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越发迷糊,想知道个明白,可喜妹这话等于没说。
小兰追问道:“你家小姐嫁的是二当家还是五当家,不会连你也不知道吧?”
喜妹呵呵笑了两声,低低地道:“这话我只告诉你们,我家小姐还没嫁人呢。”
小兰张大嘴巴,似听了个笑话。
花娇却是信的,“原是这样,倒亏得她了,竟为此绾起了发。”
出嫁未出嫁,先看绾的发,即便陈湘如绾起了发,可她还是女儿身。
在这乱世之中,要保全性命,更得活个人样,女子原就不易。
花娇轻声叮嘱:“小兰,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许对外说出去。”略顿一下,又轻声道:“以我看,无论是二当家还是五当家都是难得少见的好男子。二当家怕是出身不俗,五当家性子冷了些,目光犀厉如剑,像是刀口舔血的人。”
第085章 夺棋谱
男子若能善待自己的女人,疼她、敬她,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好丈夫。像花娇这样从繁华深处而来的女子,她的愿望很简单:寻一个能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子为夫君,哪怕是与人为妾,只求有一个安稳日子。
花娇在西厢房里待了一会儿,见小马正逗乖乖说话,想着自己快做母亲,近来很喜欢小孩子,尤其像乖乖这样的,招人疼,心想着若自己也得个像乖乖这般的女儿也是件人间乐事,不由得坐在一旁,看乖乖玩耍。
“小马犊、小马犊,你趴下做马马…”
小马颇是无语,纠正了无数次,乖乖还是喊不清“小马叔”几字,一叫他就成了“小马犊”也至在外头一让她唤叔叔,乖乖张口就是“犊犊”,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花娇原想进偏厅寻陈湘如说话,不曾想陈湘如还痴迷与慕容辰奕棋,彼此都不说话,所有的心思都被棋局吸引。她心下略有好奇,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棋局,竟能同时吸引了两个人。
耳畔是她与陈湘如闲聊时的话题,花娇曾问道“湘如,你喜欢慕容公子还是喜欢吕公子?”陈湘如面含微笑,明媚而美丽,她道:“你一定也瞧出来了吧,慕容辰的身份不俗,他能给我的最多就是侍妾名分,我不敢肖想做他的妻。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是那个还能幻想的小姑娘,我只想过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能给我妻位的许是吕连城。”
即便陈湘如对慕容辰有好感,而聪慧如她,最终也不会选择慕容辰。因为慕容辰给不了陈湘如想要的敬重。
小马趴在地上驮背着乖乖,乖乖扬着小手,嘴里喊着“驾!驾!马儿跑快些!”小马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乖乖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衫。嘴里咯咯地娇笑着,驮个孩子原本不累,可得顾着她。万一摔倒跌下来就不好了,这半月朝夕相处下来,小马也越发喜欢上乖乖,这孩子着实太招人疼了。
花厅里一片吵嚷人,小马与乖乖玩得不亦乐乎。
偏厅内,却同时传出慕容辰与陈湘如那不可思议的声音:“怎么会?和局。怎么是和局呢?”
明明是慕容辰必输的棋。陈湘如下得很沉稳,可最后竟以和局告终,不仅是她意外。慕容辰也一样意外。
慕容辰道:“我不服,再来过。”
陈湘如定定地看着棋盘,若是李湘华在世,一定会帮她记下每一步走的棋子,然后制成棋谱给她细研。这会儿她用心记下不少,若过上半个时辰,她就能忘个干净。
慕容辰的兴致比她还高。
陈湘如果决地道:“不来!和局便和局!”她捧起棋盘就走。还不等慕容辰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进了内室。
慕容辰心下不服,急道:“再来下过,就一局!”
“不来,和局正好,谁也没输。”
但同时。谁也没赢。
慕容辰望着陈湘如的背影。她到底是什么人,这棋艺比他预想的好。
陈湘如则在想。自己的棋路风格怎的被他学了去,她不记得自己与慕容辰下过棋,但凡棋艺高超的几人,她全都是有印象的。
慕容辰的棋艺很高,至少不比棋迷道长的棋艺差,就刚才那棋局,若她执黑子定是会输,至少她没有把握下得这么好,可慕容辰却与她下了赌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慕容辰是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辰想追进去,想到那是她的内室,他们对外说是夫妻,但他们没有半点关联,他不许她擅入自己的房间,他也不能私入她的房间。他站在偏厅里喊话:“陈氏,我们就再下一局,就一局,可好?”
