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听到这里微愣,聂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扳垮刘瑾吗?
难道,他真的有把握可以斗赢豹子?
她冲到护栏边,只见花豹正趴在那里大口咀嚼,而它后方不远处,便是站立的聂城。阳光明晃晃照在脸上,他似乎觉得刺眼,抬手挡了下,视线也往上,看到了站在上方的时年。
两人目光对上,时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距离太远,她不知道他听到没有。男人唇角微扬,朝她露出个笑,用唇形道:“放心。”
下一秒,花豹忽然扭过头,终于察觉自己的领地进入了一个入侵者!
时年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它猛地起身。前腿伸直、略微伏低,以一个防御的姿势,紧紧盯着聂城。
聂城也敛神肃容,一动不动,与它对峙。
全场都不由自主安静下来。大家之前只是听说,刘公公给万岁爷安排了人豹相斗的戏码,并没料到这一幕会真的发生,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明是容纳了上百号人的观兽台,一时竟静得仿佛空无一人,连豹子的喘息声都能听到。
一下。又一下。
忽然——
花豹咆哮一声,一个跳跃就朝聂城扑去!众人惊呼,眼看它的爪子就要拍上聂城,他却在最后一瞬纵身跃起,堪堪躲开它的进攻!
花豹一击未成,再次朝他追去。聂城不慌不乱,绕着兽场躲避,每次都是在最后一瞬才躲开,看得全场惊呼连连!
时年觉得自己仿佛在坐山车。豹子的特性是四肢矫健、动作灵活,弹跳力尤其强,所以好多次她都觉得聂城死定了,他却总能死里逃生。当他再一次躲开豹子,还害得它撞上墙壁时,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看来真的是她过分担心了,聂城不会故意找死,他这是有十足的把握啊。
宋有武松打虎,明有聂城斗豹,可以的可以的,必须让周小茴写篇文歌颂一下了!
钱宁见她笑了,也笑道:“您看,万岁爷没骗您吧?因为聂勇士说要斗豹,万岁爷还吩咐太医给他治了伤,休养了好几天呢!”
他本意是想替朱厚照说好话,时年却捕捉到里面另一个信息,等等,聂城之前受了伤?!
她忽然又紧张起来,旁边刘瑾凉凉道:“聂勇士这是打算满场乱跑,把豹子累死吗?”
时年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这死太监扬声说:“聂勇士,你可抓紧些啊。只有半个时辰,若是平局,也是不算你赢的。”
时年瞬间怒视着他。
刘瑾假装未觉,心头冷笑。这个聂城,居然和皇上打下了那样的赌,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当初在牢里没有整死他,现在在这兽场他休想再想活下来!
至于路知遥和这个女人,斩草除根,回头也都别想逃!
场内,聂城似乎听到了刘瑾的话,当花豹再一次扑过来时,他没有闪避,而是欺身贴近,避开它的爪子,一拳打中了它的腹部!
豹子腹部柔软,吃痛之下狠狠抓上墙壁,那里立刻塌下去一块,砖石飞溅!
聂城朗声道:“多谢刘公公提醒!”
这句话仿佛是个信号,接下来,聂城一改一味躲闪的行为,真正和豹子斗了起来,全场氛围也为之一变。
时年见过两次聂城打架。一次是未央宫的校场,一次在藏龙山上,当时他出手都是留有余地的,今天,她终于见到了聂城的另一面。
快如闪电、凌厉狠辣,每一次出招都直奔对方死穴,即使没有刀光、鲜血,也看得出凛冽杀意。这是亡命之徒的打法。在场也有不少练家子,彼此对视,心里都明白,能练出这种身手的人,那都是刀山血海里拼杀过的!
这人以前是干什么的?!
但时年看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聂城和豹子的每一次接触都让她心惊肉跳。当它的獠牙再一次贴着他的脸过去时,她终于受不了了,“皇上,我骗你的,他不是我丈夫,我没有丈夫!我做你的妃子好了,做你的压寨夫人也行的!你快让人救他出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朱厚照也早就激动地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场内,听到时年的话差点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朕知道你是想救他,不用说这些话骗我。”
不是啊,我没有骗你啊!时年要哭了。
朱厚照说:“你放心,朕也不想他死,下面安排了禁卫军,必要时自会出手。但现在,只要他没开口求助,朕都不会派人。”
“为什么!”
