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扶着陈湘娟的吴奶娘道:“真是奇了,大小姐怎比二小姐伤得还重?”
小菲低着头,“我们也奇怪着呢,从上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石婆子早前原是服侍过大姨娘母子的,早前赵婆子挑她去上房,是因着她力气大,可以抱得动老夫人。
如今瞧着。许是因大姨娘母子的事记恨上大小姐了。
石婆子明儿一早就要被转卖。”
大姨娘是陈湘娟赶走的,也是她带人剪了大姨娘的头发。
可石婆子却恨上了大小姐,借机想打死大小姐。
陈湘娟的泪落了下来。“是我害了大姐姐,是我连累了她…”
在这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冷血无情,她真的错了,不该这样伤害手足至亲的姐姐,在那生死当口,她方才明白原来大姐姐是真的疼她、爱她。
陈湘娟想到这儿,一转身进了内室,把自己的锦盒抱了出来。取出一张银票,急切地道:“小菲。你去街上给把最好的创伤药都买回来,最好的。贵些都不打紧,女儿家不能留疤的,你快去吧。”
小桠面露愧色,曾有一段时间,她也在心里怨恨过大小姐,可今儿这事,便是她也做不到能这样护二小姐。
她不敢!
她害怕死。
她害怕老夫人迁怒,真的连她也活活打死。
今儿的老夫人得有多怒,才会连一向疼爱的大小姐也一并罚。
连大小姐都打了,要是她这个丫头求情,还不得下令打死,对于犯过的下人,要是主家下令打死,旁人也不敢多说的。
吴奶娘道:“二小姐,你也伤着呢,回屋里歇着吧,我再给你抹些药。”
“我哪能跟大姐姐的伤比,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我真想过去瞧瞧。”
“二小姐,你可不能踏出这里,要是被人发现,老夫人一定会重罚的。”
老夫人都要打死二小姐了,自然不会再轻饶。
她们主仆三人,再不敢做错事了。
“大姐为了救我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我再去看她,因为踏出去而受罚…”
陈湘娟的话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冷冰冰而带着愤怒的声音,“说到底,陈湘娟你就是个自私自利又恶毒的祸害!”陈相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院子外头。
“二弟…”她当时就是想整整陈相富,给他点厉害瞧瞧,并没想要害陈相富死。
可今儿,听药房伙计的话,好似那药是会闹出人命的。
现在,她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因为老夫人认定她是有意要害陈相富,就连陈相富现在也是这么看的,能相信她的只有陈湘如。
“谁是你二弟,我可没有你这样恶毒的二姐,你想毒死我们,看到我好了,你是不是很意外?哼!你怎么没事?倒连累大姐姐被罚受伤,至今也没醒来。”陈相富咬着下唇,“别跟我说你是我二姐,我也没你这样的二姐。大姐还真傻,你在背里咒骂她,她却拼命想护你,若大姐知道了实情,会不会…”
“二弟!”陈湘娟害怕起来。
她幡然醒悟,原来这份姐妹亲情比什么都重要,她剩下的东西,许就这个最宝贵了,她不要连最后看重的东西都没了,生死存亡,没人保护她,连吴奶娘都不敢,只有陈湘如,她记得陈湘如有耳边说话,那声音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温暖的。想到就让我觉得安心、踏实。
陈湘娟忙道:“求你,不要告诉大姐姐,不要…”
要是陈湘如知道了。会不会像老夫人一样,有要她死的心。
“你这么恶毒。还会怕人知道你的真面目?”陈相富冷冷地转过身去,“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你对大姐姐做的一切。以后,我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他猛一转身出了淑芳苑,对外头的婆子道:“小心把人看紧了,要是她做出什么伤人事,你们就别想过安稳日子。”
