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从耳边灌过,季凉若闭上眼,暗暗地想,姨妈不来是对的,否则,怕谁也逃不掉…
飞过宫墙上的垛口,李清泉转身,见侍卫越来越多,而莫言正带着瑞雪飞上来。下面的侍卫排成几排,全朝他们放箭。
突然听瑞雪叫了一声,莫言抱着她的身子不升反坠,他放下季凉若:“蹲下身!”然后飞出垛口,跃下去将他们抓住。
季凉若蹲在垛口下,突然觉得好冷。瑞雪受伤了吗?不要…
这里很高,睁眼可看见满天繁星,几乎触手可及。帝都名叫“星城”,这里的星星是最美的。但它们,像冰一样…好冷。
听见附近有声音,她猛地扭头,见有人上了宫墙。她急忙站起身,正好李清泉他们飞上来。
瑞雪靠在莫言肩上,神色痛苦,看样子真受了伤。
“有人来了!”她一边扶住瑞雪,一边告诉李清泉。
李清泉马上飞掠过去,一剑便将人杀在地上,然后飞过来,对莫言道:“走!”
二人便一人带一个,跃出另一边的垛口,朝宫外飞去。
落地后,在黑暗中奔跑了一阵,上了一辆停在街头的马车。四人钻进车厢,前面的车夫就驾着车飞快向前跑。
“瑞雪怎么了?”季凉若急问。【 ]
“她…”莫言抱着瑞雪,右手从她背后伸出来,满是血。【 ]
季凉若倒抽一口气,扑过去看,见她后背插着一枝羽箭。
“瑞雪!”季凉若惊叫一声,忍不住哭起来。
瑞雪睁开眼,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没事…就是有点痛…”
“瑞雪!”季凉若紧握着她,“我的好姐姐,你不要有事…”
“不会有事…”瑞雪软绵绵地道,无力地松了她的手,靠在莫言怀里,“好冷…”
莫言马上道:“我抱着你!”然后就将她紧紧抱住,避过她受伤的地方。
季凉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回头抓住李清泉:“怎么办?得救她!”
“马上就救!先安顿下来!”李清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她望着他,眼泪滚滚而下:“父…”‘父亲’叫得好生分,她改口道——“爹!”
终是叫了出来。李清泉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凉若,你…”他摇头一笑,将她抱进怀中,“凉若,爹的好女儿!”
抱了一会儿,他放开她,看着她,难受地道:“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季凉若摇头:“人生难得两全法,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相信娘也是理解的。”
她曾以为娘怨过。但和云遥在一起后,她才知道,当两个人相爱相知,对方做的事,外人不理解,自己却是理解的,也自己才能理解。
云遥对她说:“你等着我。”那她就等,他不会骗她,她终会等到。
如果等了十年、二十年他都没有出现,别人可能会说他骗她,但她知道,他没有;别人可能会说他不会回来了,但她知道,他就算人回不来,心也早回来了…
当年的爹和娘,也是这般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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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处地方停下来。李清泉扶着季凉若下车,莫言将瑞雪抱出来。似乎在一个巷子里,前面有扇小门,李清泉过去敲了门,对了两句暗号,门才打开。四人进去,里面一个打着灯笼的男人领着他们往前走。
四周漆黑一片,季凉若只能靠李清泉扶着走,走了许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莫言身上一直传来血腥味,让她心慌。绕来绕去绕了许久,头都快晕了,才看见前方有微弱的灯光。
她一喜,心想瑞雪有救了。脚步快了两下,忍不住一滑。李清泉吓得浑身冷汗,急忙将她抓住,她自己也下意识找攀附,抓住了旁边一根树木之类的东西。
“你急什么?”李清泉急得大说她,“你有个好歹,四王爷可不会管我是你亲爹!”
她手护着肚子,心也是突突地跳。云遥…还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她怎么对得起云遥?
靠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莫言已抱着瑞雪跑出几丈远,没两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她稳定了心神,道:“我们走吧…”突然一顿,她摸了摸自己攀住的东西,竹子?
