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跳下她的肩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从静汐来访之后,你心不在焉的频率越来越高。可怜了我们仓库里的精灵。”
薇把碎瓷片收拾妥当,默默无语。
静汐上个星期手持遁地符,突然出现在薇面前。让薇惊讶的不只是她轻松突破了溪月堂周围的结界,还有她容颜上笼罩的焦虑和忧愁。
“静潮变了。”静汐说。“他本来是去浔江找我们的母亲,却带了一根树枝回来,说那就是母亲。他什么都没有解释,我却深信不疑——那根槐枝在我们的庭院里扎根,每次看到它,我就觉得真的看见了母亲…”
她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静潮自从回家,就变得深沉。他以前总是嘻嘻哈哈没大没小,我一直希望他能成熟一点,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许过这样的愿望。”
“静潮经历了一些事情。”薇嚅嗫道:“经历过的人,总会改变一点。”
静汐沉默了很久,才怅然叹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找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样的答案。静潮还能不能变回我原来的弟弟?”
“即使变了,他还是你的弟弟。”薇小声回答。
于是静汐走了。而薇,从那时开始不能平静:静潮变了,连他的都觉得他变得陌生。这个念头涌动的时候,她心里一阵难过。
“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对抗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砰砰——”沉重的桥声破坏了薇的沉思。她一拧眉头:深山中的溪月堂少有访客,偶尔出现的,都是些不知从哪里听来风声、来搜购古董的凡人。
蜥蜴小留一边蹿上薇的肩膀,一边感叹:“今天真是幸运日——又有一两位精灵可以脱离苦海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拥人。”薇撇撇嘴,很不情愿地拉开厚重的山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薇只看了他一眼,就蹙起眉。
他有一头长发。
薇一直以为,如果一个男人有一头长发,就算不热,也会显得邋遢。这个年轻人完全是个反例。他的头发长及腰际,丝丝不乱,不仅没有一点颓靡的迹象,反而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的神情很冷漠。
薇一直以为,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一脸刚毅的线条,最好不要装冷酷。可他又打破了这个印象。他的脸庞清俊柔和,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但绷起面孔也一样出。
但让薇蹙眉的原因不在于他的外表颠覆了薇的观念,而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完全不像人类。
他什么也没说,向薇伸出手,手心是一个铜螭。
薇愣了一下,“我们只卖不收。”
年轻人眉头一皱:“你是龙家的家主?”他声音清泠,口气然友善。
“正是。”
“你不认得这个铜螭?”他的语调微微一提。不等薇回答,他又说:“不要紧。有时候,前代家主仓促谢世,阑及告诉龙家的继承人:龙家有个规矩——当拿着这个铜螭的人出现时,带他去仓库。”
薇的鼻尖抽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拿这东西来,说一段真假难辩的话,就让我带你去仓库?你是谁?”
年轻人挺了挺胸膛,郑重地说:“我叫风轩。”
风轩?没听过。薇挠挠腮,拿过他手中的铜螭仔细端详:这是一只弓着腰的螭,弓起的背部刚好形成一个精准的圆拱,内侧被磨得发亮。铜螭首尾都如同被利器削过一样平滑,像是从什么地方切下来的。
“这是镜钮。”小留趴在薇肩头嘀咕:“好大的镜钮——照这样看来,那面镜子的直径至少有二尺多。”
“二尺四寸。”风轩冷冷地接口:“对应二十四个节气。”
薇当然知道什么是镜钮——那是古镜背面铸的一个突起半环,持镜的时候方便拿,也可以从中穿一条丝绦,将镜悬挂起来。古镜的镜钮通常很有讲究,铜螭是比较常见的造型。仓库里有不少铜镜,其中不乏大号的——比二尺四寸更大的也有。但薇恰好想起:确实有一面铜镜,背面没有镜钮。
此时的空正一边在仓库里找盘子,一边唠叨:“可恶的蜥蜴!我敢打赌:薇一定是让他找盘子,他却把事情推给我,自己跑了!…盘子,盘子,在哪个箱子里呢?”他翻开底簿,大叫一声:“五彩鸳鸯莲盘、青鲤鱼盘、曲竹盘——我知道你们在!今天早上还点到了。赶快给我出来!”
