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担心地道:“娘,不如请个郎中来吧,我瞧这几日总是懒懒的,人也瘦了。”
鲁喜妹笑道:“公主养几日就好,县主别担心。”
“明明已经病了,为什么不请郎中?”
鲁喜妹着实按捺不住,“公主这不是病是喜,幸许年底就给你们添个妹妹呢。”
陈湘如已经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了,一个比一个壮实,就盼着再生个女儿,已经与吕连城商量好了,若是得了女儿,她就不再生了,一门心思把几个儿女养大**。
鲁喜妹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皱眉道:“大师嫂今儿去哪儿了,怎把小娥送娘这里来。”
那白胖的孩子蹬了蹬小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湘如。
鲁喜妹道:“听说她娘家来人了。她忙着待客,就把小娥送来了。”
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赤着脚从屋里出来,揉着眼睛。唤了声“娘亲”就要扑过来,却被月娥一把给拽住,“别再扑娘了,娘肚子里有妹妹呢,会吓着妹妹。”
吕鹞望着陈湘如的肚子,扭头看着一边摇篮里的小女婴,“妹妹…”
鲁喜妹道:“这么冷的天。怎不穿鞋。”一扭身取了鞋给吕鹞穿上,吕鹞看着周围。“哥哥、哥哥…”
陈湘如道:“去练功房了。”
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就往外头去,后头跟了他的乳娘,唤声“三公子。你慢点走,别摔着了。”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鲁喜妹坐在一边做针线,陈湘如拾了袍子,又重新缝了起来。
“连城和萧朔去孟京快两个月了吧。”
“有二十八天了。”
才二十八天啊,她怎觉得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陈湘如手抚着肚子,“他还不知道我又怀上了呢。”
相州这个地方,离孟京不算太远,来回半月行程,离燕京也不算太远。来回也半月行程,可离这二地也不算太近。
燕京早立太子,燕帝年岁偏大。自打陈太后仙逝后,慕容景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许多事务都交予太子慕容宸打理。
而孟京,这几年几位皇子明争暗斗,都在争夺储君之位,太上皇当机立断。**孟帝立程元吉为太子。谁曾想,孟帝竟册立王贵妃为继后。有了名目,程元瑞一跃成为嫡子,朝臣们更是分为几派,有拥吉王的,更有拥立瑞王的。
吕连城带着贺礼恭贺王贵妃立为皇后,陈湘如名义上还是王氏所出的公主,他这个女婿自得入京。
这几年程元瑞、程元吉兄弟一统西南,二人各立军功,而丞相杨韫请辞回南安著书立传,有人说杨韫已娶名门女为妻,但陈湘如曾与杨韫写过几封信,却终是没有回音,倒在三年前杨韫辞归故土前与她写过一封信来,说了他要回归故土之心。
杨韫离开了朝堂,却与孟帝引荐了一位名士,此人是蜀中人氏,是个中年男子,学富五车,近两年平步青云,亦代替杨韫做了孟国丞相,与萧丞相分庭抗礼平分秋色,更将其侄女推荐于孟帝为妃,便是宫中近两年最得宠的倩妃。
云中鹰妻领着侍女进来,与陈湘如请了安,便在一侧坐下,看着摇篮里的婴孩不哭不闹,玩得好不自在,道:“师娘,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鹰皆是孤儿,上无父母,奉吕连城夫妇如父母一般。
云中鹰成亲后,其妻待陈湘如亦如婆母般敬重。
陈湘如道:“在我面前,有甚事但说无妨。”
她尴尬笑了一下,只看着鲁喜妹。
鲁喜妹正待回避,云中鹰妻道:“师娘,毛师弟又在外头惹事了,他的年纪也不小,有二十几了…”
锦毛鹰在师兄弟几个里头长得最英俊,有相州城第一美男子之誉,一出门少不得惹上几段风\流债,几年前甚至还有几个小姐为他闹出自尽的事来,可他全然不领情,直骂那些小姐是“花痴”。
云中鹰妻道:“听我娘家嫂子说,他把人家一姑娘的肚子弄大了。”
鲁喜妹似听了天大的新鲜事,以前有人为他自杀不算大,这才算是最新鲜的,“啥,有人大肚子了?”
