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八旗士兵好像从空气里冒出来似的。年轻人抢上一步,越过黑袍人,把敏儿藏在身后。这才看到,那人脸上竟是骷髅的模样,空处挂着些许的腐肉。

“呵呵,哈哈哈!”绝望的大笑在墓室里回响,那人指着年轻人道,“这就是你的下一个么!我告诉你,他会和我一样,最后放弃你。对男人来说,追逐的永远是得不到的。”

身后传来一阵颤抖。年轻人的心一缩,怕是说中敏儿的心病了。

“我两世为人,尚且看不透,何况那些喝了孟婆汤的浑人!”黑袍人厉声喝道。

身后悉簌声,敏儿走到年轻人的旁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两世为人并不一定比喝了孟婆汤清醒多少。就算满世界都是浑人,至少我还相信他们当中的某个人。”

年轻人伸手握住敏儿,紧紧的。

“哈哈,哈哈”黑袍人指着年轻人哈哈大笑,“就是他?!他若是心里只有你,就该带你远走高飞,而不是到这里找什么长生药!你所信赖的人和我差到哪里?”

年轻人心里一震,突然想起敏儿前几日问他的话,背上刷的起了一层冷汗。

到是敏儿一派镇定的说:“若是他能活着走出去,我们还有未来。若是他死了,还能活在我的心里。你差的远了!”

“做、梦!”胤衸咬牙切齿的声音如一条冰冷的蛇,游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室内一片沉寂。年轻人已经带上黑驴皮缝制的特制的手套,袖中藏着一柄小巧的桃木剑,蓄势待发。

敏儿说完,忽然挣开了他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黑袍人,走到棺椁前。费力的推开沉重的盖子,赫然入目的是两身衣裳,奇怪的衣裳。

大些的是一件王爷的蟒袍,小些的似乎只是一块半人大的裹布,穿在身上,遮不了肩,盖不住腿。那件蟒袍的一只胳膊弯曲着,好像抱着那件小衣服。

“你看,”敏弘抚着蟒袍,好像那才是她的爱人,“真正的两世为人的人在这里。后来,他被人杀死了。没了他的灵魂,我也就死了。我们同生共死,有什么好后悔的?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的下一个……还是他。就算肉体的轮回打破了,还有记忆,还有思念,在那里我们依然轮回着……”

“至于你——”敏儿猛地转身面对黑袍人,“是你杀死了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天庭,后宫,富贵,名利,那里才是你的栖身之地。我……从来不认识你!”

哗啦哗啦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面拖过。年轻人低头看去,黑袍人脚下的沙土拖过长长的痕迹。

“噗!”烟灰飞溅,黑袍人身形一矮,竟是跪下了!苦涩的声音嘶嘎着划过每个人的耳朵,“真的不可能了么?没有轮回,我们还有长生啊!我找到长生的方法,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相守到永久!我会弥补过去的。”

敏儿退后一步,闪到一边:“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你若要弥补我,岂不是对不起萨娜和其他的人。她们又何错之有?这局棋已经下完了,输的是我们的情分。你还是——走吧!”

说着,敏儿伸出手揭下那层兜帽。

空气一滞,兜帽被轻轻的带下。

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果然是被活埋的!

半腐的肉稀稀拉拉的挂在白色的骨架上,有的地方还滴滴答答的挂着血浆。那宝物大概是延缓腐烂的,却成就了这幅模样!只有乌黑的眼珠在眼眶中骨碌碌的滚动,似乎有些生气。骨架里面是一团黑色的烟雾,难怪陈老汉吸入鬼气,又中尸毒。年轻人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的黑驴蹄子和糯米,随即叹了口气。

与方才的嚣张相比,那东西似乎有些害羞。略显忙乱的站起来,接住掉下的肉,往骨头上粘。却怎么也粘不住。

敏儿伸出手,轻轻的把它贴好。手接触腐肉的瞬间冒出一阵白烟,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敏儿似乎没有闻到,轻轻的抹平每一块褶皱。说也奇怪,她的手拂过的地方,便会神奇的愈合,虽然不是新肉,却有不会再掉下来。

