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
沈容立时感觉到这俗家弟子身上的煞气,这等煞气,只有杀过人、常见血者才有,而那道怖的刀疤越发显得狰狞,但此人生得还真是清秀端方。
潘信忙往怀里探了一下,很快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白真大师,这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白真大师念声“阿弥陀佛”,“贫僧已令寺中弟子前往西北赈灾,多谢施主!”俗家弟子打了个佛礼接过银票。
潘信布施了银钱,潘伦也取了一张,梁宗卿则令随从取了一千两银票奉给白真大师,便是孙庙祝也去了后院,出来后便提了一个钱袋:“白真大师,这是小老儿所有的银钱,都拿去吧。”
沈宛、潘倩几人进了观音庙,潘信迫不及待地将白真大师给豫徽灾民募善银之事说了。
潘倩便令丫头取了十两银子添上。
沈宛则加了一百两。
然,白真大师细细瞧着沈宛,沉声道:“姑娘面相富贵,宜家宜室,然,良缘难求,幸得贵人相扶此生定能圆满。”
潘倩见白真大师如此评沈宛,心下一动,若是白真大师也说她两句好话,那还真的是件幸事,“大师,你看我呢?我如何?”
“若姑娘能得贵人相助,此生无忧。”白真大师望着站在后头的沈容,这个小姑娘一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她很聪明,也很冷静,念声“阿弥陀佛”缓步走近沈容,“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沈容扬了扬头,“大师,你怎么干起募集善银的事?要我说,以大师的声名,大笔一挥,拿出一幅书法来拍买,这一幅书法没个万两银子,五六千两便到手了,你说了这么多说才募到千儿八百两,这种结善缘募银之事,你老该交给弟子们去做。”
沈宛轻喝一声:“容儿,休得无礼!”
白真面无表情,突地浅笑道:“小施主说得正是。”他捧着一个钵,含笑等着沈容布施。
沈容众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是的,这是一个荷包,“善银会用于西北受灾百姓?”
一侧的俗家弟子低斥道:“施主不信报国寺?我们出家之人,慈悲为怀,怎会贪这善银。”
白真大师道:“小施主不信,贫僧少不得要与小施主分辩一二,小施主请移到一边说话。”
沈容手握着荷包,跟着白真大师到了观音庙左侧的小树林下。
沈宛神色紧张:容儿怎能乱说话,白真大师可是当世高僧,便是当今太后、皇帝见到也是奉为座上宾。白真大师并不喜与权贵打交道,是报国寺里辈份最高的方丈,但他有一颗慈悲之心。
沈容似里犯嘀咕:这出家人真是小家子气,不过是她随意说了几句话,居然还和她计较上了。
然,白真大师却问道:“小施主今岁有二十四了吧?”
二十四?
这不是她穿越前的年纪吗。
沈容心下警铃大作,但转而,又是一喜:“大师,你瞧出来了?那我还能回去么?”
“小施主授命于天,来处便是去处,去处即是来处,你又前往何处?”
沈容眨了眨眼,被饶得有些迷糊,“大师说,这里才是我该来的地方?”
“即来之则安之。小施主,给西北百姓捐些善银吧?”他落音之时,伸出胖胖的三根指头,沈容当即跳了起来:“三十万两?你老…可真是…”
其实对方比的三,可是三十、三百,也可是三千、三万,白真大师被她一说,也是一脸意外,这么个小姑娘怎可能有这么多钱。
转而,白真大师眉眼含笑:“小施主可真是个实在人,若得小施主善银,我报国寺弟子便能多救助一些百姓。”
沈容嘴里嘟囔道:“你可真敢要,张口就这么多?”
“小施主但凭心意。”
“我可以给你这么多钱,你也不必对外说是我给的,小女孤苦无依,只得一个长姐真心疼爱,可长姐已面临及笄出阁,身边更没有可靠的人帮衬。你老笑傲红尘,俯看众生,与我推荐几个得用之人。
我沈容发愿,只要你给我人才,他日但凡你或报国寺有所求,在我能力之内,我定会出手相助,如何?”
“好说!好说!”白真大师连说两遍,又将紫砂钵递了过来。
沈容将手里的荷包塞回怀里,转而往怀里掏了一阵,取出一个羊皮布包来。“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是答应给我推荐几个可用人才?”
