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迟疑了一下“这…”
“姥姥,别说了,这是我的意思。当年大哥成亲,人家就嫌我们的房子破,房子修好了,三哥的亲事也好办。”
014 造屋
014造屋
腊月二十日,冬雾缭绕,整个大地都似穿了层层轻纱衣裳一般。
江氏与河舅母去寻了族姑牙婆帮忙,因有人领,还真打听到了几处要转卖田地的人家,有的是十亩,有的几亩,有一处竟是五十亩的,若买零散的,几处之间相隔了好几里路,也不方便耕作侍弄。
若买五十亩的,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这会子,江氏倒真是犯了难。
好在河舅母口才了得,又有族姑帮忙,硬是与人磨了半天,对方才同意分割出三十亩卖给他们。
正讨价还价间,江若宁寻了过来,一进来就听到前地主轻叹:“若不是我家少爷要去外县赴任,少奶奶留下这陪嫁田庄不好打理,还真舍不得卖,你们买了三十亩,这剩下的二十亩…”
江若宁道:“五十亩,都卖给我们,还请先生给我们少些银子。”
河舅母凝了一下。
江氏道:“宁儿,我们只买三十亩。”
“三十亩给舅舅,另二十亩留在我名下,离舅舅家近,舅舅也能替我照应。”
河舅母倒巴不得多买些,忙道:“是这道理。”
族姑道:“那地方,我去瞧过的,便是今年春天闹天旱,也是有收成的,离运河有三里路,离县城也有三里,正值中间,地也是成片,附近还有村庄。像这样的良田得十一两银子一亩,因卖得急,才卖十两银子一亩。”
河舅母道:“先生,五十亩我们要了,你少算些银钱。少算些,可好?四百五十两银子如何?”
“这位大嫂真会开玩笑,这整个青溪县,别说离县城近的,就是离县城外的地儿,也没九两银子一亩的上等良田,要不是少奶奶翻年要去少爷任上,哪会这么低价就卖了。不能再少了!四百九十五两银子,便宜的五两,就当是我请各位吃茶。”
五两银子对庄户人家来说,已经不少了,这能买一个水灵又能干的十二三岁小丫头。
当天交割了房契,在县衙办了手续,因族姑是知道那个地段的,一家人也都信她,待到那地方一瞧时,还真和河牙婆说的一样。
为示感谢,江氏给河牙婆包了一两银子的封红。
置了地,接下来就请风水先生在那选地建新房,图纸是江若宁一早就绘制好的,分前院、后院,前院的格局有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东边设有厨房,西边设有库房,后院又设有牛马房和猪圈、鸡圈等,又将前院、后院用围墙圈起来,再建一座体面的大门,越发看着大气。
对河塘村来说,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边的新房才开工没几日,整个河家都知道,河德平一家发达了,在县城附近买了三十亩良田,又在县城外建了体面的新房。
消息一传出,立马就有许多人向刘翠钿打听实情。
刘翠钿扬了扬头,得意地道:“是真的,都是托了我们家的福星照应才有的。”
“福星,谁?”
“自然是若宁妹妹。”
难不成是河德秀在京城发达了。
不可能啊!
