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两个小姑娘说这话,洛俪就乐。
前世的沐紫薇,虽有一个身为皇后的长姐,还不是被窦太后许给了窦长庚,沐紫薇曾想逃避宿命,在庵堂里养了一年的病,而沐紫蔷做了一年的皇后,也没将沐紫薇的婚事给推脱。
沐紫薇甚至为了抗拒嫁给窦长庚,参加了咸城才艺赛,却功败垂成。最后经不住窦家的几次催娶,沐紫薇只得嫁给窦长庚为妻。
虽然那时,沐紫蔷确实向天隆帝求情,封了沐紫薇一个“弄琴郡主”,有了身份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地下嫁窦长庚。
梁娥眉满眸悲怆,“只是好景不长,她就遇刺了,她还是一个孩子,那刺客残忍无比,居然用剑在她身上刺了好几个洞。我甚至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有如此大的仇恨,竟要她死得如此痛苦…”
对一个孩子,哪来的仇恨?
洛俪只觉这事怪异无比。
“你说皇家的人会不会知道这个预言?”
“听说先祖托梦告诉第一代咸忠候,后来口耳相传嫡系家主,我与紫蔷是无意间听来的。至于皇家是否有此预言,我还真不知道。”
洛俪凭着直觉判断:沐家嫡系姑娘的惨死、遇刺,定是与沐家口耳相传的秘录有关。否则沐家别的女儿无事,为甚偏偏是嫡系姑娘一个接一个的惨死。
姐妹二人说了一阵话,并肩进入顺宜阁歇下。
次日一早,洛征、沐子轩、郑洵三人在晨食后进入了顺宜阁,三人手里各捧了几本空白的棋谱,所谓空白琴棋,就是制成棋盘模样,若要记录棋谱,就在相映的纵横交叉线上画圈,为实圈代表黑子,为空心圈代表白子。
王幼萍是辰时一刻到的顺宜阁,与她同来的还有王家三姑娘,被人领到顺宜阁时,姐妹二人发现有三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而院子里头摆了几张桌案,其间一张是空着的。
素绢道:“王姑娘,请入座吧,因要记录三册棋谱,今儿可不能晚了,上面可有不少内容,我家姑娘会在棋盘上摆上棋局,你们照着记录。”
王三姑娘还想与洛俪套交情,这么一瞧,只怕另三位贵公子也是记录棋谱的,一位是咸忠候府的大公子沐子轩,另两位却不认得。
素绢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三姑娘的兄长洛二公子;这位是小画仙嫡长子郑大公子;这位是咸忠候嫡长孙沐大公子。”
三人齐齐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王三姑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说不出口,在看到沐子轩时,双眼放光,这位沐大公子不是游学在外,就是学艺在山,即便在家,也少与咸城名门公子来往,只知他是琼林十二杰之一,相貌不俗,才华颇高,精通医术。
王三姑娘瞧着瞧着,自己一脸绯红。
洛征与郑洵二人交换眸光,似有所思,只片刻,洛征先催促道:“三妹妹,快给我说棋谱。”
洛俪跟前的棋盘竖立,选用的黑白棋子带有磁性,能吸在铁制棋盘上,她沉声道:“玲珑棋盘第一局,潜龙出海。”素绢捧着黑白棋子,只见洛俪左手执黑,右手执白,动作熟络又快捷地落定。
洛征大叫一声“慢!慢!你落得太快了,第十一子是如何走的,再给我看一遍。”
洛俪将棋子抠回,重新慢走,并不说话,在众人看清之后,她继续走后面的,大约半炷香后,棋盘上黑白子分明,“这是潜龙出海的棋局。你们记好步骤,先下哪子,后落哪子,这都是有讲究的,待你们记录完,我演示第二局,龙啸九天。”
郑洵歪着脑袋,“玲珑道长的玲珑棋局,这名取得可真怪,都是以龙命名的?”