白真大师看了眼羊皮布包,“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夜罗,你过来!”
“大师。”那个刀疤男子移了过来。
白真大师道:“你往后就跟着这位小施主吧,小施主,这是一支竹哨,他若不听使唤,你便吹响这竹哨。”
就这么个破相的大男人给她,就让她出了三十万两银子?
沈容的面容立时变得有些难看。
白真大师微微一笑:“小施主,外加一本这个如何?”
但见这蓝皮小册子龙飞凤舞地写着《桃花源记》四个大字,沈容迟疑地接过,启开一页,这是一本字帖,上头有白真大师的印鉴与署名,“别人许会认为是无价之宝,可对本姑娘来说,这不过就是一篇耳熟能详的《桃花源记》。大师,你可真会做生意,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拿本书来哄我这小姑娘。”
白真大师从广袖里一探,掏出一个吊坠来,夜色中熠熠生辉。
宝石?
彩色的宝石!
沈容双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抢。
“小施主,你想要?”
废话,谁不喜欢宝贝,一看这就是好东西,这般璀璨的光茫,一瞧就知道是极品钻石。沈容在心下计算这宝石的价值,是不是与自己捐出去的三十万两银子持平。
白真大师将钵里的荷包收好,转身往观音庙去,进了大殿,晃着手里的宝石坠儿,“世人都道贫僧是大肚,几位施主且说说,贫僧这大肚里装的是什么?答对者,这只宝石坠就送有缘人。”
原说给她的,结果还提出这么个问题。
潘信兄弟眼睛透亮,看着那姆指大小的一片,刹是漂亮,居然是凤石,看着通体发蓝,但却闪着奇异的光茫,里头隐隐有一只凤凰于飞,却又瞧得不真切。
潘倩连连惊呼:“凤石?是传说中的凤石?”
沈宛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传说,凤石是女娲娘娘悲悯众生流下的眼泪所化,自古以来能拥有凤石的人非富即贵,且一枚凤石只属一个人,能与主人产生共鸣。”
白真大师微微点头,“各位施主,世人以为老讷肚子大,你们说说,老讷这肚子里装的是什么?”
潘倩连忙抢答道:“大师肚里装的是天下不平事。”
那弥乐佛就是个大肚子,不是还有对联为证“大肚能容,容天下不平之事;开口即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肚子里装的自然是天下不平事。
白真大师摇了摇头。
潘信抱拳道:“在下以为,大师肚子里装的是智慧才华。”
白真大师依旧摇头。
潘伦答道:“大师肚子里装的是人间苦难?”
他还是失望地摇头。
沈宛微微福身,“大师,小女以为,你肚子里装的是慈悲。”
他摇头望向梁宗卿。
梁宗卿道:“在下以为,大师肚子里装的是凡尘悲忧,人间离苦,应是世间一切苦难。”
白真大师还是不满意,只望着沈容。
沈容轻咳一声,“大师要听真话?”
见他点头。
沈容正容道:“说实话,你那肚子里装的就是板油。”
板油?
那是猪肚子里长的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都怪异地看着沈容
白真大师先是一怔,转瞬之后哈哈大笑。
沈容一脸无辜地道:“是你自己问我的,那明明就是板油。猪越是肥,肚里的板油便越多,人亦同然。”
不仅说是板油,还拿当今得道高僧与猪比,这可真是失礼。
潘信兄弟气恼不已,连忙训道:“容表妹,大师肚子里装的就是智慧才华,怎么能是板油。”
沈容不以为然,“智慧才华是装在脑袋里的,对世人的慈悲、对苍生的怜悯,这是装在心里的,所以那肚子里装的就只能是板油。”
白真大师乐不可支,其实有些时候,答案就是最真的,他肚子大,那里面就是板油,“小施主,这坠子送你了,哈哈…有趣!有趣!不过,确实如此,老讷这肚子里装的就是板油。”
落音时,白真大师手里多了个小布包,他启开布包,里面竟是一大把玉佛、玉观音这样的吊坠,“各位施主,且结个善缘,这些玉佛、玉观音乃是我报国寺弟子所雕,开光护平安,来!来!来!一人一个。”
沈容汗滴滴的,居然还送了玉坠,每一个都只姆指大小,上面系着根红绳,再看那布包里,没有一百,这七八十个是有了。
捐款送玉佛啊!