在家时,还有他父亲、兄弟们陪着奕棋,山上唯有吴虎、崔维懂点棋艺,与吴虎、崔维下棋实在没劲,每次都是他赢,就算他不用心思也能轻易地胜了二人,而今好不容易棋逢对手,他就想好好地下上一盘,更令他意外的是他们二人的棋路风格太相似。尤其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运用得巧妙,她用得熟稔,就似他们本就源自一门。
陈湘如此刻铺好纸张,正照着棋盘绘棋谱,从开始的困局开始绘,绘慕容辰的破局之法,又绘第二次脱困之法,她几乎需要认真的回忆,才能忆起他每一步的走势。
慕容辰提高嗓门:“再下一局,这一次从头来过,你肯定下不过我,早前那可是客人的残局,不作数的,我们重新下过…”
任他如何叫嚷,陈湘如只作未听,在一早描好的簿子上,绘了黑子、白子,这簿子原是李湘华出嫁前特意为他绘制的,“妹妹往后遇到棋艺高超的,便照我之前制作的棋谱法记录下来,用心研磨,定能提高棋艺。”
慕容辰唤了一阵,见她不睬,有些失望,这才移到花厅,一调头回自己屋里,也一样摆弄起棋子呢,那样的困局他以前在家时与父亲玩过,当时他是胜了的,只是现下怎的就变成和局,难不成是说陈湘如的棋艺比他父亲的高?
棋逢对手,定要分个高低来,可此刻陈湘如躲回内室不出来了,早前慕容辰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摆弄了一阵棋子,他突地忆起她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想与他下棋,他想分出高低,陈湘如定也如他一般,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陈湘如现在和他在做同一件事:研究刚才的棋路。
这么一想,慕容辰份外兴奋。
搁下棋子,他出了西屋,移到院子里,便看到东屋窗前,陈湘如手捧着书,正对着棋盘一脸沉思,这模样不是在细研、温习还是作甚?
果真与他猜的一样!
既是惺惺相惜,自得再来过。他一想,转身折入偏厅,这一回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挑起布帘就进去,正要说出口,却见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也曾一局之中连用两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第二次他用时。却分明是同归于尽的做法,自损一万,损敌八千。偏偏最后却成了和局…不应该呀。”
棋谱!
眼前一亮,慕容辰如同饿狼遇到了美食,扬臂一夺,就扑了过来,这不正是刚才他们下的那棋局么,竟被他在大半个时辰内就制成了棋谱。厉害呀。他虽爱下棋,却从未想过要制棋谱。
陈湘如被他吓了一跳,一抬头见是他。立时喝道:“快还给我!”
慕容辰快速地翻看着,这上面记录了不少精妙的棋局,有杨韫的、有棋迷道长的…听过名的,没听过的都有,粗翻一遍,但见蓝色簿子上写着一个“第三册”时,惊道:“还有第一册、第二册?”
她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与这么多的棋手、名士对奕过。就连候青域、钱文俊等人的皆有。
陈湘如急奔几步,一把夺过,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入我的房间,出去!”
他站着未动,他一面想着另外两册棋谱。一面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陈湘如指着门口。俏颜无色,娇喝:“慕容辰。出去!别惹恼我。”
慕容辰抱拳深深一揖,“再下一局,就算要输,你让我输个心悦诚服,如何?”
她本想发作,可见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又着实发作不起来,咬了咬唇,道:“好吧!”
