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是位小阿哥!”隔壁传来男人的长吁声。胤祥条件反射似的也吁可一口气。随即,又被疼痛打断,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等在外面的男人,也不是贝勒爷!勉强睁开眼睛瞧瞧,怎么血里呼啦的一个小耗子!就这么个丑东西竟然让自己一世英名全部付流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反正两眼一翻,胤祥昏过去了!
当胤祥开始阵痛的时候,胤祺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叫人传太医。幸亏都是准备好的,很快各就各位,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没必要一定要留在这里。但是,这一次太安静了,如果不是屋里偶尔传来砸东西和撕东西的声音,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鬼使神差的,胤祺没有走,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屋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耳边总是若隐若现的传来绿浓(敏弘)的哭泣,有点娇嗲,有点怨。抽抽得人心疼。问了别人,大家竟然齐刷刷的摇头说没有听到。胤祺只能焦急的走来走去。中间有几次,几乎被那声音哭疯了,好几次都冲到产房门口。幸好每次都有人拦住了,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等到孩子哭声传来的时候,耳边的哭泣终于停止了。胤祺茫然的听着贺喜的声音,不知道该做何反映。为什么有不哭了,难道——?
屋里传来稳婆的声音:“福晋昏过去了!”
胤祥觉得身子一轻,所有的疼痛在一瞬间远离了自己。他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终于可以解脱了。回头看一眼那个刚生出来的臭娃娃,咦?这个小子似乎在冲自己笑,“十三叔,一路顺风!”
胤祥一个跟头撞出房间,天哪,他怎么会认识我!
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胤衸的住处。惠安斋。
宫人们紧张的进进出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充斥在屋里。床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清白的脸色,微弱的呼吸,透着死亡的讯息。太医们面色沉肃的在外间低声的讨论这医案。
忽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冲进来,压低了嗓子但是急切的说:“陈太医,陈太医,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
众人大惊失色,陈太医点了陆,王两位经常伴驾的太医,一起向乾清宫跑去。其他太医互相看看,无奈的摇摇头,一股绝望的气氛围绕在他们周边。
为了一个十八阿哥,皇上竟然要废太子,若是十八阿哥真有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医生恐怕也要陪葬了!
“动了,动了!”突然,一个侍奉的婢女猛地跑了过来说,“十八爷的手动了!”
胤祥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五阿哥府。等到看到旁边是给阿哥们诊病的常太医的时候,就彻底糊涂了。待到周围人惊喜的声音传入耳朵,说的竟然是——十八阿哥!难道我又成了十八弟?荒谬!
十八阿哥苏醒的消息很快的报告了康熙。康熙赶过来的时候,胤祥一下子就崩溃了——皇阿玛!想不到儿臣还有见到再见您的时候!在经历了四十五年的风风雨雨,以为可以看透人世间一切的红尘恩怨的时候,突然看见老迈的父亲用那么和蔼的眼神看着自己,胤祥突然觉得过往种种怨怼就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了!
