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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宁,这名伴随了她几十年,前世唤这名,今生还叫这名,她亦习惯了。
“师姐!师姐!”阿欢咋咋呼呼站在院外一阵惊呼。
两名侍卫坐在条凳上,面前摆了一壶热茶,又有一张矮几,上面放了两杯茶。
江若宁道:“何事?”
阿欢笑道:“师姐,李公子来了!”
江若宁难掩喜色,道:“先生,我先行告辞。稍后,再来先生这里查阅卷宗,”
敏王府七郡主的大闹,她早就想问李观,可一直按捺不动,她都快要憋坏了,而她更不想肆意乱猜,猜得太多,心就难宁,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这样的猜疑。
走到花园时,看着不远处的李观,江若宁再也迈不动步子。
相别近三月,他又见清瘦,越发显得飘逸出尘,那一些素净的衣袍裹在身上,去岁时是新做的,今岁夏天却是太过肥大了。
“少游…”
她看着他,他亦脉脉情深地凝视着她。
“草民拜见…”
不等他的话说完,江若宁一把止住他,“无论在旁人眼里的我如何,我永远是青溪县的江若宁。”
他的眼眸一转,有温热的泪雾升腾。
身份转变,她曾是山野卑微的村姑,配不上的他。而现下,她是高高在上的天朝公主,他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公子。
他不曾嫌弃她身份卑微,到了今日,她又怎会背弃最初的约定。
“少游,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怎的瘦了这么多?你二伯待你不好?”
李观垂眸,含着凄美的笑。
“我很好。”
“我们相识四年,你若过得好都写在脸上,你会笑,笑得淡雅温润,笑着时的眸子里闪着幸福的光芒。可现在你虽笑着,眼里却是落魄、彷徨。我们说好,无论在旁人眼里如何故作快乐,在彼此相对时只做真实的自己。”
她还是她,他还是他?
这些日子,他过得不好。
二叔李源步步紧逼,早前谋的是念慈庵的份子,后来他想要的是真金白银,因为念慈庵里有了两个大靠山:容王世子、敏王世子,这两尊大神,不是李源可以开罪的。李源不敢为难他们,却借李三太太拿捏李观,时不时开口向李观要钱,李观为了母亲,只得忍气吞声,一面又打听着母亲的下落,可李源将李三太太藏得太深。
李观勾唇苦笑,“许久不见,就想看看你。”
“少游,我真的很好。”
他微微摇头,“你一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太多的管束,不愿意为了那世俗的规矩、荣华失去自由,你想做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你虽然过得好,却并不快乐。”
“我虽平安却不快乐。”江若宁不想骗他,“看到你,我很高兴。少游,我们坐下说话。”
阿欢见江若宁心情好,也乐得见眉不见眼,很从就沏了壶送来,又摆了两碟糕点,“这是翠浓出去时买回来的糕点,瞧着不错,就装了两碟。李公子,你陪师姐说话,我回飘花园。”
静默。
对于相爱的人,有时候相对不需要说话,而是细细地凝视彼此,想要记住对方的容貌、神态。
她的眼里有他,他的眼里有她,看着彼此的眼睛,他们谁也不愿打破了宁静。
江若宁捧起糕点,捧递到他面前,他取了一枚,就似在青溪县时,那个捧糕点的总是他,而现在,递来的是她。
“少游,你见到三太太了吗?”
“二伯、二伯母一直在阻止我见到三太太,上次见到母亲,还是一个月前。只坐了片刻,二伯母就推说母亲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将我驱出去。”
明明是母子,可他总觉得相隔太远。
江若宁道:“需不需要我出面迫李源交出三太太?”
193 相爱不疑
李三太太早在三年多前就已仙逝,现在出现的李三太太是假的,她想道破真相,可李观会信吗?毕竟他是见过“李三太太”活着的,虽然每次见过,说话停留的时间不多,但李观已经认定他的母亲还活着。
这对李观,是意外之喜。
为了母亲,便是让他拿多少银钱都可以。
李观是个读书人,也是个孝子,当年因他执意与吴家解除婚约,他一直在心里觉得对不住母亲。
江若宁想说,除非当着李观的面撕下那假扮者的人皮面具,否则,就算她说了,以李观的性子也是不信的。
李观和她在性情方面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旦认定的人和事,很难改变,除非见到证据,否则就不会信。
李观忙道:“不要!”