河德秀不是在京城大户人家当管事娘子么,若是得主家赏识,打赏银钱的机会还真是不少。
村民们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立马就有媒婆上门,给水柱说亲,说的都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灵巧姑娘。
因有河氏族姑婆帮忙,前院在年节前就被一个生意人给看上了,签了租契,一年三十两银子的租金,自此前院归了那生意人,通往后院的长廊便堵了起来,将后门扩大,改成了一另一道门,一院分两处。
江若宁在腊月二十二这天去了县衙应卯。
江氏坚持给江若宁添了一个丫头,家里姓周,唤作二妞,早前家里原准备让二妞与另一个古姓人有的儿女换亲,可二妞一听说那家的儿子是个傻子,打死也不乐意,父母急了,便放出话,“说好是换亲,虽说他家儿子傻些,可他家里有三亩田地。”二妞哭道:“爹娘还是把我卖了吧,我今年十六,虽说黑些,长得还算清秀,这个年纪能卖六两银子,家里有了六两银子,就能给哥娶上媳妇。”
家里经不住二妞死活不乐意换亲,只得寻了门道,将二妞给卖了。
河牙婆听说江氏要给江若宁买使唤丫头,一大早就带了三个丫头上门相看,江氏一眼就相中了周二妞,不为旁的,这丫头比江若宁大两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来也是得知分寸、进退的。
江氏花了六两又三百纹钱就买下了,另三百纹被族姑婆得了,另六两得交给周家。
江若宁回到“江宅”时,家里便多了一个穿着葛布补丁衣裳的丫头——周二妞。
江氏坐在堂屋上,一侧坐着河舅母。
河舅母道:“二妞,小姐在县衙当差,往后你要服侍好小姐,到了饭点上,小姐要是没回来,你就要做好了饭给小姐送去。”
“是,奴婢记下了。”
江氏道:“去厨房做午饭,做四个人的,一荤一素。”
周二妞应了,想着进的不是大户人家,看河家人待还好,只是听说她服侍的小姐才十四岁,竟还在县衙里当女捕快,又听河舅母夸“我这外甥女,最是能干聪明,在县衙没当差几天,就破了几桩案子。”心里好奇得紧,女儿家不少,可像江若宁这样,能做女捕快的还真不多。
周二妞刚进厨房,就听到一个女子欢快的声音:“姥姥,我回来了!姥姥,我们县衙发俸禄了,我买了些过年吃的点心、还买了葛布、茧绸。”
河舅母立马站起身,笑盈盈望着门口方向,江若宁穿过回风长廊进来,呵呵一笑,“舅母也在,不是在五谷村盯着匠人建房子么?”
河舅母“哎哟”一声,“哪里用我盯,有你舅舅、三哥在那边盯着呢。宁儿说的法子真好,承包给工头,说是最晚大年三十就让我们家搬进新房,我的个天,他们的速度可真快,砖、瓦源源不断地从县城的砖瓦窖送来,正房、东、西厢房都起来的,后院的牛马房、猪圈、鸡圈也都建好了,啧啧,不夸声赶工快都不行。”
015 添仆
江氏见不得河舅母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以前动不动就在背后说江若宁坏话,而今得了好,又一个劲儿地夸,“那可是近三十两银子呢,得三亩良田了。”
河舅母迎上江若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
江若宁一转身就提桌上的茶壶,江氏忙呼“二妞,桌上的茶水凉了,换了热茶来。”
“是,老太太。”周二妞刚生火准备做午饭,一听到声音,立马就奔了出来,提了凉茶壶,看着面前这个长得白净、秀气的丫头,比自己还显清瘦,倒是那双眼睛突闪突闪的很是漂亮。
江氏道:“这是周二妞,是仁和镇周家庄人,你族姑婆给推荐的丫头,有她服侍你,姥姥也能放心。”
“二妞见过小姐!”
“你且去忙,二妞,回头你挑块布给自己做一身过年穿的新赏。”江若宁坐在江氏身边,“姥姥,我今儿扯了几身葛布,我给姥姥扯了身茧绸的,给三嫂买了紫底白花碎布,舅母的是蓝花布,舅舅、大哥、三哥也有。”
江若宁笑呵呵在江氏身边坐下,江氏搂着她,“你上差才四天,这么快就发俸禄了?”
