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阳笑道:“你呀,别说那档子事了,恶心的我到现在都不能从王家门口过。”绝口不问玉器真假的事情,“接下来要去哪儿?”
媚语想了想,“去陈记酒家看看吧。”
“陈寡妇?”慕嘉阳一愣。
“你也知道?”媚语若有所思。
慕嘉阳道:“风骚入骨的女人,再不知道就白活了。走吧,曹汾说这是一条美女蛇,沾不得。苏清倒是和她有过瓜葛,只是如今苏清死了,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
两人低头走路,慕嘉阳犹豫了一下问道:“苏清的死……”
媚语道:“不知道。看样子像是清韵不堪侮辱闷死了他,问题是清韵不知去向。而且,小丫头死是因为后脑被钝物击裂,力气之大整个后脑骨都碎了,我不认为清韵有这个力气。而且……”媚语顿了顿说,“我查过尸体,说是钝物击裂,不过是相像而已。如果我没猜错使用大力金刚掌拍碎的。但是,普天之下,能把大力金刚掌练到一次击碎脑骨的地步,没有几个。”
慕嘉阳负手缓步而行,沉吟不语。玉色锦袍下一双深蓝色快靴随着步伐不紧不慢的交替出现,缀着富贵双结丝带的双鱼佩亦左右均匀的晃动。媚语看了看他,接着说:“我只知道一个人有这本是,但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谁?”
“归无山的金刚和尚。”
“归无山?”慕嘉阳喃喃的重复,“先帝曾在那里修建了弥陀寺。”
“不错,金刚和尚就是打小在那里长大的,据说是庙里收留的弃婴,从小力气过人。后来学会了大力金刚掌,有一次在山下喝酒喝醉了,跟人闹事,曾经一掌拍碎了一个无赖的脑骨。官府追捕途中,落下悬崖摔死了。仵作已经验过尸,证实是本人,当地才结的案。那时,我还小,江上的兄弟讲故事的时候讲给我听的。从此后江湖再无人有此异能。”
慕嘉阳一直沉吟不语,媚语疑惑的看看他,心里掠起一层警戒。眼看快到陈寡妇门口了,媚语问:“你还要进去吗?”
慕嘉阳似乎如梦初醒,“哦,不,不进去了。”拱拱手,竟慌慌张张的离开。
媚语看着他的背影,圆润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一道直线。
“哟,这不是云麾将军吗?奴家这厢有礼了!”陈寡妇出来打招呼。媚语想起让白燕“打招呼”的事情,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白燕,终究是嫩点儿!

第二十八掌 叶楼2

陈寡妇从夫姓,据说是陈武夫还在镖局走差的时候从外地带来的。漂亮是漂亮,可是人好像有毛病,记不得自己家在哪里。人们说,是陈武夫拐的别人老婆,私奔来的。可是等了几年,也没见有什么人家来寻事。慢慢的人们就淡忘了这事儿,反倒是陈寡妇风骚入骨的模样成了另一个话题。
要说模样有多俊俏,倒也未必。一人一个看法,王八里都能挑出西施,何况模样周正一些的女人呢。陈寡妇的美那是男人爱死,女人恨死的那种。同样两只眼睛,水汪汪的那么一转,女人得烦死,男人就淹死在里面出不来了。她家男人命短,带着陈寡妇回来就不再走镖,找了个护院的差事,干了没两年,就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有说是仇杀的,有说是喝多了自己淹死的,还有说是陈寡妇跟奸夫害死的。最后这个最吸引人,但是因为找不出奸夫,过了些日子就不了了之了。
陈武夫一死,守孝期满之后,陈寡妇就正儿八经的给自己找奸夫了。今天东家媳妇过来骂了,明天西家婆婆上门砸物件了,闹得不亦乐乎。越闹名气越大,京城里的男人都跟苍蝇似的往这儿飞,陈寡妇似乎也乐得如此,双数日子单数日子的,把这些男人们整的服服帖帖。据说,陈寡妇最大的本事不在长相,而在床上。个中妙处也成为酒肆红楼里的塞牙谈资,甚至还送了她一个雅号“红绡夫人”。
江媚语在京城的时间不长,可是谁家是什么情况都门清。今天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有名的“红绡夫人”。
陈寡妇躬身见礼,媚语抬手让她起来。要说这人要漂亮,还真的一身孝。一身的布衣白裙,腰间扎着一条蓝底白团花的巾子,衣领大襟的地方都是一色花色的滚边,一动一静之间仿佛一朵白云,又似百花园中的一朵白牡丹。
媚语见过不少人,这种打扮的女子多半心性偏冷,自恃清高。这陈寡妇分明是个热情外露,泼辣能干的女子,穿这身衣服不显得不搭调吗?
