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语江山
作者:姬流觞
内容简介:
“你可有家室?”
“小生尚未婚配。”
“如此正好,来呀,把他给本将军带走!”
回京述职的云麾将军江媚语当街抢走跨马游街的状元郎慕嘉阳,而慕嘉阳几乎就是内定的金牌驸马!
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谁能笑看风雨变,谁是翻云覆雨手?羡央山下白骨幽咽,乐游原上血流成河,银熗挑江山。
正文
第一章 当街抢亲1
南帝,双成元年,冬。
一场大雪覆盖了金碧辉煌的京城,柳条挂银,琼花缀枝,恰逢新科及第,皇帝召告天下,普天同庆要三天三夜,铺天盖地的花炮喜烛映红了半边天。状元郎携探花郎及一干新科才子跨马游街,共庆盛世。
今天是秘书省司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灯笼里的明烛已经烧了三天三夜,换了一根又一根。街边的黄口小儿睡了一夜,早早的爬起来在路边占据了有利地形,伸长了脖子就等着状元的马队再次经过。乡老颤巍巍的扶着杖子,监督家人把枝头帛巾扎成的花儿扶正。各家的姑娘媳妇也打扮的花枝招展捡了临街的地方或坐或立,只盼有君子一顾,成一段风流。
不多时,过来一队黄衣人,训练有素的洒扫街上的尘土积雪,然后铺上百里外黄县进贡的黄土,路两边香案上青烟缭绕,锦帐飘飞,虚虚实实如仙境一般。
“将军,”人头簇拥处,一个面色黢黑的中年人看着身边眉头深锁嘴角微微下垂的少年,低声说,“您真的打算这么做么?”
少年看着黄衣人远去,盔甲鲜明的京城锦衣卫脚步划一的分列道路两边,街道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游行队伍最开端的那群举牌子的红衣人。眼帘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神情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犹豫。
中年人追随少年日久,趁着犹豫赶紧说:“老爷可嘱咐过,咱们做什么都行,随您的便!但是这一次——可是搭上咱的名节啊!这——这搞不好——”
说到老爷,少年突然笑了,轻轻叹口气,眼底竟然是浓浓的落寞:“我要这么做他高兴还来不及。状元郎啊,咱家祖坟冒青烟都摊不上呢!”
中年人实在,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乐了出来:“那倒是实话。就怕委屈了人家!……不是,……嗯,将军,我可不是说您配不上他,但是,您看,这个也……”
明明就是配不上嘛!少年也不计较,微微一笑,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面容因为这份宽容多了几分柔和,“算了,我知道。咱家老头啊,做什么都是心血来潮,不用管他。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身子一扭,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无障碍的闪了出去。有人只觉得被推了一下,哎哟一声也知看见一角沾满征尘的衣襟消失在人海里。
对面太白楼上的雅间,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正低头看街面的盛况。
“咦?曹兄,那不是宣州刺史云麾将军江媚语吗?她也回来了?”瘦一些的公子有些吃惊,“她不在宣州,怎么跑回京城了?”
被称为曹兄的公子肤色白皙,鼻梁挺直,一双勾魂桃花眼水汪汪的,不在意的说:“子湛,难道你没听说皇上已经选定江媚语做三皇子的伴读,从从三品的宣州刺史调回京城改任正三品的宇辉宫禁卫队长?”
子湛道:“这江媚语可是铁杆儿的溪月宫的人,手中又有兵权,为什么不是二皇子的宇明宫呢?毕竟二皇子才是溪月宫亲出啊!”
桃花眼眯起来,折扇摇摇轻轻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天心不可测,不可测呀!”
子湛冷笑一声道:“梅城兄,我朝现在是斯文扫地,几乎与蛮夷北朝无差。连江媚语这种出身的人都能出入禁宫,实在是我朝不幸。”
曹汾道:“可是,如果不是四年前羡央山血战,只怕今日能否南北对峙,还未可知。江家虽然被夺了兵权,但是江媚语圣眷隆重,威风犹在,连北朝也忌惮几分,你说我们离得了她么?”
