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长乐公主抵达燕京,此行以肃王为正使、吕连城为副使。
三月,燕国太子慕容宸与孟国长乐公主完婚,盛况空前,燕京城更是人山人海,热闹无双,宫里一片忙碌。
隔日,陈湘如出宫,在燕京城驿馆里见到了分别的吕连城。
他早早得了消息,静候在驿馆前,终于见到了宫中侍卫族拥而来的凤辇,上头坐着一个华衣少女,那美丽的身影一出现在视里,立时就吸引了周围的百姓。
烟锦长裙挑得身姿纤长,广袂宛如朝霞迤逦,步摇、凤钗无风摇曳,玉面清柔皎媚,星眸檀唇皓齿,仿似红莲泛波水上,几分妖艳,几分婀娜。
身上衣着的宫锦,瑰丽无双,像是天宫妃子的凤凰华羽,那一张美仑美奂的容颜,足可以震慑眼眸,看到了她,令百花失色,令千娇失态,满目满心全都是她的身影。
“是仙女吗?天啦,世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是宫里的哪位嫔妃公主么?”
貌似燕帝膝下并无这等年纪的公主,虽有一个,却已经出阁的,还有的年纪都偏小。
但她的打扮也不像是嫔妃,嫔妃更不可能来驿馆见孟国人。
同来的太监朗声道:“飞鹰大将军吕连城接旨!”
“燕国陛下万岁万万岁,吕连城接旨。”
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吕连城乃我燕国之飞鹰大将军,英勇无双,智慧过人,赐大平、高怀二县为封地,封成郡王。有孟国容乐公主,贤淑端庄,谦恭守礼,乃太后之义孙女、皇后之义女,闻容乐将婚配吕连城,赏绸缎、金银若干…”
临街宣旨,这是什么意思?孟国容乐公主在燕京,还被太后、皇后认了干亲,连燕帝都赏了厚礼,当成燕国的大婚贺礼,哇噻,那同来的侍卫、内侍带着那么多的箱子,全都是宝贝呢。
吕连城整个人呆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一声“钦此”,众人齐呼“谢燕帝陛下隆恩!”
吕连城双手接过圣旨,太监笑道:“明日,宫中设宴款待送亲使一行,还请届时成郡王携容乐公主同往。”
陈湘如令人赏了太监。
寒喧几句,各自散去。
二人相对而望,她粲然一笑,“傻样!”
吕连城急切地审视一番,“你没受伤吧?”
就算有再多的伤,在燕宫里住了这么久早就好了,况且她本没有受伤,慕容宸玩出这么一招,没想却成全了她几年来最想做的一件事:与陈太后相认。
在燕京逗留数日,使臣一行辞别燕京,临别时,燕帝下了一旨,将临近相州二县赐予吕连城为封地,封吕连城为燕国“成郡王”。
陈湘如又回到了孟京。
这一回失踪,又成就了一段传奇。
每一次风雨来袭,她却有了异样的收获。
但凡见过陈湘如的人,开始传扬她的美貌,而了解她的人更敬重她的才干为人。
参加完燕帝所设的酒宴后,肃王一行便收拾行装起身回转孟京。

四月,孟宫蔷薇荼蘼。
陈湘如还赖在床上,就听到鲁喜妹一阵愤然,骂道:“安康公主太过分了,她自己失德便四下散布流言中伤公主,这事儿王贵妃已经查出来了。”
程醉蝶不甘心,自己成了踩在脚底的泥,而陈湘如却成了天上的云,便令宫中的宫人四处散布流言,说陈湘如是被采花贼采了,陈湘如用身子魅惑了采花贼才得以机会逃至燕京,到了燕京,又迷乱了燕京君臣等…
话语不堪入耳。
王贵妃得晓后私下调查,查出是程醉蝶散布的流言。
此事一查清楚,太上皇与孟帝都怒了。
王贵妃念着陈湘如对王家的帮衬,而今王家几个子侄都谋到了差使,更让王家成为江南道的新贵,她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女儿的,见有人故意损毁陈湘如的名节,原想直斥程醉蝶,可对方是嫡后唯一的骨血,又怕被宫人指责说道。
王贵妃又心疼,又伤心,得泪滴涟涟地对孟帝道:“皇上,月亮自小流落民间,吃了多少苦头,可安康竟在背后中伤…都是姐妹,月亮可曾说过她半句不是,她却这般伤月亮,皇上可得替月亮做主。”
