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了她,知道她在江南所做的一切。
她是一个女子,可她能做的事,绝不亚于男儿。
她到江南,襄助孟国官员恢复江南道百姓们的生产、生活,百业重兴,且速度很快,现在的江宁府、苏州等地,已经很少看到战乱后颓废的影子。
就凭此,他敬重她,也礼遇她,一路过来更是小心的呵护她。
对他来说,能值得他如此对待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而能赢得他敬重的,也是仅此一人。
陈湘如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么?”
“钟南山张一剑。”
“张一剑…”她沉吟着。
“一剑毙命!”
“你是杀手?”
“曾经是。”他顿了一下,身为杀手的人,十个有九个的话语都不多,可在她的面前,他生平说了最多的话,也有了最多的情绪,“燕太子说,只要我把你带回燕京,他就会让我入燕宫御林军。”
从此后,他就不再是杀手,而是燕宫的侍卫。
以他的武功,只要他再立一些功,就能做御林军的中郎将,这好歹也是官。
吕连城的故事,让那些以杀人为生的剑客、杀手,看到了另一种选择,那便是万人景仰的活着,更是改变自己宿命的路。
因为吕连城,狼族的刀客们纷纷变成了孟宫的侍卫。
第210章 怜惜
鹰族的剑客们近两年也很少杀人,多以走镖为生,替南来北往的商人押送货物。据闻鹰族的镖局是关外最出名的一支镖局,其收费也比其他局还贵一倍,就算是如此,还是有人喜欢用鹰族的镖局。
陈湘如不由自己地忆起了吕连城,知道她失踪他一定心急如焚。
张一剑道:“燕太子是个谦谦君子,他不会为难你。”
“你以为他是你的明主?”慕容宸有才华,文才武功都不差,独陈湘如对他没有半分好感,从何时起厌恶他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我奉他为主,自有我的道理。”
慕容宸是君子?她似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随着同行的时日,她与张一剑的话似乎越来越多,而张一剑待她也越来越好,一路上吃的、住的都尽量舒适。
又十日后,陈湘如抵达燕京。
黄昏时分被人送入燕国太子宫内一间屋子里。
自有侍女服侍她沐浴,她换上一套素雅的衣裙。
张一剑没了踪影,他将陈湘哪交给了太子宫的总管太监,转身去见慕容宸。
“人…带回来了?”
“是,交给福公公了。”
慕容宸审视着这个男人,长着一张最寻常的面容,也许正因为平常不易被人记住,反而让他成了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杀手。
张一剑顿首抱拳:“殿下。容乐公主身份贵重,还请殿下善待于她。”
慕容宸不由微诧,一个无情杀手竟要他善待一个女子。
张一剑一路过来。最初是觉得理所应当,可相处越久,内心便越难安宁,他欣赏她、呵护她,甚至还莫名地生出了怜爱之心。
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都没有逃跑之意,仿佛她的安静只是为了成全他的心愿。
慕容宸道:“你喜欢她?”
张一剑一怔。他是个没心的人。只是觉得她与旁的女子不同。
慕容宸冷笑,“她便是有这种本事。能让天下的男人都为她心动,吕连城如此,你也要如此…”
张一剑抱拳道:“殿下,小的在何处任职?”他对她是敬重、欣赏。也有喜欢,却独不会亵渎。
慕容宸凝眉想了片刻,“本王给你一个御林军中郎将的职位,你若能多带些武功高强的人加入御林军,本王重重有赏。”
孟宫有关外狼族、鹰族的人襄助,而他慕容宸就会拉拢整个中原武林的有志之士为己所用。
两国交战、一统天下,不仅是有德者得之,更拼的是实力,而人才就在其间显得尤为重要。
“属下多谢太子殿下!”
慕容宸抬了抬。“好好办差,办好了,本王有厚赏。你此去江南。发现了什么?”