“县令大人和捕头大叔夸我了,虽说我小,可我帮着李员外寻回了走丢了的孙子,李员外为谢县令,今晚要在太白酒家设宴款待他们,县令大人、师爷、捕头都要去,今儿县令大人高兴,县衙领俸禄,我的那份也给发了。”
河舅母“啧啧”两声,“县令大人可真好。”
江若宁心里闷闷地想,第一天,李铺头看江若宁是个女娃,虽然穿了一身捕快服,因个头儿太瘦小,怎么看都不像自己的,倒像是穿了别人的衣裳。立时大不乐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县令大人就聘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来做捕快,但李捕头隐隐知道,好似这小丫头身后有什么靠山,连县令大人都不得不卖个面子,不仅卖面子,还不能开罪了这小姑奶奶。
第一天,城西郊外的孟家村丢了两头牛,报案让人找,江若宁便跟着两捕快去了,半天就寻了回来,百姓们为示感谢,送了一篮子鸡蛋,又有些寻常的蔬菜。
第二天,李员外家的管家来报案,说李员外的孙子在灵隐寺丢了,让县衙帮忙找人。
第三天,又有城外的百姓报案,说邻村有人偷了他的猪。
太平盛世,没有杀人越祸的大案子,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不少,尤其是县城周围的几十个村子,屁大点事都要来报案,就是村里有人打架斗殴,也会有人来说。
县令石大人已经当了六年县令,一直没有什么政绩,就想建了政绩再升官儿,好不容易有个名门公子递了话来,近来对江若宁也特别好。
江若宁第一天帮百姓寻回了两头牛,那两个老油子的捕快回去后就进了李捕头的公差房嘀咕了半晌。
第二天,李捕头便领了江若宁去灵隐寺打听李员外家孙子失踪的案子,江若宁分析是头头是道:“据李家老太太所讲,李少爷每次出门都有下人跟着,就算是小孩子跑丢,后面有小厮、婆子,也不会丢得这么奇怪,且婆子昏了,小厮又在那时候不见了,以在下之见,这不是孩子跑丢,而是有人劫持,是一次有预谋的劫持案。”
江若宁抽丝剥茧间,将全县几个泼皮无赖、无良人牙子进行逐一排查,最后,竟然在一个人牙子家里寻回了李少爷,原来竟是李大爷开罪了一个泼皮,那泼皮为了报复,便抓了李少爷,准备把李少爷贱卖他乡,然而,人牙子还没来得及卖掉,县衙的捕快就寻回来了。
李员外为感谢县令大人寻回他的孙子,特奉了一百两纹银以作感谢,又在太白酒家定了酒席,今晚要宴请县令、师爷和李捕头。
李捕头与李员外原是同族,觉得这件事办得很光鲜。
江若宁只作不懂,县令大人生怕开罪了江若宁后面的靠山,今儿发俸禄上,也给江若宁算了一个月的,不仅发放了,还给发了五两银子,“小江啊,多余的那部分算是给你的赏红。”
正兴年间,天下清明,当官的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贪墨,听说太上皇、太后、敏王最爱玩的就是微服私访,这二十一年来惩处了不少贪官污吏、地方恶霸等。
但,李员外感谢县令寻回孙子的一百两,县令大人是收了的,不仅收了,回头还给了李捕头十两银子,师爷十两银子,而他自己白得了八十两。
江若宁拿着银子,回来的路上看着布店里有些年节前新进的货,无论是花色还是布料都不错,便给家里人各扯了一身拿回来,葛布向来比较便宜,是百姓们最常穿的,十五纹一尺,茧绸要贵些,一尺得六十六纹,全家人的衣料买下来,也只花了一两多银子,又称了桃杏干、冰糖、红糖、白糖等物。
“你好不容易挣几个钱,怎么又给家里人买东西。”
江氏是心里过意不去,江若宁给河德平置了三十亩良田,连那院子也花了三十两银子才建起来的,虽院子不如族长家的大,可那建房的用的材料都是极好的。
江若宁又道:“我经过罗记木材铺子的时候,定了三个木床、又定制了桌椅板凳,这是货契。除夕上午,舅舅和三哥就可以去罗记拉货。这些东西都是家里要用的。”
河舅母立时乐成了花,近来待江若宁越发好了,在村里依然就是“我家若宁就是我亲闺女”模样。
江氏厉声道:“你舅舅、舅母藏有私房钱,怎能老让你贴补,回头让你舅舅出二两银子给你。”
河舅母忙道:“娘,我们哪有什么私房钱…”
“你好意思说没有,那新房承包给工头是多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谈的是不是二十三两银子,赶在除夕前交工,便给二十五两,良田是宁儿给置的,房子是宁儿出钱修的。你们当长辈的,好意思占晚辈的便宜,你不要脸面,我都替你害臊。现在就把剩下的银子交出来,敢不交,看我不收拾你。”