这是竹子!
这里…
回想刚刚绕行的路径,看着前方灯光的位置,她一惊:“这是五王爷府?!”
“这里离城门近,且不会有人想到。”李清泉说,“我们暂时安顿一夜,明日便出城,去和大家汇合!夺天下搞不好就是几十年的事,谁知道大军什么时候入城,呆在这里终究不安全。”
说完,怕她再踩空,他干脆抱起她,不一会儿就到了竹屋前。
在门外将她放下,她听见里面传来瑞雪疼痛的声音,双手提起裙子,低头看着地面,稳稳当当地踩进去。
对门进去的屋里没有人,她直接往旁边有床的卧室走去。
瑞雪被放在床上斜躺着,莫言站在一边。她却一眼注意到坐在床头检查伤势的男人——
“云遥…”她呆住。
秦云遥按住瑞雪的伤口,头也不回地道:“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大夫!”
刚进门的李清泉立即明白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道:“找大夫太危险,我去展府拿点药!”然后便转身走了。
秦云遥这才回过头来,故作淡定地看向季凉若,但看到之后却淡定不了。
“你?!”看着他凸起的肚子,他整个人受到惊吓,手撑着椅子就想站起来,却是徒劳无力地又坐了回去。
“云遥!”季凉若见他坐的轮椅,忙扑过去按住他双腿,有些难受地看着他,“你…”
“没事。”他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安慰道,“都练习过几年了,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要委屈你跟着我这废人一辈子了!”
第238章 莫负相思意(2)
她猛地哭了出来,泪眼纷飞地道:“有一辈子就好…别的不重要!”
饶是知道她就是这份心意,但真听她说出来,他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他停在她脸上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莫言和瑞雪,再对她道:“我们先出去。”
季凉若见莫言认真地盯着瑞雪,忙点头,推他去外面。他手上沾着血迹,想起屋外有水缸,就举了一盏灯欲去打水。
秦云遥叫住她:“你做什么?”
“打点水给你洗下手。”
“外面有人。”他说。
接着外面就传来动静,季凉若猜是刚刚带他们过来的人,就走回他身旁坐下。一会儿,外面的人就端了一盆水到他们面前。她站起身欲去掬水,秦云遥捉住她的手:“别碰,水凉。”然后自己洗了手,再拿帕子擦干,吩咐端水的人,“你去前头看着,有什么动静赶紧回来。”
“是。”那人出去后就摸黑离开了竹屋。
秦云遥这才看着季凉若,直视着他肚子,沉下脸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季凉若吓一跳,直觉道:“是、是你的…”
他的脸瞬间风云变色,又冷又黑,声音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吐出:“这、是、重、点、吗?!”
“那…什么是重点?”季凉若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大劫过后,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秦云遥看着她,突然无奈地叹气,一把将她拉到腿上,自责地低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终于明白他是怎么回事,琢磨了一下道:“算日子是出事那两天怀上的,你离开后才发现,不然我一定想法告诉你。那种情况下,你若知道这件事,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了。”
他手紧了紧,哑声道:“你们没事就好。不过,只为了你我也是能坚持的,无论什么情况。”
她感动地靠在他怀里,不想说话,只静静地依偎着。刚过一会儿,她就站起身,他手一空,下意识将她抓住:“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没事,我怕你不舒服。”
“几个月了,好得差不多了。”是还有些疼,但他宁愿疼,也想抱她紧一点。
“我们去看看瑞雪。”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她就推着他进屋。
莫言坐在床边给瑞雪擦汗,她背上的箭还没敢拔出来,血不再流,人却陷入昏迷。
“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季凉若忧心地问。
秦云遥听这称呼,知她已认了父亲,自己便也顺着她认了:“岳父功夫好,快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风声,接着是脚步声进屋。
季凉若扭头,就见李清泉背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
“爹!”她急叫一声。
李清泉擦擦头上的汗,走过来将包袱打开,道:“打点清水来!”