对孟国,陈湘如有功的,但又因是女儿,不玩权势,孟帝颇是喜欢,再则这回在燕国,陈湘如成了燕帝的义女,更借此消除了燕、孟两国的边境问题。
第215章 大结局〔下〕
陈湘如道:“父皇,是儿臣与太后建议,把边境两县赐给连城,一来可以两国互通贸易,让那一带的百姓安居乐业,二来,只要连城在那儿,那儿就不会生出战事,一旦与燕国修好,父皇就可以收服西南之地。”
西南可还在前朝大周皇族、封疆大吏之手。
孟帝早就想对那边下手了。
同样是女儿,一个能助父亲排忧解难,一个就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任是哪个父母都会喜欢前者。
孟帝此刻见证人、证词足,心头暗恼,又忆起程醉蝶在闽宫之中的事,恃宠而骄,最后惹怒闽帝,竟被贬为乐坊艺伎,曾身侍闽国君臣,可想着这是他的女儿,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只想等过两年,另替她另指一门好亲事,可程醉蝶竟干出损毁妹妹闺誉的事来。
不气这是假的。可要如何惩处,孟帝也得顾忌燕帝情面。
正懊恼,太上皇便着人来传旨:“禀皇上,太上皇说,安康公主不能再留宫中,得尽快给她指门亲事,瞧着梁平不错。”
梁平,二十多岁,早前娶过一妻,死了,留下一女已到议亲之龄。原是罗太妃姐姐的儿子,没甚本事,但会做生意,因着罗太妃的帮衬,在户部谋了个小吏的差使,一心想攀上皇亲国戚。
孟帝未加多想,道:“贵妃,令钦天监就近挑个吉日。将安康嫁出宫去,另择一府,赐为公主府。”
“那…皇上。这嫁妆是照何矩?”
贤妃心下暗恨安康欺负她女儿,便是将她们这几个嫔妃都不放眼里,以前如此,现在回来还是如此,“皇上,安康可是二嫁了,历朝历代这二嫁的公主是不能照一嫁公主的嫁妆。”
“就照一万两银子来预备。”
四月二十八。安康公主程醉蝶再披嫁衣,原想嫁一个风流英俊的夫婿。不想却嫁了个小吏,从此后不得宣诏便不能入宫。
很快,宫里就放出消息,说陈湘如遇采花贼等事原是有人诬陷的流言。陈湘如是被燕国太后请去作客了。

御花园里,陈湘如又闻到那支《名媛曲》,她出了宫殿,远远就见到程元瑞与杨韫坐在凉亭里,程元瑞双手负后,正赏着御花园的景致,而杨韫正倾心弹奏琴曲。
“你来了。”
杨韫的声音温润如昔。
前尘往事掠过眼底,她仿佛忆起了当年在临安府初识杨韫的情形。
“杨丞相近来可好?”
一别几月,早前在江南忙碌。回孟京后却成了待嫁公主,要守的规矩颇多。
杨韫笑,苦涩的。每一次见陈湘如,总觉得她又有了新的变化。
程元瑞捂嘴轻咳,“容乐,我去母妃那儿瞧瞧,听说母妃与太妃、贤妃正在替你预备嫁妆。”
陈湘如要嫁人了,嫁的是吕连城。并非杨韫。
一文一武,他们都是真心喜欢陈湘如的。但对爱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杨韫面上看着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了爱情,实则是他明白,在陈湘如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吕连城。
杨韫自叹除了陈湘如还有他太多在意的东西,比如:名节、前程。可吕连城却是个为了陈湘如可以无视一切的人。
杨韫倒了一盏茶,递给陈湘如,笑道:“自我出山入仕以来,我便在想,世间既有我杨韫,许有一个可以比肩的女子。”
“杨丞相恃才傲物,智谋天下无双,人又生得俊朗倜傥,世间定有这样的女子,月亮预祝丞相早日寻得此女,成就一段良缘。”
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可他,不能明言。
只要这样静默地看着她,看她幸福安康便胜过一切。
曾有一度,他想放下声名,放下荣华,只要携上她的手,便可足矣。
可他不能。
他顾虑的太多。
杨韫粲然苦笑,“皇上想要收服西南,许用不了多久,就要发兵西南,而臣要随皇子殿同往。”
“待收服西南,丞相可有打算?”
