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可以像个保护人一样冲在前面,把来自赵氏姐妹的明枪暗箭统统挡住。可是那两个女人生生的绕过他,苏铮也根本没知会他,便私下里把事情解决了。以前他不厚道,负了两个女人,如今也算报应,两个人都无视他的存在,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好像,他不过是堂堂七尺的摆设,看看而已。
苏铮处理的很好,就算秦斌自己大概也做不到这一点。有了这张借条,再加上赵丹的“污点”,估计不会再找麻烦。而赵丹已经另找公司,据说转行做了销售。
生活就像一潭湖水,不管溅出多高的浪花,终究要恢复平静。看客们或许觉得不解气,但是当事人总要向前看,几经波折,对他们而言也许最重要的就是平静安宁的新生活。

从孟绂的嘴里,秦斌知道葛聪和苏铮时有来往,慢慢的他也学会应付孟绂的八卦,干脆说:“放心,他俩结婚我肯定包个大红包。”
孟绂笑他故作清高,但日子久了也觉得没意思。孟绂忙着工作,也没见搞什么女人,秦斌乐得有人做伴,还能时不时的听听苏铮的消息。秦朝来玩儿,对孟绂也很熟悉。不过,孟绂吓唬他,若是弄坏电脑,就把他的小鸡子变没,让秦朝很忐忑,一直对孟绂屋里可以打游戏的超级大电脑远观垂涎。

葛聪最近很烦。他发誓自己对苏铮没有任何“坏”想法,他发誓见到苏铮时的“某些”幻象绝对不是自己故意为之,他可以对着老妈起誓,苏铮是个好玩儿的大姐,够义气的哥们儿。但是,周围的人似乎并不这么看。总有人善意的跑过来说:
“诶,小葛,有一手啊!连年纪大的都不放过!”或者,
“诶,小葛,行啊,慧眼识美女啊!哥们儿犹豫的时候,你就下手了!”又或者,
“诶,小葛,听说她前夫在外面有女人,这女的不会因为什么毛病才离得婚吧?”
……
大家都是好意,有些还有羡慕,只是这些好意和羡慕里总是夹着那么一丝丝的东西,让人浑身不舒服。为免麻烦,葛聪自动的缩减了和苏铮见面的次数,即使见面聊天,也很少在熟人多的地方了。苏铮似乎没有察觉,每次都笑呵呵的。有时带着秦朝,有时不带。但是,葛聪承认,他想在业务关系之上更进一步——比如,朋友,或者好朋友?
苏铮发现自己把葛聪的心思看的透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敏锐的触觉。被人喜欢,当然开心;看人因喜欢而烦恼,却有些失笑。还是小孩子,收放之间总是那么困难。苏铮自问心底无私,对男人,已经没有那么多绮思梦想,有时候她也承认,这一辈子的热情和梦想还有浪漫与实际,大概都给了秦斌。
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葛聪把冲动变成友谊,所以,这种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打扰她的生活。