“这羡央山不是国舅抚国大将军王程远打的吗?江氏不过是帐下驱使的小卒,弄些风浪就要贪天之功吗?”苏清不屑一顾。
曹汾摇了摇头,“国舅爷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真正流血打仗的是江媚语父女两个。”
“啊?你是说卫国公江洋是羡央山的……“子湛很吃惊,“那个强盗……”
曹汾得意的摇起扇子,悠悠的说:“王家这个便宜可捡大了。二皇子如今圣眷深厚,中宫空虚,王贵妃代掌后宫,国舅爷——嘿嘿就更不用说了。”
子湛道:“我说江家一介草莽凭什么位列国公,原来还有这个关节。不过那个江媚语长的倒是耐看,可惜了一个美人。”
梅城扭头去看,人已经没了,有点可惜的说:“是啊,明明一个美娇娘,偏偏落进强盗窝。”
“不如说是凤凰落了草鸡窝,哈哈哈!”子湛不怀好意的调侃。
本来状元游街是老规矩,今年格外隆重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内廷有消息说皇上有意将景阳公主许配给状元郎,只等游街完毕,入宫觐见的时候皇上颁旨赐婚。
景阳公主是王贵妃的独女,皇帝最钟爱的女儿。状元郎慕嘉阳是司空慕洪斌的独子,也算高门华邸诗礼传家的一脉。
皇后早殁,后宫空悬,贵妃王氏居溪月宫暂代后宫快七年了,早已名不至实相与。这七年,王家把政朝中,树大根深;当年羡央山一战,内有元帅雷正峰心怀叵测意图造反,外有北朝入侵,若非平定了内贼,又有王程远率军出征解除困守部队奠定了大捷的基础,哪有大家今天的好日子呢?
有异议没异议的,拿出羡央山一战,谁都得退避三舍恭敬有加。有这样一个忠君爱国家国一体的家族支撑着,谁还敢说外戚专权牡鸡司晨?!
状元郎慕嘉阳平日很少出门,今天特别高兴。因为从今往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门,脱离老爹的钳制!大红披风上厚厚的貂毛领子被风吹开一个小口,冷风一吹,顺着缝儿飕飕的往身体里灌。坐在马上,慕嘉阳小声的嘟哝:“怎么走的这么慢!”手已经偷偷的摸到出门前老娘给带的酒,想着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喝一口?
突然,前面扬起一阵尘土。慕嘉阳只觉得黄尘滚滚,间有马蹄得得,好像突然走近了战场,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不提防一股浓烟钻进鼻子立刻呛了两口。
人群一阵骚动,队列如波分列,等他抬起头来,几声刺耳的马嘶,两只巨大的马蹄子兜头盖脸的从遮天蔽日的黄烟里压下来,慕嘉阳的吓得一缩脖子差点从马上滚下来。要不是脚被绊住,他不知道现在是在路边土里还是自己的马肚子下面。
对面有人高声叱责:“嘚,前方何人,敢挡宣州刺史云麾将军的路!”
云麾将军?自己这几年困在书房,对这些边疆大吏少有了解,不知是何方神圣?
慕嘉阳赶紧回礼,谁知自己这边有反应快的已经尖声接上话:“此乃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带花游街。甭管你们是什么人冲撞皇典就是死罪!”
慕嘉阳叹口气,这人是侍中,自己惹不起的。只好眯着眼去看对面的人。阳光直直的射入他的眼睛,只看见对面五六骑高头大马,正中一匹白马,马头正对着自己的马头。虽然自己骑的也是宫中御苑的好马,可是两匹马顶头那么一战,对面那马好像会瞪眼似的,杀气腾腾,一下子就把自己的马压得低了好几头!
有个粗声粗气的嗓子吼道:“死罪不死罪的,自有大理寺刑部来定,你一个太监汪汪乱叫什么!”接着就听见一声惊恐而尖叫,那太监已经被一杆大枪挑起,高高挂在半空。一道清朗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来:“状元郎,宣州刺史云麾将军回朝述职,皇命在身恕不能下马见礼。”对自己冲撞一事竟是毫无愧意。
“哈哈哈”那人身后的从人中响起一阵大笑。狐假虎威的太监手脚微动,刺啦一下,挑在枪上的腰带就裂开一道缝,立刻吓晕了过去不再吭声。
“哼!瞎眼贼!敢杀你家将军的人还没出生呢!”大枪一抖,不偏不斜,把吓晕了的太监甩到一个禁军侍卫面前,那侍卫也不敢接,眼瞅着落在眼前砸起一阵小灰儿装没看见。
开玩笑!云麾将军何许人物?
