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欠身道:“我是户部左侍郎沈府李管家的女人,大家都唤我李婶子,特意过来服侍我家大姑娘。”
小环没见过这李婶子,倒是认识李管家父子,李婶子听说是早年宫里头放出来的宫女,无家无亲人,后得遇潘氏收留,将她许给李管家做填房。
“李婶子,大姑娘正在里头盼着呢,快进去。”小环不说多话,拉了李婶子就走,走了一截方回头来,“柳嬷嬷,辛苦你了,回头还得劳你帮忙呢。”她奔了过来,塞给柳嬷嬷两个五分的银锞子,这抵得一串铜钱,立时心下大喜。“我家大姑娘赏柳嬷嬷吃茶的。”
李婶子也是精明人,虽未见过小环,立马就知道这丫头是与大姑娘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小环。这次沈家人举家入京,除了一些得用、离不得又极好的下人随行,旁的都留在石台县沈家,有的或放在了庄子、店铺上,还有的留在了沈家看守老宅,又有一批丫头放出去配人,就如服侍沈容的丫头,今年便有十五,离开时就放出去配人。沈老夫人直说入了京再另买了好的给添上。
萧清妍吩咐婆子预备午饭不到半炷香,一个精干的嫂子领了五六个丫头进入花厅,只片刻就摆上了饭菜,将八仙桌儿摆得满满当当,菜式甚是精致,一边摆放,精干嫂子一边报着菜名,末了,又道了声:“二位姑娘慢用。”立有两个丫头取了食盒里的湿帕子给二人。
小环立在一侧,被萧家的下人给震住了,“大姑娘,李婶子来了。”
沈宛一边拭手,一边道:“李婶子,可用过午饭了?”
前府那边,下人们的午饭摆上桌,但还没开吃,摆的是六菜一汤,两荤四素,比不得主子客人们的菜式。李婶子知萧家这回是大办,又赶上荣国公与当朝太后同日寿诞,太后的千秋节与荣国公撞一块儿,听说京城那边今儿也是大操大办、热闹非凡。
李婶子看到石老爹寻来,用的是与他们会合的名字,两边的人儿一会合,她就听说大姑娘得了荣国公府下的帖子,被请到府里的事儿,立马就寻了过来,说要服侍大姑娘,她们夫妇这些年跟在大老爷身边,自是知晓大老爷对大姑娘的态度,也知道大太太这两年一直忙着给大姑娘议亲的事,选的都是名门望族。
又听老太太在大老爷面前不停夸赞大姑娘,直说大姑娘言行得体,大方温婉等等,便是那模样也是绵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好,连大太太也听得心花怒放,而二老爷夫妇也是跟着夸赞不已,她心下好奇,想知道这个人见人夸的大姑娘到底是何模样。
这会子,李婶子看着沈宛,她就这样坐着,即便看是寻常的坐,却吸住她的目光,虽说京城那地儿美女如云,可自家大姑娘这容貌还真是出挑的,怕是往贵女堆里一站,不知道要压倒多少人。虽然五姑娘现下还小,眉眼里倒与大姑娘有六分相似,只是长得瘦弱了些,还带着三分病容,却也是个清秀如花的。
李婶子答道:“还没呢。”
第18章 饱嗝
沈宛扫了下八仙桌,“偏厅里头还有张八仙桌,撤几道菜下去,你与石妈妈、小环先吃着。回头李婶子陪我们姐妹去街上添补几件物件儿,祖母原是疼宠我们姐妹,也有新裳首饰,可今儿比不得寻常,不敢怠慢。”
夜里可有一场盛大的宴会,这可是要面见淑妃娘娘,就算不能装扮得最好,至少也不能让人挑出错处来。
沈宛用手点指了几道菜式,小环与石妈妈便拆到偏厅的八仙桌上,李婶子又帮衬着,几个来回,八仙桌上的菜就撤了一半,最后只余了八道菜,荤素参半,又有一钵“天麻大补汤”。
有荣国公府的丫头服侍,沈宛便遣了石妈妈、李婶子去偏厅里用饭,沈容见在旁人家作客,动作优雅许多,沈宛只时不时地看上妹妹一眼,见她行事还算得体只闷头吃饭,她用了碗米饭,又添了碗汤。
沈容则是连吃了两碗米饭,就连汤也饮了两大碗,直瞧得沈宛两眼发直,想训斥两句,又怕人见了笑话。
沈容吃饱了饭,摸摸肚子,立时打了个饱嗝。
沈宛微微拧眉,轻啐道:“真是失礼!”