杨韫曾千百次地想过,在天下将乱之时,他助明主定天下,待明主功成之后,他隐退山林,与心爱的女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只是,他喜欢的女子,就要嫁人了。
打算,是功成之后的事,他虽想过,却不愿提,因为他错失挚爱。
杨韫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要收服西南,蜀郡却是一大难事。”
“但我相信,有杨丞相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杨韫垂眸,不愿再看她。
她很美,美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魂灵、心地,那一颗深谙民间疾苦之心。
这些日子,民间的文人又写了许多赞颂陈湘如的诗词。
孟京书院内,有大半的学子都以能一睹容乐公主的容颜为幸。
王连至今未娶,甚至不愿订亲,一颗痴心全系于她。
杨韫道:“可否能与公主再奕一局棋?”
“荣幸之至。”
陈湘如令宫娥捧来了棋盘,两人相对而奕。
他想记住她的样子,他亦想记住与她相处的点滴。
有一种情,叫作成全;有一种爱,唤作放手。
明了她的真心所系,他学会了如何去成全,更学会了怎样去放手。
“公主,听闻昨夜又有人闯进相郡王府行刺。”
相郡王,吕连城在孟国的封号。
燕帝封了他一个“成郡王”赐两县封地,而孟帝听闻后,也大方了晋封了吕连城一个“相郡王”。在孟京城里,吕连城有一座府邸。
“连城无佯吧?”
杨韫笑道:“刺客是孟京书院的两个学子。”
“他们不会武功?”
“两个人却连相郡王的左手都打不过,被相郡王给揍了一顿摔出来。”
可笑的是。这二人还在相郡王府外大哭,直嚷着“孟国尊贵的容乐公主,不该嫁这等莽夫,不该嫁杂胡…”竟是替陈湘如抱不平。
陈湘如不由失声浅笑。
如果是他杨韫,因娶她而惹来众敌,这往后怕是没有安静日子了。
杨韫意味深长,就将自己的心事与情感压抑。“公主初一要去护国寺敬香?”
“是,为长辈祈求平安。”
“公主出门记得多带些护卫。”
陈湘如温婉一笑。目光凝注在棋盘上。
一局定,杨韫久久看着棋盘,她的棋艺又长进了,与她一贯的棋风一样。只是现在更为犀厉。
“杨丞相,本宫得回去了。”
“公主好走。”
他的心,似被人剜出一个洞来,疼得不能呼吸,他喜欢她,可他却不能说出一句情话。如若那时,他未曾退让,又会是何等局面。
他实在不忍她为难。
所以,她说放手。他便果决的放手。
湘如…
他在心里千百次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落在他的眼里,爱在他的心上。

五月初一。吕连城在相郡王府清点聘礼,为兑践诺言,早早便备好了十里红妆,几个徒弟又拿了各自的积蓄添礼。他拿出了当年劫来的潘太师生辰纲,里面最珍贵的东西他却没有送给燕国,看着一件件的奇珍异宝。他沉陷在幸福之中。
还有几天,他就要迎娶陈湘如了。
正瞧得专心。只听锦毛鹰从外头进来,抱拳道:“师父,容乐公主出宫去护国寺敬香,通往护国寺的道路上都站满围观的书院学子、百姓。”
吕连城微微拧眉,“你小心保护。”
“公主身边有红狼呢,上次出了差错,这次她不会再出差子。”
吕连城想到那些自以为是的学子,着实厌烦得紧。
陈湘如衣着淡雅却不失贵丽的宫袍,挽着好看的飞仙髻,髻上戴着南珠凤钗,又绑着银丝线绣的丝绦,飘飘曳曳,仿若临时的仙子。
护国寺外头,早已是挤挨挨的人群,摩拳擦掌,只为目睹孟国第一美人的风采。
当她下了凤辇,人群里呼吸声似已停凝,没有半个说话声,针落可闻,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被宫娥搀扶下的少女,她望了眼寺门上的匾额,那是龙飞凤舞的“护国寺”,护国寺在前朝时便是皇家寺院,到了孟国时,也是依然。
人们望着她的脸,再看她的举止神态。
见过了这样的美人,其他美人又如何入眼。
风姿卓绝,模样脱俗,举止过人,便是她走路的样子都可以美得惊心魂魄。
“容乐公主,你别嫁给那杂胡!他配不上你,呜呜,配不上你…”
有人带着哭腔大叫一嗓子。
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陈湘如勾唇一笑,眉眼弯弯,那美丽的眸子似乎会说话一样,站得最近处的学子们一个个都频住了呼吸。
“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情之所系,他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当年,她落魄无依,吕连城待她最好。