洛俪道:“玲珑棋局共有三册,换句话说,是三卷,上卷名为龙局,中卷名为虎局,下卷则为鼠局。”她顿了一下,“龙局,犹似阳光,亦如阳谋,是正大光明的厮杀。”她扫过几日,沐子轩听得很认真,就连王幼萍也是眸光熠熠。
“虎局,则是半阳谋半阴谋,以狼虎之势吞食对方的棋子,夺得优势,棋风更为犀厉,杀气必露,有猛虎攻击之势。”
“鼠局,则以阴谋为主,落子则开始布局,棋风诡异多变,棋路变幻莫测,故而被玲珑道人归入下卷棋谱之中。”
洛俪又道:“在若干棋谱之中,我最喜欢的也是这部《盛唐玲珑棋谱》,我能看懂龙局,而虎局却只能参详一半,我看到的棋谱,可没有先落哪子,后落哪子,就连这整个棋局步步落子,都是我琢磨数年才悟出来。你们今日想记完三卷棋谱,可别再让我放慢速度,否则,我不是给你们棋谱,而是给你解棋。
别人数年感悟,岂能尽数相传,就算是授业恩师也未必如此,所以第一局便罢,这第二局我只管摆棋谱,而不会告诉你们在这残局之前,黑白双方是先下哪子,后落哪子,你们现在只管记录,要领悟端看各人。
我若告诉了你们每一步的走法,你们就领悟不到其间精髓,就算有十部最好的棋谱,也如同于无。”
洛征问郑洵:“这棋谱都不标先后顺序的?这让人怎么看?”
郑洵摇头。
洛俪这会子抓了一把黑子叭叭落子,铺设开来,再一只手抓了白子,也是叭叭落子,最后添补了几枚,“记录罢!待你们有机会,自己感悟哪子先,哪子后,你们若要破了残局,转败为胜,那就算你们本事。”
王幼萍忙着记录棋谱,棋盘纵横交错,稍不注意就会记错。
王三姑娘立在旁边,伸着手指,嘴里啐骂道:“是上面一格,你记错了!笨!笨!这等绝世棋谱你也能记错,还是我来记录。”
王幼萍蹙紧眉头,握着笔,淡淡地道:“三姐想记,反正今儿带的空棋谱多的是,你取了笔自己记就行。”
“你回头把第一局借我抄。”
“你空着就是。”
洛俪摆棋谱,梁娥眉坐在贵妃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这玲珑道长真厉害,居然摆下这等残局,这一局如何破,这分明就是必死之局。”
洛俪微微一笑,“要破局自得费一番心神。”
“你会?”
洛俪点头。
前世时,池宪不知从何处搜罗了一套棋谱,他带回来的时候,棋谱装在一个包袱里,内里又有一个古朴的盒子,池宪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一回家只说了句“倾城,我受伤了,快给我包扎伤口。”说完就昏了过去。
洛俪给他包扎伤口后,打开他带回包袱,看了几页,心下称奇,知是孤本棋谱,当即寻了空白棋谱来,连夜抄录了一份,要抄完倒不费事,费神的是她要研究棋谱却不易,好在她抄录了一套,是后照原样放回,池宪也不知她抄录之事。
池宪不在家时,她一得闲就看棋谱,反复研究,几年下来还真被她瞧出一些门道。
她说自己只会看龙卷,这是骗人的。
她其实将三卷的内容都研究出来,甚至还想到了破局之法。
这也是她棋技长进迅猛的缘故。
看通了此棋谱,今生再看别的棋谱,就更为容易,她几乎一瞧就通。
后来这套棋谱被池宪献给了皇帝,讨得皇帝的欢心,还厚赏了他。
洛俪曾追问“你哪来的《盛唐玲珑棋谱》?”
池宪却不肯说实话,只说“爷自有来处。”而她不再追问,其实她就该想到,池宪不愿告诉她,不是因为怕她担心,而是防她知晓太多。
一个半时辰后,洛俪摆完了龙卷棋谱。
“大家也累了,先歇息一会儿。”
素绢沏了茶水,给每张桌上摆了果点。
洛征则在翻自己记录的棋谱。
郑洵在回味。
沐子轩瞧得最用心,似乎被最后一盘残局吸引了,在纸上比划指点,仿佛怎么也破不了局。
王三姑娘抬眸,深情一望,又垂下脸去,低声嗫嚅道:“原来他喜欢下棋?”转而又道:“六妹妹,你教我下棋吧。”
王幼萍道:“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棋艺不错,今日才明白天外有天,与洛三娘一比,就我这点棋艺都不够看。”
到底有没有就能瞧出来啊。
这些棋谱,洛三娘可是琢磨好几年的,而他们今日才得见。
休憩半炷香后,洛俪继续摆棋谱。
其间休息了一阵。
所有人或翻看自己的棋谱,或是看着棋谱冥思苦想。
洛俪品茗。
沐子轩令沐家下人新沏了好茶。
洛俪勾唇,笑容浅淡,“沐大哥,谢谢你几年前给的药方。”
那年她九岁,因为倒春寒病了一场,吃的药方便是沐子轩给开的。
沐子轩早已不记得她九岁时的事,他只记得洛俪落下心疾,自己进入洛府诊过几回脉。“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于他不需挂齿,可于她却是救命之恩。
他们这般近,却又相隔如此远。
似什么要破冰而出,他看着她的眸光多了一些情丝,只是她许是不懂的。
见到了世间最好的女子,其他女子定是无法入他之眼。
又一个半时辰,洛俪摆完了虎卷棋谱。
中间又歇息一阵。
几人这次是坐在一处用饭,王三姑娘一脸娇羞。
梁娥眉大咧咧地道:“吃啊,今日属于特殊情况,大家都不要拘谨,吃完了饭,妹妹继续布棋局。”
她举着筷子,也不怪什么男女有别,大快朵颐地吃菜用饭。
洛俪也没客气,虽然吃得小口,却用得极快。
王幼萍都挂着最后一卷棋谱。
王三姑娘总在一边叽叽喳喳,还让丫头帮她数格子,结果能记对三成的棋谱就算她运气好,被她记得乱七八糟。
王幼萍也有错处,可到后头就有了经验,洛俪摆完每盘残局,就会给他们时间抄录、检查。
梁娥眉道:“我在一边也瞧得甚是有趣,龙卷的只记了一半,不过虎卷的记全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棋谱真是太妙了,妙啊!”
