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魁首,便能自主姻缘,为什么不能再来,她还恨不得将自己得了魁首的事宣扬整个皇城都知道呢。
梁娥眉立时脆声笑了起来,这与她以前的淑女之风颇是不同。
那一张如梦似幻的脸,落到几个男子眼里,化成天下无双的绝世姿容。
只是,她却不是他们能肖想的,皇帝一直盯着呢,皇帝因为梁俊尚未成亲,防梁俊防得跟贼似的。后来梁俊怕误了大事,这才同意梁娥眉与镇西大将军府的马茹订亲。
梁娥眉跳下马背,“还有一会儿就入皇城了,妹妹,我上马车陪你说话。”
铁彩凤见所有人都围着洛俪,醋意大发,嚷道:“五哥,我中蛊了,我要死了!呜呜,不知道哪个坏心肝的给我下了饿蛊,我天天饿得前心贴后背,又不敢多吃,怕被撑死,呜呜…我好可怜啦!”
铁建章蹙着眉头,喊了声:“小红。”
侍女连声道:“五爷,五姑娘说的是真的,刚开始每过一个时辰就要吃,吃一次比以前吃一天的还多,才两三天就把小婢预备的干粮点心全都给吃完了,这可是照着好几个人的量预备的呢。还是俪姑娘发现了五姑娘手腕上的青线,才知道她是中蛊了…”
卢淮安问道:“饿蛊,这是什么蛊,我们行走江湖时从未听过。”
铁彩凤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心下正感宽慰,梁俊问道:“表妹没事吧?没被坏人给算计到?”
卢淮安跟着附和道:“师妹,你可不能有事,要有事这事可就惹大了。”
师妹?洛俪眨巴着眼睛,这又是怎么称呼的?
倏尔,忆起卢淮安是洛廉的学生,立时释然。
只是卢淮安唤她“师妹”,洛俪还是觉得奇怪,这可是武人的称呼,这文臣里头也没有这么个唤法。
纪玄均看着这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穿着龙影司帝王近卫的服饰,全都是四五品的御前侍卫,心下不由露出几分羡慕,就如洛康所言,自己独身一人行事,哪有几个同伴的好。
洛康回眸时,似瞧出纪玄均的意思,唤了声“小纪”,他驶马走近,洛康道:“卢淮安、梁俊,你们随我先行。”
铁建章一脸莫名,策马追上几人。
洛康走在最前头,后面的人被甩得二十丈之外,“小纪是平国公纪衍嫡长孙纪玄均,名门后人,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卢淮安很兴奋,这意味他们的新同伴多了一个,皇帝对他们这些名门、忠良之后可是很厚待的。“小纪,我叫卢淮安,是明和年间北威大将军第七子,我们家都死绝了,就剩我一个。当年还是洛三叔帮衬,将我和乳母从卢家后门接走,否则,早被窦贼给斩草作根了,后来我去了第一山庄习武…”
北威大将军名叫卢敬忠,曾立下赫赫战功,北夷人最是畏惧于他。
难怪卢淮安对洛家有一种莫大的信任,将洛康声声唤着“洛三叔”。
卢淮安说“我们家都死绝了”时,似在开玩笑,却有一种乐观向上催人奋进的力量。
梁俊揖手道:“郑国公嫡孙梁俊。”
卢淮安拍着梁俊道:“这小子运气好,窦国舅派刺客行刺皇上中了剧毒,正好被他给救了,皇上一高兴恩赦无罪,将梁家的爵位赏还他。太后让人降了一级,他现在是郑国候。”
对太后,卢淮安没有好感,这老太婆惯会坏事;若不是皇帝拦着,好几次他都想闯到凤仪宫把这老太婆给杀了。
铁建章抱拳道:“江湖第一山庄铁老庄主嫡孙,兄弟里头行五,大家都叫我铁五,名字上建下章。”
洛康道:“你们年轻人处得好,小纪,入了皇城,你看你是跟着卢淮安去还是随梁俊去?”