“你以为他们会答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茱萸在镜子里干笑一声。“谁知道毛手毛脚的薇会不会把他们打发到冥界。”
空有些泄气。“好歹我也是一只四百岁的呀!竟然活得如此没有尊严…连盘子都指挥不动。”他一声叹息,引来茱萸一阵大笑。
“怎么?现在的,四百岁就开始装老成了?我四百岁的时候,界流行扮成小姑娘,懂得委曲求全、装可怜的,都很吃。”她停了停,低声说:“那时候风气很差,很少能见到真情流露的——连叹息也像是假装的。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而让我觉得很可爱呢。”
空白了她一眼,“你一定也是一只作风不好的。”
“对呀,所以我的舍友被我气跑了。”茱萸并不介意,幽幽地感叹。
“你还有舍友?”空端起铜镜左右看看,没找到第二只存在的迹象。
“都跟你说他气跑了…”茱萸又叹口气。“龙家第七代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把呜在镜子里,可是没考虑到另一个问题:这铜镜已经有一个精灵。镜精都是一些非常清高的家伙,当然不喜欢跟我挤在一面镜子里。所以他走了——虽然我没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情。”
空知道精灵不能凭空存在,一定要附着在某个东西上。于是他有点好奇地问:“他找到新的身体了?”
“没有——他带走了铜镜的一部分。”茱萸没精打采地说:“不过每隔十二年,他一定要回来,让镜钮和铜镜相合补充灵气。”
她说到这里,仓库的门打开了。薇领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茱萸“咯咯”一笑,好像忽然有了活力,“他会让我知道十二年来外面的变化。”
“就是这面镜子?”薇啧啧赞叹:“擦干净也满漂亮的——”
“是我擦的!”空急忙插嘴。
茱萸笑起来。笑了几声,她瞥到不动声的风轩,笑声硬硬地止住。
“这些年过得不错吧?”茱萸小声问。
风轩没有理她,径直把镜钮贴在铜镜背面。那只铜螭紧紧贴上去,不见一丝缝隙,好像从来就铸在那里不曾脱落。
茱萸陷入沉默。风轩这些年来的经历,在镜钮与镜结合时流入她的心中,她微笑道:“原来你这次去了雪域高原——真好。真的地方。”片刻之后又惊呼:“你一直走到了西方!”
风轩只是默然伫立在一旁,不多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茱萸兴奋的情绪似乎平静了,半晌才犹豫地问:“你…那个少看到了你?”
“嗯。”风轩鼻端哼了一声。
“她跟着你走了很久…走了很多地方。”
“嗯。”
“她很喜欢你吧?”
“…嗯?”风轩迟疑一下,回答:“大概是吧。”
茱萸不再说什么,低声嘟哝一句:“她很漂亮。”
好像所有的声音被突然吸走,偌大的仓库安静下来。
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白了七八分。她双臂抱胸,问风轩:“这个仪式要多久?”
“十二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你在这时候干些什么?”薇撇撇嘴:“我爸可没交待这种事情。”
风轩轻柔地笑了一下,果然很好看。“我可以留在这个仓库里,如果你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走走——不能离开太远。”
“让你呆在这儿,我可不放心。”薇挠头道:“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风轩说声“好”,看了铜镜一眼,便跟着薇走了。
这个短暂的插曲仿佛结束了。空晃晃脑袋,继续打扫仓库,只是沉默的茱萸让他很在意。他在铜镜旁边晃来晃去,依稀觉得镜面有些发雾,急忙变成掸子去掸,蠕了一身水气。他吃了一惊,忙问:“茱萸,你在哭吗?”
