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辇一侧,行走着一骑枣红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紫色蟠龙袍少年,五官俊美,唯眼下微有黑青,依然是纵欲过度的模样,只一眼,沈容心下一颤:果然是临安王世子,小小年纪,就变成这般模样了,若不是他娶了沈宛这个贤妻,一直用心调理,怕是也没几年可活。
接下来是四列轻骑开道,接着是两列神驹缓缓驶来。深红服色内侍抬着省亲礼物相随,一只只或紫或蓝箱子颤微微走过街道,粉红服色宫娥抛洒五色花瓣。
这是省亲?
居然如同嫁娶一般,带了这么多的礼物回来。
队伍的两侧各有两列骑马的锦袍侍卫,不紧不慢地相随,人人面露肃穆,严整以待,警惕着四周。
中间者,八匹骏马拉着一骑凤辇,金漆红绸,金黄丝幔随意飘动,鸾锦凤帐垂立,描金绣丽,顶上璎珞流苏随着行进的步伐而轻轻晃动。舆中端坐之人高髻云峨,只能依稀见得双眸点漆,玉质柔肌,风华绝代,竟是一个神仙妃子。
第12章 怪异感觉
在凤辇左侧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头上戴着雪白络缨银翅王帽,腰上系着嵌血玉银白鞓带,穿的是一袭白色蛟龙袍,面如严冰冷霜,目光如炬。峨冠崔嵬,长发高挽,负手伫立,合体的缎袍将整个人显得颀长而精神,风仪皎皎,静若石雕。瞧上去,似比临安王世子还要年细几岁,许是年少之缘,显得他的体形清瘦单薄。
“让开!快让开!”两声娇喝,一个黑马少女打马而至,只惊得随行的内侍、侍卫连连让道。
这女子衣着一袭大红色的锦袍,着的是骑装,自有一股英姿飒爽,近了凤辇,未语先笑,“母妃,这是你最爱吃的张记饼点芝蔴香酥饼么,女儿买了,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不等淑妃打起辇帘接过,便有周围的百姓开始赞道:“永乐公主真孝顺!淑妃娘娘真是好福气!”
小环不由得撅着嘴,“做儿女的给母亲买个饼儿就叫孝顺了?”神色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沈宛用眼神告诫:祸出口出。
小环垂首:不就是买个饼儿,这在寻常人家,做这种事的多了去,孝顺儿女岂不多更多。那些乡绅就会拍马屁,将永乐公主夸成了一朵花。
沈容低声道:“快点入府!待她们入府了,就会放行,我们便能出城赴京。”
这在现代,两国元首碰面,在经过的主行干道上也会戒行,这是为了防备有人使坏,这淑妃回乡省亲,想来和那用途差不多。
沈容的一双眼睛机警的四下审视,虽看的是长长的省亲队伍,目光却也没放过百姓与乡绅组成的欢迎队伍。
早有咸城乡绅代表向前几步,朗声道:“小老儿王泰携咸城父老欢迎淑妃娘娘回乡省亲!欢迎临安王妃回家乡!”
淑妃坐在凤辇,“辛苦王老先生!此次,太后、皇上恩赐,允本宫回乡省亲,届时会在荣国公府设宴,还盼王老先生与各位大人携女眷同乐。”
“谢淑妃娘娘恩赏,我等一定按时到贺!”
荣国公萧琰的脸面可真大,因与太后同寿,这次连宫中的淑妃也特意回娘家贺寿,而萧家更是举办了几十年来从未有此热闹的贺寿宴会,整个咸城但凡有些名气、有些身份的人都受到了邀请。因淑妃省亲,便是太太、姑娘们也能参加,真真是咸城百年不遇的大盛事。
淑妃的凤辇放缓的速度,只见一个蓝袍少年打马而至,手里握着马鞭,近了白蛟龙袍少年,不知与他说了什么,立时他抬头四下审视。
“蓝锦,你真的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氛?”
蓝锦抱拳道:“九殿下,不光是属下,熹主子也说要小心。”
被人盯上了?
九皇子小心地审视了一番,外祖家是咸城的第一大望族,这是萧家的势力范围,谁敢在咸城行刺,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二人说的熹主子乃是赵国质子赵熹,他与九皇子交好,又同在大周国子监读书,既是同窗又是好友。
到底被谁盯上了?莫不是宫中淑妃的劲敌,又或是处处想置他们母子于死地的宿敌?
