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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霆的声音一落,人群哗然。其间还真有不少人大喊:“关大人,小的要买三块,买三块肉,我舅家的表妹数年前失踪。再也找不到,一定是被他祸害。我要买去孝敬舅舅。告诉他,我替表妹报仇了!”
“我要五块,拿回去喂狗,也让我家那只性子温和的狗尝尝恶人肉…”
更有胆大的。直接叫嚷:“我买一块,我也尝尝这恶贼肉有何不同。”
人群里,有人大声问道:“不知这宋越的人一块要多少钱?”
“宋越么?狼心狗肺。把亲侄女送往暗楼,此等行径猪狗不如。又是叛贼首犯之一,一两银子一块。谢万林巨贪,五分银子一块肉。”
定下了价格,关霆大声道:“想与贼党送行者,现在可以送行。”
百姓们面面相窥,谁愿意与这些罪大恶极之人扯上关系,除非不想活了。
然,人群中走出一个着素雅衣裙的妇人,年纪约有四十多岁,提了个篮子,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穿的是蓝底白花的葛布衣裳,对着官差福身道:“我是谢万林之妹,请官大哥通融,让我送他喝了这送行酒、吃完这最后一口饭菜。”
官差扬了扬手,放妇人进去。
有官员站在茶楼雅间,“那是镇北王妃谢氏。”
“谢氏两女一个镇北王妃,一个容王府侧妃,就没一个真正贤惠的。镇北王府的谢氏纵子无度,竟由长子娶个青楼女子为妻,把温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这容王府的,更是行事荒唐,要杀亲女…一心想插手叛党案,幸而嫁的是容王啊!”
如果嫁的是当今皇帝,她还不得一个劲的上窜下跳,想要干预朝政。但当今皇帝是明君,遇到这样的女人,怕是早就贬入冷宫,哪里能留到今日。
谢婉言走近谢万林,唤声“大哥”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我喂你喝酒吃菜,你多喝些酒,喝醉了就不知道疼,听说这凌迟之刑要延续七天,整整七天啊…”
七天内还不许死,这是怎样的刑罚。
谢婉言抹了把泪,捧着酒碗让谢万林喝。
谢立端在一边道:“婉言,你也喂我喝些酒。”
“二叔,长房一脉的今日便是你害的,当年你不拉大哥去暗楼,他又怎会有今日,他不迷上那里的姑娘,怎么会…”
谢万林不说话,该有悔,该有的痛,早已经在天牢时就想明白了。
他贪墨巨大,依照朝廷律法,是要受这凌迟之刑的。
一贪就收不住。
后来,他才知道,谢立端不仅贪更有怪癖,人前装得像正人君子,背里就是个手狠心辣。
谢立端自小有心疾,也是被他母亲骄纵起来的,再加上他亲娘只他一个亲生骨血,那也是宠成宝贝的纵容,但因谢家的家训,谢立端便学会了虚伪应对,人前像人,背里似魔。
谢婉言厉声道:“二叔,我们长房落到此等地步,全是被你害的,你还想我给送行。大哥原是贪墨罪,可你竟参与叛逆,累得长房子嗣难以保全…”
谢婉言恨谢立端,要不是他,她娘家的兄弟侄儿也不会成为人人喊打的恶贼,她的心一直在痛,她今日特意备了谢万林爱吃的菜肴,又买了最好的酒。
谢婉言在给谢万林喂吃的。
而一侧,又有个葛布妇人出现,身后还跟了个婆子,她提着食篮,婆子抱着一大坛的酒。
“是池倩!”
有官员轻叹一声。
池倩走近宋越,跪在对面,打开食篮取出菜肴,又令婆子将酒坛里的水倒入酒壶,她提着酒壶,将壶嘴喂到宋越嘴里。
“二十多年的夫妻,你竟瞒我?你不仅在外头养了两个外室,还去那种地方,你怎敢贪墨如此,怎敢与叛党勾结,害得我的两个儿子年轻纪纪便要丧命,宋越,你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情深,对得起我替你打理后宅,替你生儿育女?”
