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伯父寻了书院的夫子们打听,又暗里查了一遍,才知道池宪的亲娘与窦国舅的夫人是堂姐妹。可这件事,直到现在,皇城那边知道的人除了池、窦两家,外人就没知道的。你说他要是进了琼林书院得闹出多大的麻烦。
池宪的爹是个举人,谋到了知县的实职,不到三年就晋为知府。
窦国舅利用别人不知道池宪与窦家的关系,想让他到江南当细作,甚至秘密下了命令,让他去引诱清流、保皇派的贵女,好暗中帮衬窦家…”
洛俪在洛家完全是当儿子养的。
对于一些隐密之事她会知道,周娥眉一点也不好奇。
“周姐姐他日去了皇城,万事得长个心眼,千万不能被人给利用了。”
“我才不会呢,窦家是梁家的仇人,与窦家牵扯的人,我都会离得远远的。”
前世的沐紫薇嫁的是窦国舅的嫡长孙窦长庚,却又与当今皇帝赵彻产生情愫。赵彻迎娶的皇后是沐紫蔷,这其间是是非非难以言说。
周娥眉当底会重复自己前世的命运,还是会重复沐紫薇的路?
洛俪迷茫不已。
但她,肯定不能重复前世的路。
“姐姐,命运就像打不倒翁,如果你够强,就能打倒它;否则,就被它打倒。”
周娥眉笑,她如何不明白洛俪的言下之意。
洛俪道:“萧怀青、梁大哥、夜大哥、卢淮安、唐大满…这么多的人,有人奋发图强,顶天立地,就像梁大哥;还有人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荒唐可笑,就如萧怀青;还有人在复仇的路上渐行渐远,甚至一点点变得麻木不仁,就如卢淮安;也有的始终如一,以一颗平常心面对人生,就如二哥;又有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好比夜大哥…
男子们尚且有千般不同,何况是我们女子。我只望姐姐初心不改,永远都能明白自己想要的什么,求取的又是什么?”
两个一个玲珑心思,一样才华横溢,一样温婉高贵的少女,缓缓地诉说着心思。
洛俪道:“我的初心是守护平安,是让自己一点点就得强大,唯我强大,才可以守护我看重又珍惜的亲人:祖父祖母、父亲、伯父伯娘、大哥二哥还有梁大哥和姐姐。我疼他们,念他们,也想护着他们。”
周娥眉心下感动,拥住洛俪,“你是我一生的好姐妹。”
沐紫薇时,她的姐姐是沐紫蔷,可这几年她心中的好姐妹一直都是洛俪。
洛俪问周娥眉:“姐姐没学武功?”
“跟着彩衣妹妹学过一些拳腿工夫,使得不好,权作强身用。”
“姐姐应该学学,除了强身,还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周娥眉笑着问道:“昨晚,我听陶嬷嬷说,我哥哥现在袭了郑国候爵位,皇上赐了府邸,义父拨了下人去梁家帮忙,待那边拾掇好就要住进去。明儿是祖母的生辰,待生辰一过,伯父、伯娘要入宫谢恩,而我因身份改变,要回梁家。哥哥后院没个打理府邸、主持中馈的,也不成样子,我得回去。”
她是梁家女儿,就得担起属于她的那份责任,总不能把所有的担子压在梁俊一个人身上。
她顿了片刻,“妹妹,你随我一道入京,可好?”
洛俪前世时,是在与池宪订亲之后,回皇城待嫁。
今生她还没及笄。
“好妹妹,陪我一道嘛,到时候去郑国候府小住些日子,就当是陪我。”
洛俪想出去走走,就当是散散心。
“好妹妹,就一道去嘛,去嘛?”这是周娥眉第一次撒娇,声音很好听。
洛俪微微点头,“我回头得与祖父祖母说一声。明儿是祖母寿辰,十月是祖母寿辰,我怕祖父不高兴,说我陪祖母过寿不陪他。”
“我帮妹妹与祖父祖母求情。”
两人商量好,待明日寿宴过了再提。
*
九月二十六日,洛府上下起了大早,说是寿宴,其实上午便有客人陆续来访,三三两两,多是太太奶奶,亦有带了姑娘来玩的。
宋蜜儿带了铁家的三姐妹来帮忙。
洛俪与周娥眉也坐在一边,与几个姑娘们闲聊起来。
众人寒喧后,少不得好奇,自然有人问洛俪那篇《芙蓉岛记》的事。
洛俪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道:“那上面的内容,是我凭着那少年所叙所写。两年前,我跟着师父去东海访友,在沙滩上遇到一个小船被浪头打翻,人被冲到沙滩昏迷不醒的少年,听他与我们讲的故事。师父救醒他后,将少年带到东海一个寺庙里静养了大半月,有一天,他醒来就向师父告辞,说他家中亲人全无,对红尘已无眷恋,正好有出海商船听说他的故事,愿意同他一道去寻芙蓉仙岛。”
铁彩衣听得津津有味,对她来说,这就是真人真事,“表姐,他后来寻着芙蓉仙岛了?”
