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品阴阳九转阵,共有二九一十八变化,在尘世之间,除了玄门阵法弟子,没人可以破阵。”
她不学旁的,但可以学会布阵术。
外头,杜鹃又进来一次,见她睡得沉,掌着灯去了廊下值夜。
夜色中,一个银发玄袍男子神色匆匆,身后跟着一个精瘦的少年。
“大祭司,前方就是莫府。”
大祭司未语。
“大祭司,少主不在广陵城,何不去芦苇荡?”
他立在莫府大门前,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匾额,纵身一跃没入黑夜。
陈蘅还在沉睡,在梦里与西华学习布阵术,她似乎忘了时间。
大祭司几乎轻车熟路就寻到了望月阁。
阁里很静,他进闺阁,看着盈盈灯光下,绣榻内躺着的少女,隔着轻纱,就这样静静地凝望。
“大祭司…”侍从低低地轻唤,实在不明白大祭司从北燕来到南晋,若说是为了寻少主,少主身边不是有御龙几个,出不了大事。
他来南晋做什么?他不会大开杀戮,医族的猎人会,在顺应天命之下大开杀戒,可医族的大祭司不会犯下杀孽。
侍从又想再说,大祭司一个眼神,吓得他打住了话。
她在接受传承…
大祭司肯定之后,挑起绣榻,一股红光闪过,他连连后退。
侍从道:“有暗器。”
没有暗器的踪影,是少女的身上发出的红光,细细密密,犹似万千银针,发出之后,又自己收回去了。
这是凤羽珠!
传说中的火族圣器。
大祭司冷声道:“从即刻起,我们藏在此地恭候阿慬。”
“在这儿?我们要在这儿等少主,少主真的会来这儿?”
慕容慬自小身中寒毒,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他不想死就会来,也不会弄丢陈蘅。
“你一路的话够多了,再多说一个字,我将你丢出去。”
侍从再不敢多言,垂下脑袋,好奇地看了看绣榻上睡熟的少女。
*
五更天,陈蘅在后花园里习练拳腿,还跳着奇怪的舞蹈。
银发大祭司戴上了帽子,隐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木间晨练的少女发。
“大祭司,她练的什么功?”
银发大祭司莞尔一笑,“灵女,她是灵女…”
灵女是什么?
侍从一脸迷糊。
他能问吗?若是说多了,大祭司会不会恼怒,他是医族大祭司,也是北燕的国师,争着想去他身边服侍的人可以万计。
“大祭司,是与医族圣女一样么?”
“差不多罢!”
陈蘅总觉得有人看自己,眼睛四下审视时,只有清扫后院的仆从、仆妇,并不见旁人。
莫十二郎提着木剑,远远儿就大喊:“表妹,我们过剑招。”
陈蘅一脸鄙夷,“才不帮你喂招呢,你输了又耍赖。”
“好妹妹,我前儿跟父亲介绍的一个镖师学了几招,这一回,你可未必会赢哦。”
“没兴趣。”
“你陪我过几招呗。”
“不玩。”
陈蘅一声比一声回答得干净俐落。
莫十二郎凝了片刻,挥起木剑而下,嘴里喊着剑招,陈蘅用凰影拳、凰影腿相接,或守或攻,竟是应付自如。
不要活了!他不要活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欲去南疆(三更)
不要活了!他不要活了!
他以为自己的剑招过人,结果表妹改用拳腿工夫了。
莫十二郎累得不轻,可连陈蘅半分衣袂都没伤到,喘着粗气,看着又继续练拳的她。
“你…你刚才用的拳腿,招式古怪,我从未见过。”
“世间怪招了多了去,你才多大,就能都见过?”
莫静之携着几个仆妇过来,笑盈盈地问道:“蘅表妹起得真早。”
“表姐今儿也起得早呢。”
“今儿是小年,不起早都不成。”莫静之身后的仆妇个个捧着托盘,上头叠放着几块衣料,“要过年节了,祖母说得给表妹添几身新裳。”
“我衣裳可不少呢。”
“新年新裳,这是少不得的,何况且我们这样的人家。”
莫静之走近,你哄小孩子一般压住陈蘅的双腿,“你好好站一会儿,就一会儿,绣婢们量完就好。这可是祖母派给我的活,我若办不好,祖母该训我了。”
陈蘅问道:“大舅、二舅不回来过年?”