她近来只觉自己命苦,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因父亲之罪要被处死,女儿年轻守寡,如今虽进了太子后宅,可因宋家大罪,太子也不待见她,拿她当瘟神一般。九月时,宋清尘惊闻家中遇难,受了惊吓产下一子,她的位分还是太子宫孺人,没得到半分晋升。
宋清尘这一生也只能这样过了,但有儿子总算有个盼头。她千般谋划,万般算计,以为有了儿子就能做太子良娣,若太子登基,她再使些手段,许就能成为皇后,不曾想,太后一句话,就算有了儿子,她的位分还是“太子孺人”。
宋越不支声,对妻子,他有愧。
“我恨慕容梁!是他步步算计,拉我下水的。”
“他拉你?你就听他的,明知道他私训重兵,怎不禀报朝廷?你隐瞒不报,还派人帮他练兵,你如此做,不是他的同党是什么?”
到了现下,训斥、辱骂又有何用。
早已是无力回天。
旁边的嬷嬷轻声道:“太太,就让二老爷安安心心地上路罢。”
池倩早在家里时就将宋越埋怨了个遍。
宋越问道:“是我对不住你…”
池倩没再说埋怨话。
宋越吃了几口酒肉,“你现在与孙女住在何处?是住在池家?”
“池家?阿伦待我倒是不错的,可我那弟妹,整日看不惯我们祖孙,尽说些刺人话。是容王府谢妃给了我一笔银钱,我在石桥镇置了座宅院,又买回被朝廷收没的一座千亩田庄,以前身边的忠仆也买回几个,虽不能大富大贵,到底是自己的家,总比寄人篱下的好。
关键时候,阿伦连个外人都不如。我让他帮我买座宅子,置个田庄,弟妹就说她的儿女大了,成家娶亲样样都要花钱,只推说没有。想当初,她哪敢对我大声说句话,而今我落难,连她也来欺负…”
宋越道:“麟少奶奶如何了?”
宋清麟的妻子在宋家遇难后,宋清麟想保她一命,在天牢休妻,令她娘家把人带走,她娘家人恐累及家人,将她嫁给一个晋地商人做继室,头天定下,第二天就让人把她接走。
麟少奶奶还生了一个儿子,也只得三四岁,因受宋越连累已在天牢里病死了。
池倩曾想将那孩子救出来,还来不及打点好关系,那孩子就殁了。
池倩道:“说改嫁的是个晋商,年纪有四旬,又老又丑,可她娘家爱名声,怕她累了家里…”
宋越轻吁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万林、宋越皆有人送行,唯有谢立端垂首跪着,竟没个人送行。
人群里,出现了一个老者,竟是谢三老太爷谢立本带着长孙缓缓而至。
“你这老东西,没人送行,连上路都要做个饿死鬼,还是我来送你吧,孙儿把酒菜取出来。”
谢立本道:“二哥走好,往后支撑谢氏门楣的便是我们两房,一路好走,因你是叛党,就不替你供奉香火,也得从祠堂除名。往后谢家祠堂记录的谢氏人,皆是我们兄弟之后…”
他死了,连个香火供奉之人也没有。
谢立端气得不轻,这些日子,他一直想死可又死不了,皇帝要拿他作筏子震慑群臣。“谢立本,你这个小人!”
谢立本也不生气,更是呵呵一笑,“我出了二十两银子,买你二十块肉,你害我亲孙女沦落暗楼。这几十年来,更是处处欺我们兄弟,无数次,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既然朝廷要卖你的肉,我怎能不买上几块?”
331 喊冤?
得有多恨,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喂几人吃饱喝足,宋越醉了,迷迷糊糊地垂首跪在刑台;谢万林也醉了,他的子孙明日也要被绞死,听说死后尸体交给刑部、大理寺的新仵作解剖试手。刑部侍郎来旺说“谢、宋两家辜负朝廷,就最后再牺牲一下,这主意好!”他自然知道是江若宁说的。
说白了,这两家的子孙连个整尸都留不下,人死了,还要供新仵作来解剖切割。
醉了好,醉了就没有任何感觉。
巳时一刻,几名凌迟手走到台上,谢立端被官差剥去了囚衣,直至全身赤果不沾一物。
有京城的地痞大叫:“丫丫个呸!还以为他那东西不一样,都缩成这般了,居然还折辱死小姑娘,该死!真是该死!”
谢立端闭上眼睛,他想死,可连咬舌自尽的勇气都没有,刑部左侍郎来旺给他灌了药,就是防他咬舌自尽。
官差给谢立端裹上一层细网,然后用力地收紧,身上的肉就被勒出一块块的方块来,施刑手捧起大碗,咕噜噜大饮一口,噗哧一声喷到手上精致地、闪着寒光的小刀上,他走近谢立端,先从额上割上一刀,谢立端传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惨叫声,
凌迟之刑,开始了!