莫言马上答应,转身就将水打了进来。这里李清泉从身上摸出一壶酒,拿了桌上的茶杯盛酒,将药一样一样摆出来,就去拔箭。手握住箭杆,他停住,扭头看着季凉若:“凉若,你先出去。”
季凉若摇头:“我没事,我不怕,你快些吧!”
李清泉见她坚决,也不再强求,自己以身挡住她视线,猛地将箭头拔了出来。
“啊——”瑞雪尖叫一声。
李清泉马上将药按到她伤口上:“你忍着点,你师父不在这里,只能先如此…”
瑞雪痛得呜呜直哭,好一会儿才道:“那我肯定活不了了…”
“你别说话!”李清泉道。
她又呜咽了两声,手伸到空中,想要抓住什么:“莫言…”
“我在!”莫言忙抓住她。
她挣扎着回过头来,李清泉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按着她伤口,助她一把。她望着莫言,虚弱地一笑:“你好好看看我…”
“我看着呢…”莫言哽咽地道。
“我若死了…你可要记得我多美…”
“你不会死…”
“以后…找夫人…别找比我美的…我会瞧不上你…也别找太…丑的…”
“你别说话了。”李清泉知道阻止不了她,却还是低声说着。
她紧紧地抓着莫言的手,哭道:“莫言…我喜欢你…”
“瑞雪!”莫言的眼咻地湿润,两滴泪不受控制地落到她手背上。
“只有一点点…”她补充,然后闭上眼昏了过去。
只有一点点…
不是一点点。
只是,她要死了,能说出口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让他知道她喜欢过他就好。多了,会让他今后牵念,难以释怀…她死了倒死了,但他还有一辈子,怎能给他添麻烦?
李清泉拿了人参片塞进她嘴里,道:“我们现在去一展阁,明早他们有货出城,我们随车队走。”
“安全吗?”秦云遥问,“可别暴露了。”
“展容会亲自去,应是能躲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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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连夜到了一展阁,翌日一早就随展容出城。
展家货物值钱,虽然朝廷禁绝江湖,劫匪之类不可能再有,但他们也怕遇到“万一”。镖师这一行已随着江湖的消失而消失,他们只能自己养了身强体壮的人做护卫,每辆马车配两个,一个随车夫驾车、一个待在车内,轮流换位。莫言和李清泉就混在其中两辆车内,紧跟在展容的车后。
秦云遥、季凉若、瑞雪坐的展容的马车。展容的马车很大,昏迷未醒的瑞雪躺在最后面,季凉若和秦云遥坐旁边照顾,和前面用帘子隔开来。
到城门口,守卫正挨个盘查。展容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闲闲地等着。因有几辆车装着货走前面,就查了好一会儿才到她这辆。
外面叫下车,她朝胭脂使眼色,胭脂就移到门口,将用碎玉珠子编的雕花竹门帘卷起来:“哟,干嘛呢?”她娇声问。
“今日上头有命令,凡是出城的车马行人,都要严加盘查!”
第239章 莫负相思意(3)
“上头?哪个上头?”胭脂趾高气扬地问,“周将军?”
“当然是周将军!”他们自然听周将军的,至于周将军有没有听别人的,他们哪里知道?
“哼!既然如此,那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可是展家的车!车上可是周将军的夫人展大小姐!”
守卫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将军说了,全都要查…”
“那就让他们查吧!”展容突然愤怒出声,抓起矮桌上的一件东西就丢了出去。
“哎哟!”那东西擦过胭脂的脸,胭脂头一偏,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扔出去的居然是一个翡翠杯子,现今已成碎片躺在地上。
“小姐,你可别生气!”胭脂放下车帘,转回来劝展容。
展容冷笑道:“有什么好气的?查!让他们查!赶紧查了,别耽搁我时间!也不知又闹了什么事,要这么折腾人?将首饰盒、胭脂盒,一样一样打开,让他们看个够!”