午膳用罢,又休息了一阵,三个男子挤在一处小声讨论上面的残局,有说这里落子破局,有说那里落子破局的,总之讨论得很是激烈。
洛俪因为有午憩的习惯,正在阁楼里小睡,铁嬷嬷在一边给她按摩着:“姑娘近来累坏了。”
她累,她哪里累了?
洛俪笑着,“嬷嬷回暖榻歇会儿吧?”
“老奴睡不着,回头老夫人瞧见姑娘瘦了,连老奴都得挨训。”
洛俪醒来时,楼下却莫名地多了几张桌案。
沐子轩不好意思地揖手,指着青衫男子道:“洛三姑娘,这位是青云棋社的社长,央求了家父一上午,想进来瞧瞧《玲珑棋谱》。”又指了另一位黑袍男子,“这是才艺商会的副会长平先生,擅长棋艺,是咸城的数一数二的棋手。”再指着一位灰袍人道:“这是咸城知府家的大公子鲁胜。”
洛俪下楼前被铁嬷嬷戴上了面纱,她微微颔首,“现在是下卷,即鼠卷棋局,我现在开始摆子。”
她啪啪地往棋盘上摆下黑子,最后是白子,许是有一子的位置错了,她又移了一下,打了个已摆好的手势。
平先生看着棋局,“这黑子分明落败,这死定了,如何获胜?啧啧,世间怎会有如此怪异的棋局?”
洛俪听罢,往棋盘上啪啪落了五黑五白。
平先生大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扭败为胜?”
洛俪不语。
将新摆的五黑五白拆了回来。
到下一局时,平先生又在那儿叫嚷“好怪的棋局,这不大好破局。”
洛俪这回扫了一眼,没有再摆出破局之法,但她的神色分明就是“我知道破局之法”。
直至酉时一刻,最后一局摆成,洛俪坐下,捧了茶盏,吃了点心。
新来的三人正围着沐子轩,“沐大公子,将龙卷、虎卷的棋谱借我等三人抄录一遍,就抄录一遍可好?”
第165章 醉时绘画
沐子轩倒也干脆,“我借你们可以,你们今晚在我家抄录,明晨记得还我。”
爱棋之人遇上绝世好棋谱,没有不喜爱的。
几人出了顺宜阁院门。
铁嬷嬷关上院门,让洛俪静心睡觉。
青云棋社的社长得到棋谱,回到棋社就开始摆残局,诱得棋手们竞相前往,都想着如何破局,没几日,整个咸城的棋手、棋迷们都陷入一种疯狂之中,人人都在摆残局,个人都想解开残局。
彼时的洛俪,与梁娥眉、洛征等人登上了回江南的马车,到了徐州就要改坐船回顺天府。
上船之后,洛俪就与梁娥眉说笑开了。
洛征、郑洵两人,各自对着一个残局,在那儿冥思苦想,一副不解开残局绝不罢休的模样。
梁娥眉一副庆幸模样,“还好我擅长的琴技,若是棋技,估计也是咸城那些人一样,为个残局可以不吃不喝。”
洛俪面露不屑。
她在前世时得到这棋谱,也曾有好几日人都是恍惚,就想着如何破局,池宪还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或是变着方儿地探她的口风,以为她发现他的秘密。
洛征想了两日,破不开局,一大早,顶着黑眼眶敲洛俪的门,“三妹妹,救命啊!你帮我们解了那残局罢,我和大舅兄想两天了,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破不了。”
洛俪未曾梳洗,走到棋盘前一瞄,啪啪几下,扭身离去。
“这是…声东击西!”