小小年纪就是大江上讨饭吃的小阎罗,杀人如麻,诡计多端;十四岁那年,一人揪出招讨元帅雷正峰私通北朝的证据,领着大军救出困守羡央山的守军;后来更做先锋,一直打到北朝都城之外二百里的地方,双方协定议和。论功行赏,连国舅王程远都比不上。四年来,镇守宣州,威震四方,设立互市,与北朝来往交通,保证南朝最危险的三百里边土。这次,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一次小小的回朝述职。
“鲁敢,不要吓到人家。天子脚下,容不得我们胡闹。”还是清朗的声音,明明叱责却说的好像纵容。
慕嘉阳心里叹气:倒霉透了,一出门踩狗屎,怎么碰上她!
云麾将军宣州刺史封疆大吏,竟然是四年前的冤家小魔头——江媚语!
第二章 当街抢亲2
尘埃落定,一人白衣银甲,腰悬长剑,手上一杆亮银枪倒背身后,空出一手勒住缰绳,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打量着眼前披红挂绿的状元郎。原本下垂的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竟现出微微的笑意。慕嘉阳搭眼一扫,被这笑容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就是新科状元?”
慕嘉阳赶紧在马上抱拳施礼,头已经不自觉的低下去,“在下慕原,慕嘉阳,见过云麾将军。”
就着这个机会,慕嘉阳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脸色黑了点,皮肤糙了点,杀气重了些,不知道的绝不会把她当成女人。
这时,江媚语道:“长得不错!多大年纪?”她声音清朗,围观的人群听的一清二楚。略略起了些骚动。站在酒楼上看热闹的曹汾苏清二人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慕嘉阳脸臊的通红,吭哧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相告:“小生癸巳年生人,如今已经二十有一。”
“可有妻室?”
“尚未成家。”
“可有意中人?”
“将军说笑了,说笑了。”慕嘉阳浑身燥热,根本不需要喝酒。人群中已经有人笑出来,大概是怕这个女罗刹举手杀人,没敢大声。
江媚语好像松了口气:“那就是没有了?如此正好。”转头对身后一直跟着的中年人说:“鲁敢叔,爹不是说让我今年找不到婆家就不要进门么?你看这个可好?”
杨叔连连摆手:“将军,不可以,不可以啊!”
他还没说为什么不可以,所有的人——包括慕嘉阳都听到一句话,从此这一刻就定格成为皇朝的一个传奇——
“慕原,慕嘉阳,你听好了。自现在始,你就是本将军的人。待你跨马游街完毕,本将军将立即着人上门提亲。谁要是敢阻扰,就是和本将军过去!到时候,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本将军的大枪快!哈哈哈,慕嘉阳,慕司空的独子,倒也合适。配得上!”
说完,大笑着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尘埃再起,慕嘉阳张大嘴巴看着江媚语的背影,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四年了,她竟然又回来了!而且,又找上了他!不仅找上了他,而且还当街抢亲!让他颜面何存?!四年前,就是这个罗刹把自己利用的扒皮剥骨,虽然最后自己得了些自由,那也是血染的风采!四年后又碰见她,竟然连那点风采都要夺走么?!
云麾将军抢了景阳公主的丈夫!
爆炸性的新闻以鞭炮飞升的速度传遍宫里宫外。男人们不屑的嚼着舌头,这么风头的事怎么偏是个丫头做的;女人们尤其是小姐们,躲在闺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要是这样就能得到状元郎那样的嘉婿,自己还装什么装啊!
但是,谁都清楚,皇朝历经一百三十二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位女子。估计,今后也无人敢做这种事了。
老公爷姓江名洋,脾气火爆。听说女儿在进家门前做了这么一桩事,忍不住拍桌大笑:“他娘的,老子还怕她当官就忘了出身!不愧是老子的好女儿!好女儿,有出息!”一锤定音,家人这才明白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女,“老何,你忘了当年小语儿他娘是怎么嫁过来吗?那也是老子当街抢来的,哈哈哈!哎呀,这丫头,真不愧是老子的种儿!而且,老子顶多敢抢地主的女儿,这小妮子竟然抢状元郎!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啊,有种,有种!哈哈哈,来呀,找媒婆,择日去慕家提亲!”
