

于是脱了鞋子,合衣躺下,将她拦在怀里,闭上了眼睛,齐团一直显得乖乖巧巧的,她等待他的质问,可是他却一个字都不说,他怀里带着外边的寒气,不甚暖和,齐团覆上去,蹭着暖了一会儿,再抬眼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双眼下淡淡青色,眉心也有着没有散开的褶皱,齐团的愧疚和自责又涌上心头,她仰起脸,轻轻蹭了下他的下唇。

齐团像只偷到腥的猫一样,心满意足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小声打了个哈欠,睡得安安稳稳。

天色夜幕四垂,银锭从暗处现了身形,小声问道,“要唤醒殿下吃些东西么?”

端坐在床前的容青主似乎被惊醒一般,眼皮跳了下,他收回了搁在齐团手腕上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说道,“按我留下的药膳方子给她熬些粥,等等再叫醒她。”

“是。”银锭低头正要走出去,却又啰嗦地回头问了一句,“那国师你呢?”

饿到了他银锭怕第二天殿下醒了又要扣他月俸,殿下最近脾气差,听说有了小孩子的女人脾气都不好,他还是留着点心…

“府里不是进了新人么?”

银锭脖子一凉,顿觉阴森森的。国师你不要这样…又不是他小小的一个暗卫能让他沈苏进门的…

冰凉的视线扫来,银锭缩着脖子立刻答应,“是,银锭这就去安排。”

···

容诺一行人是第二天正午才到达的齐国,他们一个个累的面如土色,容诺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师父他却能经受如此的长途跋涉看起来依旧生机勃勃…

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吧。

容诺哆嗦了一下,有些恶寒。叮嘱身后的弟子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他只身一人前往公主府寻找师父。

代替管家职务的小秦汝说师父正在跟情敌吃饭,容诺又哆嗦了下,他问,“那可怜的小美人儿还能活着出来么?”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门吱呀一声,师父模样光彩照人的出来了,——被小仓鼠滋润的老男人果然不一样,只是那可怜的小仓鼠真的没有被榨干么…

师父背后是面如死灰的沈苏,他看起来双眼无神,脚步僵硬,不知道一顿饭的功夫师父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容诺猜测不出来,不过料想醋意横飞的家伙下手绝对不会手软,没闹出人命已经谢天谢地了。

小秦汝撇撇嘴,“好歹活着出来了不是。”

容诺大力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懂什么,生不如死什么的比横着出来可怕多了。”

师父送走了秦汝,视线轻飘飘的撇来,容诺赶紧上去,“一切都备好了,替身也准备好了,只要师父您下令,明天就可以带师妹返回君阳。”

容青主眉目沉静,情绪波澜不惊,“明晚戌时。”

“是。”容诺领命告退。

···

银锭将熬好的白粥放在齐团伸手可及的位置,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齐团没回应,过了一阵才呆愣地说到,“我好像梦见师父了。”

银锭扭头,“真是个好梦。”

“你也这么觉得哦。”齐团脸颊带着红晕。

又过了一会儿,齐团脑子里的瞌睡虫散去,这才清醒过来,意识道容青主回来不是什么做梦,也觉察到银锭口气里那怨念的讽刺,她恼羞成怒地把脸埋在辈子里。

银锭一边将托盘中被下了料的药拿走,一边从食盒底取出正儿八经的药。

齐团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问道,“那沈竹如何了?”

“够了。”银锭低头,“症状和熙阳公主怀孕前一模一样。”

“居然够了?!”齐团微微愕然,“慢性毒药被她用成了烈性,她是有多恨我。”

银锭沉默。

“那就明日吧,我明日进宫。”齐团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粥,视线低垂,“欠我的,总归要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

 


60

60、结局 ...


第二天,齐团一身正装出现在上朝的大臣们面前,着实让人吓了一跳。繁复的黑衣趁得她面色越发的苍白,倘若不是旁边那人扶着,大家都觉得她似乎要倒下去。

银锭支撑着齐团,一边小声道,“国师知道了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

齐团垂着眼睛笑,“你以为他不知道?”

银锭愕然,稍后轻轻叹息一声。

齐团走到大殿,腰还没有弯下去,小皇帝的声音就从高处传来,“姑姑重病在身,不必行礼了。”

齐团谢了恩,银锭扶着她坐到了凳子上,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忧虑重重。

这些日子都是小皇帝亲自处理政事,齐团似乎也有放权的趋势,这次她突然上朝,大臣们都隐隐猜到应该出了什么事情。

包括小皇帝,他的眼神不住的瞥向齐团,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齐团眼睛低垂,声音病弱却很清晰,“这事情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因为牵扯到了一些当年的一些旧事,所以心中一直放不下…”

“姑姑这话是何意?”