朱厚照黑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轻轻道:“这是男人的赌局,你不懂的。我觉得聂城现在,也肯定不想让我出手。”
时年望向场内,那个和豹子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满心怀疑,是这样吗?
聂城觉得,自己好像在梦中。
做下这个决定时,他并没有犹豫,真的打起来却有些后悔。实在是太累了。他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也有那么一次,好像是在宋朝,他在万里冰封的雪原,碰上了一只觅食的猛虎。当时他们也是这样,打得难解难分。
不过那时候,好像没有这么累啊。
腹部忽然剧痛,他动作一滞。像是什么裂开了,他恍惚间想起来,是在地牢拷打出的伤口,这几天已经细心养了,但时间太短,根本不起作用。
花豹闻到血味,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兴奋地吼叫。爪子再次过来,而这回聂城没有躲过去,被狠狠抓住几道伤口!
全场惊呼!
聂城在被抓中的一瞬立刻下坠,缓解了一部分冲击,但豹子的抓力也是一绝,他觉得自己皮肉都被掀翻了。然而这还不够,他刚摔到地上,豹子就紧随而至,死死按住了他!
男人被凶猛的花豹按在爪下,它胜利地咆哮,獠牙朝他脖子而来,却被他两只手一把挡住!他的手掐住了它的脖子,一人一豹放弃技巧,全凭蛮力,纠缠在一起!
时年死死掐着朱厚照,“你现在还不派人吗?皇上!”
朱厚照也犹豫了,片刻后道:“钱宁,让他们进去!”
钱宁立刻去下命令,然而很快就道:“万岁爷,下面没有人!微臣安排在那儿的锦衣卫都被调走了!”
朱厚照震惊,觑到刘瑾的神色,瞬间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狗奴才,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要造反了吗!”
刘瑾一慌,“爷,奴侪…
时年现在没空听他狡辩,左右一看,“刷”地抽出钱宁腰间的绣春刀。她刚才就发现了,他妈的聂城和豹子打居然连个武器都没有,你们给他一把水果刀都好啊!
“聂城!接住!”
她使出吃奶的劲,狠狠一掷,绣春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直直朝场中的人而去。
聂城按着豹子的手青筋暴起,身上伤口一个接一个裂开,鲜血横流,痛得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片。血味萦绕鼻尖,让豹子不断嘶吼,而他竟也忽然兴奋起来!
想起来了。那一次也是这样,鲜红的血将满地白雪也染透了,而他气息奄奄被猛虎按在爪下,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是不行,他不能死。
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啊——”
男人忽然从胸腔爆发出声大吼,一把将豹子掀翻!耳畔响起时年的声音,绣春刀飞到头顶,他想也不想飞身跃起,一把抓住!
对面花豹暴怒,四肢踩上墙面,往前一扑,聂城也正好朝他扑去,手中长刀端端对准了豹子!
“阿花!”朱厚照惊道。
刘瑾心头一喜。这花豹可是万岁爷的爱宠,即使是比武也不想它出事的,这也是他们没给聂城武器的原因。如果现在他把它捅死了,万岁爷龙颜大怒,这场比武就算赢了恐怕作用也要大打折扣!