洛俪摇头,“我与师父在东海附近的寺庙里滞留了一月,后来就离开东海,没再遇到他,也不知道寻没寻到。我瞧那少年,似拿定主意非要寻到那里不可。”
汪灵问洛俪,“妹妹为什么在两幅《芙蓉岛记》绘上自己,一幅绘的是背影,一幅则是临水照影。”
洛俪笑,“绘背影,是我向往那个地方,可我找不到。”
语调里带着伤感,她再也回不去了,在她做出了抉择时,芙蓉谷就与她再无干联。
“临水照影,则是因为那地方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不是我世俗女子能去的,我只能无聊得照自己的影子,幻想一下自己到了那里。”
一时间,姑娘们乐了起来,只觉得洛俪说话还挺逗趣。
太太、奶奶们则在说柳氏与萧修的事。
苏氏看开了,也是坦然大方地说,柳氏与她算是手帕之交,萧家落难,柳家将她拒之门外,当时她瞧着可怜,就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
她说得中肯,没有点评柳氏母子任何不是之处,这样更易引得太太们的好感。
太太们闲聊一阵,话题就兜到洛三娘身上,多是打听洛三娘许了人家没有。
铁氏道:“早年中毒,送到外头休养,一离开就是四年,这孩子又最是乖巧,我得多留她几年。想着若能招婿上门就更好,免得她嫁到婆家受委屈。”
立有太太轻呼一声,“瞧老夫人说的,这么个德才兼备的媳妇哪里去找,谁家舍得让她委屈啊。”
铁氏自是听出她们的意思,坚持道:“过三年再说,她老子前一阵写了信来,催她去皇城玩,我压着没让去,我还没瞧够,他就来挖我的孙女去,他想得倒美。”
铁氏看着洛俪,一脸知足的笑容。
洛俪在各家姑娘们中间一坐,那也是极打眼的。
有太太留意到周娥眉,“那位是周姑娘吧,听说是洛三老爷的义女,不知许了人家没?”
这些人的心思转得真快。
苏氏道:“俏儿原是郑国公梁家的后人,她哥哥梁俊现在皇上面前也是得力倚重的臣子,前儿听来我家宣旨的公公说,梁俊袭了郑国候的爵位,待皇城府邸拾掇好,就要接她去皇城。”
梁俊都出仕为官了,想来梁家的罪是揭过这篇。
苏氏又道:“俏儿的亲事,自有她义父与她嫡亲哥哥做主,虽是住在我们家,却不是我们能做得主的。”
顺天府妇的寿宴通常在中午,而男子寿宴则在晚上,这是为了让妇人们吃完寿宴早些回府。
众人说着话,秋芹来禀:“大太太,姑苏柳二\奶奶来给老太太贺寿。”
去年也来过,九月铁氏寿辰来了,十月老太爷的寿辰也来了。临走的时候,苏氏还给预备了不少干货、海货带上,其间不乏绸缎衣料。
旁边立有熟知内情的郑大\奶奶道:“是洛城萧文化的嫡长孙女,唤作萧依。往年来时,世家太太们都是瞧过的,来时没甚东西,走时大包小包地带上不少东西。”
太太们立时脑补:这敢情是来打秋风的。
与洛家没有半点关系,出阁的时候,洛家当成庶长女给嫁出门去,没有个回馈、孝敬,还好意思拿人家的东西。
白眼狼!