陈湘娟拉住吴奶娘的手。“奶娘,二爷不会告诉大小姐吧?我就剩下大姐姐了,要是大姐姐知道了,一定会生气…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要是连她都不理我,在这家里,我就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不要我了。
二爷、三爷也恨我。
只有大姐姐待我好,拿命一样地护我,我不能失去她。”
陈湘娟一脸惧意,整个人软坐在地上。看着夜空,繁星点点,还是这样的闷热、烦燥。
吴奶娘心头一软。二小姐着实太可怜了,“大小姐最善良,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二小姐,大小姐那么辛苦才保住你,你可不能病倒了,这样就辜负了她对你的好。大小姐一定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快起来,我扶你到屋里歇着。”
陈湘娟被吴奶娘和小桠扶进了屋里。
小菲跑遍了全城,买了大大小小的创伤药膏十几瓶。然后抱着大盒子进了淑芳苑,“二小姐。和平药房的人说这种药膏最好了,我买了两瓶。你一瓶、大小姐一瓶。还有这个,是回春堂的,也说是最好的,我又买了两瓶…”
陈湘娟今儿也抹过药,后背火辣辣地疼痛着,她一心挂着陈湘如,现在还昏迷不醒呢,那石婆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下手那么狠重。“我没事,你把药给大小姐送去,我们都出不去,你替我多看大小姐两眼。”
小菲想:二小姐素来对自己身边最小气,就没见她打赏过下人,就是吴奶娘和小桠就算是她贴身服侍的心腹,也没见打赏过。可今天,却拿她的银票出来买药膏,可见她是真的改了,想对大小姐好。
“二小姐,你先留两瓶,我给大小姐送去。”
待小菲再送药到淑华苑时,院门已经关上了,透过门缝,能瞧见大小姐的屋子还亮着灯,看到刘奶娘正在挫帕子。
绿叶犯难地道:“刘奶娘,这药汁不好喂,李老郎中叮嘱过,一定要喂进去,否则弄不好要发炎感染伤口…”
刘奶娘走到床前,接过药碗,送了一匙到陈湘如嘴边:“大小姐,吃药了,你一定要吃药,不吃药伤口怎么会好,大小姐…”
绿枝无声地捏了帕子,轻柔地擦拭着陈湘如的额头,“还真是难弄呢,若是把人扒着倒好养伤,可这药不大好喂,若是仰着,又对伤口愈合不好…”
刘奶娘定定心,把人扶起来,无论如何也要把药喂下去。
老夫人今儿是怎了?因为生气,竟连大小姐一起打罚了。
两个小姐都是娇养的,哪受得住那样的鞭子。
二小姐似还要好些,大小姐却伤成这边,一撩衣衫,看到那后背的伤口,就心疼得刘奶娘止不住的落泪。
三个人扶起陈湘如,因触碰到伤口,一直钻心地疼,陈湘如低吟一声。
“大小姐、大小姐…”三人齐呼。
陈湘如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娟儿没事吧?”
刘奶娘道:“二小姐没事,被送回淑芳苑了,也请了郎中给她瞧伤,她伤得不重,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绿枝道:“大小姐快把药喝了,不吃药怕是不容易好呢。”
陈湘如应了一声,强撑着身子,接过药碗,咕噜噜把药给喝了干净。
“大小姐可想吃什么东西,老奴去小厨房给你做。”
“我什么也不想吃,身上好痛。”
伤得那么重,哪有不痛的道理。
第154章 触目伤痕
刘奶娘道:“你们今晚谁当值?值夜的留下,其他人去歇下吧,今晚我留下来照顾大小姐。”
小菲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敲门,害怕刘奶娘与绿叶、绿枝她们迁怒到自己身上,转了一阵,便怏怏地离去,想着明儿一早才能送药。
陈湘娟听到外头有声响,“奶娘,是小菲回来了,把她叫来。”
一进内室,陈湘娟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把药膏送去了?”