说时迟那时快,绣春刀在聂城手中转了个圈,寒光闪烁,聂城用刀柄狠狠击中花豹脖颈某处。
两人身体在半空中相交,豹子的獠牙也咬中了聂城肩膀,却没有继续往下用力——
下一秒,花豹的身体重重砸到地上,发出仿佛能撼动天地的声音。
然后,它躺在那里,不动了。
聂城也落到地上,气喘吁吁、白衣染血。半晌,直起身子,朝已经看呆的时年、朱厚照、刘瑾、钱宁还有所有人微微一笑,道:“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结尾修了一下,这一章后面三千多字都是全新的内容,字数比起原版也一共增加了两千多字,之前买过的妹子不用再额外花钱啦。是的,我计划里是有一场都豹子的,设计豹房就是想要写斗豹子,结果按照原来的节奏,压根儿斗不了豹子了,所以我折回来从前面开始改了…
大家久等,我这几天把该改的都改了,后面的剧情也都理顺了,接着写了一些,我先按照顺序替换前面的哈。因为这两天可能还要出门看一下病【这次是失眠,严重失眠,我连续五天没有睡好了,昨晚通宵没睡着…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生病了,感觉好林黛玉啊,应该是这次停更改文造成了压力,心里悬着事儿,结果老睡不着…我先换了这个,然后就出门去酒店开个好点的房间专门睡觉, 感觉家里的氛围总让我想起工作,压力太大,床也不那么舒服…
然后之前说发红包,这里因为是替换章节,我不好统计,我更新到新的章节时会发的,打算发个1000个吧,尽量确保大家都有!
第35章 首捷(重写版)
聂城被众人迎上来, 时年一见他就冲过去,“聂城, 你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 要不要紧啊…”
聂城按住她的手, 轻声道:“我没事。”
时年才不信, 他浑身都快被血染透了,她简直不敢多看。聂城越过她,走到朱厚照面前, 单膝跪下, “皇上。”
朱厚照从怔愣中回过神,主动扶起他, 由衷道:“好身手!不怪聂兄你张狂,你这一身本事,可比宫中的锦衣卫强多了,换了朕也要张狂!”
他对聂城的称呼竟已变成了“聂兄”,看来是真被他的勇武折服。大家倒也不意外,万岁爷从来便是如此, 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
钱宁闻言有点尴尬,却也无话可说。毕竟一年多以前,他也曾被皇上命令去斗豹子,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而聂城不仅斗赢了, 关键的是那样的生死关头,他利刃在手却只是打晕了它,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自问是没有的…
朱厚照瞥到时年满脸担忧,笑容一滞。心情忽然变得复杂,刚才她送刀、他接住,两人配合无间,透出的默契让他嫉妒,聂城的身手更是让他意想不到。
身为帝王,他本来觉得,无论时年的丈夫是谁,自己总是能比过去的。她现在转不过弯,假以时日,一定会发觉。
可这一刻,他却不确定了…
他沉默一瞬,淡淡道:“聂兄倒是有位好夫人,刚才多亏她出手,否则你就生死难料了。”
时年这才想还有这么个误会没解除,顿时尴尬得不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脸都红了,不敢看聂城,更不敢猜他现在什么想法。
妈呀,他不会认为自己在占他便宜吧…
聂城微微一笑,“是,我有位好夫人。”
时年惊讶地望向他,男人神情柔和,眼神里透着安抚。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还配合了…
朱厚照看见两人“眉目传情”,顿觉心口一堵,偏偏还不能发作,只好烦躁地别开视线。
刘瑾忽然道:“万岁爷,聂勇士伤得这么厉害,赶紧传太医给他治伤啊!可不能耽误了!”
朱厚照刚要应下,聂城却说:“不急。皇上,先把咱们的赌约算了吧。”
刘瑾脸色一变,聂城目光看着自己,当中意味实在明显。
他们的赌约。是了,他说过,只要聂城能斗赢豹子,他便把刘瑾交给他处置。朱厚照眉头微拧。许下那个赌注时,他并不真的觉得他会赢,如今的局面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让他赖账也是不可能的,沉默半晌,君王轻叹口气,“刘瑾,你自己过去吧。”
刘瑾强笑道:“爷,您在开玩笑吧…”
朱厚照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一问顿时火起,“爷几时开玩笑了?说起来,刘公公如今倒是愈发威风了,先是抓了路知遥,刚才又偷偷调走朕安排的锦衣卫,朕倒是想问问,路知遥犯了什么罪,这聂城又犯了什么罪,你竟接二连三要置他们于死地!”
他声色俱厉,刘瑾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奴侪有罪,皇上息怒…”
时年早恨透了这老太监,立刻补刀,“对啊,刘公公已经先后害了他们两个,下一个不会就要对我下手了吧?”