“官衙上午封印,就算要回来,也得几日后,我阿耶回来得还早些,大伯父那儿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过除夕夜。去年,大伯父一家未归,祖母整个年节都在念叨,祖父也不高兴。”
绣婢们动作爽利。
莫静之拿着衣料一块又一块往陈蘅身上比划。
陈蘅道:“表姐,冬裳做新式的,如何?”
“新式的?”
“我从都城来的时候,冯娥送了我几身新式冬裳,我瞧着很别致,让她们照着那几身做。”
陈蘅让杜鹃将几身新裳取来。
莫静之很是喜欢。
姐妹说了几句话,莫静之带着绣婢们离去。
小年这一日,莫府上下都在忙。
莫三夫人在清点过年时的吃用,各种食材、菜蔬、果子、羊肉、鸡鸭鱼样样不能少,诸事繁琐。
莫四夫人依上帮着莫十二郎的婚事,她挑唆着莫十二郎娶陈蘅,可莫十二郎就不听,直说陈蘅太厉害,娶了陈蘅会挨揍,还说了一大堆自己的道理:“做蘅表妹的夫婿,很没面子。”“我没同胞妹妹,我拿蘅表妹当妹妹。”
总之,任莫四夫人说了不少的好话,他完全不上当。
莫府大房的后宅里,莫三夫人、莫四夫人早早将大舅、二舅的寝院打扫干净,他们的寝院原就留有下人清扫,只是将收起来的摆件重新摆上去,锦衾晒得暖暖的。
腊月二十六日午后,莫二舅带着妻妾儿女、儿妇、孙子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听说莫二舅结发元配所出的嫡长子亦在姑苏那边做官,是莫二舅给安排的,官职不大不小,是县令。他的妻妾儿女亦都在任上,这次回来的只是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公子、小娘子,姑苏府上还留有侍妾、忠仆照看。
莫二舅一家人聚在清心堂陪莫老夫人说话。
莫老夫人抱着一个不到三岁的重孙,身边还站了两个大些的,最大的十二三岁,小些的七八岁。
因莫二舅一家的抵达,莫家上下很热闹。
陈蘅早起习武时,看到莫二舅的孙儿、庶子抱着书,或是朗声高读,或是低声吟诵,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哪家学堂、书院。
她习她的拳腿,他们读他的书,年纪小些的,看着陈蘅打得漂亮,不由自己的跟着动,没学几下,就被年纪大的抬用轻叩:“你又偷懒,明日阿耶要考校功课,若是背不出,我可不帮你说话。”
“长兄有没有觉得表姑的拳腿很好看。”
“快背书。”
陈蘅用罢晨食去清心堂,花殿上的人更多了。
莫二舅母举止温婉地坐在一边,“二老爷说,过了年,六郎的妻儿就留在广陵家里。六郎血气方刚,身边没个女人服侍不放心。母亲要不要赐一个侍妾去南疆?”
六少夫人半垂着脑袋,瞧不清她在想什么。
莫老夫人问:“六孙妇,你怎么想的?”
“孙妇想去南疆照顾六郎,只是三个孩子现下年纪小,怕是要劳三叔母、三叔操劳。”
莫三夫人无法相信地道:“你去照顾六郎自是好的,你撇下三个孩子去南疆,旁人照顾他们,哪有亲娘照顾得好。”
莫六郎与妻子的感情最好,是莫氏这辈里最恩爱一对,听说当初家里给莫六郎相的是姐姐,可莫六郎相中了妹妹,因为这事,六少夫人险些与娘家闹翻,最终长辈们选择了成全一对有情人。
情太深,自就容不得中间有旁人。
六少夫人为了不让其他女人近丈夫的心,也算是拼了,看着温顺乖巧,却说出让莫三舅母帮忙看孩子的话。
她的三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次子五六岁,女儿也只是三四岁模样,还在她身边,她就能说出来。
嫡长子是听懂的,没有因为母亲要离开而有不舍。
最小的女儿似懂大懂,只对花殿上的点心感兴趣,被乳母捧着点心盘吃点心。
莫二夫人道:“阿妍,我与你说了几回,你就想不明白呢,你三个孩子还小,你去南疆怎么成?那边可与西魏打仗呢,你一个妇道人家…”
“母亲不必再劝,我主意已定,待祖母的寿宴一过,我就去南疆。”