二人离了东屋,相对而坐,又重新对奕。
这一回,彼此知晓对方的棋艺不俗,先自有了警惕,陈湘如下得沉稳,慕容辰更是小心布局,但彼此实则都轻松应对。
花娇听慕容辰叫嚷了许久,这会子安静下来,好奇地进了偏厅,才发现二人又下棋了,她的棋艺虽不高,却是个会看棋的,没多久就瞧出他们的棋艺相差不大。陈湘如的棋风更易多变,温和中暗藏杀气。慕容辰则是一股子犀厉的咄咄逼人,暗里却少了陈湘如的杀气。这就像一把刀子,看着好看的未必锋厉,而看着寻常的许是削发为泥。
这一局棋却下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喜妹和小兰做好了午饭,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很显然,慕容辰下得有些艰难,而陈湘如没有要相让的意思,对于一个真正的棋手,不是故意输给对方,而是彼此都拿出真本事应对每一盘棋。
慕容辰走一步看七子,那陈湘如便是走一步看八子,似乎总要比他看得远些。
喜妹站在布帘外:“公子、小姐,用饭了。”
慕容辰似气恼被人打乱,脱口而出:“稍等。”
陈湘如也不想吃饭,她也是个棋迷,尤其是今生似乎对棋到了痴迷的地步,每次一下定要分出个胜负才肯罢休,棋如战场,知己知彼,百胜不殆,陈湘如从前一局棋里似瞧出慕容辰的棋路风格,而慕容辰却没瞧出陈湘如的风格来,她会变,有时候变得温和,有时候又变得犀厉,更多的时候则是她成竹在胸的步步为营。
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棋艺竟高超到如此地步。
慕容辰越发吃力了,再看棋局,想要再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是连这“自杀”之地的退路也没了。是的,他输了,被他活活地困死了,他只想着求胜,不曾想却被他布下了一局,他竟以一子落后而输,输得如在梦中。
久久的,他再度回不过神来。
陈湘如扫过棋局,眸子里多了几分自信,抬眸时望向慕容辰:“你自己说的,你若输了,愿为我做两件事。”
“你说!”
她吐了口气,“第一件,本姑娘的名声重要得紧,不屑与你做假夫妻,我要你去与大当家解释清楚。”
慕容辰冷哼一声,“若不是我,你和孩子还能平安无事。”
第086章 好好活着
她反倒瞧不上他了。
是,他承认,她有些才华,这棋艺入了他的眼,也就是她的棋艺…
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他居然不知道她的棋下得如此好。
陈湘如厉声道:“是应还是不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该不会反悔吧?”
慕容辰道:“谁反悔了,用过午饭我便找大当家解释清楚,不会有碍你的名声,到时候也一并解释清楚,说你…你是清白人家的小姐。”
听到这四个字,她只觉讽刺得很,“清白人家?”忆前世她也用这几个字强行拆散了陈相富和白莲,今生这几字用到自己身上,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坐在一侧的唯有花娇,再无旁人,陈湘如压低嗓门,“谁告诉你,我是清白人家的小姐?”
花娇惊呼一声“陈妹妹”想要止住她。
可陈湘如似乎并不介意,勾唇笑道:“花姐姐,我曾说过,瞧不起我的人,我也一样瞧不起他。”因她出身风尘,便要一竿子小瞧所有的人,足见此人的心胸狭隘、见识短浅。
她骄傲地扬了扬头,只有瞧不起自己的人,但她会敬重自己,会看到今生如一朵开到荼蘼的花,要去赴一场最繁华的宴。
慕容辰听她这话,脑子里却兜了一圈,忆起前不久闹得整个洛阳城轰轰烈烈的女子陈湘如,她献琴曲、与人对奕,用赚来碎银或赠给老百姓,或撒给老百姓,就是世家闺秀没有手段,更没有的胆识,也只有身在风尘的女子才能做种这等恣意、洒脱之事,她快乐自在,在十日间每日撒出五千两银子去。直惹得十里八乡的百姓寻迅赶去捡银子,听说这龙虎寨里都有兄弟编了名目要下山去捡银子的。
是她!
一定是她。
一直不明白,吕连城何时认识了陈湘如。原是这样。
“你…你是江南名伎,才艺双绝陈湘如?”
是吃惊,更是证实。
陈湘如微微一笑,虽没有否认,这样子便是默认了。
花娇道:“陈妹妹的才学,尤以棋艺为甚。集数家所长。琴曲也是一绝。”
这样拥有过人棋艺的她,居然会是风尘女子,她竟是风尘女子…
慕容辰道不出的失望。
陈湘如恍若未闻。道:“用饭吧。”
慕容辰小心地问花娇,“那你原来是…”
“临安府千娇阁花娇。”
花娇,这名头虽不如陈湘如,但他也是听过的。
世间的男子爱美人,也喜欢听美人们的名字,尤其是这江南四艳的名字,他们都听过:李湘华、白如雪、杨芙蓉、陈湘如。李湘华芳魂早逝。但她的《飞天琵琶》舞传闻能惊天地、泣鬼神;白如雪以其书法丹青闻名江南,更与东林诗社的大才子候青域喜结秦晋;杨芙蓉是四艳之中生得最为风流、貌美的一个,能歌善曲儿,音若黄莺。
唯有这年纪最轻的陈湘如,却是这四人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个,相传她出道之时才十三岁。却让杨韫、棋迷道长闻讯而来。斥重金也要与她对奕。陈湘如原是名伎之女,生父不详。母亲早亡,自小在临安府软香楼长大,能歌善舞,也通笔墨诗词,但她以棋艺、琴曲闻名江南。
陈湘如,竟是他面前这个女子。
早前他还想,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可今儿他输在她的手下,他更多的是意外,不仅是她的棋艺,更是她的身份。
陈湘如既让他意外,又如他曾想像的那样,是一个绝代佳人。
美丽的女子易寻,同时拥有才华和胆略的女子却不同。
为甚会是风尘女子?