河舅母目光闪烁,这江氏跟个老人精似的,她已经叮嘱过水柱了,要是有人问,就说那新房是花三十两银子修的,怎的江氏就知道了。
016 猜疑
江氏逼着她把剩下的银子交出来,她还真不敢不交。
河舅母迟迟疑疑一阵,这才从怀里掏了张五两银票出来。
江氏笑微微道:“宁儿,姥姥给你收着,将来你出阁,姥姥给你置嫁妆。”
河舅母在心里暗骂:就知道偏外孙女,这外孙女还不是亲的。一想到后面,竟也不在乎了,她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与江若宁处好关系。
二妞送了热茶,河舅母倒了一盏给江若宁。
“娘,昨儿又有几人给水柱说亲了,一个是山杏姨母家的闺女,叫红花,是家里的长女,翻年正月十二就及笄;还有一个是族姑母介绍的,是她们村儿罗秀才的闺女,叫罗福,上头大哥、二哥都已娶亲;我娘家大嫂昨儿过来了,说的是我大嫂的侄女吴小莲…”
家里过好了,上门说亲的自然就来了,听说河家置有良田又建有新房,这样的庄户人家,最好添新妇。早前穷得叮当响,媒婆一听河家的情况就蹙眉。
水柱虽没上过正经的学堂,可是会读书识字,而且还会看账簿。
江若宁道:“姥姥和舅母说话,我去厨房帮二妞。”
周二妞见江若宁进来,手里拿了块葛花布,“二妞,给你的,回头得了空,你给自己缝身新裳。”
周二妞凝了一下,忙道:“谢谢小姐。”
“好了,别客气。往后,你就和我住在江宅,我们都好好的。”
这几天,江若宁跟着几个捕快大哥跑前跑后,把县城都跑了个遍,甚至县城方圆十里也都走过,对这里的情况也都有了初步了解。
那日,她与不知名的新郎成亲,不仅没人知道新郎的来历,就连那帮忙的下人也没一个出现。
“难不成,他们是外地人?新郎是外地的,下人也是新郎带来的,可是那些宾客、喜娘、媒婆呢?”
江若宁挠了挠头皮,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娶意中人为妻。
真是太奇怪了!
但有一天,江若宁可以肯定:新郎请她做替身新娘,这绝对…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事。
腊月二十六,县衙放假了。
要来年正月十七才开始上差。
姥姥江氏乘着自家新买的牛车回河塘村了。
大翠来江宅瞧过,一脸羡慕地道:“宁妹妹,我的个天啦,你宅子真是你的,听说是你爹娘给你置的,不是说你爹重男轻女么?”
有一个给大户人家当下人的爹娘,就连给女儿置田地房屋都这等气派。
江若宁勾唇微笑,“不是他们置的!”
“不是,那是谁置的?”
“是对年轻夫妻,我只见过那个年轻奶奶,旁人没见到…”
大翠想了良久,也没理出头绪。
大翠自卖进了青溪县李员外家做服侍丫头,听说现在是府里的二等丫头,今儿跟着奶奶出来采买,借机便来江若宁这里一看。
坐了一会子便离开了。
刚出门,就见山杏过来。
山杏意外于大翠,为了穿戴体面,不惜与人为婢。
大翠则是看见了山杏的熊猫眼,瞧这模样,二两银子的月例可不好拿,又到了年关,怕是李记绣坊的活计不少,因奉天府离京城约莫一百多里,又听人说李记绣坊在京城也有店子,要帮那边的店子干活,想来这些日子绣女们没少忙碌。
彼此相见,山杏含笑道:“大翠姐…”
“我现在叫翡翠。”
翡翠,这是各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旦新买了丫头,就要重新改名。
好好的良家百姓不当,偏要做奴婢。
山杏着实不知道大翠是怎么想的,听说过有人要死要活不为婢的,还没听说有人哭闹着要当丫头的。大翠家的日子在村里算是过得比较好的,大翠有两个弟弟,爹娘又疼她,可她偏羡慕人家穿绫罗绸缎、戴金佩银的人,一心想过体面好日子。
山杏道:“翡翠姐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大翠扬了扬头,故意用手指弹了一下漂亮的茧绸褂子,在乡下哪里能穿茧绸,最多就是新葛布,她还得了大\奶奶赏了一对绒花戴着。
山杏道:“我找宁妹妹玩。”
大翠突地拉住山杏,“我听族姑婆说,若宁妹妹很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看她,跟七族伯家的三个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大家都私下里说,这宅子、银钱都是她亲生爹娘给她的,怕是过不了两年,等她再大些,家里就要来人接她。”
山杏微微凝眉:“若宁不就是德秀姑母的女儿么?”