沈容道:“饱嗝与放屁一般,不能控制,想打就打了,此处又只我和姐姐…”
沈宛一脸肃容,沈容说的话越发难听了,竟把“放屁”也说出来,眉头锁得更紧,“你还有礼了,祖母和女先生是怎么教导的?作客时只能吃个半饱,防的就是失礼。”
沈容到底吃了多少,这才打起饱嗝来。她们亲娘仙逝,她是长姐,自有责任教导妹妹礼仪廉耻。
沈容咧嘴笑道:“姐姐宽心,今儿晚宴,我指定不打饱嗝,夜里不能吃饱,你总不能让我晌午也吃半饱,我可正长身体呢,前些日子又病过一场,怎么也得把身子养起来。”
沈宛颇有些无奈,“我就怕把你养成只小胖猪。”
“即便是小胖猪,那也是姐姐的妹妹。”
“今儿小嘴这么甜,是不是又想哄着我给你买东西。”
本尊想要东西时,就甜言蜜语哄着沈宛,一旦东西得手,又成了那个自以为是,谁都没理,就她最有理。
“姐姐自会将我打扮得漂亮乖巧,何须我劳神,我只管等着姐姐打扮我。”
沈宛哭笑不得,“夸你一句,越发得意上了。”她掏出帕子,伸手给沈容拭了嘴,对着里头唤了声“小环”。
小环立时将嘴里的菜咽下,匆匆奔了过来,“大姑娘。”
“这汤还多着,赏你们吃,拣你们爱吃的移到偏厅桌上。”她又转身对两侧站着的服侍丫头道:“旁的都撤了吧。”
二女应声“是”。
小环捧了汤,李婶子又挑了两样菜进去,丫头们有的撤菜,有的便捧来了漱口水,沈容小心地看着姐姐的动作,含一口吐到铜盆里,再含一口吐出来,如此反复了三回,又有一拨丫头过来,这次递的是带水铜盆,一侧又备了拭手的毛巾,沈容脑子里涌现的都是《红楼梦》里的情形,洗一个手要用两盆水,用三条毛巾。
小环见沈宛姐妹用罢饭,抹了把嘴又洗了手便立在花厅侧服侍着,见有丫头奉来茶点,又沏了新茶水。
石妈妈用罢饭换了小环回偏厅继续,李婶子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似吃得很尽兴,人已经出来又退了回去,沈容听到她打了两个饱嗝这才出来,脸上挂着笑,“大姑娘,我陪你去街上买脂粉首饰。”
沈宛道:“奶娘且留下小憩,我与五姑娘早去早回。”
“是。”
侧门二门处,石老爹早已备好了马车候着。
沈宛在荣国公府的下人引领下出了二门,坐上马车,她方问李婶子道:“老太太可抵京城?身子可好?大老爷、大太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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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露馅
李婶子笑答:“回大姑娘话,老太太是腊月二十酉时到家的,长途跋涉,到底是累着了,次日便有些闹肚子。大太太请了宫里的陈太医来请脉,现下已大好。大老爷上任吏部左侍郎以来,神采奕奕,春风满面,倒还顺心,身子也好。大太太自是好的,听说举家要迁入京城,将府里都打点好了,漱芳阁拾掇甚是得体…”
沈容将车帘挑起一角,只看着外头,这就是荣国街,咸城最繁华的街道,相传这条街上所有的房屋全都是荣国府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不知凡几,就算荣国府租出去,一月也有不少收益。
李婶子瞧了一眼,“大姑娘且去昇平街买,荣国街的东西虽好,着实太贵了些。”
沈宛微微点头。
李婶子又将话题切回,“府里的事,想来管家也与老太太、大姑娘提过,大老爷荣升了,上个月左相大人送了一个美人给大老爷,是如今的三姨娘,最是得宠,专挑了处院子安顿着。”
沈俊臣原纳有两房姨娘,大姨娘是石氏的陪嫁丫头,当年他赴京赶考,石氏生怕他身边没人照应,特意抬了大姨娘的位分,着她一路跟随服侍,就是后来沈俊臣得中状元,簪花游街时,被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潘氏瞧中直闹得非君不嫁,沈俊臣便自作主张在京城迎娶潘氏为平妻。娶潘氏时,大姨娘正身怀有孕,已足五月,便欲回石台县,可潘氏哪里肯放人,硬是留了大姨娘在身边服侍照应,只是大姨娘的头胎是个男孩,没满月便得了月子疯夭折而去。