“为何?”
“二伯丧心病狂,他定会说到做到。他说过,如果我用旁人的势力来逼他,到时一切后果由我自行承担。母亲病得很重,若他背里动了手脚,我就是那个母亲的人,我不想抱憾终身。”
他怎能做害死母亲的凶手?他不能,就算明知道他可以借琅世子的势,他这些日子一直没借。
李二老爷李源说这些,也是因深晓李观性子,自然,他能说出便能做到。
李观道:“他要的只是银子,亦只能要我手里的,他要钱,我给便是,若着实拿不出来时,他总不能再讨。只要他善待我母亲,没了银钱又如何?”
银钱没了还可以挣,可母亲,他只有一个。
他不能拿李三太太的性命来作赌。哪怕是半分的危险,他也不会去做。
李源的胃口大,李大老爷李涌的野心更大,他们兄弟二人完全是拿来李观当摇钱树。明明三房人早已分家却还要利用李观,为了他们的仕途,想方设法地讨得银钱。
“他们的心是无底洞,再多的银钱都填不满。少游。再这样下去不是法子。我担心…”
他是男人,即便剑法不佳,力气不大。更被大房、二房的人欺着,可他总会想法子保全母亲。“若宁,我会处理好的!答应我,不要掺合到这件事来。我担心你万一真的掺合…万一…”他噎了一下,“无论是你或是我母亲出事。我都会追悔莫及,我不敢赌。”
如果她插手救李三太太,届时,若李三太太真有差池。他要如何面对她。
李观央求道:“答应我,不许插手此事,我会应对。”
江若宁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不插手。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需要我帮忙,一定不要告诉我。”
“我知道。”他捧起茶水,大大地饮下一口。
他这些日子的苦与烦闷,也只在她的面前才会得到放松。
江若宁替他蓄了茶水,轻声问道:“你和敏王府的七郡主是怎么回事?”
他面容一怔,整个人似化成了雕塑。
“昔日宫宴,七郡主求过我,我瞧她的肚子似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在宫宴上坦露自己怀孕之事,还说出那些话,令当时所有的女眷都大吃一惊。
江若宁不是泥捏性子,也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她重证据,重事实,更不会偏听偏信,因七郡主一席话,就认定李观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李观道:“那是你未入京前发生的事。”
他细细地讲了,自己被堂兄弟算计灌醉,醒来时,身边躺着七郡主。
之后不久,七郡主自称怀上他的孩子。
李观垂眸,“我记不得醉后的事,但我醒来时,除了上衣褪去,中裤却穿得好好的。我问过十六,他被堂兄弟支到外头,于次日清晨归来。他们皆说是我碰了七郡主,七郡主的亲娘罗承仪步步紧逼,二伯要我尽快迎娶七郡主…”
李家大房、二房的老爷生怕李观得势,一心想给李观娶一个身世看起来高贵,实则帮不上他半分的贵女为妇,七郡主无疑就是最合适的。敏王爷有儿女二十多人,这人数比当今皇帝的儿女还多,可真正得敏王爷看重、疼爱的只得可数四五人,七郡主并不在其列。否则,敏王爷不会明知七郡主有孕,依旧对七郡主的婚事不管不问。
江若宁曾记得有一篇《霍小玉传》的故事,在故事里,霍小玉便是霍王府的庶出郡主,老王爷过世,嫡出世子承袭王位。新王爷执管王府,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将庶出的兄弟、姐妹全部分出去,除了他的亲娘、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庶母、庶出的兄弟姐妹每人分得一小部分钱便陆续被赶出王府。霍小玉虽得了兄长分的一笔银钱,却无安身之处,为了生计,霍小玉流落风尘,也写就了一个带着悲剧色彩的传奇故事。
以前,江若宁还觉得那故事能扯。好歹霍小玉也是霍王府的郡主,怎么就沦落风尘了?以为不实。直至现在,她才明白,在古代嫡庶之别是分得很清楚的,尤其是皇家亲王府、郡王府这样的门第就分得更清楚了。
可见,像七郡主这样的女子,一旦敏王爷仙逝,在亲娘不得宠,舅家不得势的情形下,虽不致如霍小玉那般流落风尘,但如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子一样生活还是可能,亦有可能要为衣食住行操忙。