“男戴观音女戴佛,我要挑个弥勒佛!”潘倩抢着第一个挑了一枚,之后是沈宛,白真大师递给沈容,也又自挑了一个,捐了善银的也都挑了。
小环有些心动,欠身道:“大师,我若捐二两银子,是不是也能得一个。”
刹时,所有人呆怔了。
因为大师又取了个布包出来,里面也是佛和观音,这回却不是玉的,而是木头的,“此乃紫檀木雕刻的玉佛、玉观音,捐善银百两以下,可得一枚。”
沐风、沐雨埋着头,这是世人传说的得道高僧?这也换得太快了。
白真大师道:“那些玉佛、玉观音,老讷还得让贵人们多捐善银作回礼,这位小施主就挑只紫檀木的吧,都是开光保平安的。”
小环取了二两碎银子,挑了个紫檀木佛挂在脖子上,沐风及同行的侍从也或几两,或十两的捐善银,各人挑了一个。
沈容接过坠子,迫不及待地往脖子一套,一起被她挂上的还有一只竹笛,她把玩着坠子,猛一抬头,却见众人怪异地盯着她看。
潘倩低声嘀咕:“若是宛表姐得到我还能服输,怎么给了她。”
白真大师蓦然转身,梁宗卿与潘氏兄弟朗声道:“恭送大师!”
沈容细寻时,已不见了白真大师的踪影,便连夜罗也不见踪迹,她要寻个得用的人,大师竟也不问她要什么样的人,直接塞给她一个刀疤脸的臭汉子,还是那样一个木头似的人,沈容撇了撇嘴,将凤石坠子与竹笛压在衣襟下。
沈宛低声问道:“妹妹,你捐了多少善银?”
沈容比划了三根指头。
“三十两?”潘倩脱口而出。
沈容未语。
沈宛笑道:“三百两就三百两吧,大师不是把宝石坠儿给你了吗。”
潘倩道:“你藏得可真快,掏出来给我们瞧瞧,这是怎样的坠儿。”
沈容健着绳索,将坠子掏了出来,沈宛握在手里,这只是一个冰蓝色的宝石坠子,也没多特别,许是早前迎着光,只觉璀璨不已,这会子瞧着,也就是寻常的蓝宝石坠子。
潘倩俯着头看,细看之后,不由得有些失望,“呃,瞧起来在京城的珠宝铺子也能买到这样的宝石坠儿,只我朝贵女都爱翡翠、珊瑚、玛瑙这样的东西,这类宝石是海外夷人喜爱之物。”
梁宗卿立在一侧,心有好奇,心里暗道:白真大师送出来的东西,岂是寻常之物。
潘信道:“给我瞧瞧。”
沈容大大方方地摘下来,递给了潘信。
潘伦瞧了一阵,“不过是寻常的宝石坠子,就妹妹多想,误会成什么凤石。”
沈容却觉得这白真大师接地气!想着就忍俊不住。
观音庙的前院是供香客烧香祈福,后院又有几间房屋,是供庙祝居住之地,有柴禾房、厨房,还有男女香客房。香客房没有床榻,盘的火炕,因少有香客至,没烧火炕,但将宿一夜还是成的。
*
夜色中,白真大师行色匆匆。
夜罗一路尾随,到了无人处,抱拳一呼“世叔公”跪于地上,“你真要孙儿跟着一个小丫头。”
“夜罗,随她去罢,去罢…”
他是出家人,带着夜罗一日两行,可时间久了是万万不行的,况且夜家就剩下这个孩子了,也不能出家为僧,他的肩上担负着繁衍子嗣、振兴夜家的重责。
“世叔公!”