镜面上的水气聚成水滴,淌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以后再也不会回来啦!”茱萸说。
***
琉璃盘的精灵从盘子中央冒出头,心惊胆战地看着薇舞动匕首。一颗颗野果在丝丝流光中化为黄豆大小的颗粒,“扑扑”落在盘子里,砸了精灵的头。精灵顾不上抱怨,颤抖着说:“龙、龙、龙大人…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薇切完最后一个野果,把匕首和果核往旁边一扔。匕首“嘭”一声变成了蜥蜴小留。它不失时机地张开嘴接住果核,嚼得津津有味。
薇端起琉璃盘,冲提心吊胆的精灵挤眼睛,忽然手一滑,惊叫一声“呀!”——果盘应声而落…精灵吓得翻翻白眼晕了过去。
薇在琉璃盘落地之前稳稳地接住,一粒果丁都没掉落。她不怀好意地冲昏死的精灵吐吐舌头,把他埋在果粒下面。“不想让你在客人面前多嘴。对不住啦!”
她说的客人当然不是镜精。精灵鬼魂都不需要人类的食物。所以薇端着一盘野果从风轩面前走过时,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把果盘放在黑无常面前,说:“请随意用吧!”
黑无常身后蹦出一只白的野鸟,不客气地啄食果盘中的野果,不时晃动小小的头,发出“咕咕”叫声。吃饱的时候,野鸟抖抖羽毛振翅飞走,果盘旁边剩下一个笑眯眯的白衣少年,心满意足地摸着下巴说:“这个季节的野果果然和卫计的一样好常”
原来是小鬼白无常借了野鸟的身体尝鲜。
这是鬼的老把戏,他们没有身体,但是可以借个身体暂时一用——尤其是遇到“潮这样的差,很多小动物愿意把身体借给他们。
风轩掉过头不再理会,独自在门廊一角眺望山。薇也不主动和他搭话,在门廊另一头和黑白无常聊天。
“黑无常不想吃吗?我从来没见过他借个身体吃东西——难道他没有特别怀念的味?”薇问。当然,鉴于黑无常从不透露私生活,她这个问题是实际上是说给白无常听。
“他对任何东西都很淡漠。”白无常在薇耳边小声说,“经过多年观察,我可以肯定:黑无常的感情严重不健全。不过,等他认为你可以信赖的时候,就会对你很诚恳。”
“照这么说,黑无常好像被多次遗弃的狗啊…”薇无限同情地摸了摸黑无常的头:“可怜的黑无常,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人生挫折。”
“不要随便摸地狱工作人员的头。”神情冷漠的青年往旁边缩了缩身子,避开薇。作为报复,他冷冷地讥讽一句:“你遇到的挫折不比我少。尤其是最近,从前往拂水殿落户的精灵数量来看,你应该是又进入焦躁期了吧?”
白无常瞪大眼睛,欣慰地拍拍薇的肩膀:“看,他现在已经开始对你说这么长的句子,可见已经把你当作自己人——这是个好现象。”
但薇不觉得开心。提到“焦躁”这个敏感话题,她陷入低潮,垂下头,阴郁地嘀咕:“一定是我爸不放心,才让你们来看我,对不对?”
“野果成熟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白无常一脸回味无穷的神情,“那种果子只有你家附近的山里有。好吃啊,好常”
“这个小鬼…”小留一边在薇身边嚼果核,一边摇头嘀咕:“年纪分明不小了,可是偶尔还要装天真——小鬼毕竟是小鬼啊!”
少年提起蜥蜴的尾巴,嘟着嘴瞪了它一眼。“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格和外貌很相称?我要是按照实际年龄来行动,会比阎罗大王还老气横秋。你看那边那位大哥——”他指着门廊尽头的风轩,“他的表现似乎很符合他的实际年龄,但是多么缺乏生气!外表明明是个年轻人,却像个老头子一样晒太阳、赏山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风轩正对他怒目相向。
白无常送给镜精一个招牌微笑,迅速转移话题:“薇啊,最近有什么烦恼吗?听说你和原静潮在浔江合作了一次?有没有趁此机会冰释前嫌,顺便发展一下城隍代理人之间的友爱?”
