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明大师曾说,她若不能在九月初一前嫁给梁宗卿为妻,此生难得圆满,她信了,她嫁了,就在不久后,北齐国求娶她为北齐太子妃,而神医谷来了使者替少谷主淳于瑾求娶…
沐容静静地立在花园里,再也寻不到仪方院的踪影,她的心空落落地。白发妇人知道她不是沈容,也知她曾魂附沈容的事;她还说,她不是沐容。
如果她不是沐容,那么她应该是谁?
是二十一世纪的沐容?
可梦周道长说,那不是真正的她,她就应该是现在的沐容,因为她们有一样的名字。
沐容回过神时,已不见白发妇人和那孩子的身影,他们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花园里百花盛开,依如沈容记忆里的一切,可这座府邸再也没有一点人气。
我到底是谁?
沐容出了沈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街头。
梁丞相府已经闹翻了天,沐容在大街上突然不见,四伴回去报信,梁宗卿带着人四下寻找。
“算命了,算命了…”
沐容寻声而望:熟人——黄半仙。
她坐在卦摊前,往身上寻觅了一番,储物戒指没了,她身上只象征性地挂了一个钱袋子,从里面寻出多久也不曾动过的银锞子,放下两枚,“算命!”
黄半仙眯了眯眼,“是月凰公主,是测字还是算八字?”
“八字!”
“请报八安!”
黄半仙递过笔,指着一页草纸,沐容干练地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黄半仙掐指一算,刚算到日期与时辰,额上冷汗直冒,痛,拆散钻心地痛,脑子里更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一般,这真是怪了,他算不出沐容的八字,脑子里全是一片糨糊。
不应该啊!
黄半仙推算不下去,当即取了几枚古铜镜,“公主就掷一把!”
沐容接过,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一把掷下。
“空白,空白…”
这算什么卦象?
黄半仙惊愕地看着面前的沐容,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卦象,看不到过去,看不到将来,甚至无法推算当下的凶吉,真真是千古未遇的奇异卦象。
黄半仙问道:“不知公主想问什么?”
“命数!”
什么也瞧不出的命数。
黄半仙笑得凄苦,这种空白卦象到底是何意,难道只是偶然,“请公主再掷两把。”
还是空白卦象!
沐容又掷一把。
黄半仙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连掷三把都是空白之象,他给人观相算命三十载,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空白卦象从未出现过,可今日却出现了三回,而他算不出月凰公主的命数,连八字都推算不下去,太奇怪了,奇怪了…
沐容微蹙着眉头,她虽不得卦象,可接连三次铜钱摆放的位置都相同,第一次是朝她,第二次朝黄半仙,第三侧朝着左边位置,这是什么状况?
黄半仙不愿承认自己遇到的怪异,揖手道:“公主乃尊贵无比之人,这卦象乃是…是出生名门,富贵无比,姻缘美满…”
多说好话总没错,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就是要说好话。
沐容似信非信,“你莫说虚的,直接说真话,这卦象三次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莫想因说了几句好话,就可以糊弄过去。
黄半仙一脸为难,想拆摊,可两枚银锞子很让他着迷,“回公主,这卦象乃是不可占卜之意。”
“不能占卦?”
沐容起身,显然不信黄半仙这说辞,“看来是我学艺不精,我再寻旁人试试。”
怎会占卜不出?
她转身离开小巷,刚出巷子,梁丞相府的护院、婆子就奔了过来,看到她,很是意外地大叫:“公主殿下,你这是去哪儿了,再找不到你,相爷就要急疯了。”
沐容正要人话,人群里奔来了伴春,她快奔几步,拉住沐容就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弄丢了公主…”
“我没事,只是去追偷儿。”
“公主追偷儿,怎的追到城南来了?”