今天是为葛聪远道而来的表姐接风。葛聪的这个表姐北大毕业,远赴美国哈佛读书,毕业后留在华尔街工作,后来跳到一家设备公司做了副总裁,亚太地区的老总,这次回国就是履新来的。葛聪奉命接机,偏赶上有任务,只好委托苏铮。苏铮当然承情,二话不说,把这位“游子”接了回来。
机场见面时,还闹了一个笑话。表姐穿着一个大T恤,上面红黑两行字“反对分 裂,统一中华”,穿着一条洗的发白没有破洞的牛仔裤,梳着两条麻花辫,拽着两只大箱子,蹦到举着牌子的苏铮面前吃惊的问:“小葛,你变性啦!”然后“咣”的一拳,砸在苏铮的肩膀上:“哈哈,挺漂亮的嘛!”
苏铮疼的龇牙咧嘴,也只好赶紧解释:“小葛有事不能来,我叫苏铮。您是郎曼吧?”
葛聪的这个表姐是地道的帝都满人,不过她自己都记不得老姓,只有“郎”这个姓提醒着人们她和二百年前那个王朝的联系。
郎曼也很尴尬,笑着伸手握了握,表示了歉意,很主动的告诉苏铮:“叫我曼曼好了。”苏铮松了口气,她以为这些喝了洋墨水的都习惯洋名。她的发音还不错,但是在中国这样称呼中国人,总觉得别别扭扭。
郎曼On board时间还有一个月,也就是说,这个月她完全可以自己支配。用她自己的话说,等于放了一个大假。
席间,大多数都是郎曼和葛聪俩人互损,苏铮安静的聆听。大概葛聪后来告诉郎曼苏铮的情况,这一次,郎曼没有把苏铮当做葛聪的女朋友。反而一个劲儿的笑葛聪自诩风流潇洒,却连只老母鸡都捉不住!葛聪当然也反击,到应了那句话“龟笑鳖无壳,鳖笑龟无尾”。
苏铮听见“老母鸡”三个字稍稍顿了一笑,下意识的以为在笑自己。随即悄然而释,知道自己想多了。最近自尊心似乎敏感很多,举凡跟年龄性别婚姻有关的话题,都让她不自在。大概还是不太适应!突然下堂,虽是自愿,但也不能跟祥林嫂似的到处解释自己多么有自尊,听见戏谑,总不免介怀。
那俩人聊了一会儿,觉得苏铮有些安静的过分,转过来找苏铮的话题。郎曼很聪明,很快跟苏铮聊起了秦朝的事情。苏铮这才知道郎曼在美国曾经悄悄的堕过胎!
“那时候还是学生,分手了却有孩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干脆就不要了。”郎曼脸上露出些伤感,但表情却还坦然,显然这段已经成为历史,“不过你也知道,在我读书那地方,堕胎是违法的。我找了个小诊所,偷偷做的。”郎曼吐了吐舌头,“差点死掉!”
苏铮知道流产的危险,也见过医院里各式各样不要孩子的女人,出于直觉她伸手抓住了郎曼的手。这是忌讳,不熟的人很少如此亲密。可是,郎曼反手握住她的:“谢谢,跟那些老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也就是回国说说。谢谢你!”
苏铮没说话,只是松开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葛聪听的目瞪口呆:“曼曼,你不和中国人打交道么?”
郎曼翻了个白眼儿:“我要是老跟中国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打入美国社会的主流。就算有几个华人朋友,平常也是各忙各的,谁关心你呀!”
葛聪连忙点头:“还是社会主义好!”
两个女人懒得理他的冷笑话,异域打拼的艰辛和辛苦,没有极高的自制和耐心很难出头,尤其是郎曼这样年纪轻轻三十出头便坐到一方诸侯位置的。苏铮很佩服她,也很——同情。

米倍明的项目一直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苏铮刚回公司,就发现所里好似台风来袭之前,鸦雀无声,气压极低。路亚摆摆手,把她叫到外面,悄悄的说:“孟律师和王律师吵架了!”
“啊?他俩,正常啊!”苏铮不解。这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大家应该很习惯才对。
路亚“啧”了一声,说道:“这次闹大了。王律师跑到范律师办公室里,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猜孟律师说啥?”
苏铮摇了摇头。
“他说,王律师早点滚蛋,否则就是第二个严律师,所里迟早让她拖垮!”
苏铮皱起眉头,严律师的事情是所里的忌讳,这样说的确言重,“后来呢?”
路亚仿佛刚说到精彩处,卖了一下关子说道:“王律师当然不干,伸手就打了孟律师一巴掌。”
啊?苏铮还没来得及说话,路亚接着说:“谁知道孟律师一点也不含糊,上去就反扇了她一巴掌!啧啧啧,我从来没见过男人打女人打的那么爷们儿的!我早就想扇这个姓王的了!”
苏铮哭笑不得的看着路亚,不知道王律师哪里得罪这个小丫头,每次提到她总是夹枪夹棒。苏铮打量着路亚,突然记得她的年纪似乎只比葛聪小两岁?
路亚浑然不觉,继续说:“大家都吓傻了。我可是眼瞅着范律师从椅子上站起来,捋着墙根走到门口的。不过他幸亏出来了,要不然非得遭罪不可。”
苏铮知道还有下文,赶紧问怎么了?
路亚说:“王律师不肯罢休,上去揪住孟律师,孟律师也不含糊,连踢带打,两人打成一团了!”
啊!苏铮再次惊呼,这也太难看了点吧?
路亚摸摸胸口:“幸好,他们一直在范律师的办公室里,外面倒是没什么。不过,范律师的电脑被砸烂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两个女人笑成一团,叽叽咕咕憋着偷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办公室里孟绂和王律师不在。听说两人都上医院了,孟绂被电脑砸中,额头破了一点,但是据同去的同事说,大概有些脑震荡。王律师脸上被打了好几拳,鼻青脸肿,但都是外伤。看起来孟绂还是手下留情。苏铮知道,孟绂对这种认钱不认理的律师非常的瞧不起,认为他们就是败类,坏了一锅粥的苍蝇。这种观点未免偏激,但是对孟绂这种偏激的人来说也算是正常。不过,苏铮一直觉得王律师对孟绂是有好感的,也许就是因为两极相吸吧?可怜的是孟绂比王律师还极端,所以,王律师吸引不了他。现在这一架下来,估计就没啥戏了!