“洛…洛大人。”纪玄均结结巴巴,他原是要唤世叔,以为纪、洛两家有交情,后来才知道,洛家人都没见过他的长辈,心下甚以为憾。
“以后私下里如淮安一样,唤我一声‘洛三叔’,在外头还是得照着规矩来。”
纪玄均应了声“是”,脸上洋着笑。
卢淮安拍着他的肩,“要不住卢宅,虽然地方小,我们俩正好作伴。铁五那儿不大方便,他有妻有妹;阿俊那儿也不大妥当,他刚了订,五月二十要娶亲。这几日府里正忙得一团糟。”
梁俊笑道:“有甚不妥当的,郑国候府地方大,现在就我与妹妹住,妹妹镇日喊累,吵着不愿打理,这不是逼得我没法,这才想早些娶个女人回来,好打理打理后宅,免得把我妹妹给累着了。”
卢淮安啐了一声,“就他有妹妹,得瑟不行,你我都是孤单单的…”
梁俊道:“皇城喜欢你的姑娘也不少,你挑个好的娶回来,这也是家有口的,过三年抱上一双儿女,可不就热闹了。”
他们是功勋名门的后人,全家就剩他们这一点骨血,娶妻生子这是他们的责任,就如梁俊,昔年梁思远这一辈有兄弟四人,却只他一个独苗活在世人,一人挑四房,可不就要娶妻把梁氏一门支撑起来。
卢淮安笑:“这是阿俊的想法,与我无干,娶个女人回来镇日管东管西,要不就是抹着眼泪儿,当真烦得紧,哪有现在自在,一人饱、全家饱。”
几人说笑起来,依然是故友相聚一般。
梁娥眉正与洛俪说着家里的事,“让吴姨到定西大将军府提的亲,马老太太比我们急,生怕我们家返悔似的,当天提亲就要定下来,这刚下文定,马老太太就催着看期。”
梁娥眉怀疑马家姑娘有问题,遣了府上的婆子去打听,郑国候府上的管家、管事婆子都是洛俪还给梁家的那批下人,忠心是没问题的。几个年纪大的妇人还与梁娥眉念叨早前梁家的种种规矩,还说“梁家家业,照着祖训不得交到宗妇手里,而是由家主掌管,由家中族老监督。赚了银子,每年二成交到族中,再一成银子交给宗妇,以便府中花销所用,另七成则交到府里公中,宗妇不得插手祖业生意、盈利。”
她们保存了《梁氏祖训》,上面清楚地写了梁家的种种忌讳规矩等。
老仆们在梁俊救驾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久违的郑国候府梁家,一面为梁家的崛起而努力,一面尽心尽力地辅佐、帮衬梁俊兄妹。
“哥哥的成婚吉日定在五月二十日,一定下我就在预备,请了吴姨和洛大嫂嫂帮忙预备聘礼。昨儿开始登记造册,又盯着府里婆子、小厮整理箱笼。”
吴氏的儿女尚幼,根本没主持过这等大事;朱氏也毫无经验,说到出主意、有经验,还不如回梁家的几个婆子,人家说得一套一套的,还能细细道出梁家早年梁思远兄弟三人成亲的事来,说里面又备了何物何件,哪些是可以做聘礼的,事无巨细,说得明明白白。
铁彩凤好奇地问道:“梁姑娘预备了多少?”
“六十六抬。这是梁家嫡长子的例。嫡子是六十抬,庶长子为三十六抬,庶子为三十抬。嫡长女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抬,嫡女九十抬,庶长女为四十九抬,庶女则为三十抬。这是最高数额,自来不能越过这个数额。”
传承百余年的世家大族,都是有规矩的,不能违例。
梁娥眉道:“哥哥预备的六十六抬,是府里沈婆婆建议的。她一直盼着哥哥早日成家,这几日比我还上心,带着她两个儿媳妇忙前忙后,若没有这些忠仆,我都不知道如何帮了,要说规矩上头,一点也不差。”
虽然嫁妆聘礼有定数,可置备的时候也可做文章,将两抬置成一抬的数额,又或是将一抬置成两抬,这一抬十匹绸缎,与一抬三匹绸缎用箱子一装,外头裹上一层红绸或贴一层红纸,别人也瞧不出来,但抬聘礼嫁妆的人和杆子还是能瞧出来,东西重了,杆子必须弯垂得厉害。
就似当年的梁氏出嫁,虽说照的是一百零八抬的例,那可是两抬照一抬地打包,一抬嫁妆就是四个人抬,但凡明显人,谁不知道这内里是实实的。
梁娥眉道:“哥哥订马姑娘,沈婆婆帮忙劝过哥哥,又分析其间的厉害关系。说梁家就需要一个贤惠能干能降下人,晓进退,干练泼辣的嫡母。可府里的老人里头,也有说马姑娘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堂堂嫡长女,将父亲的小妾压得不敢大声说话,德行有亏。说她性子太强悍了些,又有的说这样的主母,他日过府,只怕要插手梁家家业、祖业生意的事。”