薇翻了翻眼睛,口气十分不屑:“我为什么要跟他发展友爱?”
“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前世、前前世的档案都很清白,这辈子应该也不坏。”黑无常突然很热心地插嘴。他看着薇,郑重地说:“你爸认为他是个不错的婿人选。”
“呸!呸!”薇涨红了脸:“难道我爸一天到晚没事情做?既然已经成了冥界员,就应该好好工作,为建设冥界、改善地狱形象做贡献。我的事情就不用他瞎操心啦!”说着说着,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用怀疑的目光紧盯黑白无常:“你们,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什么啊?”黑白搭档开始装懵懂。
“为什么你们提起原静潮?不是空、不是小留、不是那边那个镜精,不是随便哪个男人,而是原静潮?”薇狐疑地打量着黑白无常,想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到端倪。“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你自己心里知道吧?”黑白无常不知从哪里摸出自带的地狱灵茶,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空?小留?镜精?随便哪个男人?”他们笑笑,异口同声地问:“你以为他们能够成为龙家家主的配偶吗?”
“只要我喜欢,有什没可以的?!”薇提高了声音,却见黑白无常一起摇头。
黑无常一边吹着地狱灵茶上散发出的微弱灵气,一边平静地说:“龙家的家主死后会成为地狱的员,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投生在龙家。投生在龙家的每一个魂魄,都经过地狱里最严苛的挑选,不仅拥有强大的能力,还拥有无可挑剔的往生经历。而他们的配偶,将要和这些精英孕育下一代。为了保证强大的力量和纯洁高尚的灵魂代代相传,挑选龙家的配偶是仅次于挑选龙家子弟的大工程。”
“整个过程涉及生死簿、姻缘簿甚至仙箓的制订,我们黑白无常没资格参与。”白无常放下地狱点心,耸耸肩,说:“即使不参与,也知道没脱凡胎的龙、四百年的、身体不完整的镜精,还有‘随便’从人海里揪出来的张三李四——不可能有机会和龙家缔结姻缘。”
“难道原静潮就有那种机会?”薇哼一声,脸微微一红,却仍然嘴硬:“我没看出来他什么地方比空和小留优秀。”
“人的优点需要时间来发现。”黑无常悠悠地说:“薇,仔细想想吧!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中还出现过其他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吗?”
薇想了想——确实没有。她失望地嘀咕道:“谁都可以,干嘛偏偏是他!”
黑白无常对望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原静潮如此排斥。不过,他们很清楚:薇如果不想说,再怎么问她,她也不会说出原因。这两个鬼决定自己去找原因,匆匆道一声“时候不早,还有工作”,便鬼鬼祟祟地消失了。
小留察言观,心中也万分好奇。它料到薇一定会倒苦水,于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山中空气有种沁入心脾的清,空中偶尔滑过呖呖鸟语。
薇在这宁寂中独自郁闷了一会儿,果然忍不住开口说:“我以前好像跟你提过:我小时候总是梦到一个人。”
小留点点头。“你觉得那个人是前世的你。她在你的梦里做了一些让你不能认同的事情。”
“她有一个深爱的人。”薇忸怩地扯着衣角,说:“她为了那个人才转世的…也就是说,我的出世是为她实现继续爱那个人的心愿。”
她停了片刻,神情有些怅然,轻声道:“当初遇到空时,他说我在追逐轮回,让我很生气。我父母亲欠的债,我可以还钱;我的祖先从地狱跷班,我也不反对自己死后为他犯的错负责。但我实在炕出来:为什么我要为一个前世的人实现心愿?对我而言,她只是遥远时空中的亡魂。”
小留眨眨眼睛,慢吞吞地回答:“她可以是一个不相干的古人,也可以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和你密切相关的人——这取决于你信不信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命运’。如果你相信,那么她在遥远时间中所种的‘因’,都要由你来承担‘果’。”
薇闭上眼睛,轻轻咬牙。“可我身上已经有一个无法抗拒的命运——死后做地狱的员。我不想承担更多。”
“严格来说,活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才叫‘命运’,死后的事情不能算命运,只能算一种安排。”小留从容地说道:“所以,事实上,你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薇苦闷地摇摇头,努力甩开不快的念头,却抛不开心底的秘密。她终于说了出来:“谁说我不知道?我前世的那个人,是个预言师。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却知道我的命运。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她在追逐的人是谁…遇到他的那天,我的噩梦销声匿迹。”
“而你确实像她预见的那样,喜欢了那个人。”小留的目光充满怜爱,“那个人是原静潮吧?”