她的份量明显比聂城路知遥更重,朱厚照闻言神色愈发冷峻,刘瑾看得心惊。他了解朱厚照,知道此时不能强辩,立刻道:“万岁爷,您千万别动怒伤了龙体,千错万错,都是奴侪的错…路大人的事,是奴侪一时心急!因为,奴侪太想让万岁爷开心了,瞧见路大人身手不凡,就想让他和阿花比试,您看了会喜欢…路大人确实没犯什么罪,是奴侪一片忠心,没成想做了错事…至于聂勇士,也是奴侪一时糊涂,想着毕竟我差点害了他兄弟,回头聂勇士要是找奴侪报仇,那我就没活路了…奴侪是心里太害怕了…”
他说着哭了起来,仿佛真的后悔不已。权倾天下的东厂督主、司礼监掌印太监,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满头白发,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朱厚照见状眉头一皱,想斥责,却又像是有些不忍。
时年心道坏了,刘瑾要翻盘。果然,朱厚照转向聂城,眼神有些为难,却还是道:“聂兄要怎么处置他?”
虽是提问,语气里的意思却很明显,是希望他从轻发落,至少不能说弄死刘瑾。
他甚少做这种事情,心里老大不自在,没想到聂城却笑得自然,“皇上,把刘公公交给我处置是您说的,草民一开始就讲了,只是希望您还我和义弟一个公道。所以,如何处置刘公公您说了算,草民决无异议。”
朱厚照一喜,“当真?”
“是,草民相信皇上会公允行事…”
他说着,却忽然身子一软,似乎终于支撑不住。时年忙扶住了他,“快别说了,我们先去治伤吧…”
刘瑾也想赶紧把这个场合糊弄过去,之后万岁爷再行处置,也已经过了火气最大的时候,“对,传太医,传太医!”
朱厚照冷声道:“传太医,给聂兄治病,至于刘公公,你就别掺和了。”
刘瑾一愣。朱厚照看着聂城惨白的脸色,到底觉得自己刚才不太地道,于是道:“传旨,免去刘瑾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罚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皇上!”刘瑾大惊。司礼监掌印太监,那是大明宦官能坐到的最高位置,和东厂督主相比,掌印太监能参与朝政、替皇帝批阅奏疏,可以说是实际意义上的宰相,这就给他免了?!
朱厚照道:“朕已经从轻发落,刘公公若还不满意,那我只好把你交给聂兄处置,再也不管了。”
一句话,让刘瑾的求饶卡在喉咙里,半晌,磕头道:“奴侪遵旨!”
豹房这一日的事,未到天黑就传了出去。
万岁爷以活人斗豹、最后还斗赢了,换了以往也是能议论一番的大新闻,然而和另一件事比起来,顿时就不值一提了——刘瑾被皇上当众斥责,免去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
朝野震动!
刘瑾这些年仗着皇帝的宠信,春风得意、无法无天,还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一时间大家都惊疑不定,到底出什么事了?很快,他们有了答案,原来龙颜之所以震怒,刘瑾受到这么重的责罚,居然都是因为那名斗豹子的勇士?
听说,是他的兄弟被刘瑾给抓了,这人就闯进宫去,做出了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
众人咋舌,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的时候,聂城已经回了张家兄弟的小院。朱厚照本想留他在豹房养伤,但聂城躺了几天后,便坚持要出宫,不仅他要出去,连时年也要带走。
于是最后,他和时年一起,回到了这处熟悉的四合院。
时年对此很惊讶,“真是奇了怪了,你之前不送我进去使美人计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带我出来,简直要感动中国。”
聂城躺在床上,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都主动说了是我老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真把自己老婆留在别的男人身边,那我回去就没脸见人了。”
他提到这个,时年顿时窘迫,“我说了,不是我主动拖你下水,是朱厚照自己误会了,我只是没机会解释…”
之前虽然当过刘彻的少使,还有朱厚照的压寨夫人,但也许是因为他们对她来说,都是存在于史册上的人,隔着一层距离,时年觉得自己是在演一场戏,对许多事情的接受度都比较高。可这次莫名其妙跟聂城凑成一对,还是她这边闹出来的,她就格外不自在。
她嘟嚷,“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真可怕,便宜老婆居然也要负责到底…”
苏更端着药进来,听到这里笑道:“其实,咱们队员为了出任务方便,经常会假扮夫妻、兄弟,之前孟夏和张恪,这次我和小路都是这样。你不用想太多。”
时年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这趟过来她真是被路知遥惊呆了,你一个未成年当人家大哥就算了,居然还捞到苏更这种水准的便宜老婆,活该你坐牢!