“江南道的百姓安居乐业,州府、县城的店铺都已开,营生也是应有俱有,瞧不出曾饱受战争之苦。”
慕容宸扬了扬头,“这个容乐倒还有些本事,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重开江宁织造府和苏州织造府。现下又要重开江南道的几大书院…”
“容乐公主不仅事事亲躬,还很用心。江南道的官员们也不敢有半分轻怠之心。”
这亦是她的过人之处。她根本就不像养在深闺的女子,甚至更不像是生于烟花巷的女子,她有才干,有能力,更能襄助孟帝。这样的女子,能得天下人心,能得文人赞颂,更能得武将敬重,她应该是他最理想的太子妃。
可她却并不喜欢他,她曾指责说他不懂得敬重女子。
对她的事知晓越多,他便有一种越难放手的感觉。
慕容宸道:“退下。”
他在想陈湘如这个女人,她早前的身份,他和吕连城都知道,临安府软香楼名伎,可步步行来,谁还能知道她曾是秦淮陈湘如,就算传扬出去,这世上相信的人又有几个,人们记住更多的是:她是月亮美人,她是孟国容乐公主。
因为她所做的事,是值得世人敬重的。
慕容宸问太子宫总管:“新来的美人都安排妥当了?”
“是。”
“本王要去见见她。”
她待在他一早预备好的屋子里,悠闲自得,但这只是她给他的假相,被他所劫持,还有将她强留在此,她哪有这般安心的道理。
相对而坐,她沏茶,她递来,她神色淡然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沉默,反而让他意外:“你不说点什么。”
说:你为什么劫持我?而答案,就在她心间。要么是慕容宸喜欢她,要么就是慕容宸忌恨吕连城坏了大计。
她漂亮的手指拈了块点心,小咬一口,又倒了杯茶水。
慕容宸在她的对面坐下,静默地望着她,看她的眉,两条柳叶眉,不浓不淡,修得很美,没有一根多余的眉毛;赏她的眼,那是一对漂亮的眸子,明亮而黑漆,充满着诱惑,当她望着你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赏她的鼻,很寻常,偏生嵌在她的五官里,却有道不出的精致;瞧她的唇,娇艳如朱,不点而红…就这样寻常的每一处,拼在一起,却有了不一样的美,美得动人心魄。
“如果你做了本王的人,孟帝又岂有不应婚事之理。”
若要她,从一开始就会追着不放。
慕容宸是骄傲的,但凡是骄傲的男子,都不屑去喜欢和占有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子。
“你劫持我的真实目的在你心中。”
陈湘如在心下思忖一番,越发肯定:他劫持她,是为了报复吕连城。
吕连城与他交好,也曾归降燕帝,可最后却一反常态,说两国谁也不投,只做他自己,他夺下八百里山河,也只是借此为聘礼,迎娶他心仪的女子。
江山算什么?富贵算什么?在吕连城的眼里,都远不及一个陈湘如重要。
慕容宸一愣,他确实没想过把陈湘如怎样,但能给吕连城一点颜色瞧,他何乐而不为?“本王是喜欢容乐。”
吕连城拆他的台,他的计划是将整个南闽收入囊下,可因吕连城的搅局,竟让燕、孟两国平分了南闽,貌似孟国所得州县比燕国得到的更要富庶。
孟国的土地现下远比燕国要广阔,人口也更多,他瞧着眼馋。
吕连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月亮美人,那么他就劫持陈湘如给他添添堵,若是能得到美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但他,从不做卑鄙之事。这个一个美人摆在眼前,就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养眼。
陈湘如笑,这种话她不信。“你会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子的女人?”她摇头,答案肯定,心里有旁人,就好比女子不洁一般。“我认识的慕容宸可不是这样的。”
“待你喜欢上我时,我们就结为夫妻。”
慕容宸转身离去。
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她的心里有吕连城,这是铭心难弃的爱恋,她哪里还装得下别人。慕容宸虽好,却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
即来之则安之,她不在燕国做些什么,实在对不住这次被劫持,即便是逆境,她也有自己的谋划,也要在逆境中收获些什么,只要有收获,她就不负此行。
陈湘如来回踱步,有些事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一早就知道劫持自己的幕后之人是慕容宸。