梁家的下人们议论得多。
有赞同梁俊娶马茹的,赞同的原因是梁家需要一个干练、泼辣的主母,虽然马茹在外头的名声不大好,但定是个能压住下人的主母。
也有不赞同的,以马茹的性子,能压父亲的小妾,还不许马家大姨娘打理后宅。可见是个对权势有掌控欲的女人,他们担心马茹守不了梁家的祖训规矩。梁家历经百年,主母要强势,但也必须得守梁家的规矩。
马家老夫人见自家的嫡长孙女终于有人愿意娶,赶紧定下,这定下不要紧,又赶紧嫁出门,着实马姑娘后头还有一个庶长子,更有十四岁以上的庶女就得三个,嫡长女不嫁,后头几个弟弟妹妹的亲事不好处理,婚姻之事但凡有规矩的人家都是长幼有序的。
洛俪道:“你莫想多了,我觉得马姑娘是好的。”
她这样说,是因前世的马姑娘嫁给杨丞相杨耀国的长子杨玉稹做了继室,一过门,将杨玉稹的七八房侍妾收拾得妥妥的。杨玉稹要闹,却被杨丞相给闹了起来,反而觉得马茹做得好。马茹进门不到一年,给杨家添了个嫡子。
杨玉稹的原配有些冤,杨玉稹太过风\流多情,外头的表妹、情妹妹太多,原配被几个妾侍害得伤了身子,产下一女后再不能生,熬了十二年撒手人寰。
马茹前世二十二岁才出阁,真真成了皇城闻名的“老闺女”。今生比前世提前四年嫁人,所嫁之人不是前世的杨玉稹而是换成了梁俊,不一样的姻缘,自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现在的杨玉稹原配,还熬着一副病弱身子,会在三年多后病殁。
洛俪早前一力提及马茹这个人,不得不说马茹很厉害,除了管理后宅,还体现在窦氏派的人一直想拿了杨玉稹的短处,硬是被她抹得干干净净。即便有窦氏御史弹劾说杨玉稹在我头霸占民女,最后就化成了是杨玉稹的表妹、情妹妹,人家是你情我愿的,就这一点上,杨玉稹能无数化险为夷,不得不说马茹会处事。
梁娥眉微微点头,“我也知道马姑娘好,可心里还总是担心,只要她真心待哥哥,我什么都好说。”她坐直身子,低声道:“马姑娘对哥哥瞅着还有几分真心,我们家要备聘礼,他日她遣了身边的心腹侍女来传话,对哥哥说,聘礼不要备得太厚,面子上说得过去就行,又说若是将聘礼送到马府,让哥哥多抄录一份,交给她身边的侍女就好。妹妹,你说但凡贵女,谁不希望婆家的聘礼越丰厚越好,她怎么让我们不要备得太厚?”
洛俪两世为人,若非此,她很懂得马茹的心情,着实前世她知道马茹对亲人除了幼弟有情,上至马老夫人、马大将军,下至她的庶弟庶妹都是情感淡薄。洛俪只依稀听说,马茹的亲娘就是被马老夫人与大姨娘给害死的,就连她的弟弟中毒体弱,也与大姨娘、庶长子有关联。因这缘故,马茹对所谓的亲人并不亲,甚至于她心里深恨着大姨娘,也怨着马老夫人。
洛俪道:“提到马姑娘递话的原由,我知晓一二。”
同车的铁彩凤兴趣被提了起来:秀才不出门,能晓天下事。俪表妹人在江南,对皇城的事知晓不少,令人佩服,莫非这就是饱读诗书的好处?
第178章 隐瞒身份
“二十多年前,马老夫人有意让马大将军迎娶大姨娘为妻,马大将军瞧中了的乔氏,坚持娶乔氏为原配嫡妻。之后,大姨娘视乔氏为敌,认为是乔氏抢走了她的嫡妻之位,她被迫成为贵妾。
马太太乔氏病逝后,马老夫人、大姨娘都想被马大将军扶为正室,可这么多年,马大将军镇守西北并未回京。他在西北还有一位五姨娘,这位五姨娘姓乔,是早前马太太的奶妹,在西北已育有两子。大姨娘更因此深恨乔氏,觉得乔氏自己身子不成了,却安排了这么一个女人在大将军身边。”
梁娥眉笑道:“我听人说过,马姑娘与马府大姨娘关系不好,马姑娘能夺得马府打理权,是因为四年前,她发现大姨娘借着打理,中饱私囊,私下将马太太的嫁妆给抵卖了,这件事一度在皇城闹得很大。最后马姑娘请了两位舅舅出面主持公道,方逼得马老夫人将打理权交给马姑娘,马老夫人更是拿了自己的嫁妆赔上,乔家两位老爷这才罢休。”
铁彩凤好奇地问道:“听你们说话,好像马老夫人挺维护大姨娘,大姨娘的亏空她还给填补上。”
洛俪与梁娥眉异口同声地道:“马老夫人是大姨娘的亲姨母。”
梁娥眉落音,面露诧色,“这事妹妹也知道?”