外面的人见她如此,却是不敢查了,但也不敢放,就让人去请周袭君来。
周袭君赶过来时,这边冷得寒冬一样。他走到她马车边,撩起车窗帘看进去:“容容?”
她扭头看着他,笑道:“他们不敢查,你就亲自来啊?”
他一笑:“皇上的旨意,总不会徇私。这样,让我查查你这辆车就好,别的就不管了。”然后就放下窗帘,到前面打起门帘要进来。
“你上来做什么?!”展容一惊,移到门口挡住他,“四周都是人,你让别人怎么想?”
“不让我上来?难不成真有鬼?”他笑,抓住她的手,“那你下来,我独个儿在里面检查。”
展容甩开他的手,退到里面,对胭脂道:“你下去!”
胭脂默默地爬下去,周袭君钻进来,挨近她坐着,看见她背后的帘子,伸手要去揭开,她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他眼移到她脸上,突然反手抓住她,将她压到座位上就吻了起来,越吻越烈,甚至将手探到她衣襟下。
胸尖被他一碰,传来一阵颤栗感,她低叫:“你别!”
他停住,仍是不舍地揉捏了一阵,在她脖子上咬了咬,苦笑道:“想想怎么报答我。”
“…”
“别忘了我有武功,耳力比你好,一丝呼吸也能听见。”他坐起身,整了整衣服,转身下去了。
展容呆呆地坐在原位,出了城也不知道。
到了安全地带,见了接应秦云遥他们的人,她放下他们,便去办自己的正事了。
秦云遥他们上了别的马车,直奔秦云煌的驻地而去。沿途叫了大夫给瑞雪看伤,却是高烧不断,一直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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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煌又已退守望城,一路过去都是尹驸马的营寨。士兵过处,百姓饱受困扰,已有些怨声载道。
因秦云煌现在只守不攻,所以大战还未开始,天下还算平静,他们也能快速地到达驻地。秦云煌原本在这里,但说望城有事,前两天又回去了。
驻地离望城还有几百里,莫言带着瑞雪先行过去。季凉若经不起舟车劳顿,休息了两天才慢慢地赶过去。之前赶路还怕被朝廷的兵马发现,现今不怕了,心也安下来。
望城防御极强,瓮城都有好几重。城内驻满士兵,却并未骚扰百姓,相反还处之愉快。想来秦云煌知道得民心的重要,在这上面是有规矩的。
坐在马车里,季凉若看着外面染着硝烟的平静,问秦云遥:“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快了。”他说。
李清泉看她一眼,本不想说,但还是说了:“你平安回来了,王爷便会去帮二王爷了,一定势如破竹。”
季凉若微微一愣,原来…
她有些感动,看着秦云遥:“若我有个意外,你难道谁也不帮了?”
他不在意地笑道:“天下没了你,乱了又如何?”
李清泉一听,心中堵堵地难受。若是当年,他一定鄙视这种将女人排在天下之前的男人。但这女人是他的女儿,他倒满意了。若秦云遥先顾天下再顾凉若,他还怕不会答应…
如愿,当年你爹地下有知,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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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城中央有条街名“打铁街”,两边各有一排房子,一边全是铁匠铺,另一边则是铁匠铺的家。当然,这是曾经。
因各种原因,这些年铁匠的生意并不好,早已荒废。秦云煌到这里后开始铸造兵器,倒又重新利用起来。铁匠铺后有一片宽敞的空地,已成练兵场。这边锻造武器、商讨战事,对面则住人,大多是家眷。
秦云遥在这里有房间,季凉若先随他回房休息了片刻。然后他去找秦云煌,她则去看瑞雪。
瑞雪住在青衣居士房中,青衣天天就为她的伤势冥思苦想。还好,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季凉若到的时候她又睡着了。不过,见她脸色尚佳,她放心了不少。
“就看孩子保不保得住了。”青衣在旁边一叹。
季凉若一惊,扭头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青衣摇摇头,“她自己都差点死了…我尽力吧!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季凉若听话地走过去,青衣把住她脉,闭着眼思索,一会儿后道:“你还不错,没有事,就是有些劳累了,有点动胎气,我给你开副安胎药…”说着就提笔写药方。
“谢谢居士。”
青衣药方写了一半,外面就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奴婢打扰居士。”
“何事?”青衣头也不抬地问。
“四王爷叫我去请王妃,听那边丫鬟说她来看雪姑娘了,我来问问,四王妃在不在?”