他们在城中心逛街,这里是城南,若是徒步过来,得大半个时辰,而她们已经寻了沐容一个半时辰,也难怪梁宗卿听闻沐容不见了,吓了一跳,当即带人四下寻人。
天下不太平,即便是城中也难保安全。
她不是沈容,因为沈容另有其人,她只是一抹附在沈容躯体上的游魂。
她不是沐容,那沐容又是谁。
在沐容留给她的前世记忆里,真正的沐容后来恢复智慧,变成一个正常人,没有她的过目不忘,亦没有她的未名宗。
她是代沐容活着,是不是和上次一样,她会离开这个躯体,会迎回真正的沐容。彼时,沐容不用再嫁给李冠,因为她已经嫁人,嫁的是梁宗卿。
她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沐家与沐容的命运,是不是她的使命再次完成,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沐容的心,莫名地刺痛。
她不是沐容,早晚有一日会把沐容的身体还回去。
上次她离开沈容的身体,是在她改变沈宛姐妹的命运之后。
临离开,还送了沈容一份大礼——九天凤女!
沐容回到了丞相府,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直直地盯着案几发呆。
让她离开梁宗卿,让梁宗卿拥有真正的沐容…
她不甘心。
难道她穿越到一个综穿的世界?
难道她的到来,就是为了改为别人的命运。
如果是这样,一早告诉她,她就不会对梁宗卿动情动心。
白发妇人似知道所有,却不愿告诉她更多。
她拿走了她身上的问心石与空桑丝绳,白发妇人说:不希望她再替人承受一次毒发之苦。
梁宗卿从外头回来时,就看到坐在案前失魂落魄的她。
“容容!”他心疼轻呼。
沐容一转身,落在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玉郎,我好怕…”
“是我不好,今日让你遇险。”
“玉郎,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若不想我去沙场,我不去!”
她不想他去,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的猜测是真,她必会离开,只不知道魂离之时是何日?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梦周道长就欺骗了她。
她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他人布下的棋局。
夜里,夫妻二人无尽缱绻。
梁宗卿到底要离开了。
三军竞相请他去做军师,尤以沐五郎的言辞最为真挚、恳切,晋帝应允,封梁宗卿为烈血军军师、副帅。
梁宗卿离京后第二日,沐容去了报国寺,说是要念经祈佛,实在找悟明问些事。
两人相对奕棋时,沐容突然道:“明爷爷,替我算命罢!”
悟明有些诧异。
沐容在黄半仙那儿连掷三把,皆是空白卦象的事,她没告诉梁宗卿,但她想告诉悟明,她不紧不慢地把自己追着一个孩子却兜转之间进了沈府,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白发妇人,以及在黄半仙的算命摊停驻等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悟明听罢,一脸狐疑。
“你是沈容时,贫僧每次替你占卜吉凶,用的是你成为沈容之时的八字。你是沐容,可记得你成为沐容之日的八字?”
沐容想了一阵,将她成为沐容之时的八字一报,悟明凝神细算,“此乃夭折之命,近期将有大劫,和上回一样乃是置之死地获重生的命数。”
又要变成另一个人!
然后,去改变又一个人的命运。
沐容想到这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明爷爷,我先是沈容,再是沐容,下一个又会变成谁?”
她无助望天。
如她这样的轮转变身,她受不住。
每一次都要接受新的人,新的事,新的身份,她会觉得累。
而这次,她几乎付出了所有。
她辛苦建立的未名宗,她的朋友、她的心腹…
再一次又能成为谁?她还有力逆转这一切。
悟明双手合十:“天机不可泄漏!阿弥陀佛!”
梁宗卿只有半副魂魄,亦让悟明意外。可沐容两世重生的命术,皆是短命之术,这是梦周刻意为子?
悟明隐隐觉得,这件事与梦周定有关联,可梦周求的又是什么。
沐容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我是不是他人布下的一枚棋子,两度让我魂魄附他人之体,他最终的目的何在?”