“微臣前些日子身染重病,劳烦高太医开了方子,可是这方子吃了两天,高望祖复诊的时候,却拦下了我。”

小皇帝立刻反应过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龙袍,“姑姑的意思是…”

“微臣驽钝,辜负先帝的遗诏,夜夜想起,愧不能寐,”她用衣袖遮掩着轻轻咳嗽了下,脸色越发惨白的厉害,“但是自问也竭尽全力,只是终究不懂,为何还要置微臣于死地。”

小皇帝脸白了又白。

齐团侧头对身边的银锭说到,“带他进来。”

大臣们看着瘫倒在大殿正中间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那人看起来很是虚弱,四肢无力的伏在地上,不住的想爬起可是总是失败,接着他用力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请陛下宣高望祖前来。”齐团侧过头,轻声道。

高望祖背着药箱很快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听了小皇帝和齐团的话之后,开始给地上瘫软如泥的人诊脉,那人不住的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奈何浑身无力。

高望祖心中立刻了然,他回头看了齐团一眼,跪了下去,道,“这症状,微臣以前见过。”

小皇帝提起了几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那时候微臣还年轻,只是师傅身后打下手的药童。”高望祖低低埋下了头,“同当年的熙阳公主怀孕前,一模一样。”

这如同沉寂的水潭中被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熙阳公主一生可谓命运多舛,其实说来,在她那没良心的哥哥向她托孤之前,她也是挺幸福一个小公主,闲来无事四处乱跑,惹了祸就窜回皇宫等着兄长替她摆平,可惜这一切在兄长病逝之后荡然无存。

先是怀孕前被下了毒,好在有个夫君贴心照料,龙肝凤胆地吊着命,总算有惊无险,可是后来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常年为国事操劳过度,常常生病。再后来当年被托孤的孩子已经长大,熙阳公主萌生了退隐的年头,只是那张奏折被递到皇帝的时候,熙阳公主一家人,已然惨遭毒手。

灭门惨案,提起来不胜唏嘘。当年总是想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有那种能耐,再后来那件事情无人提起,也就有些淡忘了去。

今天重新被翻到明面上来,闻者不由得叹息几声,添了几分同情。

可惜呀,说来当真可惜。

只是那人竟然害了熙阳公主还不够,如今还要毒害她的女儿!

“何人如此大胆?!”

齐团垂眉道,“还请陛下再请一个人上殿。”

“谁?”

“大梁定玉君的妻子,定沈氏。”

小皇帝皱了下眉头,似是不解,但还是随了她。

定沈氏的面容看起来很平静,屈膝叩拜之后不急不缓的说道,“草民沈椒儿,叩见陛下。”

这个名字很熟悉,小皇帝震了下,问道,“可是母后的异母姐姐?”

沈椒儿低着头,“草民不敢当。”

小皇帝见状也不再多问,转头问齐团,“姑姑,这是何意?”

齐团虚弱的咳嗽两声,勉强地提起力气道,“让她自己给陛下说吧。”

沈椒儿仰头苦笑了下,将当年往事在这阳光满满的朝堂上一一道来,她声音很慢,讲到最后显得很是疲惫。

“鸿雁是个好人,只可惜我对不住她。”沈椒儿道,“倘若还能再来,我万万不会下那毒,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没有什么倘若。”

“那给姑姑下毒的又是谁?”

“此毒乃慢性毒药,是当年家中主母从山中老道处所求,一般大夫看不出丝毫痕迹,被我下毒害了鸿雁之后,只余一半。”沈椒儿闭了闭眼睛,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说道,“应当在太后手中。”

“慎言。”小皇帝皱起眉头,但是还是对身边的太监道,“去请太后来。”

“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为何如今要回来澄清过去往事?”小皇帝左手敲着扶手,随口问道。

沈椒儿看着齐团一眼,带着笑容垂下了眼睛,“恩恩怨怨,这里不还,也会在别处还上,总该还的。”

剩下的事情没有什么波折,太后看到沈椒儿之后脸都白了,对于小皇帝询问的一切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任凭身边宫女搀扶这,身子摇摇欲坠。

包括当年她任性要对齐团赶尽杀绝,几乎要牵累梁国一个州的事情也尽数在阳光灿烂的大殿上被吐露出来。

太后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当她看到倒地不能动弹的沈竹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那是她安排在沈苏身边的棋子,跟随沈苏一同进入戒备森严的公主府,将那毒药放入她的每天都要喝的药里。

沈竹暴露,她心中还存着些侥幸,可是待那跪地的沈椒儿抬起头,平静地指认她的时候,她却连身子都站不稳了。

小皇帝已经懒得问太后的理由了,挥了袖子让侍卫带走她,阳光如水的大殿上,正装累赘的太后仰头竭力保持骄傲,她看向齐团,目光说不来是恨还是怨。

她一直羡慕,从齐鸿雁到齐团,只是自己羡慕的一直得不到,只能毁掉给自己看。

如今毁掉的却是她自己。

太后转身走了,高台上的那孩子眼神生疏,她突然想起他刚刚会说话的时候,拽着她的裙角小心翼翼又口齿不清地叫母后,只是那时候她满心装着阴谋算计,不曾分一丝一毫的心思给他。