九皇子在四下没瞧出异样,想着小心为上,自己有武功防身,可母亲和妹妹却是弱女子。看着不远处的永乐公主,唤声“十一妹”,肃容道:“小心些。”
永乐公主见兄长这般一说,立时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四下里张望,低声问道:“九哥是说有刺客?”
丫丫的,谁这么大儿的胆儿,敢到咸城行刺,回头便让外祖、舅舅抓了他大卸八块。
九皇子看着因她一语,就变得花容失色,惊慌不已的永乐公主,轻叹一声,此次出京,早就防着了,随行亦有数百大内侍卫,任对方如何厉害,想行刺他们亦是不能,他抱拳一揖:“母妃,外祖与舅舅怕是等久了。”
第13章 被盯上
无论刺客藏在何处,还是小心为妙,且先回荣国公府。
九皇子抱拳感谢与欢迎的乡绅打招呼。
这可是皇子!长得真真是英俊。
围观百姓里的年轻媳妇、姑娘,看着这样风度不俗的皇子,一个个脸色微红,更有甚者早已经是一脸花痴状。
不远处相随的人群里,赵熹戒备地坐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跟着人群慢移,自入这条街,百丈之内就有一种被虎狼盯视的感觉,七岁入大周京城为质,九年来他的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每一次遇刺、厮杀前就是这种感觉,可又不同于今次的感觉,这是一种带着探究,带着好奇、窥视的感觉,就像老虎饿狼捕猎要选猎物。
对,就是这种感觉。
到底是谁散放出这等怪异的气息?
他看似未动,可一双眼睛一直在审视四周,硬是没瞧出这双眼睛的来处。
他慢腾腾地行走着,每迈一尺就将周围细审一遍。
客栈的窗户!
窗前站着几个女子,瞧着是主仆几人,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女,看上去十四五岁,打扮清雅得体,眉眼如画,然,那怪异的气息不是美貌女子散发出来的。他的目光立时锁定在沈宛身侧的沈容身上。
沈容不是机警的闪躲,而是自然一笑,明亮的眸子里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好奇。
是她!
那个瞧上去十来岁的小姑娘散发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如此强烈的探究气息,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散放出来的。
赵熹再探,却再也探不到早前那怪异的气息,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从小到大,他的感觉就没错过。尤其是对周围的各种气息,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正因为如此,他方自请为质。
赵熹尺尺前行,走过客栈,行了约莫三丈远时,那奇异的感觉再度涌来,他突地回头,直直望向身后的窗户。
石妈妈只觉浑身一冷,“大姑娘,这人是谁?怎么老瞧我们?”
人虽相隔极远,可眼神如刀似剑,似要穿透人心,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后背更是冷汗直冒,石妈妈活了大半辈子,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形。
沈容的目光再度与赵熹相撞,只一秒,她快速地移开视线,她是不是又犯了职业病,不过就是瞧热闹,居然拿他们当成了自己要保护和防备的对象,不由自己的全身戒备,这种小心、探究与寻找是她作为一个潜伏特工、保护元首特工的本能。
蓝锦骑马走近赵熹,正待开口,赵熹道:“令人查查来旺客栈橙衣小姑娘的身份。”
蓝锦望向那扇窗,“主子,你是查那位浅蓝衣的佳人?”映入眼帘的便是美丽水灵的沈宛,瞧着她的模样,没有江南女子的柔婉,却自有一种娇俏灵动,看她的打扮似哪家的姑娘。转而又将视线锁定在沈容的身上,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赵熹立时眉头微挑,带着三分恼意,“本殿的话还要重复?”
他让查的是小姑娘,他可以肯定,散发出如虎狼盯人气息的原主是橙衣小姑娘,凭着感觉,小姑娘来头不俗,偏蓝锦以为他看上了那个美貌少女。在他的眼里,他堂堂赵国皇子就是个贪色之辈么?
还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侍卫呢,居然还说这种话,要是玩笑便罢,可蓝锦分明就是认真的。
沈容心里此刻想的是:那人怎的总瞧我们,她记得本尊前世记忆里便有此人,虽隔得远,但大致的五官轮廓没变,此人是…赵国皇子赵熹!