“这回可不像假的,我嫂子说,那姑娘的家里人都告到县衙去了,我爹把这案子给压了下来,让嫂子来探探真假,说那姑娘原是订了人家的。师娘,这事儿你可得管管。”
吕连城的几个徒弟,因着吕连城来了相州城,也都在这里落脚,陈湘如倒还有些治家置业的本事,给几个徒弟都各置了一座田庄,城里亦各有一座二进小院,又另置了店铺营生。成家的,就把家业给了他们媳妇自个儿打理;没成家的,虽置了,先握在她手里,由她代管,只得他们各自成家就交给他们妻子。
第217章 番外-岁月静好(中)
双郡王府、公主府够大,里面大大小小的院落不少,虽说成家了,各彼此还住在双郡王府,再则他们自己也愿意在一处居住,隔三岔五的串串门,晨昏定省的倒也热闹。
这里正说话,钻水鹰妻挺着大肚子,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师娘,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
陈湘如坐起身,看了眼钻水鹰妻,她不比云中鹰妻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只是随常商户家的小姐,但因钻水鹰自己看上了,陈湘如便成就了一段良缘。
钻水鹰妻是个打理家业的好手,早前交到她手里只得二百亩的田庄,而今已又另置了一座五百亩的,两家铺子也变成了四家铺子。
她请了安,道:“师娘,我听说毛师弟把人家一个黄花闺女的肚子弄大了。”
陈湘如道:“别见风就是雨,阿云回来没,让他问问阿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郡王府因这事都传遍了,各种版本都有。
有说那姑娘黄氏,长得像天仙一般,是和容乐公主一样的美人,只一眼就把锦毛鹰迷住了。
有说那姑娘使了下三滥的手段,给锦毛鹰下药,这才怀了锦毛鹰的种。
还有的人说,那是姑娘看上了锦毛鹰,非赖上锦毛鹰的。
而这厢,云中鹰与钻水鹰兄弟俩唤了锦毛鹰到云居里叙话。
锦毛鹰迷迷瞪瞪。若有所思地道:“黄三娘真怀上了?”
钻水鹰顿时跳了起来,还真是人不露相,“那孩子真是你的?”
“她若怀上了。我纳她为妾就是。”
云中鹰身为大师兄,此刻立时怒了,“这是什么人话,孩子是你的,你欺负了人家姑娘,纳为妾就了?”
“只能为妾,难不成还为妻。她想别的,怕是不成。”
一石击起千层浪。
当陈湘如听说这事后。又气了一场,可到底是徒弟,又不自家儿子。
*
这日夜里,睡得正沉。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拂过脸庞,一睁眼不由惊呼一声,竟是吕连城从孟京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大半个时辰了,让丫头下了面吃,刚洗了澡,原想在孟京多住两日,可就只那几日都快烦死了,我又挂着你和孩子,就先回来了。”
“父皇、母后可好?”
“好着呢。”他顿了一下。“母后说,待入秋后,让你带着孩子回孟京给她瞧瞧。她还是五年前见过鸿儿呢,鹏儿、鹞儿还没见过。”
孟京内,朝臣们也争斗得厉害。
程元吉、程元瑞还有贤妃所出程元兆人人都欲做太子,明争暗斗,各结党羽,而孟帝最烦的就是结党营私。处罚了几个臣子,不敢在明面上闹了。却在背里各使绊子。
吕连城身在北方边城,又驻守与燕国相接的边城,手握十万兵马,在几个皇子眼里,自然就成了香钵钵,一回京城,几人都派心腹来示好,还有的送了厚礼。
吕连城懒与应付,寻了个藉口,早早回到相州。
他正欲俯身亲热,陈湘如连连将他推开,“我有身子了,有两个多月了。”
“这回该是女儿吧?”
陈湘如笑,“无论儿子还是女儿,再生这一胎,我再不生了。你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吕连城笑得灿烂,抱住陈湘如,道:“给我姑母的银钱都着镖局带回大漠了?”
“又备了一万两银子,够他们使一年了。”
吕连城虽离开大漠,在相州安家,可每年都会五千、一万两地往族里送银子,族人的日子也比以前更好了,只是他们依旧不肯来中原,对于他们来说,大漠才是他们的地方。
狼族则与鹰族不同,这些年又与孟国皇家培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就连夜狼都做了孟国宫中的金吾卫副指挥使。
此时陈湘如还在赖床,吕连城就去了练功房,二话不说,指着锦毛鹰道:“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混账!你和黄家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锦毛鹰双膝一曲,“徒儿甘愿受罚。”
吕连城气得不轻,“你以为受罚就完了,说不清楚,你就在这儿跪着。”一转身,走了。
陈湘如听罢之后,总觉这事很蹊跷。
锦毛鹰在儿女情上,因为吕连城的言传身教,不像是会干糊涂事的人,要是他能干出这种事,怕是早几年就做了。
到底哪里不对?