母子陌路,众叛亲离。

太后恍惚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场宫宴上,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坐在先帝身边看着宫女翩翩起舞,仔细研究她们的眼神和面容,觉得这个有威胁,那个也有威胁。恰逢那个时候晚来的齐鸿雁带着满头梨花瓣朝他们走来,信步优雅,高高在上。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太后成了众矢之的,小皇帝出于孝道,将一切压了下去,只将她幽禁在燕然宫思过,不许处殿门半步,不久之后她就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太后出殡那天小皇帝带着贴身太监登上宫中高楼,看着一片素色,终于还是掉了几滴泪。

“陛下…”小太监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皇帝看着公主府的方向,低头轻声道,“其实熙阳公主不是母后杀的。朕一直没告诉姑姑。最后下令杀死熙阳公主的,其实是父皇。”

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搭腔。

“可有时候想想,又觉得她其实全都只是,只是在假装糊涂。”小皇帝轻轻舒了一口气。“所以朕也假装糊涂的看着姑姑离开这里。你说朕做错了么?”

小太监吞吞吐吐打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好皇帝应该是斩草除根的,就像父皇一样,可惜朕不是个好皇帝。”小皇帝眨了眨眼睛。“一路顺风。”

···

齐团从朝堂上回来继续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容青主正一勺一勺喂她汤药,见她睁开眼依旧没说一句话,将药碗塞进她手里,转身欲走。

齐团下意识反手拉住他的衣摆,“什么都答应你。”她嘴里还有药汁,急急咽下,呛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停地咳嗽,可是手上力气却丝毫都没有松一丝一毫。

“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现在做的错事用一辈子弥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你不信我可以写保证书的。”

容青主转身看着她,手上并不温柔的给她擦掉了嘴角褐色的药汁。

齐团欣喜他态度的松软,蹬鼻子上脸又要扑上去,哪料他却起身拿了纸笔递给她。

“师父这是做什么?”齐团抬眼看他。

容青主面色沉寂如水。“保证书,我说一字你写一字。”

小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只怕以后就算把她栓在身边也死性不改,一野起来不知道又想胡闹些什么,不如现在利用她的愧疚强迫她答应一些事情,以后也好安心些。

齐团哭丧着脸看着那丧权辱国条约,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可是看着身边那位面无表情的脸,想想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咬着后槽牙签了字。

容青主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摸样,有心揽在怀里好生哄哄,可却正巧这个时候,守在门外的银锭一脸惨白的进来禀报,“沈苏求见。”

态度好不容易软下来的容青主挑了下眉,齐团看得心里发憷,不过还是对银锭道,“让他进来吧,正巧我有话对他说。”

沈苏是来求和离的,无论如何太后也是他的姐姐,齐团如此对待太后,他觉得他无法忍受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当他推门进来看见她发髻微微散开的病弱模样,却有些却步,算了算了,只要她肯对他说句软话,他就不提和离的事情了。

哪料到齐团张口却像交代后事一般,沈苏越听越怕,比当初跟她的师父那场谈话更为害怕。他回头看了下公主的师父,那个男人正端坐在桌边,用心地把一个雪梨削得只剩下核儿。

齐团最后从枕下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他,嘱咐他出门再拆开,然后吩咐银锭送客。

“那是什么?”容青主假装无意地问。

齐团看了看他手里的雪梨核儿,弱弱道,“就一张和离书,还有我娘留给我些私房钱什么的。”

容青主似乎满意了,将手中的雪梨核儿仍在一边,开始正儿八经削皮。

“本来留着当嫁妆的。”齐团蹭到他身边,在他刚削出来一块白肉的雪梨上咬了一口,然后口齿不清地问,“师父,我现在没嫁妆了,身无分文,你还娶我么?”

他垂着眼睛,给她擦了下嘴角,轻声道,“娶的。”

“那要是我一不留神再瞎了呢?”

“也娶的。”

于是齐团蹬鼻子上脸越说越离谱,“那要是我不跟沈苏和离呢?”

容青主,“…”

她在他身边闹了一会儿,就困倦地去梦了周公,再度朦胧醒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马车辘辘的声音。

齐团朦胧睁开眼睛,看了眼车窗外,又继续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地说道,“我要吃君阳山顶上桂花做的桂花酥。”

“好。”容青主展眉微笑着应了下来。

“我以后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好困,又想睡了。”

他口气温柔宠溺,“嗯,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好。”

——其实,他只要她一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