康熙对于胤衸的死而复生感到极为欣慰。除了太子,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其他被圈禁的阿哥们都放了出来,着他们好生反省,并无更多斥责。
这边的胤祥,十八阿哥胤祥,以后应该改成胤衸了,已经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真有点哭笑不得。那边刚生完孩子,一眨眼儿自己就变成了孩子。而且,自己刚刚生完的孩子已经八九岁了,竟然和自己一般大!五哥也过来看过自己,胤祥的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以前以为就那样一辈子了,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今,又变回兄弟,却难免想起五哥府里的那点子破事儿。现在的五阿哥胤祺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站在小弟弟面前自然有自己的威严。但是胤祥还记着敏弘在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看到的五哥的样子。有的时候会比较坏心的对比,对比完了又暗自羞愧。胤祺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的弟弟大病初愈,有点反常。私下里也怀疑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自是不敢对任何人讲。
胤祥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年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圈禁,也明白这不过是个开头。但是心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十八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只记得他八岁以前的事情。往后,就没了印象。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也罢,随他去吧!反正,现在他可是最会自保的人了。曾经有的探望一下被圈禁的胤祥的想法也就放在了一边。
回首前尘,胤祥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天意难测!绕了一个大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边竟然有着另外一个自己,冷眼看着世事的轮回。看着朝臣们各怀鬼胎,看着八哥春风得意,看着四哥强装镇定,胤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或者,可不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若干年后的手足相煎太令人心痛了。
为了方便,从此以后,我们这位起死回生的十三爷就要改名了,变成八岁的十八阿哥胤衸。
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并且是以一个幼小的受宠爱的弟弟的身份重新回来,令人非常的愉快。因为是非不会惹到他,他却可以去惹是非。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不点,这个小不点却可以冷眼看每个人。看来看去,过了两个月,胤衸突然觉得很无聊。在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的前前后后,他甚至是连有些人会说什么都可以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当然,他故意跑到八哥府里去捣乱,搅得九哥十哥没机会讨论问题,不得不等到晚上宫门落锁以后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年,四哥说他们举止鬼祟,为君子不耻。看来是冤枉他们了,人家也想白天把事情搞好,谁让这个小十八总是在最关键最需要商量的时候进来喝茶呢!胤衸心里也很好奇,当年八哥他们究竟是怎么折腾的。所以,有事没事,就爱往八哥那里跑。