奇怪的是他,他愿意给那姑娘一个名分,却只给妾的名分,这也太奇怪了。
夜里,陈湘如到了练功房,锦毛鹰还笔挺挺地跪在地上。
“阿毛,你与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语。
陈湘如又追问了一遍。
他还是不语。
陈湘如斥走左右,站在他的身侧,定定地看着空荡荡的练功室,“阿毛,我们相识有十几年了,当年你们都还是孩子,转眼云中鹰也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而阿水也要当爹了。我知道你的为人,断不会做那种事,这其间定有什么隐情,你且告诉我。”
锦毛鹰抬头,面露感动,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都信了他干糊涂事,却唯有陈湘如相信他的为人。
陈湘如道:“到底是什么隐情?”
锦毛鹰咬了咬唇,“黄姑娘的孩子与我无干,正月时,我带人巡视边城,在山林中发现被人侮辱的黄姑娘…”
“那人是谁?”
锦毛鹰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只有黄姑娘在。她当时吓傻了,见到我后,才回过神来。求我别把这事说出去,说要是被她们村里人知道,要将她浸猪笼的。”
他是同情黄三娘,又兑践诺言,答应了她不说出去,便不将实情道破,哪怕被人**着给个名分。明明与他无干,却愿意给黄三娘一个侍妾的位分。
陈湘如道:“你起来吧。你师父那儿我去说。”
吕连城听说后,道:“好大的胆儿,居然诬阿毛,看我不把那奸\夫给拽出来。害我郡王府的名声,岂是这般容易的?”
又几日后,吕连城令云中鹰与锦毛鹰又去了一趟边城,特意处理此事,在他们的追问下,黄姑娘还真道破了玷污他人的真实身份,竟是他们同村的泼皮,原是一早就盯上黄姑娘了,那天知黄姑娘独自一人出门。就下手了。
可黄姑娘着实不愿跟那泼皮,忆起锦毛鹰长得英俊,还是个有品级的将军。当时便心动了只说是锦毛鹰。
事情水落石出,黄姑娘被父母许给了同村的泼皮,可她不肯,竟寻死觅活地跳河,她本无事,可是孩子却没了。
锦毛鹰一时心软。便领了黄姑娘离开黄家庄,答应替她在军中寻个夫婿。军中上了年纪未成亲的军人倒有不少,最后觅了个三十出头的小旗,也算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众人聚在一处时,陈湘如轻叹道:“阿毛该认真寻门亲事了。”
锦毛鹰面容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师娘…我…早有看中的了…师父心中只师娘一个,我眼里…也只有她一个…只是她总有长不大。”
陈湘如怔怔地道:“你…看上了一个孩子?”
天啦,他这是什么心态。
居然看上一个孩子,还要等人家长大,这等到什么时候去。
吕连城则一脸惊恐地看着陈湘如的肚子,不会是盯着他师娘的肚子,想让他师娘给生个小娘子吧?
这锦毛鹰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女儿还没出生呢。
锦毛鹰忙道:“不是,不是!他已经有十一岁了,再过四年就能及笄,我不过长她十三岁,想来倒也合适。”
长十三岁还合适?
陈湘如眼珠子一转,“她…同意了?”
“她当然同意了,她五岁的时候就说过,‘阿毛哥,等我大了,你娶我好不好?我答应她的,怎能变卦。’”
叫他阿毛哥的?
陈湘如张大嘴巴,“你不会说是月娥吧?”
月娥今年可不正好十一岁。
这个年纪也该要议亲了。
锦毛鹰这些年不娶妻,原是盯着自家的姑娘了。
锦毛鹰一脸通红,“师娘不同意?”
这个锦毛鹰五岁的话,他就当真了,还要真等下去,等月娥十五岁,锦毛鹰也该二十八了。
太恐怖了,锦毛鹰这算怎么回事,居然**起几岁大的小姑娘。
陈湘如对着外头,“把县主唤来,越快越好!”