那东西安静的站在那里,敏儿也不说话,一点点的拾起来,又一点点的放好,就好像给自己的丈夫穿衣服一样。

等到大部分肉粘好之后,一具勉强还算完整的肉身呈现在眼前。

周围有人被恶臭熏得呕吐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乎没有影响到那两人。

那东西无措说道:“你看,我甚至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丑。你、你——,等过了今日,我就可以变的好看了。真的好看了。”

敏儿的眼泪象热水一样洒在他的身上,烫起了一阵阵烟雾, “敏弘,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一会儿我就去洗澡。”

年轻人闻了闻大蒜,总算压下晕厥。他记得敏弘说起要和他一起走,她不会爽约的。

“走吧,别等我了。或者历劫,或者归位,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无论中间有过什么,对于天庭你是有功劳的。这次能够触动天机逃出来,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后来才知道,星君久不归位,已经改变天地的平衡,所以才能有所异变。况且,无论怎样逃,还是到了你这里,是天意要你回去。”说着,敏儿咬破中指,殷红的鲜血补在每一块烂肉的结合处,象缝合一般把它们粘在一起,“你是星宿,和我不一样。这种忤逆生死,奄留人世的行为,犯不着的。”随着烂肉的弥合,恶臭渐渐的消失,一阵莲花的清香弥漫起来。令人精神一爽。

那人说:“功劳?什么功劳?杀死你的功劳,还是把你送入化神炉的功劳?又或者是我提供了最严酷的刑罚,折磨着你?我知道已经没有资格求你原谅,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后悔!既然如此,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敏儿拉住他,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确不曾后悔,也从没想过皈依。但是那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世间,喜欢象人一样活着。至于你我……”敏儿停了一下才说,“已经不可能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在天界的时候,我见到那个女神了。她亏欠你的,我补上,你也算无憾了。安心作你的星君,随日月运行出没才是你的正事。”

敏儿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方才的戾气化解了不少。年轻人却愈发的紧张,黑袍人的衣摆微微抖动着,比方才似乎更加疯狂。

“我不稀罕!”果然,那黑袍人并没有听进去劝说,“什么天象异动,狗屁天意!你来到这里,根本是因为你一心想着我,你还……爱着我!”一双骷髅手颤抖着伸出去,尖利的指骨划过敏儿鹅脂般细腻的脸,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看,连那道疤痕你都留着。若是心中没有我,你会连这个都舍不得么?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因为,是我的力量使你挣脱诅咒,是你的力量延长我在人间走动的时间。你看,我们还是一体,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没人可以阻拦。敏弘,只要你答应,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开我们!”胤衸越说越激动,抓住敏儿的肩膀大声的说着,似乎这样才能肯定他的说法!

敏儿苦笑道:“爱了就爱了,就象你留给我的痛一样,都忘不了。我的确不曾后悔爱你,但是已经是曾经了。以前我们强求能长久相守那是因为相爱,现在除了相互折磨,我看不出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有太多的人横在中间,循环已破,往事不可追!还是各过各的吧!”握住那双枯爪,放在眼底仔细的看了看,长叹一声松开了。

欲言又止,最终敏儿还是摇摇头说道,“胤衸,你知道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满心都是你的味道,可是却从别的女人房间听见你的呻吟和笑声的滋味吗?你知道每次拥着你,鼻子却闻到自己从没用过的香粉味道的刺痛吗?还有别的女人和你之间暧昧的默契在我得眼前流转时的痛心吗?还有你抱着孩子,露出慈父的微笑,而我却不是孩子母亲的感觉吗?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对她们只有责任们可是你真能分得清责任和爱情的区别吗?没了责任的爱情算爱情吗?责任不会带来爱一般的感情吗?胤衸,囚魄珠里看到的,根本不算什么,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黑袍人拼命的摇着头,白骨咯咯作响,呵呵的呼叫着,好像哭泣一般。黑气弥漫的愈发浓烈。大部分活人受不了的瘫倒在地上,抽搐着。

敏弘道:“胤衸,忘了我吧。把它还给我,你投生去吧!”