这第一块肉刚脱手,立马就有人丢了一两银子在旁边的筐子,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块肉:“妹妹,我替你报仇,我吃了恶贼的肉给你解恨…”
家里有走失姑娘的,一时间都认为自家姑娘是被谢立端害死了,为了报仇。有不少的百姓出钱买肉,一块、两块…
还有的,因与谢家有仇,便是十几块、数块地买。
在野史之中,有文人详细地记录了这日刑罚谢立端叔侄、宋越等人的场面,很是宏大,百姓们得有多恨。才会舍银买他们的肉。也此解恨。
正史记载,身为明君的正兴帝慕容标与一代贤王慕容植生出芥蒂,而原因更是奇怪:慕容植纵妻无度。令正兴帝忍无可忍,当朝训骂。
江若宁带上小马、翠浅,又出宫了。
她一出宫,暗卫们又开始忙碌。
江若宁一出来。左右一扫,“小马、翠浅。你们没觉得很冷清?”
赶马的祝重八脱口道:“禀公主,今儿是腊月十三,所有人都去西菜市口瞧凌迟逆贼,绞杀逆党了。”
百姓们瞧这个。也不嫌恶心的么?还一个个跑去观看。
小马问道:“公主要不要去瞧新鲜?”
江若宁立时大嚷:“本公主是那种喜欢血腥之人?处死逆贼有何好看的?”
翠浅埋怨道:“小马,你还真是的,不怕污了公主的眼睛。”
马车的后面。跟着十余人的侍卫队伍。
江若宁歪着头,“小马。凌迟之刑当真要割三千三百三十三刀,还要割上五天,一天不能少?”
小马道:“也有九百九十九刀的。”
江若宁想着宋、谢两家,曾经两在权贵门阀,就这样获下了大罪,弄得子嗣不保,弄得累及三族。
三族被查证,犯了有其罪的,罪加一等。
若没有罪的,就发配三千里。
皇帝是能不杀人便不杀,但非杀不可时,也一定会杀。
小马没有说,今日皇帝下令文武百官带着自家所有年满十三岁的子孙前往西菜市观刑,让他们记住谋逆、贪墨的处罚。
这也是江若宁一路出来,原该看到陆续出宫的大臣,却一个人也没瞧见的原因,除了坐班的,其他大臣全去观刑了,皇帝下的令,不敢不去,不仅自己去,家里的孩了也得去。
江若宁微阖着双眸假寐,突地马车一滞,祝重八大喝一声:“何人的轿子,赶紧移开!”
原来,路中央停了一顶轿子,端端拦住了江若宁的车辇。
轿帘一扬,从里头出来一个素袍丽人,年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憔悴,虽上了些年岁,却难掩过人的韵致风情。
江若宁看着妇人,心下暗道:瞧着有些面熟,问左右道:“小马,她是喊冤的?”
翠浅一怔:公主果然忘了过往,这些日子没见到慕容琅,连容王府的谢妃都认不得。
小马挑起车帘,一脸茫然。
江若宁冷冷地看着妇人,“你拦本公主的车辇是喊冤的?”她顿了一下,“你有何冤情,只管递上状纸。待本公主去了大理寺,将状纸转呈朱大人,如何?”
状纸?
谢婉君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若宁,她的眸光是清亮的、坦然的,身中往生蛊,忘却过往,对往生蛊她是熟悉的。
慕容琅在江若宁出宫寻找记忆时,曾接连十余日求见江若宁,皆被她身边侍卫所拦,容王曾道“皇上不想让凤歌忆起过往,亦不想让凤歌想到幼年时的磨难与痛苦…”
容王府弃女在前,对于凤歌来说,这同样是痛。
皇帝要护她,谁敢在江若宁面前提她以前的事。
江若宁上上下下地打量妇人:“你没状纸?不妨事,可寻一秀才帮你书写。本公主瞧你像是大富人家的贵妇,家里定有会读书识字的人,备了状纸递到大理寺,只要你报凤歌公主的名字,朱大人定会授理。”
时至隆冬,寒雾轻薄如纱。
江若宁坐在车辇,如雪容颜笼于迷蒙寒雾之中,仿佛一朵雪莲汇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清滟绽放,行止如风,衣带飘飞,即便是清瘦怜人,却自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似要乘风而去。
素衣白袍的谢婉君想求江若宁,仗着她是江若宁的生母,希望江若宁能救出谢家的姑娘,可此刻,才发现江若宁根本就不记得她。
在江若宁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江若宁还以为她是有冤要申,冤?朝廷对谢家的谋逆案可是罪证确凿。
从暗楼查抄出的账簿、从暗楼里找到的名簿、慕容梁的招认状,东路军武官教头的揭发信…还有皇帝得到的伪造前朝大师的字画,点点滴滴,皆是罪证。
谢家不冤,怪只怪谢家到底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翠浅见江若宁真的不认得谢妃,松了口气,“公主,这位夫人是容王府的谢妃。”
“谢妃?”江若宁面带惊色,“就是容王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个女人?”