孟律师不在,很多急事就又交给了苏铮。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将将理出个头绪,想了想,苏铮决定带回家做。如果拖到明天,谁知道明天谁和谁打架?!
秦朝被父母接回家,估计已经睡了。苏铮暂且不去想他,反正回家也是加班,陪孩子的时间少的可怜,不如早点做完,明天没人打架她就请假,早点回来陪儿子玩儿。
如是想着,苏铮已经泊好车。车位在就在小区楼下的地面停车场,对着家里的窗户,非常方便。可是没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了异样的脚步声。
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苏铮猛的停下,那踢踏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两下,也停住了!
前面拐个弯儿就是公寓的门口,可是到那个门口要经过大约五米长的绿化林荫路。平日苏铮很喜欢这段路,可今日这段路像是黄泉路的入口让她心生恐惧!
后面是谁?真的在她后面吗?
晚上十点,小区里人迹稀少,可也不能说没有。苏铮停下脚步,猛的转身往回走,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歪歪斜斜的在她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看见苏铮突然掉头,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苏铮掏出手机大声说着:“行,那你给我送来吧……对,我就在五号楼前,你从门口过来就一条路……对对对,我在这条路上……几十米的样子吧!”
几十米就到小区门口了,小区的楼算起来只有两排,但是每排有两三栋,并不大,算是个精致的高档公寓小区。
那人踌躇了一下,苏铮已经快步走过他,奔着大门口而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疯跑起来,待到气喘吁吁的看到保安闲散的人影时,她几乎都要虚脱了。
“对不起,打扰了。有人……有人跟踪我,能送我回家么?”苏铮几乎要哭出来了。
保安也吓了一跳,赶紧派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哥们儿跟着苏铮返回。那人竟然还在原地坐着!
苏铮悄悄的一指,“就是他!”
保安疑惑的打量着,说:“这是咱们小区的,经常醉酒闹事,平常没什么,不用害怕。对了,您住哪里?”
苏铮报了房间的号,保安皱紧眉头,说道:“他是你邻居!”
苏铮腿肚子转筋,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回娘家去!可是深更半夜的,老头老太太八点就睡了,自己跑回去不得吓着他们么?又想起书包里的那堆作业,自己叮咣一敲键盘,他们肯定睡不着!左思右想,除了进门别无他策。
保安像是看出了她的恐惧,陪着她摁下电梯上行键后说道:“那是一醉鬼,听说生意也不行,老婆跟着别人跑了,他自己租的这里的房子,我听邻居们说他已经赖了半年的房租没交了。您回去关好房门就行。”苏铮想了想,确认自家是结实的防盗门,心里多少有些踏实。

“叮”——电梯来了。与此同时,刷卡的单元门也打开了。苏铮下意识的看过去,一个穿着黑夹克,米黄色裤子的男人以她熟悉的歪斜姿势踉跄着过来。人还没到跟前,一股酒气已经扑面而来。
保安挡在他们中间,让苏铮先进电梯。一伸手拦住同样要进电梯的那人,说道:“庞先生,您怎么喝成这样?”说着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
苏铮揪着心,紧张的盯着那扇大门,隐约听见外面有人说:“我他妈的喝酒碍着谁了,让开,老子去找骚娘们去!”
门还剩下一寸,眼瞅着那人伸手去拦,苏铮“个咯”一声,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好些没晕过去!千钧之时,那保安伸手握住庞先生的手腕,轻轻往回一带,嘴里客气的说:“庞先生,小心,别夹着手。”
苏铮隔着门缝,看见保安向自己看过来,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靠在轿厢壁上,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口气。
到了,门开开,冲出去,哆嗦着打开自己的家门,闪进去,撞门,反锁,再三确认万无一失了。苏铮连灯都没开,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噗通噗通跳的让人发疯!