苏更把药递给聂城。他身上伤太多,需要好好休养,苏更就负责起了煎药的活儿。不仅如此,她的医疗包里也有很多现代的药品,对治疗聂城的伤势起了很大作用。
聂城接过一口喝掉,眉头都没皱一下,时年见他熟练的样子,忽然扑哧笑了。聂城挑眉,“怎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在汉朝那次你也是这样,被刘彻打个半死。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每次都要挨打,你脾气不好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时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换了自己,如果出次任务挨一次打,可能也要见谁损谁。
聂城似乎罕见的被她问住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看得时年又是一乐。路知遥恼道:“没良心,队长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时年反唇相讥,“他是替你去斗的豹子,我好歹送了把刀呢,是你没有良心!”
一句话精准踩中路知遥心结。他这几天一直很愧疚,当晚聂城命令他一个人先出去,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听话地走了,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替自己去斗了豹子!
聂城回来那天,他看到他的伤势,当场眼圈就红了。
时年这么一说,他不知道怎么反驳,气得脸都红了。苏更有些头痛,路知遥这性子也太容易摸了,这才多久啊,就变成时年欺负他了。
正想出来打个圆场,时年却又说:“逗你的,我们聂队长这么英明神武、一心为公,以身斗豹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任务,肯定是不会去做的,对吧?”
聂城配合道:“对。”
路知遥和苏更对视。是了,因为聂城的冒死一搏,刘瑾也受到了远超他们预期的惩罚。免去司礼监掌印太监,他还是东厂督主,依然是权倾朝野,但这件事的意义并不只在于他丢了一个官,还意味着他那庞大得仿佛不可动摇的势力,开始出现裂痕。
聂城:“还记得历史上,刘瑾是怎么垮台的吗?”
时年回忆看过的资料,“因为…太监张永得到了大臣杨一清、李东阳的帮助,冒死弹劾,让朱厚照相信了刘瑾有心谋反,所以把他抓起来了。”
为这个,她在豹房时还特意打听了张永,却得到他已经在正德五年被处死的消息。宫人没有明讲,但听那意思,张永的死和刘瑾有关。
这是被反杀了啊?
时年忍不住道:“这个刘瑾真是太不对头了,怎么搞的像知道剧本似的。他不会是重生的吧!”
她随口瞎说,聂城表情却有些微妙,顿了顿,道:“张永不在了没关系,事情的关键本来也不在他身上,而是另一个人。”
没错,关键不是张永,抑或是杨一清、李东阳。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便是那手握至高权力的天子,朱厚照。
因为有他的宠信,刘瑾才爬到高位,又因为失去了他的信任,刘瑾以及他的整个利益集团瞬间土崩瓦解。
封建社会的皇权,就是这么可怕。
时年:“既然朱厚照这么重要,我们为什么要走呢?住在豹房不好吗?”
聂城:“你以为我带你离开,朱厚照就放弃了吗?”
时年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聂城提出要带走时年时,她本以为朱厚照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只迟疑了一会儿就准了。时年还以为他想通了,决定不骚扰有夫之妇,可回来没多久,就察觉他们的住处附近不对劲。
大街上、隔壁邻居,甚至屋顶上,都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腰间佩刀却露了端倪。是,朱厚照放他们走了,然后派了几十个锦衣卫在他们屋子周围盯着!
张骜后来肯定了她的猜测,“万岁爷给钱指挥使下了死命令,如果这次再让小美人儿飞了,我们全部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