“呸!”大翠吐了一口,“这种话,你可莫乱说,我娘说,这是河牙婆自己乱猜的,万一传出去,得罪贵人怕是要惹**烦。”
当着河牙婆的面,大翠也甜甜地唤“族姑婆”,背里就唤河牙婆。
大翠扭头打量着“江宅”,这样一座二进宅了还真是气派,怕是这宅子是若宁爹娘留给她的嫁妆,这些大户人家还真是奇怪,自家的骨血却交给一个下人照看。
“汪!汪!”
山杏刚进来,就传来一只半大狗儿的吠叫,吓她一跳,上回来时,还没看到狗儿。
二妞从宅门里探出头来,“这是三少爷从乡下捉来的狗儿,说是打个声响。杏姑娘快请进!”
“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闺房做针线活儿。”
山杏穿过角门进了院子,一抬头就看到东屋窗户半开,江若宁正坐在窗前做女红,手里缝的是一套水蓝色茧绸冬裳。
江若宁抬头望了一眼,“山杏,是不是近来经常熬夜?”
“可不就是,昨晚赶活,今儿辰时才忙完。管事允我们几人休息,可绣女院吵哄哄闹得紧,我实在睡不着。”
李家绣坊给绣女们建了专门的宿院,就像是一个集体大宿舍,因近年关,白天黑夜都有绣女在赶上,夜里上工的绣女白日可以休息,可那白日上工的就会吵嚷不休。
“我这儿倒还安静,要不你去西二房睡会儿。”
“我正有此意呢。”
东厢房有三间,一间是厨房,东一房设成了库房,东二房整成杂库房,两间库房都放满了东西,一间放的小型摆件,一间又放了几样家具,都是从前院里归拢来的。
西厢房也有三间,统一设成了客房,说是客房,里面的被褥都物寻常都放在衣厨里。
二妞领了山杏去西二房,不多会儿,山杏就睡熟了。
“喵呜——”
一只半大的黑猫一纵身飞了起来。
017 婚书
二妞恼道:“小姐,黑咪又抓锦鲤。”
“那馋嘴猫不捉老鼠,镇日就想着吃鱼,休理它,一会儿怕是又弄个浑身湿透。”
河舅母怕江宅闹鼠,特意从娘家抓了一只半大黑猫来养。
二妞立在一侧,看江若宁飞针走线,“小姐这褂子明明只有一件,瞧起来似两件,水红色的茧绸料子,袖子是蓝花葛布的。”
江若宁咬掉线头,“给你的!”
“啊——”二妞面露诧色,家里日子艰难,她虽也会女红,却不如江若宁的好,她宁可干力气活,也不愿静心做女红。
江若宁道:“要过年了,你也得穿好些,腊月二十九,三哥会来接我们的。这是用家里的旧赏改制的,你缝的那身可以与这身换着穿。”她指了指一边的红漆盒子,“我昨天出去买了几对绒花,又买了几对银耳坠、银钗子,你挑一对绒花、再挑一对银耳坠带。”
“小姐…”
她才刚来,不仅有体面的衣裳穿,还得了银耳坠和绒花戴,这让周二妞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好了,我让你挑,你就挑吧。”
“是。”
原以为,买她的是小户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不想这小姐待她还真好,自来只有丫头给小姐做衣裳的,哪有小姐给丫头做衣裳的道理。
“二妞,我瞧你的手劲够大,得空你帮我把那几双千层底给纳,我把鞋帮子做好。”
江若宁亦发现二妞不爱做女红,但纳千层底的动作倒够快,别人一天才纳一只,她一天就能纳一双,男子的也只需一天半就能纳一双,就这等速度便是多少人也赶不上。
“二妞,你尽快纳好,回头我亲自给你做成木屐冬靴。”
二妞比江若宁大两岁,动作又麻利。
晌午时,二妞做午饭,又烙了几张饼,以备饿时吃。
次日,二妞收拾江若宁的床铺时,突地大叫一声:“小姐,这儿有一个红帖儿。”
红帖儿…
她不记得有谁送了什么请帖儿。
江若宁接到手里,一启开,立时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婚书》,这居然是《婚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温如山生于某年某月某日今与江氏若宁生于某年某月某日,蒂结百年之好,以此婚书为证”,在署名处,竟然按着一枚红通通的指纹印,而婚书上还盖有奉天府官媒署的官印。
这是什么状况?
替身新娘的她,居然与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英俊新郎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