“将军,今天是有何贵干啊?”陈寡妇笑眯眯的,眼睛像猫儿一样眯了起来。
媚语道:“都是邻居,听说您搬到这里,我过来看看。”
陈寡妇道:“哎哟,看您这说的,奴家都不好意思了。听说江府要扩大一些,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当然要先紧着您方便。”
不软不硬。想当初白燕过来本想告诫她一番,没想到话没说两句,就被这女人和男人打情骂俏的样子臊走了。媚语到觉得,按照陈寡妇在市井混的经验,这分明是故意哄人。现在听陈寡妇这番带刺的话,倒也不意外。
不过,媚语并不想在言辞上占上风,这是她和母亲的最大区别。
江夫人口齿伶俐,凡是定要说个清楚,媚语小时候也曾如此,但是年纪渐长之后,却慢慢沉默下来。以至于江夫人曾经对这江洋垂泪说:“这孩子,一定是打仗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讲,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江洋当时奉妻命去大营“探望”女儿,正碰上王家的远房亲戚触犯了军规,在那里狡辩。然后自家女儿安静的听完,问副将:“犯禁者何罚?”
副将道:“二百军棍!”
啪!连打字都懒得说,扔下去执行令牌,一挥手让人拖走,管你说的天花乱坠!
当时江洋就想,不说也好,老婆说一万句,自己顶多阳奉阴违的哼哼两声。丫头什么都不说,估计没什么人敢跟她玩儿猫腻。二话没说,掉头回家了。
媚语淡淡的一笑,“陈夫人说笑了,江府扩建也是因为圣上有旨,添置一个练武之地。叨扰了乡亲们,媚语深感过意不去。不过,看夫人这里生意颇好,还望能不计前嫌,赐媚语一杯水酒。”
“哟,这是说哪里话。”陈寡妇立刻堆了一脸的笑容,“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您可别拿皇上来吓唬奴家。奴家骨头轻,一听皇上两个字就膝盖发软。”
说着,赶紧让人给媚语置酒。
清酒,小菜,媚语坐在街边细酌。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罗纱皂衫,腰间系着素色丝绦,丝绦上挂着一把宝剑。绿色鲨鱼皮的剑鞘,三尺长,红色的穗子,没有任何装饰,连剑柄都是乌油油的发绿,好像长了毛儿似的。
媚语坐下的功夫一抬头,正对上陈寡妇看她佩剑的眼神,笑着问:“夫人看什么呢?”
陈寡妇赶紧凑过来说:“没什么,奴家就瞅着吧,这剑怎么看着那么不值钱呢?跟您的身份不配。您说您一个大将军,怎么也得镶点什么,这土了吧唧的东西,真不配。”说着还摇摇头,大声的砸吧嘴儿。但是那手却动了动,似乎要摸一下。
媚语什么眼神,陈寡妇一动,她就看的明白。摘下佩剑放在桌子上道:“夫人要看看吗?”
陈寡妇赶紧摆手:“我一个妇道人家,文不能拿笔,武不能提枪,这杀人的玩意儿看着就害怕。将军,您用这个……”她指了指,“杀了不少人吧?”
媚语道:“防身之物而已。”
陈寡妇脱口:“防身?这东西要吃人的。”
媚语眉眼一挑,陈寡妇赶紧说:“我家那口子说了,这宝剑都是凶器,出鞘见血,不见血不回鞘!”
媚语笑笑,一脸平和,似乎还有些不屑,“呵呵,有些是这样的。”
陈寡妇见媚语不愿深谈,依依不舍的见礼而去。看着她的背影,媚语脸上原本不屑的表情慢慢敛去,若有所思的看着慢慢的呷了口酒。
手上的这把剑的确是有来历的。
所谓出鞘见血在这剑上是没有打折的。当初刚拿到的时候,自己曾经不小心拔出来一次,最后竟无论如何放不进去,只能将自己的血滴在剑上才算平安。
这是北伐的时候,一员降将呈上的。此剑名唤夺魂,传说是上古的邪器。多少人因这把剑,最后都成了大奸大恶之人。本来她也不想收,后来是白烨告诉她:剑器不过是为人所用,因为过于锋利,持有之人屡战屡胜便骄傲自负,以至于以为天下无可降伏自己之物无可守之则,最后身败名裂,究其根本,不是因为宝剑,而是因为人心。若是人心守中持正,以浩然之气养之,便是邪器也能炼成神器。
她挂着这把宝剑很久了,能认出来的,多是疆场大将,或江湖人物。陈寡妇就像她自己说的,一介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何认得这种宝物?而且,眼中贪婪之色昭然若揭!