第一次看见老九的时候,虽然知道他已经开始发福,但是一想起他以后胖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听敏弘说,糖是让人发胖的一个重要原因。看着老九拼命往燕窝粥里加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止,当然不管用。当他还是胤祥的时候,从小就和老十不对眼。虽然,如今细想起来,这个十阿哥倒也是个实心人;但是这不能平息他心里的老鼠怨。现在,仗着自己背靠康熙得宠爱,年龄又小,胤衸出手丝毫不客气。每次在老八那里碰见老十,不是暗中使绊子,就是弄得汤汤水水没人敢喝。偏他又是最会摆出“忠孝仁和”的模样的人,每次老十吃了闷亏,都发不出脾气。一来二往,老十进门的时候就打听一下,老十八来了没?得报,没有。这才进门。稍有时日,下人们也聪明,一见十八爷来了,赶紧报给老十,老十就会从小门先走为妙。
时日一久,连康熙都知道了。传了胤衸过来问话,说是问话,内容却又涉及去了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这些个内容。胤衸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就捡着印象里一些不重要的事儿报了。
这样一来,胤衸觉得不太舒服。本来想轻轻松松的玩儿的,没想到又差点卷了进去。索性哪里也不去了。

12、玉儿

这天下午,胤衸早早的下了学,百无聊赖的在宫里乱晃。除了弓马武艺需要重新拾起来,其他的事情——用敏弘说的话,“简直是太Easy了。” 至于考教更是不在话下。太傅们纷纷说他是神童,康熙听了也乐呵呵的。就算是朝堂上的波云诡异,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出早就知道结局的戏,没什么悬念了。这种生活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如果敏弘在就好了,以她的性子,肯定可以想出不少好玩儿的。想起敏弘,胤衸的心思暗淡下来,小脸儿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这个世界,唯一知道自己的人也没了。
正在这时,远远的,看见老十七胤礼匆匆忙忙的往这个方向来。胤衸藏好身子,等到胤礼到得跟前,猛地蹦出来,大喝一声,唬得胤礼蹬蹬蹬退了好几步。
“十七哥走的这么匆忙,是去哪里呀?”胤衸笑嘻嘻的问。
胤礼脸色可疑的红了一下,胤衸察言观色,心里觉得有趣。当年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上,对这些年纪小的弟弟倒是没怎么注意。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胤衸也是到了现代以后,看了清史稿才知道自己死后是这个十七弟在总理事务,并且授命托孤。可是,现在看来,小十七似乎弱不经风,就他也能担的事儿?心里平白的多了几分好奇。现在看他行色匆匆,就更奇怪了。
胤礼犹豫了一下,说:“也没什么,昨儿个听说五哥救下了一个宫女,今天去看看。”
“哦,看看啊!”目光一闪,胤礼的手里捏着一个瓷瓶。胤衸心说,今天才听说的事情,拿着疗伤的要干什么。哼,分明是你也在场。今天怕是送伤药讨好伊人的吧。我非跟定你了!于是说:“咦,五哥倒是风流。十七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是何等样的人物!”说完,也不管胤礼同意不同意,勾肩搭背,半是强迫的拉着走了。
现在的胤衸优胜当年的十四爷。虽然有康熙亲自教养,但是这个胤衸就是当年的胤祥,康熙的那点习惯早就摸得熟透透了。再加上康熙雍正两朝帝王的伺候经验,老康到他这里也变成小康了。当年怡亲王的霸道圆融,加上小十八的身份,成了宫里最让人头疼的小霸王。谁也没办法,谁也得让着三分。
胤礼无可奈何,只好一起走。
边走边聊,胤衸才明白,自己病刚好那阵,这个宫女曾说过“怎么可能,不是死了吗?”,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竟被人说了出去,景阳宫的总管吓坏了,就要拖出去打死。也不知怎的,五阿哥知道了,拦了下来。不过人也打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胤衸想起早先儿曾经听老十四提到过,这个婢女似乎还颇有来历,好像和五哥有什么瓜葛。但是,当时他的心思都放在捉弄老十身上,混没在意。和阿哥有瓜葛的宫女还少吗?!