莫三夫人道:“从广陵到南疆,这一路可不近,现下四下闹贼匪,你一个妇道人家撇下三个孩子走那么远的路,让家里如何放心。”
莫老夫人道:“此乃大事,你且与六郎商量商量。”
外头不太平,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向莫六郎交代。
“当初成亲之时,我与他说好的,他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不会与他分开的。”
莫二夫人不好说,她到底是继母,说得多了,还说她这个继婆母刻薄。
六少夫人说的都是什么话,多大年纪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还跟孩子一样,说一出是一出。
上回,莫二夫人让莫二少夫人劝,六少夫人根本听不进。
男女情爱能过一辈子,偏她认了真,撇下孩子不管也要去莫六郎。
不就是送两个侍妾过去照顾,她就不乐意了,宁可自己去,也不给莫六郎纳妾。
六少夫人切切地望着莫三夫人,“三叔母出名的贤惠,往后还得劳三叔母看顾他们兄妹。”
莫三夫人笑:“即便是他们祖母照顾,也没亲娘照顾得好,你安心在家里照顾三个儿女。”


第三百三十章 奇葩六少夫人
莫三夫人笑:“即便是他们祖母照顾,也没亲娘照顾得好,你安心在家里照顾三个儿女。”
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是叔母,可六郎夫妇是有正经母亲的,不让他们的母亲接手,让她们个叔母作甚。好了,是他们会识人,不好可不得落一身的埋怨。
她自己的孙女、孙子还有几个,仅是打理这偌大的后宅就够她忙的,她倒是提过让四儿妇接手,这不又怀上了,总不能让个孕妇忙里忙外的操持。
六少夫人想着,自己留下,家里就要给莫六郎送侍妾,让她与侍女共侍一夫,她心里吃味,他们夫妻恩爱自是好的,要经不住家中的长辈起这等心思。
陈蘅坐在一边甚觉无趣,福身道:“外祖母,阿蘅告退。”
莫静之道:“蘅表妹,我同你一道。”她欠了欠身,与陈蘅并肩出来,“听说十一堂兄昨儿送了几幅字画去你哪儿?”
陈蘅笑道:“是江南名士、鸿儒的,也亏得他了,竟挑了十一幅送来。”
“前两年,三兄想要借来瞧,十一堂兄硬是没点头,他能主动借你,可是从未有过的。”
后头传来一个娇娇的女子声音:“五姐姐,听说姑母保媒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
这女子是莫二舅的庶女,在大房姐妹里行六,名讳莫香芝,唤阿香,生母听说是广陵城中的青\楼名妓,唤作芳华。年轻时候风\华绝代,曾一度将莫二舅迷得昏头转向。据说,当年莫二舅的结发妻正怀着嫡次子,他便整宿待在青\楼不归。
(注:魏晋无“青\楼”一词,多是唤“乐坊”、“歌舞坊”)。
第一位莫二夫人大欧氏身怀重孕,听说芳华有孕,而莫二舅正吵闹着要为她赎身纳回府,当即气得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弱猫似的莫六郎,莫六郎没满月,莫二夫人便驾鹤西去。
莫老夫人气得着人给芳华灌了一碗汤药,硬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拿了。
莫二舅瞒着老夫人,偷偷给芳华赎身,又将她安顿成外室。
后,欧家人看着自己的外孙失了亲娘,只得打主意将大欧氏的亲妹小欧氏嫁过来,一来是嫡亲姨母,总不会薄待了自己胞姐留下的孩子。
小欧氏过门不到七个月生下了莫静之。
莫氏大房一直有流言,说大欧氏不是被芳华给气死的,而是发现了小欧氏与莫二舅有了私\情,而最好的证明就是莫静之是小欧氏嫁进来不到七个月就出生的,算算这日子,小欧氏可是在胞姐仙逝的热孝里嫁过来的。
因着这儿,莫二郎、莫六郎不喜小欧氏,也不喜小欧氏生的一双儿女,甚至于对六女郎莫香芝都是淡淡的,但莫二郎与莫六郎兄弟的感情极好。
莫静之冷冷地道:“一个女郎,没的打听起他人亲事,岂不惹人笑话?”