慢慢的伸出手,摊开手掌。年轻人呼吸猛地滞住,等着胤衸的回答。

“没有它,我就会变成鬼,你是要这个吗?”黑袍人蓦得后退。

“没有它,你的肉身就会失去牵绊。神差会带着你的魂魄投入正常的轮回。”敏儿纠正道。

“正常?什么才算正常?到那个冷清的地方,看着一个个冷酷无情的人,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才算正常!而你,我最在乎,最爱的人,却要在人世间忘了我,落在不同男人的怀抱?这才是所谓的正常?见鬼去吧!”骷髅开始不停的哆嗦,没来得及粘合的腐肉又开始往下掉,“我要你,敏弘。只要假以时日,你一定还会属于我。”黑袍人猛地一挥袍子,墓室霍然震动起来。顶部的石块开始掉落。

“不好,他要活埋了大家!”年轻人突然惊呼起来。周围的人却象木头一样无动于衷。抓出百宝囊里早就准备好的糯米,向黑雾最浓的地方洒去。

哎呀,一声怪叫,黑雾突的散开。周围传来大声的呕吐声。“快跑!”年轻人大声的催促。人们如梦方醒,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

那怪物踉跄的退了几步,趁着这个空当,敏儿突然伸手去扯黑袋。手指刚探到绳子,那怪物却一把搂住了她。嘎嘎的狂笑响彻墓穴,大块的石头开始掉落:“哈哈哈,你终究是我的!就算下地狱,你也是我的!”

年轻人抢上一步,刻符的桃木剑倏的挥出。怪物猝不及防,骨碌碌脑袋竟然被打掉了,滚出去好远。没了肉的下颚大大的张开着,仿佛吃惊似的。

年轻人一拽敏儿就要跑,敏儿却“哎哟”了一声。回头一看,虽然没头的身躯很方便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黑袋子,可是那双挂着腐肉的手臂还紧紧箍着敏儿,不曾放开。抱着敏儿四处转动,仿佛在找自己头!

年轻人用力去掰,竟然毫不管用,那躯干也不理他,只一味的寻找着自己头。

“接着!”敏儿一甩手,黑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年轻人伸手去接,那骷髅头竟然自己弹起来,疯了似的去撞它!

“胤衸!”敏儿猛地喊他的名字,那头微微一滞,已经没了后劲,噗碌碌的落到地上。躯干似乎感应到头颅的位置,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快走!你快走!”敏儿急促的催着年轻人。年轻人恍若未闻,冲上前拦住躯干,挥舞着桃木剑削割着。一道道金光划过,无非是腾起更黑的烟雾。三人缠在一起,大石掉的更猛烈了!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穴顶射了进来。

那黑烟发出嗤嗤的声音,骷髅蓦得松开敏儿,满地翻滚着。黑烟慢慢聚拢在骷髅身上,连头颅都自动回去,形成一个完整的骨架。却痛苦的缩在一起!

“不好,这是囚魄珠!”年轻人拉着敏儿就要跑,敏儿却突然惊呼起来,“他们抓错人了!”

“他活该!”年轻人拦住敏儿道,“你要干什么?”

“他、他不过是个星君。根本受不了刑极天的刑罚,进了这囚魄珠便神魂皆化,消失殆尽了!”

“那是他自找的!”不由分说,一把扯过敏儿,“死了更好,为你报仇了!”

敏儿却一把推开他,退后了两步,说道:“对不起!他不该这样!”抢步站到气穴边上,双手捧出莲花模样,一个水样的界面缓缓出现,波光粼粼中逐渐渗透到光柱中。“噗”,右手食指一弹,一朵杏黄色蓝心的火焰花,覆盖在水界的表面,竟然有火如水般柔软的燃烧起来!

“天、天火!水火相容的天火!”年轻人惊呆了,脱口而出。

水界已经笼住那怪物,只是在进入水界的时候,天火突然变的暴烈,霍的一下,定睛细看时,水界里笼罩的竟然是胤衸肉身时的模样!那具腐身已经被焚化无形!被护住的是他的元神!隐隐的紫色霞光流转在元神周围,慢慢的变成星君的模样。胤衸茫然的睁开眼睛,突然长大了嘴巴,紧紧把住水界的边缘,拼命的挣扎着……

年轻人苦笑着看着自己周围出现的水雾,水雾外是她纤弱的身影。那光柱被天火顶着慢慢移开,在墓中逡巡搜索着。

敏儿站在气穴旁边,嘴巴无声的张合着。年轻人看见胤衸的水界渐渐融入黑暗,而自己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倏的,光柱兜头罩住毫无防备的敏儿。年轻人只觉身子一顿,已经不再运动。胤衸的水界发出朦胧的光泽,里面依稀有个近乎疯狂的人影!