慕容辰想着的时候,她已经翩然去了花厅。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甚至是那一闪即过的不屑。
杨韫以为,身为风尘女子的她,只配与人为妾。
慕容辰许也认为,她那样的身份,就配做卑微的女人。
出身风尘不是她的错,若她要自暴自弃,那才是错上加错。
过往如何?已成过去,她就是要活得洒脱自如,活得风华绝代,更要活得让自己恣意自在。
慕容辰愣怔良久,即便她的身上没有风尘的气息,更像养在深闺的女子,还是让他失望不少,他到底在失望什么?她的出身又许与他有干联,偏生他是这样的失望,期望她有着体面的出身,期望她有着可以与他比肩的骄傲。
他是世家名门的公子,有着显赫而瞩目的身份,他的失望是希望与她在一起么?他不由得暗问自己,只在瞬间明了真相,莫地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连日来早出晚归,不是因为他忙,而是在避开自己心动,或者说不想与这个与他住在一处的女子有任何的交集。
他的妻子是一个美丽而富有才华的人,知他、懂他,但更得是一个让世人敬重的女子。
慕容辰看着桌前围坐的陈湘如与花娇,冷声道:“你们吃,我去馥苑寻大当家。”不待陈湘如回话,他已大踏步离去,疾步如飞,虽未跑,可那速度不压于快跑。
小马唤了声“公子”追了出去。
花娇多少瞧出些慕容辰的意思,他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来自风尘的她们,面含不安地道:“陈妹妹。”
陈湘如抬眸浅笑,“他瞧不起人,难不成我们也要薄待自己么?不,无论何时,我们都得善待自己,就算我们没有光鲜的出身,但一样可以活得快乐、自在而有尊严。何况现在,我们不在江南,也没在风月楼馆之中…”
可她们的出身,就像是身上的一道烙印,任谁都不可以挣脱,就算是现下,慕容辰知道了陈湘如的出身,竟是连与她们同桌共餐都不乐意。
花娇吃了几口饭,依是小心地观察着陈湘如,她明白被人瞧不起的滋味,甚至要面对身后那些指指点点又是怎样的辛酸,“我瞧吕五爷待你不错,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只有嫁人了,才能避开被人非议。”
“我为何要草草嫁人,别人能争取幸福,我也要拥有幸福,我不会委屈自己半分,要娶我的人必得明媒正娶,更得给我妻位,否则我绝不草率嫁人。”
更不会甘为他人妾。
若要为人妾,当初在临安府,涂三公子、钱公子等人都表示过好感,但她拒绝了,她不会委屈自己与人为妾,更不会重蹈叶红娇的下场,即便攒下了钱财若干,最后被嫡妻贱卖他乡。
妾,就是个玩物,而她陈湘如绝不会让自己堕落成玩物的。
就算逆水行舸,她也要保护好自己,为自己求得一方安宁,避免让自己受到无谓的伤害。
馥苑花厅,大当家吴虎一家正聚在桌前用饭。
吴氏因生了小儿子刚满月子,此刻也坐在右边高座上,两侧立着服侍的姨娘侍妾与丫头、婆子,姨娘们则服侍自己的儿女吃饭。
近来,慕容辰成了馥苑的常客,总是在饭点上出现在这里。
吴虎的长子吴贤立时就留意到进来的慕容辰,道:“爹、娘,二叔来了。”
吴氏笑着招呼吴婆子道:“快给二当家添副碗筷来。”
吴虎啐骂道:“都道你女人来了,怎的还和以前一样,总到我这里蹭饭。”
吴氏给了个“别说”的眼神,整个山寨上下都传遍了,慕容辰不喜欢陈氏,所以他逃婚了,就算陈氏如今寻了来,他也不许陈氏进他的房间,不愿与陈氏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吴虎就不明白,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的就入不得慕容辰的眼,陈氏言语说话软软的,听得心里就舒坦,模样又生得好,怎的就不得慕容辰的心…他虽是活了三十多年,可在这事上就是理解不了。