仔细听听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了。苏铮这才站起来,开开灯,先把各屋的门窗检查一遍。绕过玄关,是厨房和卫生间,门错着,但是都在一个区域,餐厅也在这里。紧接着便是客厅,在屋子的正北位置,东边的墙上有一扇窗户,也不是落地的,那里现在改成半开的书房。从客厅向南有一条廊子,连接两个卧室,都是南向的,平日阳光充足温暖安宁,一大一小,小的那间隔着一道墙就是保安说的庞先生的房子。
苏铮仔细看了看小间的墙壁和窗户,幸好没有阳台。这个小区外立面都是统一的半落地窗,主卧的微微拱出去半道弧形,次卧就是纯粹的半落地窗。
苏铮正伸头看着庞先生家那边是否有突出的东西可以侵犯自家的卧室窗户,猛听得“咚咚咚”一阵凶狠的砸门声!伴着高低怪异的喊声:“臭女人,给我开门,老子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九式(下)

苏铮冲到客厅,惊恐的听着大门被砸的声音。那人用了天大的力气,“咣咣咣”,好像打雷一般,整个屋子都在颤抖!她等了一会儿,原以为邻居们会出来,可是除了那人不干不净的醉话,苏铮听不到任何“仗义执言“。这里太高了,保安能听见吗?
想起保安,苏铮赶紧翻家里的应急手册,可是那里只有物业的电话!拨通之后,一连串的等待音之后,便悄然无声——没人接!
门板似乎变得有弹性,随着大力的敲门声,好像在慢慢的变松。苏铮知道,这种防盗门有上中下三个锁,但是在男人酒后的蛮力下,这扇门似乎除了这三个锁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露出巨大的缝隙,随着每一次敲击而变得越来越大。似乎很快就可以被人卸下!
苏铮伸手把所有的灯关闭,客厅灯的开关在门口,她不敢过去。幸好她为了省事,为这灯加了一个中控,咔嗒,所有的灯悄然熄灭。
门外叫嚣:“他 妈的臭娘们,又养了那个野男人。老子要操 死你!”
苏铮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摸出一把菜刀紧张的握在手里,站在屋子中央,全身僵硬。只待那人一进来,她就要跟人拼命!
门持续的晃动着,苏铮心里的恐惧愈来愈高,她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怕是就要结束在今夜了!手里的刀像握不稳似的几乎要滑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乱想,只有一个念头像苍蝇一样在大脑里乱转——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僵硬的弯下腰,坐在凳子上,竭力镇定自己,手碰到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像摸到了救命稻草,这是她和外界联系的渠道!
现在她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人名号码什么都没了,甚至连熟悉的手机如何操作都不记得!在两次错误关机之后,苏铮终于打开通讯录,上百的联系方式,客户那些根本不用看,朋友一类只有葛聪和孟绂……
孟绂出差了,葛聪?
苏铮哆哆嗦嗦的拨通了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喂,有事么?”葛聪的话带着些酒气,周围闹腾腾的。苏铮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不方便,因为他没有像平常一样主动称呼苏铮。
“你,现在方便吗?”苏铮一只耳朵听着外面的拍门叫骂声,一只耳朵应付着电话,也许太紧张了,反而专注的很平静。
“嗯,还行!”葛聪周围依然喧闹,苏铮听见有人喊,“葛聪,女朋友打的?”还有声音问:“你姐吧?是不是叫你回去?”接着是哈哈的大笑声。
葛聪只是嘿嘿笑了两声,问苏铮:“怎么了?”
苏铮知道不合适,非常不合适,就算有千万条理由,葛聪这么晚过来,回去也说不清楚。
“没事。”
苏铮颓然的挂掉电话,外面那人大概拍累了,开始用身子撞门,苏铮听他骂:“离了婚的骚娘们,多久没人疼了,□紧的难受吧!老子今天有火,便宜你们这些贱人了!快来开门!要是老子撞开了,他妈的让你活不成死不成!”
苏铮觉得眼睛火辣辣的,摸了摸身边的菜刀,几乎是木然的翻着电话簿,她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找什么,假如这时候葛聪拨回来,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哭着求他过来!所有的理智,在主动挂掉电话那一刻就全变成了屎!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进她的眼帘,苏铮毫不犹豫的摁下通话键,没有放在耳边只是拿在手里,呆呆的看着接通的动画。
“喂?”电话里传来隐约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喂?苏铮?苏铮是你吗?”那人挑高了声音,急切的问着。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电话里传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手机上,苏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着抽搐起来。
“你在哪儿?苏铮你在哪儿?”那声音焦急的问,“别哭,你是在家吗?出什么事了?”
苏铮听着声音只拉出一道发音:“家——”便转至嚎啕,捂着脸哭了起来。
外面重新敲起震天的响声,污言秽语不断的传出来,电话里不知道再说什么,苏铮渐渐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有眼泪像开闸泄水一般汹涌而出。