萧依带着个六岁孩子进来,远远就见聚华厅周围热闹不凡。
她步步行来,发现府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径直往聚华厅而去,铁彩衣姐妹三个却拦在门口。
铁家五姑娘铁彩屏问道:“这位是萧姑奶奶吧,前儿我姑祖母府里开了祠堂,已经将你与萧怀青从族谱除名了,你们原就不是洛家人,早该认祖归宗了。”
萧依含着浅笑,“我到底是在洛府长大的,洛家养我一场,洛家长辈宛如我亲生长辈一样。”
铁彩凤挑了挑眉,“对我姑祖母真有孝心,你体面的寿礼呢?去年你来贺寿,送了一只粉色的寿桃,离开的时候,得了六匹绸缎、又有一大箱子的干货、饯果,就连茶叶、点心都没少拿,哪样拿出来不比你的寿桃值钱。”
“看几位铁家表妹说得,这千里送鸿毛礼轻人意重。”
铁彩屏、铁彩凤、铁彩衣三姐妹,私下里斗得不成,都是争强好胜的,可在外人面前,那是一致对外,三姐妹昨儿夜里就想好了要给萧依来个下马威,着实铁彩衣听铁建树说,说萧修真不是个东西,得了人的好,还嫌人家对他不是最好的,洛家又不欠他,凭什么要捧着他。
铁彩屏从路边摘了片茶叶,“我以为这叶儿比花好看,今儿就送萧姑奶奶,你此次带上一片叶儿回姑苏就成,可别再拿我姑祖母家的东西。”
“她装什么装?去年姑祖父大寿,苏伯娘想着九月才给了东西,不给她预备,她居然不走,住了五天,直到拿到了东西才离开。既然千里送鸿毛礼轻人意重,回去的时候可别再拿洛家的东西。我们就送朵花儿、鸟毛什么滴,反正心意重要。”
萧依翘望四下,没想此次归来,情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刚开始嫁到柳家,她不愿回来,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正经娘家,可后来回来发现每次都能得不少东西,连她自己都喜欢上回来一趟,久而久之,就将拿东西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在私心里还真拿自己当洛家姑娘。
洛倩起身,唤了声“萧姐姐”,笑着道:“表妹们玩笑也开过了,今儿你们可是主人,不得当成客人,快帮三妹妹招呼姑娘们去,再让我发现你们三个偷懒,回头可不许入酒宴吃寿酒。”
铁家三姐妹说笑一阵,各自散去。
铁彩屏直骂:“装模作样,最讨厌了!”
铁彩凤直接瞪眼睛。
洛倩领着萧依,与众人介绍道:“这是早前在我们洛府长大的萧依姑娘,而今认祖归宗了。”
“洛大姑奶奶坐着说话罢,你若站着,我们几个都不舒坦了。”
也没人正经搭理萧依。
着实众人都是会看脸色的,想着铁家三姑娘出面斥责,许是有原由。
萧家人走得突然,要不是邸报传来,恐怕没人知道洛家养大了罪臣、忠良之后的事。
好竹出歹笋!
用在萧修身上,这就是真理。
往年来时,萧依还能与顺天府三五位说得上话的奶奶们聊一会儿,今儿来时,除了洛倩搭上一两句话,其他人也懒得理会她,她自是讨了个没趣。
萧依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怎没瞧见杨玉莲?”
郑小妹接过话道:“萧家领旨回洛城。杨玉莲来府里找过翁爹,翁爹说萧家人要认祖归宗,已经算不得洛府的人,他不好过问萧家之事,后来就没再上门了,不晓得去了何处。”
算算时日,杨玉莲已经走了几日,已经在半道上了。
第145章 打秋风
柳氏以为拿住孩子,就能拿住杨玉莲。
萧依来顺天府,一方面有试探洛家态度的意思,若是洛家还和以前一样给她东西,她往后还这样过来。若是洛家态度已改,就瞧瞧杨玉莲的意思,最好鼓动杨玉莲把嫁妆给变卖了,若是能交给她来帮忙处理,幸许她还能从中赚点钱。
萧修是个混的,她心里知道,可再混也是她弟弟。
晌午宴后,太太、奶奶们陆续告辞。
洛家乡下本家的太太、奶奶留下了好几位。
苏氏让秋芹去告诉萧依:“萧姑奶奶,我们大太太说今儿留宿的客人多,客院都住满了,不能留客了,只能劳你去客栈将息一晚。”
萧依望向沉香别苑,“那边不是有别苑么?”
