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娘的心里,她的地位竟是这么高。
她原就是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如果不是遇到姑娘,怎会学得一身本事,又怎会有现下安宁的日子。铁嬷嬷心甘情愿将自己一身武功修为给洛俪。
铁嬷嬷全给了洛俪,如果没有及时服下九转玉露丸保命,恐怕当时就毙命了。
铁氏收住了招式,试着运行体内的真气,失了一半,但其他的她可以慢慢再练回来,若是全都没了,就会更加虚弱。
铁嬷嬷有了内力立时就精神恢复,不再像行将朽木的老妪,铁嬷嬷将体内真气运行一遍,拿出九转玉露丸让铁氏吃下一粒,铁氏如生大病似的,面容煞白,九转玉露丸一服下,不多会儿就恢复了生机与体力。
*
窦华浓知惹了大祸,回到馆驿就迅速带人登上回皇城的大船。
码头上,夜公瑾负手远眺。
洛征、梁俊静立在他的身侧。
梁俊带着疑惑地道:“你让卢淮安等人潜入艘船了?”
卢淮安在卢家举族被杀之后,一直在江湖习武,他最大的心愿就是除掉窦氏为亲人、卢氏全族报仇,他恨极了窦氏,恨到看到窦华浓都想把她撕碎。棋才女落到他们手里,猜到她许是窦国舅的女人,就疯狂的报复,从未想过,棋才女也是迫不得已,将一个娇如春花的少女,几日之间就折腾得丢掉了性命。就算这样,卢淮安还不放过,与季如风建议,“季师傅,棋姬这娘们甚会服侍男人,不如送往边关犒劳有功将士。”
季如风见棋才女仿似没有灵魂的木偶,“先让她好生将养,以后再说罢。”
梁俊知道卢淮安的手段,他恨透了窦氏一派,这种恨几近疯狂,他暗中上了窦华浓的船,卢淮安会做什么,不用多猜也能知道。
洛征四下里寻觅,“怀青呢?我看到出来的,这人跑哪儿去了?”
梁俊的视线处是夜公瑾。
卢淮安就对洛修说了句:“萧怀青,你不想对付自己的灭门仇人?喏,窦国舅的宝贝女儿上了那艘船,就算不要她的命,也要让她尝尝我卢家所受的痛苦。”
洛廉寻了机会,唤了柳姨娘,悄悄将洛修的身世告诉了他,并很直切地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我与你娘假扮夫妻,不曾有半分逾矩之举。”
洛修还以为洛廉不喜欢柳姨娘,原来背后另有真相。
柳姨娘见洛修得晓真相,拿出丈夫的画像,又是哭了一场,带着儿子给丈夫烧香祭拜。
洛修的身世,卢淮安与梁俊知道,因为他们这些人围绕在夜公瑾的身边,就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扳倒窦国舅,替自己的亲人报仇。
卢淮安见洛修不接话,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知道窦家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政敌?我那时已经记事,我躲在暗处,亲眼看到窦国舅的长子窦三思领着锦衣卫冲入卢府,他们来势汹汹,看着年轻美貌的奶奶、姑娘,毫不手软,窦三思那禽/兽,将我只得十三岁的姐姐给凌辱了,我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姐姐尖叫着、痛哭着,就算是死也用眼神告诉我,叫我不要出声…”
洛修不敢去想,心头有恨波袭起,“我和你一道上船。”
窦家能如此对卢家,想来也是用一样的手段对付萧家。
柳氏为什么躲在洛家后院不敢出门,是为了保护他们姐弟。
卢淮安苦笑道:“我们还不能立马为亲人报仇,却能向窦家先讨回一点利息。对船上的女子,你就不能当作是人,要当成玩物,比花楼里最卑微的姑娘还不如。”
在卢淮安的鼓动下,洛修上船,洛径略有些动摇。高飞、娄知文等几个琼林学子亦一道上了船。
船上除窦华浓外,还有三位绝/色才女,琼林学子观了几日的赛事,说对那几位绝/色才女不动心,恐怕没有,不过是动心的多少差别。
卢淮安原想拉梁俊去,梁俊道:“我不去!那么脏的女人,有什么好玩的,我…我要留给我娘子。”
卢淮安哈哈大笑。
梁俊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对四才女有好感,那是男人骨血里带着的野性与贪婪。美人,又有绝世才华的美人,但凡是男人都想要征服,她们的存在让他们热血沸腾。
琼林书院的学子有几个不心动,有的眼里满是爱慕之色,有的虽面上瞧不出,却心心念地想着。
第127章 高人要当娘1
卢淮安拉着洛修、林经业、娄知文一道,几人半推半就,卢淮安信誓旦旦地道:“你们别担心,肯定没事,船上安排了我们的人,开船一个时辰就下药,到时候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船上玩上三四天,进入四方湾码头,我们换船回转,那里亦不是江南地界。窦华浓若还想体面活着,必不敢张扬。我们行事时,戴上面具,又一直穿着统一预备的夜行衣,谁会瞧出来?”