锦毛鹰垂着头,小心地看着吕连城,他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锦毛鹰不好,也不是月娥不好,他们都没想过会出这等事啊。
不多会儿,月娥过来了,低垂着头,小心地**着父母。
陈湘如道:“月娥,你自己说说,你和阿毛是怎么回事?”
月娥笑着,“阿毛哥说等我及笄就娶我。”
“你同意这门亲事?”
“我愿意。”月娥一说完,扭头跑了。
她打小就长得像个瓷娃娃,人见人爱,如今十一岁了,亦长开了些,越发水灵动人,但凡见过月娥的,谁不说她是个美人,要是再过几年,怕是就更美了。年纪不大,在相州城里竟得了个“相州第一美人”的雅号。
月娥的眉眼里有几分李湘华的样子,这琴棋书画、打理内宅、主持中馈都是学过的。
锦毛鹰见吕连城铁青着脸,扑通一声跪下,“求师娘、师父把月娥师妹许配给我吧,师妹说了,让我尽快向你们提亲,她…她怕师娘将她另许人家。”
月娥都应了,她岂有不应之理。
锦毛鹰武功好,人长得好,就是学问也不差的,更重要的是,要是月娥嫁给锦毛鹰,将来他一定会好好对月娥。
月娥才五岁,两个人就说好了。陈湘如有些想不明白锦毛鹰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对一个五岁的事兑践诺言。“挑个吉日,把你们的亲事订下来。”
月娥长得好,陈湘如还真怕到时候有人打上她的主意,更怕月娥嫁入皇家,早订亲也好,最好借着这事办次宴会,闹得整个相州城都知晓。
这年三月,双郡王府办了场赏花宴,月娥与锦毛鹰订亲了。
师兄弟们没少拿这事打趣,直骂锦毛鹰不地道,月娥才多大,他竟一早就盯上了,只是锦毛鹰要等月娥及笄才能娶。
两人订了亲,月娥便学陈湘如的样给锦毛鹰裁新衣、做鞋袜,学得像模像样。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陈湘如第四胎总算得了女儿,不是一个,还是两个,都说双生子长得像,还真是一样,细瞧之下,却又能觉得姐妹俩一个眼睛像吕连城,一个则十足的像极了陈湘如。
四年后的秋天,月娥嫁给了锦毛鹰为妻,一成亲便住到了双郡王府的毛居里。
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吕鸿袭郡王爵被封为世子,文武兼备;两个女儿亦被孟帝封了县主位;吕鹏最是贪玩;吕鹞则喜欢云游四海,喜欢读一些奇闻轶事的野史书籍。
陈湘如并不约束几个孩子,更有纵容他们随性发展。而在这块,吕连城便扮演了严父形象,整日拿着棍棒追着三个儿子不是习武就是读书。早前,因为吕连城打了吕鹞**,被陈湘如发现孩子**上的鞭痕,为此与吕连城闹腾了许久。
这会子,吕连城扬着鞭子,纠结着要不要再落下去。打了,小孩子皮嫩,怕又得皮开肉绽,指不定又被陈湘如责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爹,有你这样打孩子的,打几下就成,没个轻重,打了孩子,大半月孩子都不能坐。”
高高地扬起鞭儿,却迟迟落不下,吓得吕鹞胆战心惊,吕连城正要落下,想好了,就轻轻打一下,当是吓唬吓唬孩子,可还没落下,就被吕鸿一把将吕鹞给扯开了。
吕鸿像极了吕连城,颇有几分严兄的样子,神色俱厉地道:“快去,把今儿的功课做完,还得再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吕鹞飞野似地逃开了。
吕鸿扮了个笑脸,“爹,三弟已经知错了,你就饶了他。我会督促他认真学习的。”
吕连城没打成孩子,一脸无奈,“盯着鹏儿些。”
“是。”
吕鹏呆立在旁边,一时间手足无措,就怕给他算账。
没想吕连城只轻描淡写地叮嘱了吕鸿几句,转身走了。
ps:亲爱的读友们,这文虽然很冷,但总算是顺利结文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这文完结后,浣浣要歇一阵子。
第218章 番外-岁月静好(下)
吕鹏捧着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拍着,还没恢复呼吸,吕鸿厉声道:“幸好我替你遮掩过去了,快去练功,下次爹再查起来,我可不一定能帮你。”
“大哥,那你呢?”