“那处别苑已经赁给一位从晋陵来的官宦太太,她是特意租下给三个儿女用的,姑娘们要考蘅芜女学,两位公子要入琼林书院,只等里面拾掇好就搬进去。”
萧依气急,不是说洛家清贵,对事不对人,这次回来怎的就不睬她了,不让她住在洛府,还打发她去外头,她来的时候可没备多余的银钱,这上上下下得有好几个人呢,住一晚就得花几两银子,还不说晚这一顿饭。
萧依不肯走。
苏嬷嬷从一边过来,“哟,洛家养了二十年,赔了多少银子财物进去,这是要赖上洛家么?赖也没用,谁让她自己个投生成罪臣之后呢。要不,萧姑奶奶与洛家清算清算,算你们二十年在洛家的饭钱、住宿钱、新裳钱,再算算你们姐弟的嫁妆、聘礼钱,要不萧姑奶奶都一并还上。”
苏氏听着苏嬷嬷这话不中听,喝斥一声:“苏嬷嬷!”
萧依见苏氏出了睦元堂,唤声“母亲”,眼盈于眶,这模样倒与柳氏是十足相似。
以前,苏氏看到这样的她们会心软,可知晓了实情,只觉得恶心。
语调淡漠地道:“萧依,你认祖归宗了,邸报都写着你的大名呢。洛家也改了族谱,没你的名讳了。”
假的就是假的,好也罢,坏也罢,都会成空。真的就是真的,就算再残忍,也得面对。
苏氏含着浅笑,“萧依,洛家二十年来从不曾薄待你们母子三人,我们施恩于你们,从未求过回报。往后不要再来洛府了,你只权当是萧家的女儿,贺寿就去洛城,那里有你的母亲。
洛家嫡系一房,因为你们母子险些被人指责说违背祖训,即便是挂名的,我这个做世交姨母的也尽了心。在你们母子走投无路之时,连你嫡亲舅舅都不收留,是我免让你们颠沛流离,升米恩,斗米仇,你们感恩也好,心中仇恨也罢,眼不见心不烦,但若有人想在背里算计洛家,我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走吧!从今往后,你守好本分,与你丈夫儿女好生度日,忘了洛府,忘了这里的一切。”
萧依垂着头,出门一趟,怎么也要把路资赚出来,咬咬下唇,“苏姨母,可不可以再给我些不要的绸缎、海货、干货、茶叶?”
苏氏心下微惊,只想她若有骨气就不当说出来,一旦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要瞧不起,“早前的李妈妈,我们好吃好喝养她一场,最后却在外头败坏了三姑娘的名声。后来你的母亲、哥哥也是如此,不念我们二十年如一日的给他们好吃好穿,却在心里暗暗忌恨洛府。
没有了,再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就算有多余的,我们会赠送邻里、洛氏族人,又或是帮扶一些危急百姓。你有嫁妆铺子、田庄,日子过得比那些没田耕种,比没营生过活的贫困百姓强太多。既是好脚好手,又有生利生益的营生,好生打理罢。
爹有、娘有,不能伸手;哥有、嫂有不抵自有。何况洛家并不是你正经的娘家,你也是上过女学,还是领到菊班毕业证的人,怎不知这个道理。就算是亲生爹娘也没有管你一辈子的事,往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
萧依还是不愿离去。
去年十月回来,苏氏也说不给东西,她多住了几日,最后又是两大箱子,那可得值好几十两银子,够家里吃用好些日子。
她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苏氏训完了,许不是会给她东西。
骨气这东西是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她早就没了,她还想巴着洛家,好替丈夫谋个小吏做做,丈夫考过秀才就没动静了,屡考举人不中,着实江南之地,会读书的仕子太多。
苏氏弯腰,从路边掐了朵花,“这个送你吧。”
“苏姨母…”萧依吃惊不小,这只是一朵花,还是一朵蒲公英的黄色小花。
苏氏笑道:“千里送鸿毛,我借小花送你。”她顿了一下,“看来你在女学学的主持中馈课都白上了。”
主持中馈,是教姑娘们要礼上往来,别人送了你什么,下次你只能回同等或更珍贵的,不能太轻,否则就失礼,更是得罪了人。
“过往几年,我是懒得与你计较,到了今日,萧依,虽然你也算忠良之后,你行事很让人失望。”
萧依拉长了脸蛋,这是羞辱她。
她满怀信心,小意殷勤,赔着不是,苏氏居然这般羞辱。
苏氏对苏嬷嬷道:“若她还不肯离开,就让婆子送她走,告诉门婆子,从即刻起,姑苏萧依不得再入我洛家大门。”她愤然转身。
身后,萧依狂呼大喊:“为什么?做错事的是我娘、我弟弟,你为什么连我也不待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氏与苏嬷嬷交换了眼神。
女客院里,洛家的太太、奶奶们听到萧依的争执声,出来张望。