悟明道:“你不必忧心,一切定会越来越好。无论算计你的人是用何意,终有一天也会找到真相!算计你的人,其修为、道法在我之上,就连我也窥不破,却又隐隐之间感觉到一切还有转机,容儿,要放宽心。”
放宽心,说来容易,几度转换,谁受得了。
以前她问梦周,自己会不会再变成旁人,梦周告诉她,她就是真正的沐容。
可今日才发现,所谓的真相,也许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沐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明爷爷,这是三百万两银票,我先放在你这儿,若我真的变成另一个人,再来拜访明爷爷。”
*
回到梁府后,沐容开始着手变卖嫁妆的事,田庄、店铺除了京城的,咸城、洛城两地的都被她卖了,之后她又卖了自己嫁妆里除不能变卖的御造之物,梁宗卿交给她晋阳城一处大田庄、三家大店铺,此次也一并变卖折成了银子。
没几日,沐容再给晋帝献了五十万两银子,这次她用的是“给徽地受旱灾百姓捐助赈灾银子”。
晋帝、太后对她是宠溺而疼爱的,她嫁妆里的店铺、田庄都卖出了好价钱,一来是北齐、大周两国的乡绅、富户逃到晋国,需要置些产业,虽不能大富大贵,总不能坐吃山空,她一宣布要变买,就吸引了不少人参加竞价,比她预想的价格高了五成。
今儿,沐容从慈宁宫出来,正得晋帝宣召,请她到养心殿说话。
晋帝打量着沐容,唇角含笑,“听皇后说,你变卖了你的嫁妆方凑了五十万两白银?”
沐容淡淡一笑,是坦然,是淡定,如果上天垂爱,便成全她与梁宗卿的情意,“臣侄的嫁妆很丰厚,只是变卖了咸城、洛城两地的田庄、店铺,京城这边只卖了一半,有十五家大铺子,又有二千亩良田,绰绰有余。
够吃够用就行,不必太多的田庄店铺,太多了,照看起来反而劳心,我自来又是个懒的,少了些东西,倒可以乐得清闲。得了空,还能入宫探望祖母和娘亲。”
这哪是清闲的事,皇后可替她挑了不少得力的宫人,这些宫人都能独挡一面。可她倒好,居然轻松地遣散了宫人,还给这些宫人赠送田地耕作,给大龄宫娥许配人家。
晋帝眯了眯眼,“要不朕与各国下邀请国书,请各国前来参加文武大赛。”
沐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旦这些人来了,少不得带动一些生意,到时候沐容再下注,就能把钱赚加来。
沐容勾唇苦笑,“晋国玩闹着就行,这个时候皇叔请各国参赛,若混入细作,反而带来麻烦。”
他提一句,她就能想到不利的影响,难怪雷皇后对沐容赞不绝口。晋帝心下受用,对这样通情达理,又行事端方的沐容多了几分喜悦。
沐容才不管晋帝的心思,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多行善事,能让她不再魂离做他人,她不在乎多撒些银子出去,她现下看重的是梁宗卿,更是…
她的手落在肚腹上,她已经有两月没来癸水,如果没猜错,她许是怀上了,这是她与梁宗卿的孩子,对这孩子,她抱予厚望,无论男女,都是她与梁宗卿的骨血、宝贝。
晋帝道:“朕明日下嘉奖圣旨…”
“还请皇叔收回成命!”她不要美名,美名是负累,是沈容时她如此看,到了现下她还是如此。
沐容跪在大厅,“皇叔,容容不是为了嘉奖才这么做的,只是觉得那些受灾百姓过得不易。容容能拿出来的银子不多,而今府里就只剩几千两银子周围,想着嫁妆铺子开着,每天总有出息利钱,倒也不缺银子花使。赈灾的是皇叔,容容身为公主,只是出了一份微薄之力,皇叔之爱如太阳,容容对百姓的怜惜淡若烛火之光,着实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行善事,可延自己的寿命,可保她与梁宗卿的姻缘,她愿意这么做。
晋帝笑问:“容容想要什么?”
第227章 救夫
沐容悲凉一笑,“我想要的,不知上天是否赐予。”
钱财、荣华、富贵、名利,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能与梁宗卿相守一生,厮守一世,做一世白头到老的夫妻。
是沈容时,她与梁宗卿结缘;是沐容时,她依旧与梁宗卿结缘。
只是而今做了夫妻,让她与梁宗卿分离,她好不甘心。
晋帝道:“你想要什么?唯有上天能给却不是朕能给你的?撄”
“阎王要人三更死,皇叔能让此人不死么?”