家人听得一身冷汗接一身冷汗,今天才彻底的体会到公爷府果然是个强盗窝!老子抢了女儿抢,家风彪悍啊,家风彪悍!
云麾将军正在广德阁中聆听圣训,景阳公主不管不顾闯进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去一把推开江媚语,扑到在御前痛哭。
江媚语晃了两晃,若无其事的站开一边,脸上波澜不惊,依然恭敬的垂手而立。慕汝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看同样愕然的曹太傅,都有些诧异。
“水儿,不得无礼!”皇上看见爱女来了,虽然失礼,也仅仅是轻斥。
景阳公主干脆大声哭嚎起来:“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伸手一指江媚语:“江媚语恃宠而骄,冲撞皇典,还要——还要强抢人夫!哇——”真是说到伤心处,假哭也能变真嚎。
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个大概,还是不太明白。旁边有伶俐的宫人赶紧把来龙去脉这么禀明,皇帝看看肃立一边的媚语,又看看哭闹不止的女儿,拈了拈胡须,呵呵的笑了出来。
慕汝城听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自己家哪辈子造孽,除了这么一个孽子。好不容易以为他终于成才放心了,冷不丁又插出这么一杠子!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皇上一笑,慕汝城心里多少有些放心。看看旁边一身煞气的江媚语,心里嘀咕:这两家各个都不是善茬,无论如何都不能结亲!
“小语儿,是这样吗?”既然是家事,皇上也就不再拿捏着,干脆叫起了江媚语的小名。
江媚语微微垂头回道:“家父一直操心媚语的婚事,只是多年来驻守边疆,误了时光。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次看到个顺眼的,就把这事办了。”
啊?你看着顺眼就办了?怎么也不问问人家!皇上哭笑不得,这家子的性子还真是强盗的彻底!
“小语儿,你就不问问人家么?”
“回皇上,问了。他说尚未成亲,亦无意中人,所以媚语才动的手。微臣实在不知公主竟是如此喜欢,请皇上恕罪。无非是个男的,没什么大不了,微臣向公主赔罪了。”
咳咳,在场的可不是一个人。除了皇上,还有太傅曹文山,太宰王潮,紫金光禄大夫窦文哲,和被抢男主人公的亲爹老子大司空慕洪斌,慕汝城。
这种事情百年难遇,大家还在男人该做女人该做的困惑里挣扎,景阳公主反应快:“呸!本公主才不要你玩儿剩下的!你根本就是故意和皇家过不去!父皇,你一定要重重的治罪,置她死罪!不能便宜了她!”
江媚语一脸无奈,双手一摊道:“给你你又不要,我收了你又不肯,你要我怎么办?不就是个男人么,你是一国的公主,随便一抓就是一个,不用这么哭哭啼啼吧?”说到底,江媚语还是不肯向皇家低头,面对皇上的爱女,也仅仅是给给面子,嘴巴上却是寸步不让。因为她知道,皇上是允许自己这样的。
景阳公主抹抹眼泪儿,气鼓鼓的说:“慕嘉阳是母妃看中指给我的,游街之后就要颁旨赐婚,你凭什么白送我,我才不要欠你的人情!父皇,你一定要主持公道,把这个不懂事的江媚语杀掉,以正国法!”
“胡闹!”皇上原本笑嘻嘻的听她们吵架,听到女儿最后这句脸一沉,厉声叱责。
景阳公主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突然之间竟吓得双膝发软,不敢做声。
曹太傅和慕汝城互相看了看,这种事还是不说话的好。慕汝城偷眼打量江媚语,那张年轻却线条凌厉的脸上冷冰冰的,似乎对刚才公主的话无动于衷。难道江家如此势大,竟连皇上也不怕了吗?
慕汝城瞬间转了千百个念头,握着玉笏的手微微有些发潮。
皇上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慕卿,既然是你家的事情,朕也未曾颁旨,还是问问你的意思好。”
“皇上,微臣不敢。但听皇上做主。”
皇上又扭头看看江媚语:“江卿,你呢?”
媚语弓腰回道:“媚语知错,请皇上体察媚语恨嫁之心。”
景阳公主终于回过味儿来,她对慕嘉阳原本就没什么印象,只是不忿媚语当街抢亲,驳了自己的面子。眼瞅着父皇要做结论,生怕吃了亏,便抢着说:“父皇,孩儿以为……”
“嗯?”皇上看看这个刁蛮的女儿,有点头疼,又有点无奈,“你又以为什么?”