她自己得了顶顶好的亲事,听说王灼长得好,才华好,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又是瑯琊王氏的嫡公子,还是大小书圣的后人,可不得羡慕死她,她不过就是问问罢了。
前院的仆妇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张脸微红,身后跟着两个前院侍女,她近了清心堂,对看门的仆妇道:“喜事,大房的大喜事,宫里的传旨使官到了,请大房的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去前头接旨,还请五娘子、十一公子、十二公子也去。”
莫静之道:“我…去换一身衣裳。”
陈蘅与六女郎等人立在月洞门处等候。
只听前院方向传来内侍的高呼声:“今太后、陛下赐婚,广陵莫氏大房莫南之嫡女静之,赐婚瑯琊王氏家主王牧之嫡次子王灼为妻,着王、莫两家择期完婚。颖川陈氏三房陈朝湘之嫡孙女陈筝赐婚广陵莫氏大房莫西嫡幼子莫励之为妻。将八公主成善赐婚陈氏四房莫北嫡幼子莫德之为妻,太后口谕,非莫家公子尚主,而是成善公主下嫁莫氏。”
莫香芝难掩羡慕,“五姐姐原就心仪王三郎,这回又有太后、陛下赐婚,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呢。”
太后这回是打包赐婚,赐的全是莫氏子弟。
莫四夫人就想给嫡幼子取一个身份贵重的,这回娶的是八公主,对于这位八公主,陈蘅只知道名不显,是宫中一个美人所出,只听德淑提过,说她的性子不错,女红是众公主里学得最好的。
前世时,可没有太后赐婚的事。
传旨内侍出了大房去了三房,太后将谢氏嫡女谢雯赐嫁莫恒之为妻。
陈蘅听说后,不由得扁了扁嘴。
莫静之问:“有何不妥?”
陈蘅道:“谢雯原是谢家当世家大族的宗妇培养长大,性子也是极好的,摊上恒表兄这么个桃花朵朵的主,也够难为她了。”
莫香芝道:“蘅表姐不知道,整个江南,不知道多少女郎想嫁给恒族兄呢。我在姑苏时,好官家女郎就常与我打听他,一听说他未订亲,就催着家里来提。”
姐妹们散去后,莫香芝去见了芳姬。
语调里难掩羡慕,如果她是嫡女,是不是姑母也会替她谋划,给她谋一段好良缘,这可是陛下与太后一起赐婚,嫁到婆家,也是极体面的事。
芳姬道:“怕是你姑母在太后那儿求的情儿,陛下哪知道几位女郎、郎君的名讳。”
莫香芝道:“从母,我听说陈筝、谢雯都是王氏书画会的成员、才女,十二堂兄娶的中不是才女,可人家是公主呢,这回四叔母该乐得合不拢嘴了。”
“求仁得仁,她不就想给十二郎娶一个顶顶尊贵的,这位可是公主,有一个公主做儿媳,她又该张狂一阵子了。”
晋德帝与太后赐婚,莫家在广陵又引起了一阵关注。
广陵郡莫恒之的贵女们又有几个想不开的寻死觅活,听说有人闹去出家修道。
莫秀芝轻哼一声,“这些个女郎也真是够了,没事就寻死觅活一回,除了前几年真跳湖的豆腐西施,有哪个真死了。”
莫香芝很不耻莫秀芝的冷漠,“真出了事,你当我们莫家的名声就好听?”
“她们哪个是真想寻短的,还不是因为曹女郎闯莫府表痴心,搅黄了郡主与恒族兄的婚事,反倒被倾慕恒族兄的贵女们多瞧两眼。”
这世道真是够乱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精气能毁清白
这世道真是够乱了。
莫恒之自与陈蘅议亲失败后,好几次驾车出游,这可是冬天,到处冷嗖嗖的,冻得人不想出门,哪有什么美景可赏,还不是他心下气不过,故意出门招惹桃花。
穿着一身白衣,人的脸就白,越发白得像个面团、玉人,偏那些女郎见到他,有昏倒的,有发痴的,还有的买上一大堆的荷包、香囊、果点往他的车子里丢。
大房与三房中间还隔了二房,可就是这样,莫秀芝与陈蘅都能闻到一股子脂粉香风。
“借着寻短的事,好让恒族兄知道她们的名讳,这不,恒族兄现在认得曹女郎,甚至还私会了章女郎,你且等着吧,等这些寻短的女郎名讳一出来,他又要装成正人君子,翩翩贵公子去安慰一番。”
莫香芝听得直瞪眼睛,她从来只知道莫恒之优秀,可从莫秀芝嘴里出来,完全就变了一个模样。
莫秀芝以前还说“我的夫婿若能寻个像恒族兄那样的就好了”,这不过一年光景,怎地说到莫恒之就一脸不屑。
莫静之不说话,既不反驳,也不支持莫秀芝的说法。
莫秀芝道:“蘅表姐,你说话啊。”
陈蘅搁下茶盏,不紧不慢地道:“秀表妹能说出这番话,可见真是长进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应该多想。”
莫秀芝立时咧开了嘴。
莫香芝暗想着内里的玄机。
莫静之问道:“谢雯是个怎样的女子?”