媚语暗自思忖,眼睛随着陈寡妇移动。
陈寡妇本来是在柜台后面卖酒,后门那儿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叫个伙计过来,自己一扭一扭的走了进去。撩开帘子闪身的空挡,媚语眼尖的瞅见一个人的背影。
帘子很快放下,但是背影却牢牢的印在媚语的脑海中。这个影子很熟,会是谁呢?

第二十九章 举手之劳1

媚语正在思忖,街头突然一阵骚动。抬眼看去,原来是几个泼皮在欺负人。
被欺负的是个十五六的卖花小姑娘,一看便是穷人家的,但凡家里有些钱的,都不回让这般年纪的女孩出来做事。
只是这场景,见得太多,媚语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救得了东家,救不了西家,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尤其是这种好心被对手利用的时候,那种心痛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缓解的。
街上的泼皮兀自逗弄着小女孩,女孩子似乎很害怕,左冲右突,篮子里的花洒了一地,踩碎了拧烂了,篮子还紧紧的抓在手里。
那委屈柔弱的表情,似曾相识呵!
媚语低下头,思绪回到五年前。她最信任的一个亲兵告诉她,北朝误入羡央山迷魂谷。她毫不犹豫的带兵冲进去,却发现自己竟陷入北朝布下的天罗地网。她记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好不容易拿下一个制高点,对方战将叫阵,身边跟着的赫然就是自己的亲兵。
也是个女孩,曾经也如这个卖花姑娘般柔弱,甚至比她还要柔弱。躺在路边,饿得奄奄一息,只有一双大眼睛,不甘心的睁着。就是这一息尚存也要睁眼的样子打动了媚语,救下来,以命相许,像所有报恩的故事一样。
媚语记得自己问她,为什么恩将仇报!?
她说,蝼蚁尚且惜生,自己不想再次饿死。打探消息的时候被俘,对方知道她是媚语的心腹,许以重利,伊便投降了。真是说容易太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她以为骗媚语进羡央山迷魂谷很难,没想到媚语竟然毫不怀疑,她以为从此活捉这个小丫头很容易,没想到白白嫩嫩的观音娃娃杀气人来竟然如地狱的修罗。所以,趁着战乱,她悄悄的离开媚语的部队。直到战事稍歇,才再次露面。但那时,已经是敌我不两立了。
媚语记得,那女子反问自己,难道我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吗?
不能吗?当然能。
媚语从来不知道这世间有什么道德规则,白烨告诉她很多正直善良的道理,可是白烨死了。她想,人家说的没错,要不然当初直接饿死在街头算了,何必跟着自己东奔西走的打仗呢?!所以她什么都不问,直接应战。那一仗,她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那时还不长的枪把叛徒挑落。
一枪钻心,连犹豫的机会都没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叛徒爆着眼珠的尸体从她面前飞落的时候,她想起那双奄奄一息仍然圆睁的眼睛,原来竟是一样的!
街对面传来少女的惊呼,有个泼皮已经上手搂抱。媚语眉头轻皱,唤小二结账。小二期期艾艾的过来,看媚语没什么特别不愉快的样子,说,“将军,那……那些人总那样。”
媚语放下铜板,抬了抬眼。小二只看见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好像这条街上什么也没发生,便识趣的收钱退下。
“住手!”