诺大的墓穴中,光华暴涨,如千金重压落在敏儿的身上。只见她承受不住似的慢慢的跪下,瘫倒……,双手反剪背后,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乌黑的头发瀑布般的垂了下来,在光中凝结成不变的罪人之姿。

原来二百年竟然是这样过来的!

光柱骤然收缩,变成一个闪亮的光球,倏的晃了一下不见了。

年轻人却清楚的记得那凝结的黑发,象无数条摩丝紧紧的攫住他的心!

“还不滚!”敏儿走了,结界消失了。冲出结界的胤衸愤怒的打了年轻人一拳,却不过是一阵呼啸的风而已。即使那个黑色的袋子,他也无力承托了。

“滚!”胤衸疯狂的呼喝着。墓室剧烈的震动开。年轻人只觉得身子一震,眼前景色遽然模糊。身下一阵剧痛,竟然落在墓室外面。胤衸疯狂的呼喝声从墓穴里传来:“该死的老天,去死吧!我诅咒这里的一切,凡毁灭她的都被毁灭!就让我万劫不复吧!”

随着恶毒的咒语,天摇地动间,诺大的帝陵及周围的圆寝,沉入了地下。飞扬的尘土过后,地面一片灾劫后的萧条,山木萧疏,不见昔日的殿宇楼阁。

当一切重归黑暗,幽幽的自语在黑暗里瑟瑟响起:“轮回?不可能的!是这些毁了我,毁了我们!敏弘,我去不了刑极天,可是我会在这里陪你!”

年轻人看着这一切,扶着水井的井檐站起来,“这就满足了吗?你以为就你一人不肯忘记么?”看着远处,又看看手中的黑色袋子,“长生?哼!”

松开袋口,一串晶莹的粉末似泪水纷纷扬扬,落入乌沉暗黑的水中,飘飘洒洒,渗出底层深处。在无边无界的黑暗里,一声呻吟,留住晶粉。渐渐汇聚在一起的晶粉形成七颗光华流转的水晶,勾勒出一个跪着的人影。流连的黑色从晶粉间划过,似一声声叹息,无休无止。

年轻人贴身收好黑色的袋子,茫然的走向远方。

她还是食言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有去无回的吧?当巨大的火球化作流星从天边划过,缕缕黑发悄然落地。

她的救赎已经长埋地下,自己能给的,只是一份祈愿——

来生还能遇到你!

刑极天上,囚魄珠被投进天火乾坤炉,那里封存的是打破天地有常的天火。

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毁了吧!

一抹淡淡的杏色蓝心焰花爆了一下,融入天火炉中……

(本章完)
第二卷 湮 (2)第一章 分携如昨
(2)第一章

二十一世纪。

胤衸试图改变的历史沿着固有轨迹走下去,一个新的稳定繁荣的国家取代了满清王朝。那些挣扎与哭喊,回想起来,竟在悲伤中多了几分闹剧的色彩。

黄村,依然还在。

村口一排房子的墙上用白灰涂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在阳光照耀下有些懒洋洋的。转过村口,村委会的后墙杀气腾腾的刷着“普及一胎,控制二胎,消灭三胎”,几个城里大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嘻嘻哈哈的指点着。

借着暑期下乡送温暖,A大学派来总共来了七个学生两个带队老师。还有一个借机旅游的,人称柯老师。过了村委会沿着大路一直走就是村后的大槐树,一口干涸的井,一棵枯死的老树。还有一株没良心的新树,从枯死的树干上抽枝发芽,洒出一片树荫遮挡着炽热的阳光。

尹老汉靠着树干,吧嗒吧嗒的抽烟。身边围着一胖一瘦两个学生,还有一个老师模样的女子。他们也是A大的,早上给尹家送捐赠的东西,话起了家常。说来说去就提到了村后百花山里那片沉入地下的神秘陵寝——清醇正皇帝陵。