而今她贵为公主,怎可弃了他。
早有住持清了寺中闲杂人等,出得寺门,恭迎陈湘如进去。
人群里,站着吕连城,虽令锦毛鹰暗中保护,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听到陈湘如落落大方的说那句话,他顿时觉得幸福无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湘如在寺中敬了香,又停留了片刻,早早回宫,她待得越久,就会扰了护国寺的安宁,待她出来时,围观的百姓似乎更多了。

五月初八,吕连城带着十里红妆迎娶陈湘如,娶公主,原不需给皇家下聘,可他还是带着人,带着聘礼在城里兜了一圈。说是十里,但却是不止十里了,光是抬聘礼、捧礼器之人就有六千余人,长长的聘礼队伍羡煞世人,一时间轰动整个孟京城。
五月初十晨,陈湘如披上嫁衣,嫁出孟宫,喜乐阵阵,喜幡映天,她坐在华丽的凤辇内,拜别父母。
洞房花烛夜,陈湘如垂首坐在喜榻前。
吕连城用秤挑去盖头,含笑凝视良久,“月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她双颊泛红,“洛阳义庄…”
他摇头。
她心下一阵紧张,在这当口,她竟忆起了慕容鸣,那个相随了她几十年的男子,他从未与她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他总是那样静默的守护。
吕连城道:“那年,我奉命到临安府,途经软香楼,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她忆起来了!
那时,她初入繁华深处,迷蒙之中,听到有一个人重复地说着“活下去”,她陡然起身,“是你?是那个与我不停说‘活下去’的人?”
吕连城笑,仿若春日的阳光,“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后来在洛阳义庄见你撒钱,就觉得我以前一定见过你,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那时我们就见过了。”
一个鼓励她的人。
陈湘如唤声“连城”,抱紧了吕连城,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道:“答应我,今生,我们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回应着,轻吻着她的额头,一点点地游离开去。
她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如水的温柔,这如火的热情。
她终于嫁人了。
今生,一定会圆满的。
因为陈太后也有着最圆满的一生,她怎会再辜负了自己,辜负了吕连城。
吕连城,吕子永远痴恋陈湘如!她拥住了吕连城,轻声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偏要一辈子相依不弃;你说你懂得生之微末,我偏要做一番壮丽惊羡世人。”
她曾是繁华深处最微末的女子,可她通过努力成了尘世最高贵的公主。
吕连城粲然一笑,附在她的耳畔,“你说恋恋旧日好时光,我便握住当做一番描金绣凤的浮世献予你。你说应愁高处不胜寒,我便拱手河山,讨你欢。”
山河秀丽,却不及他心中的女子难能可贵。
夜静阑,春光无限…
三朝回门后,夫妻二人便开始预备回相州,收拾行装,忙碌不已。
五月十六,终于要动身了。
当离开孟京时,陈湘如突地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挑起车帘,看到孟京城墙上站着一袭白衣少年,衣袂翩飞,一支《名媛曲》远远随风传来。那一声声如诉如泣,有几处似与以前所听不同,但传至耳中,更为温婉如水,缠绵入骨。
别了,孟京!
别了,杨韫!
莫问前生有憾,但求今生无悔。
终于觅到自己想要的缘,想要的生活,她一定会倍加珍惜每一天。
(正文完)
第216章 番外-岁月静好(上)
相州城,双郡王府。
陈湘如近来越发慵懒了,晒着初春的太阳,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一侧放着刚做了一半的衣袍,这是她给吕连城做的。一边的摇篮上躺着个白胖胖的婴孩,正将大姆指塞在嘴里吸得咂咂直响。
外头传来月娥不悦的叫嚷声,“鹏儿,说,是不是你干的?”