要想俏,一身孝。
谢婉君此刻便是如此。
一袭素白的衣裙,端的是俏丽非凡。
江若宁眉头拧了又拧,“重八、小马,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谢立端罪及六族,她怎么还敢给逆贼戴孝,就不怕容王皇叔再被御史弹劾?容王皇叔怎的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不屑的、不满的,江若宁难掩面容的嫌弃之色。
谢婉君一袭素衣孝服,定是给谢立端戴孝,今儿正是谢立端行刑的日子。
谢婉君立时气血翻涌:“慕容瑷!”
说什么?说“我是你亲娘”,可皇帝下了令,凤歌是他与端仪皇后的女儿。
一声喝呼,难掩怒容。
“好歹本妃也是你的长辈、皇婶!”
江若宁怒火燃烧,将轿子停在路中央不让她过不说,居然还自称她的长辈。
你长得好,就可以欺人?
你是容王侧室,我还是当朝公主呢。
她看着随行众人:“这个女人说是本公主的长辈,一个侧室也敢自称是本公主的长辈,胆儿倒不小。谢氏,知道什么是侧室?就是妾!嫡妻才是妻,旁的都是妾,这都不懂?想当本公主的长辈,只能是容王嫡妻正妃,就凭你也配?一个逆贼之女,父皇开恩,没罪及于你便是天大幸事,你还敢在此口放狂言。”
这种女子,怎的在治罪之时没惩她,只要皇帝要她死,一杯毒酒不能解决问题。
谢婉君身子一颤,如果她告诉江若宁:我是你亲娘!
她会如何?
可皇帝不许说。过继给皇帝,江若宁便再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此刻,听到江若宁的话,谢氏只觉五腑内脏都被搅碎了。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只要能救谢千语,她做什么都可以,大嫂在天牢自尽,临终之前只留下一句话:“求婉君救我女儿。”她自知谢家的罪孽太深,更是躲无可躲,儿子、孙子她一个也救不得,只希望谢婉君能凭着容王的宠爱,凭着她是凤歌公主的亲娘,能设法搭救千语,别让她沦落官乐坊。
谢婉君静立在轿子旁,神情繁复地看着江若宁:“贱妾求公主搭救谢千语!”
江若宁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叛逆老贼谢立端孙女,岂是本公主能救的?”
六族之中有多少人是无辜,还不是因谢家之罪被诛连,她还真敢开口相求。
“能!就凭公主救出了岳氏、尚清妍母女三人出天牢,她们领到新的户籍帖,成为平民,贱妾窃以为公主一定可以救谢千语。贱妾不求公主救出所有谢氏姑娘,只求你救她一人。”
因尚欢姓尚,宋清妍便易姓成“尚清妍”。
曾经,她想救父兄,可知不能;退一步,她想救自己疼爱的几位谢氏姑娘,依旧做不到,容王入宫相求皇帝,没等把话说话,皇帝就怒斥了一番,直说容王连分辩善恶之心也无;谢妃再退一步,现在的她,只要救下谢千语,那个如她年轻时一样,才貌双全的姑娘,虽有心疾,但性情坚韧。
江若宁不耐烦地跳过那张一看到就莫名厌恶的脸,“焦泰山,把谢氏请开,本公主还有要事要办,没空与这这女人瞎扯。”
332 拦路求助
谢婉君双腿一软,大呼一声“凤歌公主”,趴在地上,“贱妾求您了,您大人大谅,求你救救千语,她才十六啊,正是如花的年纪,若是落到官乐坊以后可如何是好?贱妾求你了!”