胤衸最烦的就是这种事儿。如果当年不是那个宫女,敏弘不会那么早就放弃求生的意志,弃他而去。他也不会狼狈到怀孕生子的地步。一想起那小子最后那句十三叔走好,胤衸就觉得脊梁阵阵发凉。每次两个人一起上学的时候,胤衸就会很小人的揣测,弘至究竟记得多少。不过弘至倒像是忘了似的,和宫里其他人一样对他,对十三也未见如何。但是,胤衸还记得十三被圈禁以后,弘至私下里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没白生你呀!再见弘至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亲热。大家见他护着弘至,其他的阿哥也就不再找麻烦。但他这份老母鸡心态却是别人猜不到,自己死也不承认的。
一边的胤礼看他不再问也不再多说。胤衸暗暗点头,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倒也沉稳。胤礼悄悄的扫了一眼胤衸,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那么巧,碰上这个煞星!不过这个小子才这么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胤礼加快脚步,心却飞到了景阳宫。
几个月以前,他到景阳宫想找一本书。随身的小太监高德子出去找人伺候,没人在跟前。想想也闷的慌。这两天宫里就好像随时都是雷雨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劈死个人,又说不准什么时候掉下个黄金砸死人。年长的哥哥们轻易不露脸,露个脸儿的又都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在旁边看得也大致明白,不过自己没那个资格,也就不费那个心了。没那个诱惑,反倒多出几分自在。自己跑到屋里找书。
多年以后,胤礼始终记得那双灵动的眼睛,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黑水银落入了白水银里。在那个阴沉沉的初冬的下午,心情不好的他随手抽出一本书,也抽出了一生的情丝。那是个叫的宫女吧。如果不是先见了那双灵活的眼睛,他也不会注意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女子。听说,她入宫以后先是在宜妃娘娘那里服侍,后来因为人有点傻就被调到了景阳宫。听说,她的姐姐先前曾经服侍过宜妃,听说,她的姐姐差点做了五哥的福晋,还听说,当年她姐姐死了以后送回了家,不知怎的竟然把她给吓得有点傻了。听说,她入宫是走了五哥的门子,听说,五哥也不怎么喜欢她,听说,她一年前自己从书架上摔下来,摔着了脑子,变得更傻了,听说,……那几日,胤礼疯狂的打听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的消息,人们私下里传言十七阿哥看上了个傻子。
胤礼却不觉得有何不妥,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像是戴上了面具一般,只有那双眼睛泄露着水样的心事。可是,偏偏又是真得很傻。比如,她没有眼力架,经常比主子还要闲,她不会沏茶,不会上茶,不会写字,出了错,连话也嗫嚅着说不完全,声音偏又小的紧,你若是大点声儿,她就干脆闭了嘴,跪在地上死死的低着头,一幅豁出去任你打罚的模样。
胤礼忽然记起大概十天前的情况,白净的脸皮儿突然飞红。胤衸看了更加生疑,胳膊肘捅捅他,说:“十七哥想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可好?”胤礼飞快的看了一眼胤衸,一迭声的否认,脚底下走得更快乐。胤衸心里暗笑,瞧你这小样儿,就算没吃了那个小宫女,也得手一半了。
胤礼看胤衸没有问,才放下一颗心。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当时不小心把水杯摔了,手忙脚乱的收拾时,又弄伤了自己,他一时心疼抓在了手中,两个人就不小心贴在了一起。胤礼十二岁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通房丫头,男女的情事自是知晓,借了机会,伸手一带,就把玉儿揽到自己怀里。这才发现,在宽大的衣服下面,纤腰竟是不及一握。贴在身上才明白,玉儿竟然有那么柔软芬芳的前胸。心情一荡,竟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可也不知道玉儿是怎么挣扎的,竟然很快脱离了他的怀抱。看看空落落的怀里,有看看跪在地上也不哭,也不吭声的傻玉儿,胤礼突然没了兴致。怏怏的走了。但是从那次以后,他竟对那柔软的触感上了瘾,忘都忘不了。
后来就知道她被打了,不知道五哥怎么会知道,又怎么突然跟疯了似的粘糊上了。皇阿玛好像很看重五哥,如果他要开口,怕是没自己的份了。
就这样,胤礼一路走一路想,心情起起落落,就到了景阳宫。
两个人走到玉儿住的地方,刚要进去,就听屋里传来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再喝一点,喝完了就没了。”
是五哥!两个人互看一眼,各自怀了心思,撩帘进去。
五阿哥胤祺背对着他们,也挡住了身前的女子的脸。胤礼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胤衸嬉皮笑脸就要说话时,胤祺转过身来,手里竟然拿着个碗——刚才竟然是在喂小宫女喝药!
进门的两兄弟同时一惊,胤衸忍不住扒着脑袋去看,何方神圣竟然让五哥亲自动手。嘴里还不正经的乱说:“五哥,我来瞅瞅小嫂——”
声音嘎然而止。那女子趴在床边,半侧着头,长长的头发甩在另一边,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胤衸看见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敏弘!
胤衸在这里吃惊得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发傻但却长得和敏弘一模一样的小宫女,落到胤礼的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人都是这样,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就认为天下人都这样。胤礼自己发花痴,搞了个一见钟情,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会对这个傻兮兮的丫头一见钟情。全不顾可怜的胤衸此时才刚刚八岁!心里立刻警钟长鸣,把小十八划到情敌的行列中去。
胤祺转过身正好看见两兄弟的表情变来变去。看了看手中的碗,微微有些尴尬。放到桌上,轻轻咳嗽一声,说:“你们来了!”转身对那个小宫女说:“把药喝了,早点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话虽说的少,但声音温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胤衸揉揉胳膊,心里有点明白五哥是怎么回事。他的手里一定还保存着自己当初画的画。想想五哥也挺厉害的,竟然能够感觉到敏弘本尊的模样。胤衸心里也承认,无论敏弘在什么情况下和谁欢好,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属于她自己的魅惑,让人见了就难以忘记。想必就是这个让五哥留下了那些画。
胤衸仔细瞅瞅这个女孩子,发现长得真是和现代的敏弘太想了。当年,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敏弘穿上旗装是什么样子,现在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样摆在你面前,忍不住要比较比较,自己还是很厉害的,画得真得很象!