洛俪粲然一笑,“年年都有回江南的家仆,少不得问些皇城趣事,自然知道。”
梁娥眉回以一笑,虽是深闺女儿却能晓天下事,这样的女子能成大事。
洛俪悠悠问道:“马姑娘有位同母弟弟名叫马莘。”
“是这个名儿,比她小了七岁,如今十一。听说小时候中过毒,一直体弱不堪,路走急了就出虚汗。”
小孩子中毒,怕是被后宅女人给害的。
马府大姨娘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可见不是个心善的,她自己也有儿女,怎就能对嫡室的儿子下这种狠手,若不是几年前的马茹机警,发现得快,恐怕马莘就没命了。
洛俪亦只得一想,轻声道:“姐姐回头与表哥说说,待马姑娘过门后,表哥说几句好的,比如索性拿出五万两银子给她。就与她说:知马家不易,钱是给马莘置家业的。与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争家业了,莫白耗马莘的心力。你拿了钱置田庄、店铺,先帮他打量着,待他大了,寻个贤惠贵女成家,也能过得好好的…”
铁彩凤听到这儿,咋了咋嘴:俪表妹可真阔气,五万两银子送去给妻弟置家业,这可得当二三品官员嫡长女的嫁妆了。就算铁家产业遍布天下,也没这般豪气。
梁娥眉面露疑色,“妹妹不妨说明白些。”
她有时候反应不过来啊。
梁娥眉自认,她还是很用心地学习,可与洛俪一比,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洛俪勾唇笑道:“姐姐只往深里想,马姑娘这些年在外头传出与父亲侍妾庶长子等人争斗的名声,又重罚大姨娘等诸多事,哪一件的背后不是她在拼足全力保护体弱的幼弟。姐姐,身为女子,要被逼到何处地步,才会不顾名声也要护全幼弟平安。可见马姑娘在马家,最看重之人必是马莘。
既然她看重,表哥何不成全她一片慈姐之心,做个大度呵护幼弟的大姐夫。人与人相处,定是相互的,表哥为她弟弟设想,他日她也能为姐姐所想。哥哥一生看重的亲人不多,而马姑娘也是如此,这样两个明明重情,却命中注定少有真情血脉的亲人,互相取暖,方能携手人生。”
梁娥眉面露愧色,她从未想过此事,只盼哥哥幸福,亦希望马茹能真心对待哥哥。呢喃道:“与妹妹一比,我甚是惭愧。”
洛俪的手覆上梁娥眉的手,“姐姐才是真心为表哥操心之人,近来忙着表哥亲事这些事自是想不到,姐姐帮着大事要紧,这些琐碎之事,我寻了机会与表哥细说。”
*
皇城洛府,洛徘兄妹二人一个在大门外踱步,一个在二门外徘徊。
洛仪时不时伸着脖子看大门。
若是人到了,门上的人定会禀报高喊。
白蕊道:“四姑娘,你回流霜阁等罢。”
“不要!姐姐好不容易来皇城,我就要在这里等。”
洛仪念着洛俪那里的好东西。
她想要香丸子,快半年了,吴氏与朱氏身上佩的香丸子还散着香味,吴氏又骂了洛仪两回“真会败家,这么好的香丸子被你糟践了两丸,真是枉费了你姐姐的一片苦心。”
洛仪早就后悔系在腰上了。
她当时想着丢过一次,第二次定不会再丢,哪里想到还有人偷啊,更没想到吴氏说到做到,说了上一枚香味未消,是不会给她下一枚,若弄丢了也是不给的,她缠了吴氏许久,吴氏硬是不给。
洛仪亦缠过朱氏,朱氏还笑道:“四妹不是喜欢栀子花的,我这可是菊香型,你不喜欢的。”
朱氏统共只得六枚,有三枚分给她妹妹朱娟,哪里还有多的,自己都宝贝得什么似的。
洛仪知梁娥眉有,但那是玫瑰香丸子,她不喜欢那味儿。想到梁娥眉总打趣她,更张不了口与梁娥眉讨。
“来了!三爷,老爷回来了,听,路口有马蹄声和车轮声。”
一个小厮兴奋地大叫着。
洛仪几步冲到大门前,立在旁边瞧,寻着光亮,能看到夜色中过来的骏马,走在最前头的是几个年轻人,正有说有笑,洛康夹杂在其间,静默地听他们说话。
近了大门,洛徘迎了过来,行礼请安。
洛仪问道:“爹,姐姐呢?”