苏铮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腮帮子都麻了,天灵盖嗡嗡乱响,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连外面的叫骂声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她直起身子,呆呆的坐在黑暗里。
突然,在那些叫骂声里,传来一道不一样的喝骂:“□妈,谁让你欺负女人的!”
“砰”,好像面口袋撞到墙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叮咣的打斗声,肉碰肉带着闷响的噼啪声,间或有撞墙撞门的叮咣声。
苏铮捏紧了领口的衣服,她小时也打架,但是毕竟娇生惯养多年,真的拳拳到肉的事情几乎没见过。
没用五分钟,呻吟声代替了打架的声音。一阵拖曳的声音之后,那呻吟也小了很多。苏铮慢慢的平静下来,骤然间门又被敲响,这一次吓得她噌的从凳子上蹦起来,“砰”的一下碰到了膝盖,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
敲门声只是两声轻微的碰撞,屋里动静骤然响起,敲门声顿了一下,便停止。有人在问:“小铮,是我,秦斌。你没事吧?”
苏铮捂着膝盖,迟疑着走到门口。开,还是不开?这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她不想让秦斌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手放在门把手上,苏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刚才打架了,也许秦斌也受了伤。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别扭自私抠唆的女人。
“我,还行!”
她想大大方方的,甚至奉送一个微笑。可是开门看见秦斌高大的身影拢在昏黄的走廊灯下时,一种剧烈的情感突然冲击她的理智,叫嚣着让她扑进那个怀抱——安全、温暖,且本就属于她的世界。
她什么都没做。手上的青筋因为紧握门把而根根绽露,所有的理智都被用作克制那不合适的情感,她只能简单的说出三个字。同时,她也不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嘴唇在剧烈的颤抖,泪水在无声的落下。
秦斌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惧孤单的苏铮,下意识的伸手想揽进自己的怀里,可是一扫眼,看到苏铮紧握的手,便生生的停了下来。腮帮子的肌肉哆嗦了两下,才闷声说:“没事了。”伸手用拇指擦去苏铮的眼泪,太多了,擦不完……
苏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哭,赶紧低下头,身子一侧,让开门口,请秦斌进来:“进来吧,谢谢你!”
防盗门轻轻的合上,咔嗒咔嗒两声被反锁。走廊里陷入一片寂静,五秒钟后,声控灯悄悄的灭了。这时,才从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石大海掐灭烟头,在脚下拧了一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安全门走出来。他就是刚从送苏铮上楼的保安。庞先生大闹的时候,他就躲在安全门后的楼梯间里默默的抽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退伍的那个愣小子,他知道这个世界男欢女爱男盗女娼,男人和女人之间分分和和已经不在乎那纸婚约,有通奸的,有诱 奸的,有强 奸的,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勾引同样单身的男邻居,或者一个离婚的男人去骚扰一个单身的女人,都不是稀罕事。法律没说不可以,说不可以的时候人们也没听见,他作为保安不可能去制服每一个醉酒的业主,充其量只是防止随之而来的“恶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