敏王爷的儿女太多,多了就显得廉价。
江若宁道:“明日辰时,我要去敏王府拜会七郡主。少游,这是我们三人的事,我希望能把此事说清楚。”
有些事,必须是对质处置。
江若宁信任李观是一回事,但让李观与七郡主当面说清楚也是必须的。
李观拈了枚点心,神色未变,他始终坚信自己没碰过七郡主,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可能是他的。七郡主在敏王府后宅长大,虽然容貌秀美,可绝非外头传闻的那般温婉得体,敏王爷有嫡妻一人、侧妻一人,又有最受宠的侍妾两人,在敏王爷眼里,他最疼的便是这四位妻妾所出的儿女。
侧妻顾氏育有庶长子大公子与一位明珊郡主,而嫡妻育有嫡长女明澜郡主、又育有世子、五公子。两妃同年同日嫁入敏王府,私下斗得厉害,谁也不服谁。现在王妃想为嫡次子抢夺亲王府剩下一个皇族候爵,而顾侧妃又认为这候爵就该是她所出的长子所有。
然,敏王慕容棣又有两极受宠的姬妾,皆是六品承仪位,各育有儿子,自认那个候爵位该是她们儿子的。
敏王府后宅争斗最激烈,嫡妃、侧妃、侍妾更是各施手段,互不相让。
江若宁微微一笑,“少游,我给你备了些礼物,可不许不收,好歹是我的心意。我让内务府替你做了一身锦袍,你穿上一定好看。”
李观随江若宁进了飘花园。
江若宁打开大木箱子,取出一个包袱和一身锦袍,又有一只精致的锦盒。“送给你的!包袱里是几块锦缎,我觉得那些颜色最合你穿。锦盒里是扇坠、挂佩和一顶镂空银冠、银钗,也最合你的身份。”
过去的几年,他常送衣裙给江若宁。
她尽数收下。
而今,她也能送礼物给他了。
李观揶揄道:“明日我穿给你看。”
“好是好,只怕被七郡主瞧见,越发不肯放手了。”
“若宁,明日我自有法子让她放手。”
“我信你。”江若宁笑着,“你若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站在你这边。”
阿欢立在一侧,听到他们的话,只觉得脸红。
小高子、翠浅不在。
卫什长带了几个人去采买未归,留下的几名侍卫时不时望上几眼,见李观进了飘花园,又坐在花厅与江若宁说话,都充满了好奇。
“少游,我想在京城置一处三进院子。你对京城熟,可有合适的地方。”
李观蓦地忆起定国公府刘家的事,“定国公府被朝廷收回,听说还有好几处别院也要由官府拍卖。想来都是极好的,你若要置产业,这倒是个机会。”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儿。而今,不是只我和阿欢的事,还有好些人呢,总得有一个落脚处才好。”江若宁轻声道:“要不,再辛苦你一些,想法帮我置一处三进院子,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能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阿欢叠声道:“此事,就有劳李公子帮忙了。”
李观道:“欢乡君这话越发客套了。”
阿欢咧嘴直笑。
有了地方,她和师姐在京城就算有了自己的家。
江若宁又道:“若有合宜的田庄,旁的院子,我也再置一些,阿欢大了,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与其他日手忙脚乱,倒不如先替她置些嫁妆。”
阿欢惊呼一声“师姐”,她才多大啊,她才十四岁,怎么师姐就要替她置嫁妆,“阿欢才不嫁人,阿欢这一辈子就跟着师姐,师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若宁道:“哪个姑娘大了不嫁人,你也是要嫁的。”
“不嫁!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
阿欢连声叫嚷,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有病,即便好了,也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生儿育女,虽然师姐让唐娘子瞒着她,可她在宫中时,曾让太医给她诊过脉。
太医诊脉之后,面露异色:“欢乡君早年可是受过伤?”