此念一闪,她又联想到诸多。
不,他不会发现她的。
她现在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引人怀疑。
她抬眸,带着欣赏与喜爱的看着沈宛:这个胞姐长得太好看了,一定是看胞姐的,与我没关系。可是先前两次的对视,分明感觉到与他的目光相接。沈容想到此处,心失去了平衡的心跳。
第14章 才女
宛此刻正在暗中打量赵熹:“瞧此人的打扮,许是哪国的皇子。”
长长的省亲队伍消失在东边荣国街中,然,东边传出的喜乐声回荡空中,久久不散,端的是幅盛世繁华美景。
咸城有一条百丈长的荣国街,那一片皆是属咸城萧家,也是咸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带。
沈容坐回榻上,问道:“姐姐,我们一会儿就动身去京城,若是连夜赶路,定能在京城守岁。”
前世时,她们是正月十二午后抵达咸城,又看到整个咸城处处张灯结彩,一派节日美景,听人说了咸城的上元灯节,她缠着姐姐非得多玩两日不可。
灯节上,沈宛续诗、接对、猜灯谜,表现出非凡的才华与智慧,成了名动咸城的“才女”。那么今世,如果沈宛不参加灯节,也许就不会有这“才女”之名,更不会吸引到临安王世子。不出名,就不会被关注;不相遇,就不会临安王世子的强娶之举。
沈宛笑了一下,“早前还不想去京城,这几日倒催着赶路。”
“沈宝什么都要和我争,弄不好她又要抢我喜欢的院子。”
小环倒了一盏热水递给沈容,“五姑娘这会子着急也不成,怕是四姑娘前两日便挑了院子。我们在陈留耽搁了六日,又在咸城耽搁了两日,老太太一行定然几日前就抵京。”
沈容翘着小嘴,“最讨厌四姐姐了,什么都和我争,定是把我的院子抢占了去。”
本尊前世因生病耽搁回京晚,沈宝占了一处漂亮的阁楼。京城沈府是四进的院子,里头有三处阁楼:最好的漱芳阁成了沈宛的闺\阁、次之的素月阁是沈俊臣继室潘氏所出的沈宜所居、再次之的漱玉阁被沈宝抢占了去。虽还有旁的院子,却唯有阁楼才是嫡女千金才有资格入住的院落,一个女子能否在家得宠,也印证在她在家中所居、所用的物什上。
前世时,本尊与沈宝抢夺漱玉阁,沈宛心下为难,曾提出要把漱芳阁让给沈容,却被老太太和沈俊臣给训斥。原因无他,沈宛是家中嫡长女,又得老太太、沈俊臣看重,他们正想谋划着要给沈宛寻一个名门婆家,也好襄助沈俊臣。
但,本尊就不同了,在他们眼里,本尊这个嫡次女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加上她又打小爱与沈宝争抢东西,早就不得老太太欢心,便是二太太李氏也不喜沈容。
沈宛吩咐石妈妈道:“叫奶爹去结账,吩咐护院准备启程。”
小环与沈宛三两下收拾妥当,唤了护院将屋里的大箱子抬到马车上,沈容牵着沈宛的手静默不语。
沈宛低声道:“还在想你的好院子呢?听李管家说了,京城府里最差的院子也比老家最好的院子强上两分,你这要强的性子就得改改,这几年要不是我护着你,私里与二婶赔了多少不是,你还不得被四妹妹欺负得更惨。”
没亲娘呵护的孩子又怎能与有娘的孩子比,有歌为证“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就是草”,偏生沈二太太李氏又最是个护犊子的。在本尊的记忆里,有两回李氏瞧见沈宝与沈容争执,姐妹俩已经动手推攘,她不但不呵斥,还直道“容姐儿,你这掐尖好强的性子真得改改,为朵绒花也能和你四姐儿争,你这不容人的性子越发像你亲娘。”
那绒花原就是沈宛从过世的石氏陪嫁铺子上取来的,让她们姐妹挑了可心的戴,她瞧上了一对水红色的,明明沈宝不喜水红色,却非得和她争,只因是沈容瞧上的,沈宝就要争赢不可。
因没了亲娘护着,本尊便觉得自己的东西就得守好,沈宝越是抢,她偏不让。
这会子说到挑选院子的事,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沈容只是想扮出小孩子的样儿,心里根本就没想着要抢什么院子,即便是抢了,她也抢不过沈宝,谁让沈宝有嫡亲的娘亲护着。沈宝这几年老和她争抢东西,还不是因为李氏在后面支使着。再好的地方,也不过是住上几年,待她大了,总是要离开那个地方。
第15章 邀请
记忆中,沈宛会在明年腊月出阁嫁入临安王府,她出嫁后不久,照理漱芳阁原该是她的,可潘氏却说,那是个祥瑞地儿,让沈宜搬进去。后来又恐旁人说道,便将漱芳阁与素月阁的匾额给摘了,这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搬进了姐姐住的阁楼里。
姐妹二人与石妈妈、小环上了马车,护院、石老爹将行李搬放到后面的马车上,弄好之好,石老爹喊声“出发”驾着马车往城门方向奔去。
咸城在视野越来越小,再拐过那个山凹便再也看不到了。
沈容探着脑袋望着身后的咸城,只见后面跟来了几个骑马的男子,扬着鞭儿,嘴里大喊着:“沈大姑娘留步!”