陈蘅道:“我与她自幼相熟,因着长嫂是她的大姐,她偶尔来荣国府走动,说话做事很是干练,是王氏女郎书画会的社长。书法丹青也是一等一的好,人长得好,重要的是气度,她比我长嫂更像是长女。”
莫秀芝立时兴奋起来:“这么说,待谢氏进了门,许能将恒族兄给管住。”
莫静之道:“世人都说但凡才女,都有些傲气,她不是么?”
“真正世家培养出的女郎,如静表姐,如谢女郎,有傲气也是骨子里的,却不会流露在素日的言行之间。该会的、该学的,一点也不会少,而旁人不会的书画才华却多了几分。”
莫静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陈蘅的话。
莫秀芝很是期待,似乎想看莫恒之的笑话。
陈蘅问:“秀表妹,恒表兄是不是开罪你了?”
莫秀芝面容一变,不是开罪,而是莫恒之曾想让她传话、递信,被她给拒了,莫恒之竟不服气陈蘅拒绝议亲,还说让陈蘅见见曹女郎、章女郎。
她们与陈蘅有什么关系?
陈蘅为什么要见?
莫秀芝拒绝了,莫恒之居然说“你莫后悔”,她能后悔什么,以前对莫恒之的印象还不错,可这会真是糟糕透了。
陈蘅行事坦荡,偶尔还指点莫秀芝的书画技艺,更说一些旁人,即便是嫡母都不会教她的事,比如看人,比如行事等等。
莫秀芝道:“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他近来总出游,每次都带一车的果点、帕子什么的回来。你说这些女郎是不是疯了?他都不认识她们,就买那么东西往他车里抛。”
陈蘅抿嘴不接话。
莫静之在结识王灼前,觉得莫恒之是好的,可近来越发觉得莫恒之名与实不符。
*
转眼,就到了除夕之日。
清心堂花殿上聚了莫氏大房的所有主子,闲聊说话的,或是玩投壶、射覆的皆有,陈蘅与莫静之坐在一处说话。
守到子时一刻,放了鞭炮,辞了岁,方才散去。
陈蘅迷迷糊糊,张臂一躺倒在榻上,然,榻上有个东西,她轻呼一声打了个滚,烛光下,不是慕容慬还有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
慕容慬弹了弹身上的新裳,“你使人给我做的?”
他悄无声息地回来,还换上了她给他预备的新裳。
陈蘅道:“是我让杜鹃去外头成衣铺子作的,过年了,你也得穿新裳。”
“你想我了没?”
坚决不说。
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在除夕之夜出现在她的绣榻上。
想到绣榻,陈蘅立时忆起在船上的几日,“阿慬,我…会不会怀上小肉团了。”
“小肉团…”这是什么东西?她怀了?
慕容慬当即跳了起来,“谁的?你怀了谁的孩子?”
陈蘅恶狠狠地道:“在船上的时候,我都说睡地上,你却趁我睡熟抱到榻上,现在怀上了,你却问我是谁的?”
他没碰她,最多就是亲亲,轻抚。
陈蘅想到这儿,“陈茉与六皇子在桃树下滚呀滚,怀上了,陈茉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你说可不可怕?”她微扬着下颌,“据我所知,父亲的精气,母亲的血相融就能变成小肉团,而你和我在船上的共枕了好几日,你亲我的时候,你的精气就传到我身上,我…我肯定怀上了…”
他亲几回,她就怀上了。
慕容慬哭笑不得,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蘅很是认真的道:“你想赖账?”
“没!”慕容慬按下想笑的冲动,“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我的清白,全被你毁了,你要敢对不住我,我…我…”
“你如何?”
“我就藏起来,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屋顶上,银发人看着屋子里的人,尤其是陈蘅说的这些话,没险些笑出声。
慕容慬明知她误会了,居然按捺着性子没有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