“太医只管告诉我实话。”
阿欢想到年幼时那段恶梦般的生活,即便过去数年,夜深人静,还是会做恶梦。
194 遗传
太医不无遗憾地摇头:“欢乡君宫床受损,与寻常女子的不同,此生…”
“但说无妨。”
“欢乡君一生难有子女。”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一生难有子女,不能生养的妇人,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里,是很难有一席之地,何况她有那样的过往。
江若宁见她不是羞,而是恼,忙道:“反正还早,就算你要嫁人,也得过了十八再说。我们姐妹要过活,总要置些自己的家业度日,虽说我们俸禄,但还得自己手头有银钱才好说话。”
此刻,阿欢气急,“师姐再与我说嫁人的事,我就和你急!”她不能生养,不成亲也好,大不了一辈子都跟着江若宁。
江若宁道:“好,我不说了。”她是想让阿欢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妇人不生怎了?这天下不能生的女人又不是没有,人家不也好好儿地活着么。江若宁又想,这件事还得慢慢开导,反正阿欢还小。
可是说来也怪,阿欢身材娇小,虽然自她跟着江若宁以来,吃的、用的还算好,也没差营养,可阿欢的体形,总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生了一张娃娃脸,越发显得小巧稚嫩。
闲话一阵,李观告辞离去。
江若宁带着阿欢将他送至大理寺后院的偏门处。
江若宁正要转身回去,只听有人大唤一声“妹妹”,慕容琅带着左仔、右仔,立在一辆华丽的车辇前,正半是委屈。半是气恼地看着她。
她冷冷地道:“你怎么来了?”
居然威胁她,她是信他、重他,方才与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可慕容琅倒好,居然用秘密威胁她留下。
慕容琅不是亲王世子,可这性子也太胡来了一些,说话做事都没个沉稳劲。
慕容琅此刻倒打一靶:“妹妹好生无情。竟说亲情于你得之有幸。失去又未偿不可的话,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本想狠骂一场,又念慕容琅待她是真好。
江若宁面露歉色。恼道:“谁让你要胁我?我告诉你那些事,原是信任你、倚重你,可你竟拿来要胁我,以后。我可不敢与你说话了。”
更不敢与他说一些重要的隐秘之事。
还真被明玉郡主给说中了。慕容琅笑道:“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向妹妹赔罪。”
阿欢立在一侧,早就觉得江若宁突然离开敏王府有些奇怪。原来是为这事,他们兄妹更拌了嘴、说了气话。
阿欢心下一琢磨便明白过来,“琅世子,你还真是。怎么能要胁师姐?你可真过分!容王妃看师姐的眼神就跟刀子剜割一般,换成是你,还能在容王府住得下去?”
谢婉君的眼神能飞刀子。还能杀人,她对江若宁的厌恨很明显。江若宁猜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谢婉君。
明枪易躲,这谢婉君便是明枪。
她嘴上说厌恶江若宁,事实上也是这样做的。
世间,没有莫名其妙的爱,也没有莫名的恨。江若宁曾私下告诉阿欢,“容王妃恨我,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此刻,阿欢道:“琅世子,师姐可是为了你才答应去容王府的。你没说服容王妃真心接纳师姐,就不该让师姐住进容王府,否则伤心难过的还是师姐…”
江若宁唤声“师妹”示意阿欢别再说了。“琅哥哥,我并没真正怪你,我离开容王府,除了与容王妃合不来外,还因为我想做一些事,住在那里着实太不方便。你不必往心里去,以后也不要再想方设法地挫合我与容王妃。
她要恨就恨吧!也许你会觉得,我应该做些事,让她改变看法。说真的,只要住在容王府,只要我真心想让她改变,这事并不难做。”
慕容琅立时笑了起来,如果母妃与妹妹真的化解成见,那自是最好的了,“妹妹真的愿意这样做?”