梁俊想到卢淮安的手段,想到他那古怪的嗜好,心下就觉得不耻,同样是忠良之后,报仇的法子有千千万,却唯独不该有这样的手段。
“窦国舅害得梁家满门惨死,我恨极了他,一码归一码,可这样对待女子…”
说不该吗?说这样与当年的窦家人没有分别。
他不敢保护,他梁家的女眷、姑娘就没受到生不如死的羞辱?
卢淮安说“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这就是他一直念着的复仇方式。
窦家人欺负了他的长姐,他便用同样的方式欺负窦国舅的嫡幼女。
梁俊化成一声喟叹,“罢了,窦华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表妹下杀手,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只莫伤无辜女子。”
洛征苦笑,“无辜女子,阿俊,你开什么玩笑,四才女一股风\尘气息,你还真当她们是好人?窦国舅给她们弄出来的体面身份,都是假的。你看哪家的贵女,会像她们那样的闹腾,当然窦华浓除外,因为窦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女人该守的本分。”
窦家姑娘不学女德,若她们学女德,就不会有今日的窦太后。
窦华浓的目中无人,还不是被窦国舅与窦太后给宠出来的。
梁俊恼道:“你与传闻一点都不像,翩翩公子、风\流倜傥。”
洛征道:“本公子是风\流,可不下\流,我不会对恶人恶女伸出援手,但也不会去欺负一个恶女,我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卢淮安要上船对付窦华浓,他还要阻止不成?就连夜公瑾都是默认的。
洛径上船了,洛征知道,他是避开其他人暗自上的船,洛径纯粹是为了寻找刺激,朱氏有孕,他已经许久不能碰她了,有这么个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夜公瑾淡淡地道:“你若想开荤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他是故意的。
既然决定了给窦华浓留下一些难忘的记忆,他怎可心慈手软,他要让窦华浓未来忆起这次江南之行,就不敢回味。
梁俊揖手道:“属下不敢。”
“这是我应允的。”
夜公瑾笑容古怪,伸手轻拍着梁俊:“阿俊,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要向卢淮安学学。”
“属下不要,属下要把自己留给未来的媳妇。”梁俊固执地答着。
夜公瑾哈哈大笑,只片刻,他问洛征:“学舟,你呢,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洛征面容微红,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应对。
夜公瑾反问道:“你要留给你未婚妻郑小妹?”他扬头,又是一阵大笑,“男人也有贞/操?哈哈,你们却有一样的想法。”
他的呢?早在他知事之时就没了,是在去年,窦太后赏了他四位绝/色宫娥,他最初还觉得有趣,应该说是来江南前,都是觉得好的,只现在读的书多了,知道年少太过放纵于己身体不好,这才收敛,一门心思地修身养性、读书习武。
洛征揖手道:“世道对女子不公,可我只想善待自己的妻子,她将最好的留给我,我自将最好的回她,这是尊重,与男人的操守无干。”
夜公瑾若有所思。
洛俪那么好,她的身上有太多他向往的东西,她的聪慧、她的才华、她的美丽、她的纯洁…那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也许他从来不曾得到过,所以他才对她另眼相待,一心想要拥有,是否得到了她,他就得到了一半的美丽与纯洁。
洛俪走了,几时归来谁也不知道。
沐子轩说洛俪病得很重,连他都想不到救治的法子。
夜公瑾心情很糟,“学舟,我们还能见到俪妹妹吧?”