喜欢她,慕容宸是喜欢过。可以她对慕容宸的了解,他还不至为了喜欢女人留下坏名声。慕容宸是一个极好声名的人。
陈湘如在心下估算此行的利弊,想着会有谁对自己不利,将自己可能结怨的人都在心下过了一遍。
曾经,程醉蝶和慕容宝钗视她为仇,程醉蝶远嫁闽国,闽国被燕、孟所亡,这个时候的她,许已经回到了孟京。
慕容宝钗几经沉浮,费尽心思谋来的婚姻,还没来得及与吕连城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就臭名远扬,弄得声名狼藉,从燕帝最宠爱的女儿,变成燕国皇家最不耻的公主,最后还因失节委身下嫁给侍卫段桥。
这厢,慕容宝钗半依在紫檀榻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入宫了,不能见到亲娘,也不能拜见皇后,她们曾经都那样的看重她,因她爱错了人,使错了手段,直弄得自己声名狼藉。还莫名地有了身孕,那孩子的亲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果决之下,她只是服下落胎药。
出了小月之后,她的话语就更少了。曾经与她交好的姐妹、朋友,都远而避之,她成了天下的笑话,而是燕国皇族的耻辱,大家都说她不洁。
小菡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果点、茶水,一样又一样,动作不紧不慢,摆完之后,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慕容宝钗抓起一只茶盏,砰啷一声便飞了过来,“本公主还不够倒霉,你整日哀声叹气地做甚?”
小菡颤了一下,垂头面露疼惜地道:“公主,你别和段驸马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段驸马是真心喜欢你的。几个月了,你对他不理不睬,奴婢担心时日久了,会寒了他的心。”
“滚——”慕容宝钗厉喝一声,指着门口。
她寒了段桥的心,又是谁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她怎会被世人指责不贞,都是被那人害的。
先给她下药,再让段桥中药疯狂…
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果一切重来,她宁可不曾爱过吕连城。
第211章 伺机而动
她喜欢英雄,可他从来不是属于她的英雄。
容乐!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将一个无依的孤女变成了孟国最尊贵的公主。
天下的公主有数人,可能如容乐那样名动天下的公主,也只容乐一个。
曾经她也有一个美名,天下的好男儿任她挑选,可为吕连城,她却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爱她的亲娘,不见她,认为她失贞失德,是皇家的耻辱,险些还累及同母的兄长前程。
而贤惠的孔皇后,也不愿见她,责令没有宫中懿旨,她不能擅自入宫。
不过是回娘家,现下却变得这般难。
曾经能说上话的手帕交、姐妹们,一个个都不在来往了,她们都怕她累及了她们的好名声。
她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就这样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岁月蹉跎。
凤鸣公主,是她曾经的封号,而现在却是清鸣公主。凤,被燕国视为尊贵的象征,剥夺了凤字打头的填充号,她只是一个不再得宠的公主,就连宫里的陈太后也不愿见她了。
她,被燕国皇族所弃。
曾经的宠爱仿佛像一场梦。
她在回忆着度过了一日又一日,而她就算是落魄了,也依旧不待见段桥,即便现在他是她的驸马、丈夫,可她想到自己的清白是给了段桥,就恨从心底来,不休不止。要不是段桥,吕连城怎会知道她对陈湘如做的一切。
吕连城恨她,所以对她下手时没有半分手软。
说到底。她现在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段桥。
对于她的驸马,她是怨恨更多。
段桥从宫中当差归来,站在门外,轻声问左右,“公主今儿用过暮食了?今儿用了多少?”
小菡一一答道:“暮食吃的是莲子羹,吃了一小碗。晨食吃的是瘦肉粥和素包。午食也有吃的。”
段桥如松了一口气,“小心服侍公主。”顿了片刻。问小菡道:“公主还不愿见我?”