“这里离咸城还不到五里,不会是打劫的吧?”
小环的话一出口,石妈妈立时面露惊慌。
离城不远遇打劫,这运气未免太差,沈宛的花容微凝,只一刹便压了下去,声音有些微颤地道:“少自个儿吓自个儿,咸城是几朝古城,又有传承百余年的大世族萧氏,谁会在这里打劫。”
再说青天白日,他们不想活了。
也怪不得小环担心匪贼,着实是天下不大太平,曾经的大周一统天下,也算是一个强国,谁曾想八十年前出了一个昏君周哀帝,硬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封了美人的娘家父亲做藩王,这封藩就惹来了大麻烦,国丈自己登基为君,在鲁地做了皇帝。
其他封地藩王不乐意了,你国丈不过是生了个好女儿,天子就纵容他登基为帝,还不打压,看着美人可怜兮兮地哭诉,居然同意国中建国,这一纵容,其他藩王便竞相效仿,等到昏君仙逝,他的弟弟就夺了自家侄儿的帝位,原想一复先祖荣耀,怎耐伤了国本,留下四分五裂的烂摊子要收回权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熬几年便仙逝。
传到当今大周至德帝手里,早前的国中之国都强大了,有两国成了与大周并列之国,当今天下乃是三国争霸,要不是至德帝还算是个明君,早就被周围环伺的两大强国给吞食了。
沈容好奇地看着来人,双眸微眯:一行三人,穿着不错,个个锦衣华服,统一服饰,不是官差服,亦非侍卫服,瞧着打扮装束像是护院。
领首者抱拳朗声问道:“可是京城吏部左侍郎沈家的姑娘?”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颌下飘着三四寸长的胡须,带着两分儒雅气,偏生长得人高马大,这种男子的粗犷与书生气结合在他身上,让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沈宛凝了一下,“正是。几位大哥有事?”
领首者道:“我们是荣国公府的侍卫,我家世子夫人今儿收到沈家的贺寿礼,特意令小的前来给沈姑娘送帖子,为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姑娘参加今晚我家荣国公的寿宴。”
二人支字不提就在半个时辰前九皇子听说沈宛姐妹途经咸城,便催着让世子夫人下帖邀请,沈俊臣确实令下人送了贺礼入府,是昨儿晚上送达的。
赵熹查出沈宛姐妹的身份,知是户部左侍郎的千金,他最好奇的不是沈宛而是沈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会给他那些奇怪的感觉。
这荣国公可是大周朝的权贵名门,倘若拒绝,岂不是生生打人的脸面。
沈宛在心头转\桓了一遍:淑妃位列四妃之一,上头只得皇后、贵妃,膝下又育了一双儿女:九皇子、永乐公主,最是个不能开罪。他们在咸城来旺客栈住了两晚,早前也没人知晓,今儿突地听说她们的行踪,许荣国公府下帖,是冲着父亲沈俊臣的面子来的。毕竟,咸城虽有贵族,在当朝做三品官员,还是最有油水的吏部任职的官员少之又少。
沈宛吐了口气,先前被小环那胡闹一语,心下吓得不轻。她隐隐听祖母向李管家问起京城事,似乎提到过九皇子曾到沈府作客的事,李管家提到此事时还颇是得意。既是如此,她不能拒了萧家的邀请。
沈宛接过金灿灿的大红帖子,看了一眼,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几位大哥领路。”
“沈大姑娘请!”
沈宛令石老爹调转了马头,领着下人、护院转往咸城荣国公府。
萧家的护院走在前头,沈容面露凝重:“姐姐,父亲与荣国公府有交情?”
“听李管家提起过,说是几位成年皇子行走六部,九皇子曾到家中拜访过父亲。”
沈容立时就回过味来,低声道:“这么说,父亲与九皇子亲近。”
换言之:沈俊臣支持的是九皇子。
沈宛端容道:“这种话你可莫在外人面前说,少说、少问、少看…”
第16章 作客
沈容笑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姐姐是这意思?”