小菲摇头:“奴婢过去的时候,淑华苑已经关门了,里面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从门缝瞧见刘奶娘在哭,奴婢不敢敲门。”
“让你送药膏,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
吴奶娘知如今不同往日,老夫人都下令“打死不究”了,陈湘娟在老夫人心里怕是再没有半分地位了,打乱她的话道:“二小姐,这不怪小菲,大小姐伤得那么重,怕是刘奶娘几个心情也不好,她没敲门是对的。”
陈湘如是刘奶娘乳大的,刘奶娘对她的感情最深,看到陈湘如伤得那么重,怕是连二小姐和二小姐身边的下人都一道迁怒。
吴奶娘道:‘明儿一早,让小菲再去送。”
陈湘娟担忧地道:“也不知大姐姐什么时候才醒过来。老夫人也是个聪明的,身边竟留了那等别具用心的人…”她倒不是恨老夫人,而是觉得平白害得陈湘如受了伤。
夜,深了。
老夫人总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凉榻上,久久地回想着近来的事,一桩接一桩,她不想打罚湘如的。只是想吓吓她,这孩子也太倔了,竟连鞭子都不怕。连死也不怕,就要护陈湘娟。
不近。有这样的长姐,老夫人又觉得欣慰。
她相信,陈湘如能这样护陈湘娟,也能这样护着陈相富兄弟。
赵婆子进了屋,低声道:“老夫人,早些歇下吧,刚才让苏儿过去打听了,听说大小姐已经醒了。有刘奶娘服侍着。你只管放心。”
老夫人轻声道:“我今儿是真的想打死湘娟,她太让人失望了,传令下去,从即日起任何人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我就当她已经死了。”
“老夫人…”
可二小姐明明还活着呀。
老夫人道:“还要我说第二遍?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再见她,就把她关在淑芳苑里吧,她过是好是坏,都不必禀我知道。
我王氏没有这样恶毒的孙女。背里咒骂长姐,怨恨祖母。还算计毒害弟弟…她不是我孙女。我嫡亲的孙女只有如儿一个!”
陈湘如心地太善良了,明知道陈湘娟抢了马庆,可她却能含泪成全。
不再把陈湘娟当孙女。也许她就不会失望,因为她从今往后再不会抱任何的希望。
老夫人要当二小姐死了,甚至不认二小姐是她孙女…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赵婆子退出内室,将话告诉了两个粗使婆子和大丫头等人,待她们听到的时候,一个个都面露不解。
也对,二小姐顶撞老夫人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又闹得二爷、三爷险些性命不保,连累得大小姐都受了重伤。
*
陈湘如在床上养了五天。刘奶娘和绿枝给她一天五遍地抹创伤药,因伤在后背。只能扒在床上,又是夏天。连衣服都不能穿,身上又只能盖一床薄衾,为防有男子闯入,淑华苑白天晚上都关着院门。
陈相富今儿一早又过来了,今儿休沐日,他扯着嗓子道:“我要进去。”
粗使丫头笑着赔礼:“二爷,刘奶娘下了令,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不能进,我来瞧大小姐,你也要拦着?”
好几天,陈相富每次来都被她们阻着。
陈相富近来担心得紧,一定是伤得极重,否则不会好些天都没见着陈湘如。
“让开。”
粗使丫头不让,陈相富用力一推,丫头跌坐在地上,他快速一闪身,陈相贵跟在后面也奔了进来。
粗使丫头大叫了起来:“二爷、三爷,你们不能进,不能进去。”
声音传到屋子里,陈湘如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过被子盖好。
绿枝转身拦在门口,“二爷、三爷,大小姐不方便见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陈相富道:“为什么不方便?我现在就要见。”
“二爷、三爷也是读书的,当知男女有别,就算大小姐是你们亲姐姐,现在也不方便见…”
陈相富看着比自己高的绿枝,猛一俯身,竟从绿枝的腋下溜进去了。
绿枝一急要来抓人,偏陈相贵也跟着进了屋。
“二爷!”绿枝想拦着,可人已经一路奔进了闺阁,屋子里全是一股子浓烈的药味,药膏的味道,药汁的味道。
陈湘如扒在凉榻上,“怎进来了?快出去。”
陈相贵打了揖:“大姐姐,就让我们瞧你一眼,你在屋里都养五天了。”
“你们都看到了,我好好的呢,现在可以离开了。”
陈相富趁着说话的时候,几步一窜,一把扯开陈湘如的薄衾,后背那刚愈的黑褐色伤痕就映入眼帘,那么多的痕,纵横交织,全都是鞭子留下的,还有的深处依昔能瞧见肉,似还冒着血水,一股夹杂着血腥的药味扑面而来,充斥在鼻尖。
“没羞没臊的,还有没有个规矩了。”陈湘如又气又恼,她只穿了肚兜和亵裤呢,就这样被陈相富给扯开薄衾,臊红着脸,恨不得直接搧他两耳光,拽过薄衾遮住身子,厉声道:“出去!”