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怯生生的看着月娥,看着她手里一张被涂得一塌糊涂的描红图。
鲁喜妹从屋子里出来,笑盈盈地道:“公主,不知道二公子又惹了什么事?瞧把县主给急的。”
月娥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姑娘了,早年在双郡王府里学习琴棋书画,上过四年的私塾,过了十岁后便不再去私塾了,而是留在家里帮衬着陈湘如打理内宅,偶尔也做些女红,近来正准备绣幅牡丹图,预备当成献给王贵妃千秋寿诞时礼物。
这些年孟国皇子明争暗斗,三个月前程元瑞险些中毒身亡,命是救回来了,身子却大不如前,有失有得,孟帝下旨要册王贵妃为后。
男孩一抬头,就看到垂花门那边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心头一惊,转身就往内院奔。
月娥大叫着:“吕鹏,你以为不承认,我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你给我站住,我花了几天才绘好的花样图,就被你给我毁了,你给我站住…”
几步奔进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个冲步扯住吕鹏,“二弟,你又惹事了?”
吕鹏糯糯地道:“画花花。我画得比姐姐好,可她不喜欢…”
他才多大的孩子,要是吕鹏会画,那不是他吕鸿更会画了。
吕鸿愤然一笑,“你三天不惹事,是不是就不舒服?你再胡闹,小心爹回来打你**。”
吕鹏挥着小胳膊小腿。嘴里嘟囔道:“放开!放开我…”
吕鸿一松,他甩在地上。直疼得呲牙裂嘴,可就是哭不出声来直气恼地看着吕鸿。
“哥哥,坏!姐姐,坏!”
陈湘如望了一眼。并没了说话。
吕鹏爬起身,一下扑了过来,抱住陈湘如就道:“娘,哥哥打我。”
“告状精,自个惹了事,还好意思告状。”
陈湘如睨了一眼,问道:“月娥,那花样图被毁成什么样了?”
自从十岁后,陈湘如很少唤月娥乳名“乖乖”。而是唤她月娥,只在母女俩说亲近话的时候,方才宠溺地唤她“乖乖”。
月娥进了院门。哭丧着脸道:“娘,你快瞧二弟干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才绘好的,被他涂得乱七八糟。”
自从陈湘如生了长子吕鸿后,月娥改口唤她“娘”,陈湘如待月娥与自己的孩子也是一视同仁。
陈湘如挑着眉儿。故作凶狠的瞪着吕鹏。
吕鹏垂着头,小心地看着吕鸿。一脸求助。
吕鸿道:“不是让你学武功,我与几个师兄都在练功房呢,走,回去练武。”他扯住吕鹏的小胳膊就出了院门。
鲁喜妹接过花样图,瞧了一眼,早前用素笔绘的,后来则是用毛笔乱涂,哪里还瞧得出原来的样子。“回头找两个会描红的绣娘过去,让她们重新给你绘一幅。县主哇,下次把东西放高些。”
月娥看了眼兄弟俩。
陈湘如道:“明儿,知州府有赏花宴,你带笑笑一起去。”
笑笑,是鲁喜妹与萧朔的女儿。
六年前,陈湘如做主把鲁喜妹许给了萧朔。虽说他们成亲了,但还住在相郡王府,陈湘如在府里划了一处二进院子给他们一家,平日鲁喜妹夫妇在自己家里吃饭,就连下人也都是她自家的。
成亲后,鲁喜妹育了一对儿女,这女儿笑笑是长女,今岁已有五岁了,还有个儿子唤作萧欢,今年亦有三岁。
陈湘如近来身子不舒服,鲁喜妹便特意过来陪她。
月娥面露诧色,“娘不去么?”
陈湘如笑道:“你瞧我这样,能出门么?把你大师嫂叫上。”
云中鹰亦成亲了,娶的是相州一知县的嫡女,婚后也住在相郡王府,得的也是一处二进小院。
陈湘如说人多住在一处热闹,便是其他几个弟子将来娶亲也还是要住在一处的,另几个弟子的二进院子也是备好的,只是眼下他们未成亲,只让他们几个住在一座小院里,这样更热闹些。
当年她随吕连城来到相州城,除了当地的乡绅官员,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瞧热闹的人,好事的人来瞧名动天下的美人是何模样。也至后来好久一段时间,陈湘如都不愿出门。
她是吕连城心中的倾世美人,久而久之,陈湘如总是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如今她身子不适全,便越发不想出门了,只想静静地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