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苦笑:“前世的恋人…听起来真是浪漫。我应该用这里理由去喜欢他吗?”她摇摇头,坚定地说:“就算曾经相爱,也早就变成历史。可前世那个人却一定要继续纠缠他。”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最大的心酝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如果我对静潮的感觉只是来自那个固执的人、只是姻缘簿上这样写,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静潮的母亲让我羡慕。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爱着谁,不在乎是不是合乎命运的安排。我也想和她一样洒脱。可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所想的,是我自己的心意,还是命运的规定。”
门廊尽头,始终一言不发的风轩忽然冷笑,好像薇的苦恼在他看来十分荒谬。他的嘴角微扬,上下打量薇,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为追求所爱不计后果、奋不顾身的拂水公净泽,竟然会有这样唧唧歪歪的后人。”他的口气充满讽刺,“兴师动众为你这样的龙家子弟安排姻缘,真是浪费!”
“又不是我请他们为我安排!”薇不服气地冲风轩挥挥拳头。
风轩根本不在乎她的反应,淡淡地说:“不屈从命运,以自己的理想去寻找爱情,是勇气。但是,如果为了和命运对抗而拒绝接受自己的真心——只能说是‘傻气’!我不知道‘静潮的母亲’是谁,我只知道你和她的差距就在于你傻得要命!”
“你、你、你——”薇窘得结结巴巴,一时想不到怎么返这个镜精。
恰巧空冲了过来,凶神恶煞地冲风轩怒吼:“我不知道你和茱萸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只知道:让伤心的妖精,绝对不是一个好妖精!而你,镜精,就是一个差劲的妖精!”
风轩绷起脸,满面寒霜。
薇“嘁”一声,撇撇嘴:“还以为你是多大的行家,原阑过是个让伤心的差劲妖精——空,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茱萸在哭呢!”空忿忿不平地说:“根据我的推测,一定是这个镜精始乱终弃!”
“唔——好严重的罪行啊。”小留咂舌道:“连精都玩弄,真不象话。”
风轩仍是一脸漠然,口气平淡:“茱萸的表现不一定就是她的心意。她可以放声大哭吸引别人怜惜,也可以立刻破涕为笑——只要能让别人关注她,她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手段。”
空瞪大眼睛,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气,摇头道:“你根本不了解!”
“你根本不了解‘茱萸’。”风轩并不着恼,平静地说:“我的本体是‘能照出真实’的镜子。一照可以照出真实的外表,再照可以照出真实的内心。我和她一起在镜中生活了很久,太清楚什么是真实的茱萸。”
“可以照出真实的内心?”薇吞了吞口水,眼中放出贪婪的光。“我居然不知道我家有这样的宝贝。”
风轩冲她狡黠地一笑:“认得我的龙家传人都不愿和我对视两次——我会看到他们的内心。龙薇,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
薇挠挠头,避开他的眼,微笑道:“我还是这样懵懂懂比较好。像你这样看得太清楚,也挺烦恼,不是吗?”
风轩的脸变了变,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