关于醇正帝的历史功过,早已盖棺定论。他以选秀频繁、宫妃众多而闻名的风流和他的才干一样引人瞩目。

相应的,孝敬端皇后萨娜亦获得宽容贤惠之名。成功的满蒙联姻,丰富多彩而和谐的内廷,使他可以垂拱而治,与其父康熙比肩。然而,令人唏嘘的是,这样一个堪称“幸福”的皇帝,却是一个短命鬼,尚未来得及享受繁盛的果实,便盛年猝卒,享年30岁。

有传说他是害了相思死的,也有说是听信术士之言,活埋自己以求长生的。不管怎样,他是消失了。

老汉对所谓的历史嗤之以鼻。这个村子就是守陵部队形成的,那些尘封在书卷里的历史之于他们还是栩栩如生的真相。就着袅袅青烟,老人慢悠悠的讲完了他知道的历史。

痴情的男人,倔强的女人,帝陵里骇人心魂的神鬼,通天彻地的耀眼光芒,最后都和这帝陵一起埋在漆黑幽深的地底……

而那个年轻人据说进山出家当了和尚。却不专心礼佛,反而四处乱走。一天早上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胖胖的女孩唏嘘不已,“要是我,说什么也要把十七拽跑了,挖什么狗屁墓啊!要不,就原谅胤衸。明明那么爱他,就因为不要紧的女人,磨磨叽叽的不肯原谅,太不划算!再往前里说,不就是三宫六院嘛,放马过来好了,现代人还打不过古人吗?一夜情都搞了,到了古代却讲究起从一而终了。真弄不明白那女人是怎么想的!”

胖妞嘀嘀咕咕的数落,柯老师坐在旁边笑她:“一段故事嘛,有什么好伤心的!这十八阿哥的嫡福晋——确实没有记载,是奇怪了些。也保不齐是他即位后在大修文字的过程中修改了什么。是喜是怒,反正都无据可考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皇帝选秀的频率是清史里最高的,其后宫之充盈,以至于不得不提前宫女出宫的时间!没必要搞得跟情圣似的吧?死了就是死了,说不定是什么不体面的死法,为圣人讳呗!”

“就是!大爷,您这故事太神了。”穿着印有瓦格纳头像T-Shirt的小伙子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口可乐,“就说那女子的来历吧,那历史明明就是醇正皇帝,在位十三年嘛。看您开始一说,我还信以为真了呢!虫洞理论只是说时间有可能回溯到过去,但是没说回到过去可以改变现在啊!”

“就是!那个雍正什么的,是瞎编的吧?”胖妞立刻转变立场,唯物主义告诉她,世上没有牛鬼蛇神,“这也太离谱了。”

根据她的“人生经验”,男人都喜欢漂亮丫头,没有一个专情的!

讲故事的老头翻了翻浑浊的眼睛,“这是我爷爷讲的。看这个——”从怀里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黄布包,小心的打开,原来是个桃木簪子,“这还是我爷爷在墓地拣得。那女人被天神抓走以后,醇正爷愤怒的把整个墓地都给掀了。十里外都听得见动静——”

“我知道,那是郄(qu四声)水有名的地震。奇怪的是这里不属于断裂带,也没有地震历史,怎么会有地震呢!”胖嘟嘟的女生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摆出探讨的架势。

没人理她。

老头继续说:“这个簪子是醇正帝登基前亲手刻好的簪子。交给福晋作为证明自己真心的信物。”

小伙子凑近了仔细看,“还真是!上面有字诶!”

“什么字?让我看看!”胖女孩拱过来,眯着眼辨认着,喃喃念叨:“这云纹头上一面——是‘祥’,另一面——是‘敏’。嗯?对了,这个十八爷明明叫胤衸,却偏偏爱用祥字,真奇怪!”

小伙子也看到了,指着簪子说:“主体上还有字!好像是句诗——这么小……但……但得……”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对呀!柯老师,您怎么知道的?”小伙子吃惊的问。

“哦,”姓柯的老师似乎吃了一惊,有些不自然的解释,“诗么,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说中了?”说着凑过来看,也不知看见没有,就缩到一边去了。摇着手里的凉帽,看着远处。有点心不在焉。

“是啊。有啊!”小伙子转着簪子,突然顿住了,“诶,这里还有两句?”

在靠近尖部的位置,突兀的现出两行,显然是后刻上去的。因为这两行破坏了整体的结构,而且字也很急,似乎刻字的人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