后来,沈俊臣在翰林院做了一年余的庶吉士,因有潘家帮衬打点,谋了江南某地知县的实缺,沈俊臣领着潘氏、大姨娘去了江南赴任。
沈俊臣在江南倒干得风生水起,没几年便做了知府,又升了道台,去岁赴京述职,得了个上上之评留任京城,在吏部谋了吏部巡视郎中的实缺,瞧着是降了,他也沉得住气,看入了上司之眼,只得一年又荣升吏部左侍郎,硬是生生将之前那些吏部老人给压了一头。
李婶子一路巴结讨好地说着好话,她对咸城也不熟,硬是装出一副地道咸城人的模样来。“咸城昇平街颇是有名,这街上的成衣铺子生意极好,你瞧瞧成衣铺子对面还有首饰铺子…”
沈容前世便是被唤作“李婆子”的李婶子生生用白绫勒死,别瞧李婶子现在笑得灿烂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李婶子那时可不是好心告诉她关于沈宛已逝的消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断绝她的求生意念,好让她接受“死”的事实。只是李婶子想不到,沈容在无欲庵埋下了火药,更成功收卖一个因犯小过被关到庵里的美貌侍妾,她死了,李婶子也定被活活炸死。
虽说她已报仇,可此刻瞧着李婶子,怎么看怎么厌恶。
李婶子可是沈家大太太潘氏的心腹得用之人,在她被潘氏收留时,就最得潘氏之心,今世可是防备着些。
石老爹赶着马车,李婶子的声音不时从马车内飘出来。
“大姑娘,就那家芙蓉成衣铺就极好,那可是二层的铺子,楼下有布料,楼上有绣坊,若是买的新裳不合适,立马就可以修改,最是个好的。”
小环有些咋舌,李婶子的话未免太多了,字字句句,都是想让沈宛进芙蓉成衣衣铺的意思。
沈容隐隐觉得李婶子有些古怪,这街上的布庄、绸缎庄、成衣铺、绣坊多了去,可她却一个劲儿地说芙蓉成衣铺子是最好的。
她笑着问道:“李婶子,芙蓉成衣铺的东家你认识?”
李婶子立时哑然。
小环笑盈盈地道:“不怪五姑娘这么看,便是奴婢也要如此认为。”
第20章 逛街
李婶子心下一慌,她表现得如此明显,芙蓉成衣铺的东家岂止认识,还是她天天见着的,这铺子正是大太太潘氏的陪嫁铺子。因咸城是离京城最近,潘氏的母亲原就是咸城人氏。潘氏出嫁时给了三家咸城的铺子作为陪嫁。
沈容笑盈盈地道:“李婶子,回头我们去买新裳,你与那掌柜的说说,与我们算便宜些可好?既是相熟的,就收个成本价吧?”
还与她装,她可是知道这铺子的东家是谁。
李婶子面露尴尬,这不是想介绍了生意去照顾么,她认识芙蓉成衣铺的管事,是想让大太太多赚点银子。潘氏的嫁妆可不及石氏,潘氏虽是名门嫡女,耐不住家里的兄弟姐妹多,便是同胞的姐妹就有三个,三姐妹分母亲一份嫁妆,虽父兄又添补了些,也难抵石氏的嫁妆丰厚。
李婶子是听老太太提过,说沈宛在石氏病逝后陆续接掌了石氏留下的陪嫁铺子、田庄,而石氏生前,更是手把手地教沈宛如何打理店铺生意,管理田铺收益等等,为让她练手,沈宛七八岁时就接掌了两家铺子、一处田庄。后来石氏病了,又交给她几样打理着。石氏第二次交给沈宛的都是石氏嫁妆里收益最好的部分,虽还剩下了一部分,在她逝后交到了老太太手里,可这次入京,老太太做主将田庄、店铺变卖成银子,直说到了京城后另置好的给沈宛。
李婶子认为沈宛是个有钱的,照顾旁人的生意都行,何不照顾潘氏陪嫁铺子的生意。这会子被沈容那半开玩笑的话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不能赚钱,还不如让她们去别处呢。
小环伸着脖子,用手撩开车帘一角,“大姑娘,你曾说过,便是买杂物,也要选那些有人气的铺子,一来可以说明这铺子生意好,二来也能证实这铺子的信誉不错,三来也能买到合意儿的东西。”
一行人进入昇平街,远远就看到芙蓉成衣铺,三间宽的铺门敞开着,掌柜捧着本闲书,两个小二正扒在柜台上打瞌睡,可见生意并不好,里面的布料颜色虽然齐全,花式去是前两年的。
沈容心里暗道:古人都是有智慧,就凭小环说的那些话,就知道沈宛是名符其实的贤惠才女,这个贤惠不仅限于会打理店铺,更是有头脑。
沈宛低声道:“石老爹,在张记绣坊门口停一下。”
张记绣坊虽只得两家铺面,却见一个女小二正站在店门前,正笑盈盈地道:“太太、姑娘走好!”“钱姑娘请进,可是来取上回预订的手帕?”