他想到了胸口的朱砂痣、他的青梅妹妹;亦想到洛俪。
两个女子,他都要。
两个女子,他一样的欢喜。
洛征悠悠道:“不知道!我只听父亲母亲私下里说,寒山寺的住持给三妹妹批过命,说她是个早夭命格,若能活过二十岁,许能寿终正寝,若是不能,十四岁以前随时都有可能早夭。祖父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三妹妹就是太聪明、太好,所以上苍难容…”
三妹妹是他心里最好的女子,这是兄长对妹妹的欣赏,更是敬重。
洛俪此去,山高水远,谁也不晓得他日再逢是何时。
梁俊的心头掠过淡淡的忧伤,想到那个美好的姑娘,还来不及长大成人,许就会离去,“总会有法子的…”
“祖父为了保她性命,将她舍给一对世外高人夫妇,他们说会尽力保她性命,尽力却非一定能。”洛征转过身,心头如压了一块巨石。
今天黄昏,家里人说到洛俪,尤其是苏氏早已经泣不成声,说三日前的夜里,洛俪去找过她,与她说了很多话,家里的人一一都念叨了,她让苏氏告诉洛征“出远门带一个武功高强的随从,不要再带铁头,铁头的武功不好,遇到贼匪帮不上忙不说,许还要拖累他。”那声声关切,言犹在耳,此去一别,兄妹也不知几时能相聚。
夜公瑾望着茫茫夜色,“九月了,待得腊月时,我亦要离开江南回去了。学舟,若是他日俪妹妹回来,你…可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洛征问:“为何?你的事那么多,能走得开身?”
“待俪妹妹回来时,许已长成倾城少女,那时我十里红妆迎娶她…”
洛征丢下一句“你这是做梦!”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道他的心思,三妹妹归来,他绝对不会给他传消息,不仅不传,还会让三妹妹远离他。虽然他不反对卢淮安等人欺辱窦华浓,可三妹妹的良人,怎么能干这等下作之事,即便欺辱之人是恶人,这也不行。
如果三妹妹的良人是沐子轩,他洛征还是可以接受。
梁俊对夜公瑾道:“主子,还是别拿俪妹妹开玩笑,洛家不会同意的。”
夜公瑾问:“你也觉得不合适?”
梁俊连连点头。
你注定一生有无数的女人,俪妹妹嫁给你,只是千百女人中的一个,可若嫁给旁人,那就是唯一。何况洛瑞一早就说得很明白,要娶她的孙女,此人才华不俗外,一生只能有洛俪主人。
“主子做不到一生唯她一人,所以,别伤害俪妹妹。”
是这个原因么?
夜公瑾看着说完话就跟逃跑似的梁俊。
这一次江南之行,他的收获很大,在琼林书院里他认识了许多的朋友,尤其有了志同道合的同龄人,如洛征、沐子轩、梁俊、卢淮安、唐大满等,有名门之后,亦有寒门学子,他们将在不远的未来,与他一起支撑起朝堂、天下。
可谁又能长伴他的身侧。
他想要的是那个尚未长成的洛俪。
*
洛俪醒来时,已是四天之后。
清晨的阳光撒在运河上,波光粼粼,天地山水仿似披上一件霞衣。
耳畔,传来了船浆弄水的哗啦声,这是一艘不大的船,有上下两层,而她所待的地方就上层的一间耳房,屋子不大,有一张暖榻,榻前重叠放着几口大箱子,紫漆花鸟纹的、蓝底金福字的、红底并蒂纹的。
耳房与正房之间有一道椭圆门,门上坠着珠帘,河风轻拂,珠帘摇晃碰撞作响,煞是动听。
洛俪转身坐起,趴着暖榻前的窗前,一双眼睛望着外头,两岸的湖光山色映入眼底,这是她前世今生从未瞧见的风光,那样的山,与江南见到的完全不同,也与前世看到的皇城之山不一样;这样的水,清澈却又像一块黄澄澄的美玉,带着一种贵族的瑰丽色彩。
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进来,透过珠帘,看到暖榻上醒来的洛俪,立时对偎依在船窗前的夫妻呜哇呜哇地比划起来。
上官蓉问道:“你说俪儿醒了?”
下人连连点头。
上官蓉进入耳房:洛俪趴在窗前,神色里难掩惊喜,一双漂亮的黑眼珠晶亮得赛过夜空的星子。“俪儿。”
洛俪回眸,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男子四十岁上下,长得高挑,一袭灰白袍子,气宇不凡,带着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而女子生得娇小玲珑,如花似玉。“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我祖母说的…世外高人,你们要带我去世外的蓉婆婆。”
铁氏是这样告诉她的?