胤衸在那里围着小宫女转来转去,胤礼已经接手五哥未竟的事业——继续喂药。不时地拿着绢子擦去她嘴角的药汁。胤衸突然蹲在小宫女的面前,说:“喂,你叫什么名字?”是清除显得很突然,胤礼和那个宫女两个人都没有防备,都下了一跳。胤衸不出所料地看到一个熟悉的皱眉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了呆滞,女人傻子一样的张张嘴,又不说话了。不过,没关系,胤衸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心情突然间变得一片大好。冲胤礼一挥手,转身出门而去。开心得不得了。
胤礼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心的解释,“别怕,他就是十八弟。”女子明显的身子一震。胤礼心里叹气,看来是被十八弟吓坏了。动作愈发的温柔了。
皇阿玛要冬狩,留三哥,五哥,七哥监国,其他的阿哥都带走了。胤衸冷笑,除了监禁的,怕是自己不在京城,震不住他们吧!想想当皇上也怪不容易的。自己没当上皇上都累死了,这要是当上了还了得!摇摇头,大摇大摆的进了景阳宫。玉儿的伤口好差不多了,但是内伤依然很重。昨天听说那个行刑的太监被处决的,想来是五哥的手脚。胤衸叹口气,直到五哥这回怕是水中捞月,一场空了。
看见胤衸进来,女子费力的要爬起来行礼。胤衸一挥手,“得了,我知道你不爱做这些。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吧!”顿了顿,看那个女子面无表情,一脸傻相,心中忍笑忍到内伤,拿起手中的笛子,吹了一首曲子。
尚未吹完,那女子已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面具就像一张被撕破的面膜,斑驳脱落。
“——《江南》!”无力的但是感情丰沛的声音细细的滑出红唇。
胤衸满意地看到真正的玉敏弘趴在了自己面前!“玉敏弘!”得意地叫了出来。
半晌沉默,才听到问句:“胤祥?!”眼泪刷得流了下来,玉敏弘终于确定,这个该死的老十三没有升天当神仙,而是和她一样再度投胎!难怪小十八没有死,原来是他补了缺!所以真正的小十八是死了的,所以她在现代仍然看到小十八八九岁的模样。
“现在你应该叫我胤衸了!”他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尤其是现在。以前在这个丫头面前,要么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得透明影子,要么就是个孕妇,屡屡吃憋,一直憋到现在。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玉敏弘大小姐狼狈不堪的趴在床上,是不是得还得装傻充愣,心里别提多爽了。
他这里正得意,玉敏弘开口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一句,就把得意洋洋的胤衸从珠穆朗玛峰打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我干吗要把这个妖女唤醒啊!面容一整,说:“你胡沁什么!”顿了顿又补充说:“你现在说也没用,肯定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说完了,觉得自己挺有道理,面子保住了,心情变得不错。女人嘛,就是不行。可是他忘了,这是玉敏弘!从他刚死就一直绑在一起的玉敏弘。
果然,那个女人又说了:“信不信的也无所谓,五阿哥最近一直在找画中人,可是,侧福晋并不会书画,我呢也不太精通古典艺术。你说,这个画画的人是谁啊?”
死啦死啦死啦!胤衸这个懊恼,当初没事儿干嘛那么怀念着个妖女,还画了那么多画。这手法是错不了的,至少题跋不会差很多。如果这个妖女稍微冲五哥暗示以下,有心人一对比,肯定会怀疑上他。别人或许会觉得荒谬,可是对于五哥来说,却是未必。一想到这里,胤衸的秃脑门儿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汗珠,说:“你想干嘛?!”
“不干嘛!看你那个拽样,我不舒服!”凉凉的回答彻底证明了玉敏弘的完整回归。胤衸好像听见钟鼓楼的钟声正在揍响,“屈辱岁月”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胤衸愣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有点高兴。一撩衣服的下摆,坐在敏弘床头的凳子上,侧着头,也不说话,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敏弘翻了一个白眼儿,怎么看这家伙,怎么有地主老财翻身作主人的猖狂。想起自己以前欺负他不少,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成了自己的主子,也不敢太得意,索性闭了眼,不理他了。过了一会儿,胤衸说:“怎么着身子长得和你一样?”这话别人听着糊涂,对这两个穿越经验超丰富的人来说,简直就象谈论“今天你吃了什么”一样。
“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敏弘一想起这件事儿就头疼。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就是小鼻子小眼儿,小嘴巴的样子,羞羞怯怯,还有点傻,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当时她还挺高兴,觉得这样挺保险的,混过几年,就可以出宫了。
自从在胤祺那里经历了那种痛彻心扉无能为力的绝望之后,敏弘就放弃了对这些阿哥们的“浪漫爱情”的想法。在这里,爱情和婚姻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浪漫的恋爱,再友好的say goodbye是绝对不可能的。接受这样的爱情又必然要面对三妻四妾的尴尬,这就触犯了敏弘所有行为的底线,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婚前随你花天酒地,结婚后你就老老实实地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所以,在这个社会环境下简直是痴人说梦。在五阿哥府的时候,连敏弘自己都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神经病。但是,她终于无法接受,宁可接受毁灭的结局,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