晋帝可赏人钱财、荣华、名利,唯独不能给将死之人续命,就算是他,将来也难免一死偿。
沐容莞尔一笑,“容容为难皇叔了,容容就是随口一说,猛然间有些感悟罢了。还请皇叔,莫再提嘉奖之事,容容不介意。皇叔若无他事,容容告退!”
她一直都是守礼的好姑娘。
即便是现下,依旧是如此。
晋帝望着她的背影,轻吁一声,“大总管,你说月凰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钱财,她不需要,自他登基前后,沐容拿出了多少银子,旁人不知道,晋帝却是清楚的,那是几千万两银子,足够他犒赏三军,足够他给满朝文武发放俸禄,足够他令天下人诚服,相信晋国的国力最强,让晋为成国三大强国之一。
*
沐容回到梁府,沐秋迎了过来:“公主,出大事了!”
“什么?”
“壮实回来了!”
梁宗卿离开已有月余,转眼已是二月下浣。沐容恍惚之间,心里掠过一股不好的预感。
琴瑟院花厅,壮实趴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泪人:“二月初十夜,康王、黄将军与我们家军师说各领一队人马夜袭耶律岛,呜呜…康王、黄将军各占据了一座县城,二人各领八万人马,唯有军师只得四万人马。我们军师中了埋伏,白马县有十万守军,军师知其有计,带着四万将士突围,却被困在野马岭一带,那后面可是荒无人烟的森林…”
二月初十到今日,已然有十余日了。
沐容的胸口一阵刺痛,“怎不请康王、黄将军增援?”
同在一军,一人有难,另两人难辞其咎,自是营救为主。
壮实道:“康王殿下说,他与黄将军的布防乃是二字并肩阵,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说军师智勇双全,定能逢凶化吉。自去秋与北齐交战以来,康王殿下连连落败,而今因军师献计,连夺十六座县城、攻下一州,他是万万不会再退让,军中求情的将士很多,可康王下令,不许任何人求情,还说…”
“说罢!”
“康王说,如果军师自救不能,就枉为天下第一才子、军师之称。”
沐五郎心胸狭隘,难不成他是忌恨当年沐容与刘氏之间的恩怨。因刘氏之罪,沐五郎在皇家面前失了颜面,这次他费尽心思求梁宗卿相助,方才让他在北方战场扳回战局。
壮实抹着泪,“小的骑了三天三夜的快马,方才赶回京城。公主,康王再不发兵营救,军师…呜呜只怕就要死了,公主…”
沐容微阖双眸,康王拿定主意不发兵,他是烈血军主将,黄豹听他的,而今能调动黄豹增援的人只有她。
她是未名宗少宗主,黄豹是未名宗弟子,必得听他调遣。
“没人向朝廷呈递折子?”
壮实道:“军中有直呈军情折子的只康王、黄豹、军师三人,其他人是没有权力直呈奏疏的,一旦递了,与他们所言不符,要受军规处罚,况且若私下递折,必会开罪康王。武将们都想立功,谁也不敢得罪康王。”
康王不愿为了营救一人乱了整个战局的部署,他没有错,可也不能说他对。
沐容朗声道:“伴秋、伴冬,入宫见皇上…”然,她突地停下了脚步。
她去禀报皇帝,晋帝让康王出兵,康王就会出兵增援?
不,不会的!
有句话说得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沐家原是武将世家,对这句话更是践行得淋漓尽致。
晋帝要的是打胜仗,对于将士们如何打了胜仗,他并不关心。
他要的是一统天下,他要的是做真正的大皇帝。
沐五郎此举,是想致梁宗卿死地。
梁宗卿困在野马岭深处的森林之中,是生是死,前途未卜。
沐容在花厅团团打转:救,还是不救?
康王自恃军功卓越,好不容易在三军中第一个扭转战局,他是绝不会放手的。指望他增兵,还不如她自己亲往一趟,借仗自己是未名宗少宗主的身份逼黄豹派援军。
“伴秋,你令厨房备些干粮,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去白马县。”
“公主…”
四伴异口同声。
沐容微微苦笑,“到了今日,你们以为还有旁的法子?没有!”她无奈,“皇上的旨意未必能让他派援兵突围,又耽误时日,每多一天,宗卿的危险就多一分。黄豹是我的人,我一定能让她派兵,去准备罢。将书瑶姐妹三人唤来!”