上官蓉垂首,张着双臂,“蓉婆婆?你叫我蓉婆婆,你看我有那么老。”
洛俪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看上去真的很年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可祖母唤的是“蓉姐姐”,到了她这儿,不就是该唤“蓉婆婆”,洛俪连忙改口,“蓉姨!”
上官蓉叫嚷道:“谁让你唤蓉姨的,叫声‘娘’来听听。”
娘…
第127章 高人要当娘2
上官蓉叫嚷道:“谁让你唤蓉姨的,叫声‘娘’来听听。”
娘…
洛俪瞪大眼睛,前世今生,“娘”这个词,她没叫过啊,她亲娘早死,她唤吴氏“母亲”,从来没唤过“娘”,不能这样欺负小孩子的,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几岁,可面前这个人比她两世加起来都还要年长啊。
上官蓉弯下腰,用手捏着洛俪粉嫩的小脸,“俪儿乖,叫声‘娘’?”
“可你不是我娘。”
“你弹琴弹到心脉受损,是我们救了你的命,我们对你恩同再造,让你唤声爹、娘怎了?”
上官蓉突然觉得多一个小姑娘不错,可以逗她玩,还能解闷。
洛俪拧着眉头,“我祖母唤你蓉姐姐,我唤你娘,这不是乱了辈份?不好。”
上官蓉乐了,“邪哥哥,快瞧,她这小表情好可爱,真可爱!乖乖,让娘抱抱。”
这女人是哪来的怪物?
根本就是玩闹性子。
而那个飘逸如仙的男子,居然没有阻止的意思,由着她捏着洛俪一脸苦相的小脸,还任她抱着,任她抚摸、揉挫。
祖母说的世外高人,说的本事无双的人,莫不就是眼前两个人。
抱了人,捏了脸,还像哄婴儿一样给她唱催眠曲,这又是闹的哪般?
洛俪要吃饭,上官蓉非要喂,“你这么小,怎么能自己吃呢,让娘给你喂。”
洛俪直接怒了,跳起来大吼:“蓉姨婆,我十岁了,不是一岁,为什么要你喂?你不要总捏我的脸,捏得很疼的;你那不是抱我,就是揉我,把我当成馒头了!一看你就是没带过小孩子的,不许再虐/待我!”
她一把夺过饭碗,自己大口地扒拉着饭,“祖母哄我,说蓉姨婆是个美丽温柔,像仙女一样的人物,原来都是骗人的!”
上官蓉更怒,指着洛俪大叫:“不许叫我‘婆’,你再敢这么喊,信不信我把你从船上丢下去,别以为你是铁妹妹引荐的,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明明是这样的辈份啊!
洛俪捧着碗,是饿狠了么,这米饭真像,取了一口菜,哇塞,快把舌头香掉了,再取了旁的菜也好吃,“岛主大人,你家的厨子手艺真好,太好了!做的饭菜真香。”
郑邪不紧不慢地看着洛俪,脸上含着浅淡的笑,“往后就唤我一声师爹,叫蓉儿一声‘师娘’。”
“我不要当师娘,我就要当她的娘,你也不要当她师爹,而是当她的爹。她今儿敢不叫,就不许她吃饭!”上官蓉强行夺了洛俪手里的碗筷。
洛俪看着这个风/情万种又美丽温婉的女人,果然是表面,还真不让她吃饭,她很饿的啊。
“你瞧着吧,什么时候喊他‘爹’,喊我‘娘’,我什么时候让你吃饭,你要不喊也没关系,大不了饿死。回头,我再找一个与你长得像的小姑娘来,在她额上点一个一样的朱砂痣,过上几年也能与你祖母交代。”
祖母没说这女人有让人喊娘的特别癖好。
洛俪抬头看天。
说的神仙人物呢?
为什么感觉自己掉起狼窝了。
她想着:现在回去不可能,她的病还想人家治呢。最坏的局面,就是她不叫,他们也不让她吃饭,她就得挨饿,这是两不讨好的局面。可是喊爹娘,爹好说,唯独这娘,两辈子都没喊过,虽然后来嫁给了池宪,唤池老太太也是“婆母”。在她的心里,无人可以替代“娘”。
洛俪好生纠结。
上官蓉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我家的肴奴,比大赵皇宫的御厨手艺还好,否则我们夫妇又如何看得上眼。小丫头,我们就是你的爹娘,你认是,不认还得是。你没拿镜子照照自己,没发现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我生的,被我们寄养在洛家,现在我们接你回家,你还敢不认爹娘,你不认,我就当成是别人家的,反正是个不记生养恩的,索性饿死得了。”
这女人疯了!