媚语回头看,一个红衣女子,威风凛凛的喝住那四五个泼皮。卖花姑娘迅速躲到她的身后。
越是弱者,越会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谁是强者,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依附的姿态。这是生存的法则。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个红衣女孩。上次见面,她穿着一身夜行衣,上来就自报家门,然后一剑给了她个透心凉。然后她和慕嘉阳遇刺,旧伤复发,到现在心口附近还要换药。
媚语下意识的摸摸心口,虽然欠她家太多,但是也不缺再欠一点。所以当初从向稽延那里知道这个女孩子傻乎乎的四处闯荡的时候,媚语并没有特别关照。在她看来,雷凤彤和那些街边孱弱的人群是一样的。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已经认清了这一点。
总算有所亏欠,媚语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找了个台阶,稳稳的站好,负手观望。早有一堆闲人在街道两边议论纷纷。有人认得媚语,让开些位置又凑近说:“将军,这是曹汾曹大人家里的娇客,听说是远方的亲戚,叫唐彤。”
媚语认得雷凤彤,却不知道曹汾还在里面插手。这个曹汾,自以为聪明,四处招摇,殊不知这世上能有几个笨蛋,混到京官的位置又有几个人不明白事儿的呢?大家不吭声,不过是看着曹汾身后的曹太傅而已。但是现在,曹汾竟然把雷凤彤收过来,他要干什么呢?难道不知道私藏朝廷重犯是大罪吗?或者,媚语想起另一件事,心里激灵了一下:曹太傅会对那个传说中的玉玺有兴趣?
媚语负手不语,有闲人说:“将军,这女娃娃伸手太漂亮了。您看是吧?”
几个泼皮自然不是雷凤彤的对手,她什么身手,媚语自然领教过。这时,有几个家丁围住雷凤彤,说:“表小姐,该回家了,晚了公子该着急了。”
雷凤彤撇撇嘴,显然极不乐意,但是似乎又没有办法。媚语心中一动,脚下微微向前跨了一步便收住,以后再说吧。这事儿不能急!
她没动,有人动了。雷凤彤打完泼皮,出了一口恶气,拍拍巴掌正要离开,被那个卖花姑娘缠住,非要好好的谢谢她。她不过是心头有气没处撒,救人也就是顺手的事,看小姑娘当个大事来看,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身上还有两颗碎银子,一股脑的全给了人家。小姑娘千恩万谢,拎着篮子回家。
偏偏小姑娘回家的方向就在媚语这一侧,雷凤彤顺着小姑娘的背影这么“意气风发”的一看,就瞅见了江媚语——“不共戴天”啊!
她们俩人,年纪差不多,可能雷凤彤还要大点。但是一个是自小见惯了江湖风雨,后又经历过战争的血雨腥风长大的;一个是藏在深山老林,刚刚走进红尘的;前者只懂得弱肉强食,后者一脑袋仁义礼智信;两个人见面,绝对冰火难容。
雷凤彤想起向稽延的事儿,这么久了,曹汾也不让自己找,不知道有没有结果?或者是这个狡诈的江媚语诳自己的也说不定。现在,虽然她已经明白自己是朝廷重犯,不能那么“正大光明”,可是看见这个“该杀”的江媚语那么气人的立在一边,闲闲的纳凉看戏,她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江媚语!”雷凤彤掳起胳膊,推开家丁,一个箭步窜到江媚语面前,指着鼻子问,“你有没有血性,那么可怜的一个丫头被人欺负,你在这里看热闹,好意思吗?!”
媚语看看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两手一摊,“你是说我,还是说这些叔叔大爷?”
雷凤彤振振有词,“你是一方大将,保一方平安,又有一身的本事,理应除暴安良。现在却任恶人横行,还在这里强词夺理,真是枉你师傅教你武艺——”
“雷——唐彤,”媚语截住话头,说实在的和那个卖花姑娘比起来,她更喜欢雷凤彤这样的,“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我是朝廷命官这不错,但是街头泼皮闹事自有京城差役负责。就算我有一身本事……嘿嘿,若是我出面,像你这样的英雄豪杰,啊不,英雌哪有机会呢?”
她也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雷凤彤哪儿有机会练嘴皮子,一着急,呼的一拳就打了过去。
这次媚语已经想通,不再相让,收肘勾手一叼,轻轻松松卸掉雷凤彤拳头的力量,五指如爪,牢牢的扣住雷凤彤的拳头,不能动弹。若是媚语上来踹她一脚或者空出手来给她一掌,是死是活半点由不得雷凤彤。
家丁一看一招之间,雷凤彤就被媚语制住,也都吃惊不语,其中两个领头的互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观看。
雷凤彤没想到媚语的本事竟这样厉害,脱口问道:“你这是谁家的本事?”