小菡没应,想来是对他点头应是了。
段桥又道:“我就不进去了,明儿再来。”
日复一日,一听说慕容宝钗不见他。他便不进去,只站在外头与下人们打听几句,便自觉离去。
他曾是得到过的,即便是是被人算计,可他依然是慕容宝钗的第一个男人。
他不计较慕容宝钗与旁人如何,他只希望有朝一日,慕容宝钗能正视他的存在。
他没有吕连城绝世的武功,也没有吕连城对爱的疯狂,但他有一颗最平常的心。也愿意等,一直等到慕容宝钗有一天能够接受他为止。
再说孟国这边,一个月了。吕连城与孟帝还是没有打探到陈湘如的下落。
吕连城静默伫立,回想着与陈湘如共度过的点滴记忆,她的笑,她的声音…无论过了多久,现下回味起来,依旧让他觉得美好。
她到底去哪儿了。劫走她的人武功高强。
他害怕,他担心…
他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江宁府,在王府里寻找踪迹,然,因为过了数日,一天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孟帝和王贵妃封锁了陈湘如失踪的消息,可还是传来了种种不利于陈湘如的人言。
孟宫,安康公主程醉蝶听身边的侍女说了陈湘如的事。
“容乐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她顿时笑颜如花,失踪了好,要不是陈湘如,她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侍女垂首道:“是,还没找到容乐公主的下落。王贵妃思念容乐公主病倒了!”
王贵妃更多的是感念于陈湘如对王家人的好,王连的差使、王逸的差使,她娘家两个最有才干的侄儿都是得益于陈湘如,而陈湘如是在王家失踪的,要是寻不回人,孟帝许会牵连王家,有一半是为陈湘如担心,还有一半则是为了王家。
“孟国第一美人,本公主瞧着,许是遇上采花贼了。”
采花贼敢采公主,这胆儿够大的。
这话程醉蝶可以说,可侍女不敢说。
程醉蝶是嫁过一回的人,现在又住回宫里,听说孟帝已有主意,待过些日子,就替程醉蝶另觅良缘。
在参加孟京权贵夫人举办的宴会时,程醉蝶借着机会道:“我的容乐皇妹,是遇上采花贼了,她那孟国第一美人的名头太响,太惹人眼了…”看着像是感叹,实则是为了抵毁陈湘如的名声。
一时间,孟京城内的各式传言纷至沓来,有感叹红颜薄命的,有为陈湘如揪心的,而吕连城却是寝食难安,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与陈湘如的婚事会有这么多的变故,一桩接一桩,眼瞧着就要抱得美人归,而她却没了下落。
新春将始,这些日子,陈湘如中规中矩,并不大出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是她的全部,弹琴、奕棋、绘画、看书…让她附庸风雅,也用来打发无聊的光阴。
慕容宸的后宅安宁,虽然太子宫上下都在议论,说慕容宸新宠了一位美人,可他的其他侍妾谁也没有上门惹事,就算有人来,除了一探美人真相,更多的还是为了给陈湘如送衣料、吃食,她们好奇的是慕容宸究竟宠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侍女送来了新的果点,将东西摆在八仙桌上,笑问:“小姐不出去走走么?今儿是上元佳节,宫里设宴,外头热闹极了,御花园里更是灯火通明。”
燕国初建,这算是燕国建立以来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陈湘如道:“太子殿下呢?”
“殿下参加宫宴去了。”
陈湘如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半月,足够她弄清楚燕宫的方位,曾经的燕国公府扩建了不少。只是许多地方换了名字。
“到御花园散散心罢。”
侍女整日陪着陈湘如,陈湘如足不出户,连侍女也快要闷坏了。
早前,慕容宸还担心陈湘如闹,可一个多月下来,她不哭不闹,平静如常。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甚至没有怨恨。就似她已经是太子宫的人。
冬日的燕宫御花园,万年青长得郁郁葱葱,燕帝节俭,竟看不到半朵鲜花。触目之处皆是翠绿。
陈湘如指着凉亭道:“我去那里坐坐,想看会儿书。”
她带了本闲书,和往常一样看着。
侍女有些无聊,幸而遇到一个相熟的宫娥,两人原是同乡,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拉起家常来。
陈湘如见四下人头窜动,都是忙着今晚宫宴的事。