颠倒黑白啊,她明明是自家爹娘生的,怎么变成他们生的了。她哪里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没一点一样,这女人睁眼说瞎话,非说她和她长得一样。
“乖女儿,你唤了爹娘有饭吃,快叫一声来听听。”
洛俪喊不出口。
大不了不喊。
此念一闪,她一转身进了耳房。
“啊呀,你这不认亲爹亲娘的臭丫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居然还真不吃饭了…”
洛俪心里汗滴滴地,她绝对被亲祖母给坑了,没告诉她这所谓神仙般的蓉姐姐原来是个疯子。
外头,传来郑邪的声音:“蓉妹妹,你何必与一个孩子滞气。”
“邪哥哥,我这是啥命啊?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好不容易寻回来了,她居然不认我,我这心好痛好痛啊。”
“蓉妹妹莫恼,待靠了岸,我去抱个奶娃娃给你玩。”
“真的?”
“挑个可爱又漂亮的。”
“不要,奶娃娃好玩是好玩,就是爱哭,还拉屎撒尿,弄脏我的衣裙,我得一天洗三回。我就觉得我们女儿好玩,可她不喊我娘,我不管不管啦,你让她喊我娘。”
洛俪站在窗前,继续看着外头的风景。
郑邪哄了上官蓉良久。
外头总算是安静了。
郑邪进入耳房,立在一边,握住洛俪的双肩,凝重地道:“你没亲娘,就唤她一声‘娘’。”
她没亲娘,就能唤别人娘了?这是什么怪道理。
郑邪继续道:“你师娘她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好,可她一出生就有心疾,虽然后来在神医谷瞧好了,却不能有孩子。这几十年来,她总要抱别人的孩子玩,长时能玩一个时辰,短时就片刻工夫,玩上一阵就不新鲜,嫌那孩子长得丑。但她从来没让任何一个孩子唤她‘娘’,她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郑邪又道:“她看似玩闹,可我觉得这一回她是认真的。你昏睡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你,你坐在榻前,傻傻地看着你笑,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孩子。你就满足她这个心愿,喊她一声‘娘’,好不好?”
洛俪没喊过,她如何喊得出口。
她依旧看着外头。
郑邪道:“很多年前,她行走江湖,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像个快乐的百灵鸟,只一眼,我就认定她了。”
那时的上官蓉有二十多岁,却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单纯、活泼,她久居世外芙蓉岛,不沾纤尘,对俗世的一切即好奇又挑惕,她跟在老岛主的身边,如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
只一眼,他情根深种,开始猛烈的追求,可老岛主对郑邪却百般挑惕。为了娶到上官蓉,他勤加习武,还是无法让老岛主,是动心动情的上官蓉定要嫁他,老岛主为了让唯一的女儿幸福,这才退让,并且要郑邪保证一生要对上官蓉好,甚至将上官蓉患有心疾,一生不能生养的实情相告。
“几十年来,我们风风雨雨,朝夕相伴,我们夫妻也算是人间的神仙眷侣,可我与她之间,就是缺少一个孩子。后来,为了芙蓉岛后继有人,我先后收回四个弟子,我对他们说:是到外头历炼,说我的命令不许回来。可真实的原因是蓉儿不喜欢,嫌他们不可爱,为了不惹她心烦,我只得将四个弟子送走。”
老岛主不在了,可他是岛主,更是上官蓉的丈夫,他理当护着她、宠着她。
洛俪固执地抿着嘴。
郑邪宠妻如命,为了让妻子自在快乐,什么样的事他都会去做。即便夫妻二人没有孩子,可对方依旧是心里最重的亲人、挚爱。
“我们带你去芙蓉岛,你就是我的弟子。芙蓉岛有最上乘的秘笈、流传千年的宝物,都握在蓉儿手里,有我的弟子也不能习练,你是她看中的人…”
如果上官蓉喜欢她,就会把这些东西传给她,这在天下是多少人梦想得到的宝贝。
洛俪回头,“我不会因为身外之物就背弃我的本心,我只能唤她师娘,而不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