白真大师挥了一下衣袖,“此女天赋异禀,绝非常人,你跟着她自有一番造化。你煞气太重,老讷护得你一时,护不得你一世,佛门之地绝非你能久留之地。你原天煞孤星的命格,若遇天命贵人,可改命数,而此女便是天命贵人。”
夜罗久久地仰望着白真大师,眼里有泪,“在这世上,所有人都厌我、恨我、弃我,唯有世叔公看顾我…”
“夜罗,待夜深人静之后,你再去找你小主人。沈容身边的两位丫头,实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不容小窥。沈容对她二人有所防备,你此时跟着她,自有他人不及的善缘,也能赢得超越他人信任与依赖,你这一生是功成名就还是孤独一世,唯有帮衬她方可改命。”
白真大师见他不信,拿着沈容给的银票,递与夜罗。
夜罗一见,“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
“老讷说过,她是天命贵人,自有非同常人之处。夜罗,她为上锋你为下属,好自为之!就此分别吧。”
夜罗深深一拜:“世叔公保重。”
白真大师越走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罗垂眸,世叔公如此看重沈容,莫不是她真有过人之处,她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多银票,给西北百姓捐善银,出手便是三十万两,不可能一下子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全捐了,极有可能她身上还有一笔银子。
沈容与沈宛等人简单用了点心,便在女香客房的火炕上歇息,三位姑娘躺在一边,几位仆妇丫头又挤在一边,这女香客房的火炕很大,只是被褥少,也只能将就一宿。
睡得朦胧时,突地闻嗅到一股臭臭的气味,沈容梦到自己在现代的马路上发现了一个好大的化粪池,自己连人带车一头扎池里,片刻就浑身恶臭,心里止不住一阵恶心,她启开双眸,却见夜色中屋子里多了一人。
啊——
她吓了一跳,低声喝斥:“谁?”
夜罗用低沉的声音答道:“主子,是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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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7章 主仆契约(万字大更,求打赏)
沈容沉默了片刻,方才忆起这夜罗是谁,心里还暗怨白真大师这给她的是什么人啊,蹙蹙了眉,道:“你给我们下迷/药了?”
“是。”夜罗又道:“若是主子想让她们知晓属下与你的关系,下次属下定不会下药。”
夜罗不想让人知道,沈容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做得很好。”顿了一下,又问:“刚才那臭东西便是解药?悦”
“是。”
沈容想着自己梦里又掉茅坑,真真是厌恶,“夜罗,你想跟着我,端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下,说说你的来历。我们可说好了,你若没本事,我可不会留你的。”
夜罗原是瞧不起这小姑娘,可白真大师执意将他留在沈容身边,自有其原因。
沈容跨过沈宛,扱上绣鞋,披上外袍走到窗前。
夜罗细细地讲起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心酸:
他出生时,生母难产,祖母发话“保子不保母”,他落地时不到半刻钟生母身亡。不到三岁家中又逢巨变,祖父流放,家业收没,从早前德州名门沦落为小户人家,他与父亲更是靠着十二亩族田生活。四岁那年,德州发生了一场瘟疫,族人先后染病,便有族人说这一切灾难都是他这个天煞孤星带来的,为了家族的平安,祖母只得下令将他赶出德州城搀。
父亲是个性情懦弱的秀才,又只他一个儿子,自是不允,便带着他离开家族,只不曾想,不到半月,连父亲也病死在逃难途中。没了父亲,他只能沿街乞讨,五岁那年他被江湖中的杀手组织血裳所收养,将他培养成了杀手。
十五岁,他第一次接到任务杀人,之后便开始了他的杀手生涯。
十八岁时,他突地一时兴起回到德州,才发现早已没有夜氏一族,寻到与夜氏交好的白家,才听说当年他与父亲离开后,夜氏族人十之七、八染了瘟疫而亡,便是他的祖母也死在那次瘟疫中,只得他的三叔一家因随祖父流放琼州保住了性命。
又两年后,他趁着去琼州执行一项任务,去探祖母、三叔,才知道在半年前祖父升迁赴任途中遭遇匪贼,一家被匪贼所杀,便是三叔家只得两岁的稚女也没逃过厄难。
他越发相信,自己就是天煞孤星。
这还不打紧,因血裳阁接了一个秘密任务,不知怎的招来了一次大祸,在北齐的血裳阁被齐国皇子带兵搅毁,待他知晓消息时已是数月之后,整个血裳阁化成了废墟。阁主、左右两大长老尽皆没能逃过厄运。
夜罗完全被那场面震撼住了,在他看来,血裳是很厉害的,有许多杀手厌恶做杀手,可因有血裳,便有家。大齐皇家意在铲除整个血裳阁余孽,他离开血裳阁所在地,发现自己被齐国暗卫给盯上了,一路上经历了十余次惊心动魄的刺杀,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便是在那时留下的。怆惶之中,奄奄一息的他逃入了报国寺避难,是报国寺的僧人救了他。
在报国寺,他遇到了白真大师,白真大师因他的容貌,问道:“你姓夜?”他答“是”。他又道:“夜登是你何人?”他答“是在下祖父。”原来夜、白两家原是世家、姻亲,夜罗的祖母便是白真的亲姑母。
白真并非法号,而是白真大师的俗家名字,白真在出家为僧之前在德州便颇具才名。
白真大师将他留在寺中养伤,这一养便是三月,伤愈之后,他便跟着白真离了报国寺结善缘。
沈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控抑不住激动地道:“你做过杀手?”