二人面面相窥,怎么忘了这招,当年洛俪与琴才女对奕就曾用过此招。
洛俪尚未回顺天府,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咸城一举成名,“江南洛三娘一出,天下才女退避三舍,无人应战。”
行走在顺天府回家的路上,马车里的洛俪闷闷地问梁娥眉:“我真有这么厉害?她们会不会被我恶女之名给吓住了,不敢开罪我,以为我若输了就会报复?”
梁娥眉连连摇头,“你才华在那儿摆着呢,就算早前有人微词,可后来你将《玲珑棋谱》献出来,咸城的棋迷、棋手们可没说你坏话,他们还感谢你给了他们这些乐趣。往后青云棋社又有得忙了,陆续摆出一副残局,就算要破局,不知多久才能将棋谱上的残局尽数破解。”
洛俪回到洛府,先拜见了老候爷、老夫人。
铁嬷嬷眉飞色舞地将盛况夸张地细讲了一遍,听得苏氏与郑小妹婆媳二人张口结舌,“妹妹会跳《惊鸿舞》,还会边跳舞边用脚作画,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铁嬷嬷得意地道:“老夫人,我们家三姑娘像你,一上那万人关注的大擂台,不急不燥,不卑不亢,应对自如,啧啧,想当年,老夫人也是如此啊。那些原想挑战的才女,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应赛了,尤其是我照姑娘吩咐,拿着老夫人赏的香玉吊坠为彩头,只要对方拿着价值一半的为彩头就行,更没人敢应战了。”
老夫人听得迷糊了。“什么香玉吊坠?”
“就是老夫人给三姑娘的那枚,一枚肉粉色的玉吊坠,香香儿的,在手心搁热了香味更甚。咸城才艺商会的人验过,说吊坠价值一万两黄金,老夫人可真疼三姑娘。”
老夫人冥思苦想,“我怎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件东西?莫非是她娘的陪嫁之物,三儿媳当年陪嫁的东西里头,宝贝可不少。”
不是老夫人的?
可三姑娘说是老夫人的。
铁嬷嬷自是照着三姑娘的话去吩咐。
苏氏当没听见。
郑小妹则在想:莫非老夫人以为她们会嫉妒,所以故意不认这事,毕竟一万两黄金的香玉吊坠,这可是个宝贝。
洛俪归来,铁家三姐妹相约上门拜访。
姑娘多了,聚在一处叽叽喳喳。
铁彩衣很是好奇地道:“我在女学都听人说了,说表姐在咸城可威风了,吓得天下才女不该应战,许多原是报名的都吓得退出来了…”
洛俪对梁娥眉道:“好姐姐,早前我答应铁家表妹,说要传授她们茶技,你现下已经学会了,拜托你教教她们三人,我近来坐船,头昏昏的,先上楼躺一会儿。”
梁娥眉见她摆明就是偷懒,连应付三位表姐妹都不大乐意,轻呼一声:“妹妹!”