慕容辰来他家吃饭习惯了,也不客气,捧着碗就吃起来,因是大当家的家里,吃食倒比旁处又要精致些,再则吴氏原是相府小姐,也颇是讲究,唯有在这里,他才有一种如在家里的感觉。
慕容辰一面吃着,一面道:“待吃完了饭,我有事与大哥、大嫂商议。”
吴氏育有三子一女,长子、长女、嫡次子、嫡幼子,两房侍妾又各育了一个孩子,一个三岁多,一个两岁多,平日里二人在吴氏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对吴氏是又敬又怕,怕的是招惹了吴氏,将她们给贱卖了去,或是送给其他山贼当女人,早前便有一个姨娘因着得了吴虎的宠,言语间就对吴氏不敬,没想吴氏一怒之下,就把她赏给了三当家单当做侍妾。
那姨娘向吴虎求救,吴虎只淡淡地道:“你当明白,她才是嫡妻,你怎能越了她去,既是她要把你赏给单当,你去吧。”
吴虎怕吴氏,一则因为吴虎帮就是吴家的家将,二则吴氏下嫁,又给吴虎生育了四个儿女,吴虎那也是捧在手心般地敬着、爱着,还有这偌大的山寨原也是吴家的东西。
吴氏让吴婆子看着稍大的儿女去外院私塾里读书,山寨里有两个读书的秀才,被聘用他家的私塾先生,又有山寨与吴贤同龄的男孩来这里读书,家里人或多或少给些束脩以作学费。
三人进了偏厅,吴氏进内室瞧了眼幼子,见他睡着香,一侧又有奶娘照应,道:“这会子外头无风,天气不错,抱了四少爷去外头晒晒太阳。”
奶娘应声,将四少爷裹到襁褓中离去。
第087章 釜底抽薪
吴氏与二人沏了茶水,吴虎饮了一口,问道:“二弟刚才说有事与我们商议?”
慕容辰拿定主意,原赌服输,即是说好的自不能再反悔,道:“其实陈氏不是我妻妾、更非我的女人。”
吴氏面露诧色,似要瞧出真相。
吴虎则是恍然大悟般大喝一声:“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巧的事,抓了个美人上山,居然是你的女人,从北方到这里,路途可不近呢。”
一个女人领着丫头,带着孩子从北方来到洛阳,兵荒马乱的年月到处打仗,山贼横行自不屑说,怕是这一路的各路兵马就得不少,能不能活下来另说,以陈湘如的容貌,落在谁眼里那都是绝色美人。
吴氏只不说话,她一早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被丈夫骂“滚”,还不许私入丈夫的房间,整日城,慕容辰不在自家院里呆着,就往她家、三当家、四当家那里跑,几乎一到饭点就来她家吃,听吴婆子说,貌似陈湘如身边的丫头厨艺也不错,怕是不比她家正经的厨娘差呢,怎的慕容辰就不在家里呆着,原是另有隐情。
吴虎咕咙了几句,嗓门越发大了,“那叫乖乖的小女娃真是她的?”
“不是。”慕容辰垂着头,“是她义姐留下的孤女,她答应了她义姐会好好照顾那孩子。”
吴虎轻叹了一声,“二弟说句话,是留着她,还是照了山寨的规矩,把他打赏给其他兄弟…”
慕容辰没有回答,他近日早出晚归原就是要避开她。但今儿与她对奕,他倍感欣喜。他没想到她的棋艺不俗,她的出身又为他所不齿。
慕容辰道:“打赏给其他兄弟…我瞧就不必了…”
“怎能算了?我们兄弟岂能被个女人欺骗了去,就是骗了皇帝老儿还治个欺君之罪。”虽然欺骗他们罪不及此。但该有的处惩不能少,“我们是这山上的大王,这种女人必须得罚…”吴虎觉得陈湘如这般做扫了他们兄弟的颜面,必须得给陈湘如一点厉害瞧。也让后来者,再不敢生出此等欺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