“我和大师兄说好了,一会儿要去边关巡视。你再不用心,回头爹就把你丢到军营去。”
吕鹏吐了吐舌头,转身回了练功室。
吕鸿想起母亲来,不由得摇头轻叹,自打母亲有了一对孪生妹妹,就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教养妹妹们的事上,小时候瞧着两个妹妹如一模子刻出来的,而今稍大了,瞧着竟没有那么相似。
尤其是他的小妹妹吕莺,活脱脱就是“杂胡”,竟长着一头棕色的长发,一双眼睛变成了蓝色的,吕连城说“你们祖父便是蓝眼睛”,但这个模样却讨得红狼的欢喜。
红狼至今也不肯嫁人。动不动就说要收吕莺为徒弟,要把她的武功教给吕莺。
可吕莺似乎对学武没有半分兴趣,整日的就爱上了美,一天十几回的照镜子,还嘟嘟囔囔地说“姐姐长得真丑。”
大妹妹吕燕,真真像极了母亲,吕连城最爱吕燕,每日总爱把她抱在怀里,嘴里“燕燕”地唤着,时不时再亲上一口。
那时候吕燕就会得意地回吕莺:“你这个丑八怪,你丑还说我丑。”
吕燕总觉得吕莺和其他人不一样。头发的颜色怪,连眼睛也长得怪,猛一看像是黑色。再一看就带着一种冰蓝色,是蓝黑色的。
红狼说,这种眸子待大了许就是蓝色的。
吕莺一脸羡慕地看着父亲抱着吕燕,张着小嘴,伸手道:“爹爹也抱我。”
吕连城一笑,伸手亦将她抱起,吕莺颇是得意。
侍女禀道:“新任的相州涂知州递了帖子来。说明儿要来拜见郡王和公主。”
陈湘如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有五个孩子。再有吕连城,他们的衣裳全都是她张罗的,有时候忙不过来,便让绣娘们做。
“新来的涂知州?”
吕连城道:“听人说了。说是临安府人氏,几日前赴任的。”
陈湘如立马想到了十几年前临安府的世族涂家,前朝覆灭,涂家也破落了,倒是隐约听人说过,涂家子弟读书倒还刻苦,有几人入仕为官的。
吕连城是相州城的第一权贵,无论是知州还是知县,一旦赴任。都会前来拜见,颇有拜会地头蛇的意思。
侍女道:“大管家问要不要见?好回了涂知州。”
这大管家早前是宫里的内侍,陈湘如瞧他年纪大。但行事还算得体,出嫁时便讨了他做陪嫁。来到相州后,就扶了他做大管家。因是太监并无子女,便认了双郡王府的丫头、小厮为义子、义女,又娶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做老婆,也算是有家有口。
吕连城淡淡地道:“见见也无妨。”
他陪着妻女说了一阵话。两个女儿争着要他抱,一腿坐着一女。
吕莺手里握着小柄铜镜。照了一下,不满地对吕燕道:“燕燕就是丑。”
吕燕一恼,大声道:“你丑,你是丑八怪,就你长得怪。”
吕莺扁了扁小嘴,欲哭又止住了,愤然地瞪着吕燕。
陈湘如轻叹一声,起身从窗前摘了两朵花,一是芍药,一是蔷薇,问道:“你们说这两朵花好看吗?”
“好看。”
陈湘如蹲下身子,“燕燕是芍药,莺莺就像是蔷薇,都是美人儿,是不同的美。你们都美,就跟这不同的花儿一样。”
一侧的侍女笑道:“二位县主,公主可是天下出名的美人儿,你们是公主所生,也是美人儿呢,要是你们丑了,这天下其他的女子可怎么活。”
吕莺听人说她长得美,又对着镜子瞧。
陈湘如微蹙着眉头,“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整天手里都捧着镜子,一日不让她看就不依。”
吕连城道:“再大些,就把她这坏毛病给改掉。要真改不掉,就把她送回大漠去待上两年。”
到了那儿,就算鹰族的祭师和族长再宠吕莺,这毛病也一定会改掉的。但鹰族许是会喜欢吕莺的吧,因为她长得就像西域人,这样棕且弯曲的头发,还有那双黑里透蓝的眸子,再有那挺拔的鼻子,怎么瞧都像是西域人。
*
次日用过晨食,涂知州携着夫人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