媚语松手推开她,淡淡的说:“杀人的本事!唐小姐,你还是乖乖回家,不要出来惹是生非了。”警告也好,嘲讽也好,媚语总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想起陈寡妇那里看到的背影,心里一沉,她想起来了。

第三十章 举手之劳2

媚语想起那背影是谁的了——王永,王程远的心腹。
陈寡妇素来以招蜂惹蝶出名,沾上王永也不是意外的事情。但是媚语希望能从王永身上找到叶楼的突破口。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想直接和叶楼接触。
想到这里,脚跟一转她就要走。耳边乎的一阵风声,下意识的偏开脑袋,让过一拳,侧身回步,竟然是雷凤彤,又缠夹上来!
媚语有些恼了,喝道:“小丫头别不知死活!”
雷凤彤学成下山,一直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就连传说中的战神江媚语不也让自己捅了个窟窿吗?可是,接下来,先是被曹汾吃的死死的,不仅不能正大光明的行走江湖,反而连本名本姓都不让用了。雷凤彤想不通,自己家明明就是被冤枉的,连曹家那么大的官都清楚,为什么就没人告诉皇上呢?
现在和江媚语过招,这家伙的武功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很大的长进,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师傅曾经说过,江湖之人和打仗之人的本事是有差别的,他们更精于拳脚和贴身肉搏,而那些战场上的大将们更擅长砍杀冲刺,如果要为父报仇,必须利用江媚语的短处,尽量以贴身肉搏的方式方可取胜。可是,刚才那几招,江媚语一点章法都没有,却招招致命,随便一式,便可将自己置于死地。自己学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变得毫无用处!
羞怒之下,雷凤彤更是不管不顾,拳脚跟雨点似的往媚语身上招呼。若是别人,媚语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废掉她,但是这是雷凤彤,是雷正峰唯一留在世上的家人,她再不想管,也不会亲手废掉。缩手缩脚,几招过后,颓势顿显。
雷凤彤这时候也明白了,江媚语是不想杀自己,只要自己放开了打,说不定就能趁她疲劳……心里一阵激动,雷凤彤只觉得血往头顶冲,索性来防护都不要了,撕开了架势,不要命的往江媚语身上扑。
她本来就有武功底子,而且底子还不弱,真要是不在乎了,手脚比平时快一倍。媚语又得防着不伤她,又得顾着自己不要被人伤,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跟着雷凤彤的家丁本来就是曹汾派来监控她的,此时更有心看看雷凤彤对江媚语有多大的作用,几个人抄着手,在一边站着看,也不拉架。
旁观的人大多不懂,就觉得云麾将军脚步飘忽,身形潇洒,动作漂亮;而那个唐小姐,跟不要命的母老虎似的,打起来还嗷嗷叫。有懂行的,凑在人堆里看门道,连连叹气,这云麾将军打架的本事比那女孩子高出不止一点,可是就是不还手,落了被动。那女孩子也是,人家让你你就算了,怎么跟有深仇大恨似的,招招都往人家致命的地方打呢?还有心思重一点的,心里琢磨,这女孩别真是跟云麾将军有仇,战场杀人的,不定得罪了谁!
这边打架,也惊动了陈寡妇和王永。王永比较谨慎,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到陈寡妇这里。进出都是走侧门,捡着没人的时候过来开心一下。
但是这次,前面闹得太凶,他到店里扒头看了一眼。王永也是个练家子,他不认识雷凤彤,但是认得曹汾的府里的家人。左右一打听,这红衣女子是曹汾的远房亲戚,叫唐彤。奇怪了,曹汾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远房亲戚?
王永再看那招式,更奇怪了,什么时候曹汾的亲戚跟江媚语结那么大的仇?非把人往死里打!这也就是江媚语,换了第二个人,不死也得残废。
王永一边叹服江媚语的本事,一边琢磨这个红衣女子。突然他想起那个失踪的刺客,据说是在曹汾出没的地方跟丢的,难道……就是这个红衣女子?
王永心中一阵狂喜,再看江媚语只守不攻的架势,心里更有谱了。这世上或许没人能主动杀了江媚语,但是总有人可以让江媚语自杀!
媚语被雷凤彤逼得连连后退,烦躁之余杀心顿起,找了个破绽,当胸一脚,就把她踹出老远。既然她自称唐彤,也没必要点出她的真名。媚语看着在地上呻吟的唐彤确认她不可能在缠上来,衣袖一拂,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江媚语,你个大魔头!”身后传来雷凤彤的哭喊,“你陷害忠良,杀人如麻,为虎作伥,颠倒黑白。羡央山是你少不更事中了埋伏,害的几乎全军覆没;雷家世代忠良,是你伪造书信……唔!”有人上去拦住雷凤彤,竭力阻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