“主子,正是。”
沈容歪头审视着他一番,转身便从包袱里取了笔墨,“写份主仆契约。”
“什么?”
“你不是要跟着我吗?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签份契约给我,在你有生之年,你是我的属下,只能效命于我,只要你主子我有一口饭,就会分你给半口。”
这小姑娘,不信他!她竟然不信他。
夜罗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她,她居然要他签契约,“主子要我卖身于你?”
“不是卖身,是主仆契约,我是上司,你是下属,以后所有的事你得听我的。卖身是我主你奴,但这是上下级关系,不一样,也不会在官府存档,你子子孙孙更不会入奴籍。期限么…嗯,先定三十年,三十年后你可以辞职养老,安享晚年。怎么样,我这要求不算过份吧。”
夜罗能说不么,很显然,如果他拒绝,这小主子肯定不会信他,更不会用他,他想到了种种可能,也曾想过卖身于她,却独独没想到会有一个主仆契约。
“好,不反对,我们去外头树林里细商签定契约,拿上笔墨纸砚,走吧!”
沈容轻轻地打开房门,与夜罗一前一后到了树林,夜太深,而赶路的人又太累,没惊到任何一人。
沈容一手负后,“你铺好纸,拿着笔写主仆契约,就照我之前说的写,写完之后署上你的大名,再咬破指头按上你的血指印。”
夜罗低头,蹲在一块大石上,借着月光,很快写好了一份《主仆契约》双手递给沈容,她吹了吹,“不错,你这字写得甚好,比我的字漂亮多了,内容又极简洁。”
她道:“按指印!”
夜罗索性咬破手指,大大方方地按了指印,不是按一个,而是将右手五个指头全按上了,沈容笑眼微微,看得出来,他此举搏得她的欢欣。
沈容捧着契约,迈移两步,轻声道:“既然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妨将我的计划告诉你,长久以来,我都在谋划着建立一座天下第一山庄。”
“第一山庄…”夜罗沉吟着。
沈容继续道:“你放心,这山庄做生意、贩消息,偶尔也会杀人,有三杀:大奸大恶者,杀;薄情寡义者,杀;为祸一方者,杀。也就是说,我们只杀坏人、恶人。又有两不杀:善良正直的好人不杀、清正廉明造福一方胆姓的好官不杀!
这第一山庄,分为几部分,有惩恶楼,即做杀人生意;有巾帼楼,即培养一批女子为细作,送往各国刺探消息;再有绝技楼,专门传授天下男女生存之道、一技之长,善厨艺的做厨子,善刺绣的做绣娘;另有百业楼,这是专门做生意,将绝技楼里的弟子送往山庄名下店铺经商。这四楼合一,称之为第一山庄…”
夜罗直惊得目瞪口呆,她居然有这样的谋划。
“夜罗,你说叫第一山庄是不是太高调,高调不是我的风格,应该低调,我看就叫‘末名山庄’。”
夜罗道:“末名?不如叫未名山庄。”
“好,就叫未名山庄。现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择地,择一块千亩之地修建山庄,不用一口气全部建起来,要慢慢建,以你之见,山庄第一处修建的应是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