苏嬷嬷道:“萧姑奶奶,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既然你问了,老奴就告诉你。人与人交往是相互的,你去年送了只寿桃,只需一斤面粉就能做成,却从洛家换回了那么多好东西。
主持中馈,这是一项学问,更是妇人当学的礼仪礼节。你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已经是对主人家的冒犯,换成其他人,早已因你的失礼,将你打出门去。
你送薄礼是人意重,太太赠你一朵小花,你却受不得。萧姑奶奶,洛家不欠你,也不会一再地忍受你的失礼无礼,不要把别人的容忍当成好欺,更不要将他人的宽容当成傻子。
就你这种不晓人情事故,一味小家子气,怎配得洛家往来皆名士,相交皆清贵的门第,要老奴说,像你这种就是小人行径,我们洛家是最不屑与小人为伍的。”
说到激奋处,苏嬷嬷对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打手式,两人架住萧依就往外走。
洛家族里的太太奶奶们早已经骂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没脸没皮地想打秋风,破落门第!这种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还说上过几年女学,全读狗肚子里。”
更有一位太太对女儿现身说教,“听到没有,主持中馈是项学问,更是女子当修的礼仪礼节,你要是跟她学,将来出阁了,别给老娘回娘家,老娘辛苦供你上女学,可不是让你做失礼之人。我们洛家乃至,往来皆名士,交往尽清贵…”
萧依脸面全失,被两个婆子直接送到大门外,身后跟着她回娘家带来的婆子丫头,也一并被洛家请出了府门。
柳强奔了过来,抓住萧依的衣襟就是一记耳光,“贱\妇,你到底在洛府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人把你赶出来?”末了,柳强还踹了一脚也示发泄。
她能给家里拿回东西,柳强就说她贤惠,而今,拿不回去了,便说她是无用之人。
萧依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当年,她要订亲,柳氏执意要将她许给大舅家的二表兄。
苏氏阻拦过,说柳家大房的四位爷,在读书上头无甚天赋,为人处事上也不及旁人,着实是柳家大房与柳氏生母早逝,被后来的继母给养废了。反是柳家二房,这位老爷如今是闽省一位同知,高中进士,二房的公子姑娘也比大房的要出息得多。
苏氏想着:那是柳氏的女儿,劝人的话说过就了,没必要为此事闹不快。
柳氏一心想着亲上加亲,坚持要把萧依许给娘家侄儿,还说萧依的嫁妆不丰,许到别人家许会被瞧不起,若嫁回娘家侄儿,婆母是舅母,翁爹是嫡亲舅舅,定会护萧依几分。
柳强破口大骂,“我爹还指望洛家提携,你把这门亲戚开罪得干干净净的,你是不是想祸害柳家?”
萧依自不承认自己失礼之事,哭道:“你怪我作甚?我还不是被亲娘、弟弟给连累的,是他们把人得罪狠了,我这不是向大太太求好,让她帮你在衙门谋个差事。”
柳强的怒色立时软下,笑道:“洛家正在气头上,我刚才打骂你就是做做样子,好表妹,你莫怪我…”
萧依心下苦笑,这就是亲娘给她挑的夫婿,待字闺中时,她也有骨气的姑娘,这才几年,就为了生活,硬是将骨气给熬没了。
柳强道:“听说洛三娘回来了,瞧见没,而今长多高了?”
萧依莫名紧张,他这是打什么主意,洛三娘出门,这身边跟着会武功的丫头,还有机灵的婆子。
柳强微微一笑,“我今儿在男宾席,洛家这回可光耀门楣了,洛子封了一等文穆候,你养父亦封了个三等建义伯,老夫人、大太太全都是诰命,这可是江南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他拉着萧依,温柔流露,“我听说她在洛家是说得上话,洛家老夫人、老候爷最宠她,若是她在老候爷说上一句,撒上一个娇,老候爷一声令下,无论是洛廉还是洛康,不都听她的。”
萧依待字闺中时,与洛俪的关系就不好,大抵是洛俪三岁时就与她不亲近,她以前还哄着洛俪,想让她帮忙在铁氏面前说好话,想多弄点嫁妆,洛俪回头就把原话告诉了铁氏,害得她出了大丑,被苏氏、柳氏叫过去痛斥了一顿。再遇时,洛俪一脸无辜状,她可不相信洛俪,总觉得她人小鬼大。
洛子多厉害的人,他养大的孙女,绝非省油的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萧依凭着直觉,是宁招惹苏氏,也不去沾洛俪的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