景阳到底年轻,吞了口唾沫壮了壮胆,说道:“孩儿要和江媚语公平竞争,以一月为期,由慕公子自己选愿意娶谁!”
啊?包括江媚语,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不过,媚语想了想,又看看满脸沟壑看不出表情的其他几位老臣,微微躬身,算是听命皇上。意思里已经不再反对。
“这个……”皇上看看脸色变幻莫定的大司空,沉吟了一下,说,“慕卿,你看……”
自己的女儿还好说,这个江媚语……皇上不想直接了当的肯定或否定。实际上,他虽然怀念那个小丫头,但是这么多年来,每当想起宣州的百万雄兵和那令人垂涎的宝藏,他就没法记得主人的性别了。
第三章 慕原嘉阳
慕汝城当然明白皇上的顾虑,但他老奸巨猾,心里有数,躬身回道:“能得公主和云麾将军的垂青,是小儿的福分。一切听凭圣上做主。”
景阳噌的蹦起来,斥道:“怎么,你敢不同意?!”
“不敢,不敢,老臣不敢!”大司空立刻表明立场,丢子保爹,退到一边去。牡鸡司晨也没啥,怕就怕小母鸡翻天!
皇上道:“也罢,水儿,小语儿,你们不可太过分。女孩家……咳咳”他看看江媚语,“你们也不小了,要顾着体面。”
曹太傅一直耷拉着的老脸,微微抖了抖,肩头稍稍沉下,慕汝城眼角余光看见这些,心里也同样放下一块石头。这个江媚语虽说是王党,可是个性亦正亦邪,有时候还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帮谁?
江媚语和景阳公主打赌的事情瞬间传开,同时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消息是江媚语受封宇辉宫禁卫队长,加封金吾大将军,领正三品俸禄,为三皇子武席伴读。说白了,就是陪三皇子习武的。
出了宫,候在外面多时的鲁敢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江媚语:“将军……那宣州的兄弟们……”欲言又止。
江媚语苦笑了一下,“走吧,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走不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明天是陈老歪的忌日,记得给他上上坟吧。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啊!”
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才发现竟然又下雪了。
圣旨颁下,慕嘉阳听说不用娶任何一家,心里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想如果没有这个景阳公主,是不是自己就得娶那个魔头呢?几年没见,想不到她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坐在书房里,眼前是铺开的宣纸和磨好的香墨,提起笔来,脑中却都是四五年前那个风尘仆仆一脸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叹口气放下笔,原以为就此别过,无缘相见,想不到山回路转,竟然以这样骇人的方式见面。慕嘉阳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是愣愣的提着笔,看墨滴慢慢的落在纸上,再无声的晕开。
正想着,有家人来报,说曹公子和苏公子来访。慕嘉阳赶紧扯了污染的纸,迎了出去。
宾主落座,曹汾道:“慕老弟辛苦了。我和子湛专程给你压惊来了!”
慕嘉阳和他们很熟,笑着问,“如此多谢二位。”
苏湛道:“嘉阳,你这次可要好好谢谢梅城啊!”
慕嘉阳不解的问,“这个……从何说起?”
苏湛道:“诶,慕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告诉梅城自己不想娶景阳公主,梅城这才帮你请出江媚语。你说呢该不该谢谢梅城?”
原来,当初琼林宴上,王贵妃暗示要为嘉阳和景阳牵线,当时慕嘉阳说慕氏鄙陋,不敢高攀。曹苏二人都是座上的世家公子,记得这话并不奇怪。
曹汾笑嘻嘻的说:“嘉阳纯孝,想必这意思也不是嘉阳自己一人的。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当然要为长辈分忧解劳!”
苏清凑上来说:“是啊,嘉阳,你想想,若是娶了景阳公主,这岂不是对不起曹大人的栽培之恩!”
今年的主考官是曹太傅,慕嘉阳是天子第一门生,算起来应当对主考官尊一声老师的。
但是,苏清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曹家是南朝三代公侯世家,也就是说本朝开国皇帝打江山的时候,曹家已经是豪门大族。本朝的先皇后就是曹汾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