同样是铺子,做的是一样的生意,又同在一条街上,有的门庭冷清,有的顾客如织,而张记绣坊的生意火红,店子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全是顾客,就连摆着布料的柜台前,掌柜、小二正在忙碌着。
门口的女小二穿着茧绸褂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生得清秀可人,声音甜美,见人便笑,是很自然的微笑,一笑左边嘴角就露出一枚醉人的酒窝,煞是可人。“姑娘请进,是量扯绸缎,还是剪裁衣裳,或是做几身新式的衣裙?”
这姑娘生得喜庆,一瞧就让人觉得心头欢喜。
沈宛道:“你们这里可有做好的成衣,我与妹妹要参加今晚的夜宴,想挑两身新裳。”
参加荣国公府贺寿夜宴的这可是非富即贵的人,女小二恭谨又不失热情地道:“姑娘请入后院,后院有做好的新裳,定有合姑娘心意的。”
穿过回风长廊,眼前豁然开朗,后面竟然是一个偌大的院子,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对面摆放着一排排缝好的新裳,左右厢房皆为绣坊,几十个绣娘正在飞针走线各自忙碌,时不时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李婶子被这场面怔住,只当芙蓉成衣铺极大,哪里晓得张记绣坊前头只得两间铺面,后面又带有这么大一座院子,光是绣娘就有七八十个。
第21章 置裳
沈宛带着沈容挑选一番,沈容年岁小,穿桃红配鹅黄的更显娇俏动人,且又不失活泼。不过半炷香时间,沈宛便替沈容挑好了一身新裳,又配了合宜的丝绦和一条相配的手帕。
“这丝绦用来绑环髻,今晚保管妹妹漂漂亮亮的。”
沈容嘴里连声应“嗯”,一双眼睛审视着四下。
李婶子一个劲儿地要她们去芙蓉成衣铺买衣裳,她们没去,怕是心里不痛快,那铺子里都不见半个客人,掌柜、小二都闲着,也不晓得潘氏这一年能赚几个钱。
潘氏的心思都用在后宅争斗,用在替她的一双儿女谋划,用在如何收复丈夫的心,用在如何在京城贵妇圈拼个名头。在打理店铺、田庄上远不如石氏的精明能干。
沈宛挑着自己的新裳,有三种式样的、三种颜色,“妹妹,你瞧我穿翠绿、粉蓝还是浅紫的好?”
沈宛人长得美,在沈容的记忆里,她穿的衣裳颜色都偏向素雅,即便带了颜色,多是苍色、湖色、月白、粉蓝、淡绿等色,像紫这样的颜色,沈宛穿的并不多。
沈宛将三件都往身上挨了一下,“浅紫的好看。”
沈容道:“我倒觉得翠绿和粉蓝的好。”
沈宛垂眸,弃了浅紫,她原不喜紫色,目光只锁定在翠绿、粉蓝上,心头挣扎了一番,正待开口,却听沈容道:“这位娘子,将翠绿、粉蓝都包起来。”
沈宛轻呼一声:“容儿!”
“姐姐大了,比不得我正长身子的,我瞧这两身都极好,姐姐且备上,我听刚才挑新裳的姑娘说,这里的衣裳价儿比京城的还便宜一些就多买一身,到了京城总是用得着的,马上就要过年节,回头姐姐也不用再添年节的新裳。”
李婶子忙道:“京城那边,大太太已给大姑娘、五姑娘预备了年节的新裳。”
“千金难买心头好,姐姐买上。”
沈宛道:“要不,再给你挑一身?”