沈宛哑然失笑,宠溺地轻抚着沈容的脸颊:“你晓得便好,我们姐妹比不得旁人,在家里能护我们的唯祖母和父亲。”
沈容忆起前世凄凉的生活,直到惨死方知石氏、沈宽的死既不是病,又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迫害所致。谁能害到石氏的性命?石氏一生皆住在石台县,走得最远的地方便是绵州城,她还是为了查看绵州城的几家布庄、杂货铺账目而去。以沈容的判断力,她觉得石氏、沈宽的死与沈老太太、二太太李氏脱不了干系,弄不好,还与沈俊臣有关。
若是让沈宛知晓,祖母与父亲尽皆靠不住的,沈宛指不定得多伤心。
这样的祖母,这样的父亲,哪里会护着她们。
他们姐妹无佯,不过是因为她们是女儿身,再则多两个美貌的女儿,只会襄助父家、娘家兄弟的前程,有百利而无害。
*
半个时辰后,自荣国公府的侧门而入,穿过垂花二门,再仪门,荣国公府楼台亭阁华美雅致,扶栏鲜丽,琉璃瓦闪耀,亭台楼阁移步换景;绿枝如云,繁花似锦,雕梁画栋,美如阆苑仙境,精雕细琢。
到了一处二进的小院前,但见院门前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后静立着两名婆子与四名着粉褂的少女,她长着一张容长脸蛋,一对浓淡适宜的柳叶眉、丹凤眼儿,盈盈一笑露出一对漂亮的小酒窝,真真是个标致的如花美人儿。
少女笑道:“我是萧清妍,今晨收到沈家的贺寿礼,方晓二位姑娘在咸城,真是慢怠了二位姑娘。”
沈宛可没有送贺寿礼,她不知沈俊臣的打算,也不知沈家与萧家的交情如何,怎能冒昧送礼。听说致德帝膝下已有六位皇子成人,表面和睦一片,私里斗得你死我活,她又怎会掺合父亲在朝中的事。
萧家声声说收到贺寿礼才知她们姐妹到了咸城,却不知道,她们姐妹不是为送贺礼而来,实则是要赴京与父亲团聚途经此地。
萧家误会,沈宛也不好更正,生怕闹出了笑话来。
萧清妍热情地拉着沈宛的手,在她们过来时,她便细细地打量着沈宛,虽说萧家也出美人,可像沈宛这样气质脱\俗,生得娇俏灵动又举止得体的,不由得她高看两眼。沈宛之美,多静一分,便显木讷;多一分动,又显得太过跳脱。沈宛就是这样,不多不少,即让人亲近,又不让人觉得太过招摇,把握得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一见就产生好感。
沈宛携沈容盈盈一拜,“我叫沈宛,萧姑娘,这是我胞妹沈容,叨扰了!”
萧清妍笑着打量着沈容,“瞧瞧你们姐妹,真真生得像花儿一样,瞧得我眼都移不开。”她依旧拉着沈宛的手不放,对身后的婆子道:“同来的护院男丁安顿在外院客房。”
婆子走近石老爹父子与三名护院,“几位请跟我来!一路风尘,定是辛苦了,屋里已备了酒席,且先用些。姑娘们的包袱箱子交给我们安顿。”
萧清妍与沈容姐妹寒喧了几句,见近晌午,便令管事婆子给沈容姐妹安排了午宴。
沈容姐妹用饭时,石妈妈遣了小环去寻外院服侍的婆子,着人去寻石老爹备马车,只说稍后大姑娘要上街采买。小环又与婆子打听了咸城哪家成家铺子好,哪家的首饰做得精细价格适中等等。
小环正在外院打听,一个跑腿的三等丫头过来,对婆子欠身禀道:“柳嬷嬷,前府那边过来一个精明的婶子,说是沈家下人要来服侍沈姑娘姐妹的。”
第17章 再见恶奴
小环想的则是:定是大老爷遣来送贺礼的几个下人,他们没想到能在咸城遇到大姑娘姐妹,如今撞一块儿了,下人们除了随身服侍太太姑娘们的,统络都安顿在荣国公府的前府下人客房里。
“既是娇客下人,且把人领进来。”
萧家管事婆子柳嬷嬷音落时,已经过来了一个着紫褂的精明妇人,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打扮干练,一见人就笑,直笑得眉眼弯弯,光是这笑模样立时就让人生出三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