“你有没有想过,化解成见后,还有一种让她更加痛苦的事。”
成见都化解了,心结自然没了,母女俩自能坐下来,就算不能让谢婉君像疼长女明珠一般,至少能让谢婉君疼明月一般吧?
江若宁示意阿欢先走。
慕容琅亦令左仔、右仔停留在离他数丈之外。
江若宁停下脚步,“容王妃是一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
慕容琅虽觉得这说法新鲜,若有所思地道:“不错,年轻时的母妃,是京城出名的大才女,才貌一绝,性子骄傲刚烈,事事都要求自己做得更好。否则,父王怎会对她情有独钟,又怎会一生唯她一人。”
可见,谢婉君着实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除了容貌之外,她的风姿、才华皆是一绝。
江若宁道:“化解了心结,让她知道,你的心疾不是因我所克,根本就是来自谢家的遗传。”
“遗传?”慕容琅惊问。
江若宁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些,要是谁惹恼了你,你又会不会像倒豆子一样地说出来?我不与你细说,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让她恨我,而不是让她怨恨自己。因为她恨我,折腾的、刻薄的是我,而若她怨恨自己,就会处罚她自己,那时候,最心痛的人是容王,是你…”
慕容琅咋舌,不解地看着江若宁。
他实在听不明白,这又是什么道理。
但他听懂了江若宁的话,他的病,不是谢婉君以为的,是还在娘胎里的江若宁克了他,害他患了心疾,而是另有他因,才令他患了心疾。
“遗传是什么意思?妹妹,我的心疾另有原因?这是什么原因?”
江若宁正容道:“你别问这么多。你是我哥哥,怎的看你说话行事倒像是我弟弟。”
她走了,慕容琅还站在原处。
他想不明白。被江若宁的话绕糊涂了。
化解了心结,反而对容王妃不利,江若宁说的话是什么道理?
他不懂,可这大理寺的聪明人多,淳于斐算一个、谢少卿也算一个。
慕容琅立时想到了谢少卿。
他可以找谢少卿问过明白。
谢少卿的公差房里,慕容琅将江若宁说的话细细地说了一遍。
“表哥呀,你且说说。凤歌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这化解母妃的心结不好么?可她居然说不化解才好。”
谢少卿细细地品味。他注意到的是江若宁说的“遗传”,又说到了慕容琅的心疾与她无干,更不是谢婉君认为的“那孽障在肚子里克了子宁。害得子宁一落地就患了心疾”。
他将肃毅伯谢家患有心疾之人的事回想了一遍,蓦然之间,立时心思明亮: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江若宁说得对,如果她与谢婉君之间真的化解了心结。谢婉君就会自苦,认为是她对不住容王。对不住慕容琅,这情况只会比现下更遭。
“表哥,你发什么呆?我问你呢,凤歌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明明化解了心结是好事。也为什么说不化解才是好的。你倒是说话!”
谢少卿沉吟道:“你听凤歌公主的吧,她是真为了容王府好。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用意。如果你真想让你父王母妃后,就照她的话做。”
慕容琅“啊呀”一声。很是不满地道:“你们这些人,说个话儿都能绕几圈,不说了!不说了!真是烦透了。母妃还真是,妹妹都进容王府了,非不肯好生待她,气得妹妹又出去住了。现在母妃越发看她不顺眼…”
谢少卿想到江若宁替谢婉君帮的,心下有些感动。
一个自幼被亲娘所弃,在知晓身世后,没有怨恨,还肯为对方设身处地作想,光是这份用心就让人感佩。
谢婉君所知晓实情,知晓她误会了江若宁,而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待那时,她最难面对是就是她自己,她会悔恨,她会懊恼,更会在愧疚中度过余生。
而这个结果,不是江若宁愿意看到的。
江若宁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甚至早他人几步看到了结局,权衡之后,做出了她认为最正确的事。
谢少卿问道:“近来,你母妃胸口疼的毛病可好些了?”
“今日凤歌妹妹离开,她就闹胸口疼。不过,吃了我的药已经好多了,睡一觉就无碍。”
慕容琅原早就想来找江若宁,结果谢婉君闹胸口疼,他去送药,就被谢婉君拽着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