“姐姐,我正长个头,再合适的新裳穿不了几回又小了,姐姐穿小的衣裳色儿都没变呢,回头给我改改穿便是,我不说是旧裳改小的,旁人也瞧不出来。”
沈宛听沈容说出这番话,险些以为这不是她妹妹,以前上街,这个妹妹恨不得把整个铺子都搬回家,自母亲过世后,经常是她添一身,就要给沈容添两身,这回,竟如此懂事,懂事得让沈宛心头感动,她泪眼婆娑。
沈容扮了个鬼脸,扭头问绣坊娘子道:“劳娘子给我挑一件稍大些的,明年也能穿的,只得劳你让绣娘照着我现在的个头收小些,到得明年再放出来,我穿着正好。”
绣坊娘子目露感激地道:“这位姑娘有如此懂事的妹妹,真是好福气。”
沈宛心下欢喜,又怕委屈了沈容,“容儿,要不你再挑一身。”
“姐姐,就那身很好,我很喜欢。”
沈宛对娘子道:“我的也一样,且长上二寸,再宽上二寸的,先着人收了。”
她试了略大的新裳,绣坊娘子做了记号,取了略大一些的交给丫头,令她送到东厢房绣房。
沈宛又挑了相配的帕子,瞧着这里的帕子无论绣技还是式样都比绵州的还要好,前些年,也曾有世交从京城捎过一些锦帕类的物件,与这里的相比还差上两分,索性挑了好几条配上,挑好之时,改好的新裳便送来了,付了银钱,带着沈容去了附近的首饰铺子。
沈容一眼就相中了一对珠花钗子,问了店家价格,“这对珠钗只需三两银子。”
沈宛扭头时,看着沈容手里的钗子,以为听错了。
第22章 成衣铺
沈容道:“姐姐,珠子是用废弃的不成形珠子打磨成这般大的,比不得天然而成的圆润珠子,故而要便宜许多。”
沈宛心里暗道:妹妹到底是大了,竟知晓买合适的,而不是选贵的,也不再贪多贪好。这对珠钗用绿豆大小的碎珠用金丝串成一朵如真桃花大小的珠花,中央是一颗豌豆大小的珠子,一排有五朵桃形珠花,虽碎珠不值钱,但这制工还算精细。
沈宛心下安慰,接过珠钗在沈容头上比划了一番,“容儿的眼光不错,这对钗子正合你戴。”
“我买这对珠钗就够了,家里还有旁的首饰,配上正合适。”
沈宛挑的也是一套珍珠头面首饰,一套下来也只花了百余两银子。转了一圈,她又添补了胭脂水粉,方领着李婶子、小环回到荣国公府。
*
石妈妈令丫头备了香汤,服侍着沈宛姐妹洗浴。
沈宛故作惊异地道:“忘了件事儿,该买一支螺子黛,小环,取三两银子,劳李婶子再跑一趟。”
李婶子得了差事,笑着接了银子离去。
待她一出娇宾院,浴桶里的沈容道:“姐姐刚才是故意的吧?”
石妈妈一边替沈宛挫后背,一边问道:“大姑娘,可是今儿下午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沈宛便将李婶子夸芙蓉成衣铺的事细细地说了,“李婶子当年是宫里放出来的孤女宫娥,得遇了大太太,方将她许给了李管家为继室。我虽第一次见她,看她言谈举止,怕是个捧高踩低有眼色的,如果我没猜错,芙蓉成衣铺是大太太的陪嫁铺子。”
石妈妈对正在服侍沈容的小环道:“你到外头盯着些,莫让人闯了进来,两位姑娘这儿有我服侍。”
小环应声“是”,退出内室,穿过偏厅,站在珠帘门外,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石妈妈压低嗓门,“大姑娘,上回李管家来接老太太,你奶爹与他吃过两回酒,听李管家说,大老爷倒是个顾家的,在江南任上挣下一份家业,分作了两份,小份他自儿个攒着,怕是回头要交给老太太管着,大份的早早就交给了大太太。
李管家听李婶子说过,大太太陪嫁的田庄、铺子收益都不大好。说是她手头的杂货铺子、成衣铺子、茶肆铺子,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要不是大老爷能挣钱,家里的日子怕就艰难了。”
沈宛让石妈妈给沈容挫背,又令她多抓了一把澡豆子放上,“同样是成衣铺子,张记的生意火红,偏芙蓉成衣铺顾客稀少,这事怕是真的。”
潘氏如果真会打理,怎的店里还有几年前的老花式衣料,咸城乃是大周的第二大城,这里卖不出去,就当贱卖到县城去。若是沈宛,就先处理掉老花式衣料,再进些新花样来,不用太多,各种漂亮好看的都进上两三匹,这卖布,都是卖个颜色花式,换得最快。
石妈妈轻叹一声,“先头的大太太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嫁妆,临终前就交代过,说是留给你与五姑娘的嫁妆,除了大姑娘手头的那些田庄、铺子,剩下的三处田庄、十家铺子,还有太太留下的首饰珠宝全都捏在老太太手里。那些个田庄、铺子原都是好的,可说要来京城,老太太说卖就给卖了。”
不仅卖了,卖的还是沈老太太娘家的兄弟、侄儿,石氏是个会打理的,田庄、铺子都是极好的,可价格也不过与寻常的田地、铺子一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