沐容无力地依坐在贵妃椅上:如果注定她与梁宗卿要分离,她亦想保他性命,不愿看他身陷险境。
孩子,是娘对不住你。
娘的劫难在身,保不了你,甚至保不了自己。
如果此行注定了有劫,她还有重生的机会,可梁宗卿没有。
悟明已经替她问过前程,她信悟明。
是谁拿她当棋子,诱入棋局,让她为她人逆转命运。
若一早知道自己是棋子,她一定会替自己多留后手。
沐家而今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前世的宿命里,原该满族被灭,可今生却成了晋国的皇族,更有机会一统天下。
书瑶姐妹微微福身行礼,“给义母问安!”
沐容道:“都坐下吧,我有要紧事与你们交代。”她勾唇苦笑,“我要出一趟远门,在我出远门后,府中事务就由书瑶暂为打理。府中有大管事,还有几位管事嬷嬷,不懂的地方,你要请教他们。书瑶,年节之后,我有交过你的,你就当这是锻炼你的机会,一定要将府里打理妥妥帖帖…”
姐妹三人面面相窥。
书桢问道:“义母要去哪儿?”
沐容轻叹一声,“你们义父被围困白马岭一带,已经十余日了,再不脱困,性命难保…我必须去白马县。”
“义母…”书瑶没想她连哄骗都不屑,而是直接告诉她们姐妹真相。
伴冬道:“禀公主,大管家与各房的管事到!”
“请进来!”
几人进入花厅。
大管家与各管事静立中央。
沐容道:“我不在的日子,由书瑶代为打理府邸,书桢、书晴从旁协助。你们几个听好了,主持中馈、打理府邸之权,是我交给书瑶的,除了军师与我,任何人都不能收回其权。”她与伴春使了眼色,伴春抱来一只盒子,沐容从里头拿出一串钥匙,“书瑶,这是杂库房、账房的钥匙。账房上还有八千两流转的银子,杂库房里备有府中需要吃用的干货、杂粮、摆件等物,你要用心些。”
义母出门,将大房偌大的家业交给她,这是信任,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府里打理得好好的,至少得保持现状。
沐容又拿出两把钥匙:“这是大厨房、针线房的钥匙,这两处都有库房,换季之时,你们姐妹可照矩增添新裳。家中下人们该添的也要添进来,遇到大事就与大管家商议…”
将钥匙交给了书瑶。
沐容对大管家道:“大管家,本宫出门在外,你要襄助大姑娘打理好府邸。”
大管家应声“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月凰公主前往军中营救军师,只怕是极大的事。
沐容又道:“几位管事要尽职尽责,就如本宫还在府中一般。从现在开始,由大姑娘打理府邸。伴春、伴秋留下来,若遇大事,你们俩可拿着本宫的令牌去益王府找益王妃帮忙。若是小事,可寻兴国公夫人相助。大家都散去吧!”
伴春、伴秋道:“公主,我们不去烈血军?”
“伴春不会武功,伴秋虽会武功,远不及伴冬、伴夏,就这样定了,本宫此次出门,只带伴冬、伴夏二人足矣!”
酉时,沐容领着伴冬、伴夏骑马前往烈血军。
次日天亮时,她的肚腹一阵阵坠痛,她倒吸一口寒气,只有孩子,却没有他,她还有什么希望,她知道自己的残忍,可她没得选择,她只是在拼,更是任性这回。
*
三天之后,沐容进入长平县境内。
在离县城不远的林间,有晋兵驻扎的帐篷。
近了营门,沐容抱拳高喝:“月凰公主是也,求见黄豹将军。”
“月凰公主!”有人大喝一声,很快就有士兵出了营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细细的辩认,确定是她,方才打开大门,“月凰公主来喽!”
她一路快奔,近了帅帐,纵身跃下,许是太快,腹部扯痛一下,她凝立马侧,直至这股疼痛缓缓轻减而去,腹中的孩子安然无佯,她一路上已经尽量护住胎儿,她瞒着梁宗卿,是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