寿宁宫,在燕宫的西边最僻静处。
陈太后上了年纪,最喜清静。
她拿定主意。抬头看了眼侍女,见她与同乡聊得正起兴,又有十几个宫娥捧着各式摆件过来。她起身走到宫娥队列中,躲躲闪闪间,到了御花园的尽头,一转身,往西边快奔而去。
寿宁宫的大门敞开着,她纵身进了宫门。兜转间溜间了寿宁宫的后殿。
陈太后正在偏殿里理佛,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嬷嬷轻声道:“太后,皇后使人来问,希望您能参加上元宫宴。”
对于燕宫来说,这是个大日子,燕帝要宴请群臣,届时孔皇后会陪同燕帝共同主持宫宴,他们都希望陈太后能出席这样的宫宴。
陈太后一脸不悦地道:“聒噪得很,哀家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我不去了。扶我回后殿睡会儿。”人上了年纪,便懒得走动,也不喜与人应酬。
“是。”
陈太后在嬷嬷搀扶下进了后殿,坐在暖榻上,依着靠枕,微眯着双眸,继续拨弄着佛珠。
嬷嬷退去了。
陈湘如躲在屏风后头,这就是陈太后,忆起过往之事,却倍觉亲切。陈太后的眉眼里,有着她前世熟悉的模样。抬眸时,便见暖榻的墙上挂上两幅画,《荷花仕女图》、《梅花仕女图》,如果荷花仕女是陈银欢,那么梅花仕女当是李湘华。
她不能忘却前世,但却已经放开了前世的人和事。而陈太后呢,屋里挂着前世最挂怀的两人,是不舍,还是在追思。
她步步移出屏风,静默地凝视。
陈太后不悦地道:“菱嬷嬷,说过多少回了,我想一个人…”然,气息不对,空气里掠过若有若无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倏地睁开双眸,却见一个美丽的少女款款而来,瞧得陈太后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湘如。
这是她,是前世的她啊!
不,好像又有些不同。
相貌有七八分的相似,面前的女子,似乎比前世的她多了自信,更多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质。
“你…你…”
是错觉么?还是她老了,大白日的又做起了怪梦来。
陈太后头发银白如雪,皮肤白皙,脸上并不见多少皱纹,皮肤尚有光泽,可见平时保养不错。她伸手揉着眼睛,正要分辩出来,却听陈湘如用好听的声音对她道:“湘如,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若干年前,我们说好了,你来做我,我来当你,你…比我做得好,你比我有本事。”
湘如,陈太后的闺名。
她们两个有一样的名字,甚至连出生的日期、时辰都一样,不同的是她们却相差了一个甲子。
陈太后明白了,这不是错觉,这是她,是那个与她交换了命运,易换了灵魂的女子,是她,是她,是原本的官家小姐陈湘如。
“你是湘如?”
陈湘如微微含笑,步步移来,温柔地坐在软榻前,“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你今年快八十了吧?”
第212章 两湘如相会
陈太后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七十九啦!”
前世红颜薄命,今生却是四世同堂,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陈湘如勾唇笑道:“真是高寿啊。”眸子全是怜惜、敬重,还有更多的心疼。
陈太后看着她,在十几年前她的心便已静若枯水般,再也起不了任何涟漪。
她们二人,难辩谁是谁,却是成全了彼此的那个人。
“丫头,你怎会在燕国?”
陈太后唤她丫头,陈太后如今是的八旬的老妪,而陈湘如却是不到二十的少女,自是当得这一声丫头。
陈湘如便讲了慕容宸派武林高手将她劫持到燕宫的事。
陈太后怒道:“这个孽障,他怎能干出这等事?”骂毕,连声问道:“你…你是孟帝的容乐公主?”在她的记忆里,孟帝一直都有个最骄傲的公主——容乐,相传是王贵妃所出,相传是流落民间的公主,相传是最贤惠得体的。前世,容乐不是陈湘如,是另一个女子,可今生却成了陈湘如。
是她改变了风尘陈湘如的命运么?亦或是她们彼此改变了对方的命运。若陈太后生于风尘,她不会如今日的陈湘如做得这般好。若陈湘如生于盛世,也未必有陈太后做得这般好。
两人相视而望,惺惺相惜之情如潮翻滚,是怜爱,是珍视,是懂晓,是体贴…
对方。竟成了彼此心上的一丝柔软。
陈湘如点头,动作熟悉中又带着一股坚强。“不碍事的,如果不是他将我劫来。我便没有机会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