慕容琅听说谢妃今儿一早就出门了,还以为去刑场给父兄送行,可刑场上镇北王妃谢婉言给谢万林敬送别酒,“大哥,刑部关大人松了话,要赎出千诗,少了一百万两银子勿谈。你且放心去,我已让令宽备了银票,明日就去天牢赎出千诗。”
一百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若宁平静的心湖似砸了一块巨石。
一百万赎一个女子,这是什么价儿?
谁定的!
她想说“够黑的”,但却觉得畅快得紧。
谢家嫡系两房自犯罪,想转移家里的家产原就很艰难。
就算镇北王府的家业大,可这是一百万两银子啊。
慕容琅没见到谢婉君,心下生疑,当即带着左仔、右仔又一队护院回家,一打听,才听庆嬷嬷道“今晨王爷和世子出门后,谢妃出门了。”
他在容王府周围寻了一遍。
谢妃不告诉庆嬷嬷,定是怕庆嬷嬷阻她。
慕容琅派了护院四下打听,方才知道谢妃去了皇宫方向,还把轿子停在通往皇宫必经之路的路中央,当即策马而至,待近了跟前,才发现从皇宫方向过来一行人,前头是一骑华美的车辇,车帘上挂着绣有偌大“凤歌”二字的布帘子。
谢妃正跪在路中央,头贴在路面,“贱妾求公主救千语一命。以她的刚烈性子,必不甘沦落乐坊,求公主救她…”
江若宁根本不理,她疯了才去救谢千语。
焦泰山,是第二支侍卫队卫什长的名字。
他一挥手,立有两名侍卫下马,将轿子移到踪边。两人揖手道:“谢妃。是你自己让道还是让在下移?”
慕容琅近了。待看清眼前的画面,两名侍卫架反着屈跪着的谢妃去路边。
谢妃嘴里大声叫嚷:“慕容瑷,贱妾求你了。求你与皇上求个情儿,求他放过谢千语,贱妾求你了!”
这是什么状况,生母跪在路上求自己的女儿。
慕容琅大唤一声“凤歌妹妹”纵身下马。
江若宁挑起车帘。淡然而冷漠地打量着慕容琅:长得端方俊朗,可瞧着好生陌生。只是声音有些熟悉,她想了一阵,也没忆起这人是谁。扭头问道:“祝重八,这个说话声音与三皇兄相似的小子是谁?宫里的皇子我都记得。好像没这么个人。”
慕容琅化成了石雕:江若宁忘了他!
她不认得他了!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祝重八揖手答道:“禀公主,这位是容王府的琅世子。”
“琅世子?京城第一纨绔!花重金求我给绘了一幅画像,好哄骗京城姑娘思慕于他的那个…家伙”
江若宁歪着头。这套说辞,是翠浅与碧嬷嬷告诉江若宁的。
家伙?她说他是家伙。
还说他是第一纨绔。
慕容琅惊道:“凤歌妹妹。你不记得我?”
江若宁心情烦燥,面容里无法掩饰的嫌弃。
凤歌妹妹,叫得可真好听,让她肉皮发麻。
翠浅恨透了慕容琅,要不是他,公主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她可不怕自己被查出胡说八道,她是奉了皇帝旨意才那么说的,就连碧嬷嬷也帮着圆了那套说辞。
小马低声道:“公主,你以前与三皇子感情最好,其实与太子、永兴候也不错。你最是不喜他,他嘴是喊着‘凤歌妹妹’,许和谢妃一样的目的,想求你救谢千语。”
这可是谋逆大案,他们是凤歌公主身边的宫人,自要劝着江若宁莫行过分事。
慕容琅见小马如此解释,大喝道:“我没有!”
江若宁冷冷地看着他与谢妃,“既没有,快让开!有冤情与大理寺递状纸,无冤情闪开!”
谢婉君忆起早前,江若宁与慕容琅的感情最多,可现在江若宁连慕容琅都认不得了,她不仅忘了自己的身世,也一并忘了谢妃,甚至忘了慕容琅,说的话冷漠得紧。
“子宁,母亲求你,你求求凤歌公主,求她给千语一条活路,如果千语真入了官乐坊,她提定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江若宁扭头问翠浅:“她声声说谢千语,是那个京城里出到二万两黄金的那个美人?”
早有几个月前,京城青\楼地便有人出了高价,要买昔日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初夜,如今已出到二万两黄金,甚至就是往后的一夜也是五千两黄金的高价,这未入青楼便亦是头牌。
翠浅应答道:“回公主,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