“乖姐姐,好姐姐,我应赛的时候多紧张,没听铁嬷嬷一路念叨,说我好不容易长的三斤肉又瘦下去,就让我再长三斤肉。”她一转身,开溜走了。
铁家姐妹乐了,原来洛俪还记着这事,而梁娥眉已经先学会了,自是梁娥眉教她们的。
梁娥眉依旧住在清芷阁,带着三个姐妹开始学茶道,只是让她们寻了三个红泥炉子、三套茶具又三个茶案,开始在清芷阁里用心学习。
铁家三姐妹当属铁彩衣学得最是用心,也最有灵性,梁娥眉一点就透,反惹得另两个不快,三人跟拼命似地想学得最好。
梁娥眉可没洛俪的耐性,直接教出水佛莲、纤指点莲之技,对于她们沏的茶好不好喝,她可没提,只道:“茶是用来喝的,沏出好喝的茶才是上乘,这些化莲、点莲之技只作锦上添花用,你们回去要多练习沏茶技艺。”
所以,梁娥眉只教了半天,三个人就学会了。
次晨到浣莲阁时,梁娥眉得意地道:“妹妹,你让我教的三个徒弟,全都学会了,至于沏的茶好不好喝,这可不是我管的,该由女学的茶艺先生来教。”
洛俪颇是无语。
梁娥眉道:“你自己偷懒,却指使我去,你道我不会偷懒,我能教她们,很不错了。”
梁娥眉在顺天府洛家住了五六日,辞行回皇城,因铁建树安排的是铁家大船、铁家镖局,这一路倒不怕危险,着实江湖铁家出品,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脸面。
洛俪在梁娥眉离开后,继续过回自己只知习字练画的生活,咸城那边,已经有人将她用脚绘的《舞傲山河》炒到了二万两银子。白绫被装裱成轴,挂在才艺商会的大厅上,画面颇是壮观,不少文人雅士前往观瞻,有夸字写得好的,有夸画绘得妙的。
郑文宾听了郑洵说洛俪舞时作画,还是用脚绘的,心下颇是好奇,郑洵的描绘是“《舞傲山河》画面宏伟,气势不凡,颇有山高人为峰,傲视群山之感,而一轮红日出现,更给人一种热血沸腾之感,画面惊艳,风格颠覆了我早前所见的其他画作。虽是水墨山水,然层次感分明,山巍峨,水静雅,上面的松、树也绘得活灵活现,绘的茅屋、水牛、牧童更是意境悠远…”
总之,郑洵对那画的评价很高。
郑文宾听得很想一见,听了第二日就与洛廉告假,洛廉以为她回扬州处理族中事务,不想他却去了咸城,目的就是去看那幅《舞傲山河》。
去时兴致勃勃,回来时郑文宾如霜打的茄子,只隔了一晚,他拜访洛瑞,“你老慧眼识珠,你家洛三娘是奇才,你老没瞧见那幅《舞傲山河》,真是气势不凡,半点瞧不出是女子所绘。洛老啊,你不是不知道,我都出了三万两银子的高价,咸城才艺商会的人居然还不愿售出,别人出二万二千两,我给三万两,这算是高价了吧,就算他们装裱了一回,最多也就是加个轴再配了一个大匾装上,可他们居然说不卖。
凭什么不卖?那画是洛三娘绘的,虽没有拜我为师,我也曾指点过她吧,他们居然据为己有了,没把我气得吐血,居然说‘给多少钱也不卖’。洛老,要不你与洛三娘说说,让她给我绘一幅水墨丹青,我出高价,三万两如何?”
洛瑞见郑文宾对那画的评价如此之高,心下痒痒,那到底是幅怎样的画呢?连他也想瞧瞧。
“洛老,你知道世侄的性子,得不到一幅好画,我是睡不着觉的,从咸城回江南,我一路上憋了口气,再不遂愿,我肯定要生病啊。”
洛瑞见他说得情深意切,若有所思地道:“好!我与俪姐儿说说,令她得空给你绘一幅。”
“我要一幅像《舞傲山河》那样的画。”
“好,我知道了。”洛瑞顿了一下,“三万两银子就不用了,你出一万两就行,你予俪姐有授业之恩,回头再给她指点指点。”
洛瑞是当着铁氏的面与洛俪说的。
洛俪亦答应了。
铁氏习惯性地遣铁嬷嬷去找周夫子选吉日,要选个天气明媚的日子让洛俪给郑文宾再绘一幅《舞傲山河》,她穿的袖、舞衣、舞裤一早就是备好的,自从洛俪答应,素纨带着翠纱翠丝就开始忙开了。二翠成了素纨的徒弟,给素纨打下手做女红,这次的舞衣舞裤因是素纨所做,式样、款式更为精致。
周太太管不住嘴,第二日就将铁嬷嬷奉铁氏之令上门求吉日的事说了,她一说,这事十传百,百传千,顺天府就跟砸开了锅一样。
“小画仙出银三万两求娶洛三娘的书画。”
“三月二十是个黄道吉日,周夫子说这日天气晴朗,洛三娘要在府中绘画。”
“跳舞绘画,只用一支曲子的时间…”
女人们想的是:一支曲子的时间就挣三万两银子,这简直是天落馅饼。
早年,洛子还说,他的孙女不学女红,说将来一幅画就能买很多最优秀的厨娘、绣娘,这话不就应验了,哪家有这样的姑娘还不得当成宝贝供着。
男人们则想:以舞绘画,从未见过,那是怎样的画?一定很壮观。
可惜,女人当成看大戏,走了门道要在那日进洛府,郑太太、郑大\奶奶则可以借着入府看女儿之便去瞧热闹;宋蜜儿母女也打着主意去给铁氏问安。与洛家有交往的世家,也是早早就先递了消息,选在这日去拜访铁氏、苏氏,总之就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