“在。”他答,对季凉若道,“你去吧,我叫人熬好送你房里。”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会儿还来看瑞雪。”季凉若向他福身,转身出去。
外面丫鬟看见她,福身道:“见过四王妃。”
“四王爷有什么事?”她问。
第240章 莫负相思意(4)
“四王爷有什么事?”她问。
“四王爷让奴婢来带您去二王爷那里。”
季凉若心下微微一愣,很怀疑是四王爷让她去,还是二王爷让她去。云遥因她未帮助秦云煌,秦云煌想要利用她去要挟也说得过去,但他应当不会如此笨才是…
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走到门外的确听到秦云遥的声音,她才安了心。
丫鬟领她进去,却未看到他们人影。
“弟妹来了。”隔壁屋里传来声音,秦云煌推着秦云遥走了出来。
季凉若看着秦云煌,有些认不得了。她本来就没见过他几次,记忆中只记得他对乌纯郡笑的样子。现今,他面孔几乎是黝黑,双目炯炯有神、英姿勃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这个叛贼在叛变这么多年还没成功的情况下应该是十分苦恼、暴躁而冲动的,谁知,他却似胸有成竹、立过大功一样。
“这就是四弟妹?”他问秦云遥。
季凉若脸微微一红,福身:“见过二哥。”他既叫四弟妹,她也不叫“二王爷”那么生疏。
“快别多礼!”他忙道,他们已停在桌边,他吩咐丫鬟,“扶王妃过来坐。”
丫鬟急忙动手,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秦云煌略微打量了她一下,扫过她的肚子,对秦云遥道:“恭喜四弟了!孩子什么时候生?”
“还有两三个月。”秦云遥浅浅笑道,想到那一日,他突然有些无措,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他和凉若的孩子?多美好。
丫鬟上了茶,秦云煌道:“去看看王妃好了没有。”
季凉若不知何事,看了一眼,并未多问。秦云遥却对她道:“二嫂半个月前为二哥添了一个孩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忙对秦云煌道恭喜:“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秦云煌笑道,“但愿下一胎是个女儿。”
“谁还要生女儿?”乌纯郡声音娇滴滴地传来,人也走了出来,和他刚刚出来的方向相反,想来该是一边书房一边卧房。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抱着襁褓,一个就是刚刚进去叫她的丫鬟。她看到季凉若,惊讶地走过来:“你也有喜了?恭喜四弟了!”
“谢二嫂。”秦云遥道。
她和季凉若寒暄了两句,转身接过襁褓,将孩子给大家看:“刚刚吃了东西,睡着了。小孩子就是没烦恼,吃了睡、睡了吃…”
季凉若听她的话,猜刚刚秦云煌说的准备好没有,定是她在给孩子喂奶。
她看得喜欢,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那触感,软得不可思议,真怕一下子碰坏了,忍不住忧心起来:“孩子出生这么柔弱,想起来可真害怕。要是我,肯定都不敢碰了。”
乌纯郡一笑:“到时候你舍不得放手呢!”
她将孩子交给丫鬟,丫鬟抱着孩子进了屋,她也在桌边坐下来,拉着季凉若的手:“我知你是怎么回事。我生籍儿前也总是东想西想、担心这担心那,但其实真没必要!而且你比我那时候好,我那时身边只有奶妈是生过孩子的,但和她们不亲,她们也顾忌身份,到底好多话不能说、好多烦恼没法解决。你现今住这里,我和问心都生过孩子——”她突地一顿,瞟了秦云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