“在后头马车上。”洛廉对几个年轻人道:“入府用顿便饭,改日得空再邀你们入府用宴。”
铁建章想着洛廉与洛俪风尘仆仆,“表叔,我们不打扰了,下次再来讨顿便饭吃。”
“驾——”一声高呼,夜色中的巷子深处奔出几个人影来,铁建章几人寻声望去。
铁建章一怔。
梁俊心下一沉:他怎又出宫了,上回没接着人,使他们几个撒气。
卢淮安面含浅笑:皇帝这是陷到洛师妹身上了,洛师妹两进皇城,他就来接了两次,看来即便是帝王,动了真心也都是普通人。
夜公瑾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俪妹妹!俪妹妹…”
梁娥眉只听这声音,便已辩出来人身份,身子微微一颤,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洛俪打起帘子,“夜大哥,你不在皇帝身边当差,怎的来我家了?”
洛康听洛俪一喊,风中凌乱。
洛徘是见过皇帝的,这来的人可不就是他么,可姐姐为什么喊他“夜大哥”听语气是一早相熟的。
洛徘正发呆,铁建章跃下马背,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姐不知道皇上的身份,你可千万别傻傻的点破,否则你小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皇帝想在洛俪面前瞒着身份,他们可不会像傻子一样去凿破谎言,万一洛俪一恼不理皇帝,以皇帝那性子,还不是轮番折腾他们几个御前近侍。
龙影司是皇帝的近身侍卫,又分明卫和暗卫,梁俊等人担的是明卫,季如风等人则是暗卫。
洛徘问道:“他为什么要骗我姐?”
“我哪儿知道。”铁建章说完,补了一句,“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提,否则就犯了他的大忌。”
洛徘点头,姐姐回家,皇帝还跑来接人,瞧姐姐的样子,二人分明就是相熟的。
夜公瑾跟在洛俪身边,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一脸的阳光、纯真模样,“俪妹妹回皇城,我怎能不迎接?都怪那两个长随,我原说要早来的,非被他们磨着,皇上都同意我请假,就他们事多耽搁了我的时间,要不然,我在城门口就接着妹妹了。我刚才去南城门了,没瞧着人,一问城门卫,才说看到洛家马车入城了,我一路追赶,就追到洛府外头了。”
纪玄均见铁建章几个人表情怪异,一个比一个不自然,心下纳闷:莫非这人有什么来头?
洛徘招呼着下人开了侧门。
洛俪等人则是从大门前下的马车。
夜公瑾借着灯光,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洛俪瞧。
卢淮安伸手拍在纪玄均肩上,将他拉过来,低声道:“小纪,惹窦国舅,得罪杨丞相都不算事,只千万莫惹此人、我们几个都是敬着、让着、忍着,惹了他,我们别说昭冤雪耻,连报仇都不成。”
纪玄均心下一转,比窦、杨二人还厉害的人,“莫非他是…皇…”
“嘘!千万别说,你要是在师妹面前点破他的身份,他明天一早就下必死令杀你,师妹就是他的逆鳞,他可是心心念着呢,也就这事上他还像个正常人。”
皇帝想如一个寻常贵公子一样去追求淑女,他们就得装聋作哑。
洛俪能否发现真相,那便是她的事。
纪玄均揖手道:“多谢卢世兄提点。”
“你我都无兄弟,改日我们义结金兰,他日也可互相扶持。”
梁娥眉听到夜公瑾的声音,心里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就会要胁她哥哥,还不许告诉妹妹。突然间,梁娥眉心下愧意渐生,觉得他们兄妹对不住洛俪,这么大的事还不能说。
夜公瑾紧跟在洛俪身后,手里拿着马鞭,两个长随亦跟在左右垂首而行,高昌穿的是护卫服,此刻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洛俪。
“听说四月底,妹妹办了及笄宴,而今也是大姑娘了。”
洛俪声音很好听,不高不低,不软不硬,甜美中带着悦耳,“劳夜大哥挂念,是祖母请了高僧挑的吉日办的,来了不少的世交亲友,办得很热闹。”
“俪妹妹真是好本事,你现在可是名扬天下的第一才女,听说俪妹妹到咸城参加才艺赛,令天下才女敬重退让。”
夜公瑾的语调里有好奇,更多的是欢喜与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