虽只一瞬,但兄弟二人都瞧得仔细,完全被那伤痕给怔住了。
陈相贵拽了一下陈相富:“二哥,我们先回去。”
陈相富气愤道:“陈湘娟那个祸害,祸害了我们,又来祸害大姐姐。”
兄弟二人正要离开。陈湘如大喝一声“站住”。
两人回过头来。
陈湘如道:“湘娟已经知道错了,她并不是要害你们的性命,只是想整整你们。她没有恶意,而今她已被软禁淑芳苑。你们不许再找她麻烦。
爹娘过世得早,我们姐弟更应该相扶相助,而不是这样彼此算计和伤害,三弟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二弟,我不放心的是你。湘娟也是你的姐姐,你就别刁难她了…”
陈相贵垂首,她竟伤得这么重。虽然听下人说伤得重,可不亲见还是不知,但那一瞬落到他眼帘的就是后背那密密的伤痕,触目惊心。
陈相富却是满腹的怒气,“陈湘娟那种人,就不配待她好,大姐,你也太护着她了。”
“二弟!”陈湘如含着泪,“如果被打的是你或三弟,不。应该说无论是湘娟还是你们其中之一,我都会这样护着,用我的性命来护着。我们已经失去爹娘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彼此。我只盼着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安喜乐。二弟,答应我,不许再去刁难湘娟。”
陈相贵看着不说话的陈相富,低声道:“你不答应她,怕是她不肯放我们走。大姐姐也怪不容易的,你就答应她吧。再说湘娟已经被软禁了,她想闹事,也没有这机会,你又何必让大姐姐难做。”
陈相富回答道:“大姐姐。我答应你了。”
“二弟、三弟好好读书习武学本事,要是你们大了。我就不会这么辛苦,真的好希望你们能快些长大。”
陈相贵眼里一阵潮湿。“大姐姐保重,我们改日再来探望。”拉上陈相富逃跑似地走了。
出了淑华苑,兄弟二人放缓了脚步。
陈相富道:“难怪大姐姐不让我们看,伤得可真重,反倒是那祸害,跟个没事人一样,你看她近来,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头…”
“二哥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大姐姐,告诉她那个祸害在背后咒骂她的事。”
“没听到大姐姐说的话么,她盼我们一家人平安喜乐,她会用性命来护着我们…”陈相贵顿了一下,“湘娟已经伤了大姐姐一回,何必再让她知道这事,让她再伤心一回。祖母伤透了心,不愿见她,你若是不能原谅他,可以…和祖母一样,当没她这个二姐姐。”
陈相富张着嘴巴,久久合不拢嘴,他没想到素来看似稳重的陈相贵竟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和老夫人一样,当作没有陈湘娟这个人。
陈相富不解地问:“对于一个想害死我们的陈湘娟,你往后还要当她是二姐?”
陈相贵很认真地想过这件事,“她本来是就是我二姐,不是我当不当她就能存在或不存在的,只是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敬重她、喜欢她了。”
“不!”陈相富脱口而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她实在太坏了,我不会当她是二姐。”
“也许祖母这样做,是不会再因她伤心、难过吧…”
陈相富不解地道:“可是大姐姐…还这么对她好。”
“她不同的,她是长姐,就算我们说了实话,大姐姐会伤心,但不会不管她,因为大姐姐认为,爹娘过世得早,陈湘娟干的这些坏事,是她没有教好陈湘娟。所以,就算我们说了,除了大姐姐平添一场伤心,并没有任何用处,她还是会关心湘娟、在乎湘娟。”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就用自己的方式来面对。
陈相富不再对陈湘娟好,甚至视作了陌路。
陈相贵则因为她只是他的二姐,见面时,有礼貌地打招呼,但情感却已经淡了。
第155章 求情被罚
(读友大人,今日五更,其中补昨日二更。)
陈湘如能出屋子时已经是十天之后,这些天是绿萼、刘奶娘、绿叶三个人轮番到外头巡视铺子,查看织布房、染布房等处的生意,回来后就细细禀给陈湘如听,陈湘如再拿主意。
待在屋子里养伤的十天,陈湘如又设计出两种绸缎花样,绿萼奉命送到司织室,请大师傅帮忙修正时,大家都感兴趣,这两年但凡是陈湘如设计出来的花样,几乎都受到了欢迎。
陈湘如出来后就去了上房给老夫人请安。
见到老夫人时,陈湘如的第一感觉就是好似老夫人又见老了,两鬓的银丝又多了许多。
一声“祖母”陈湘如就哭了起来。
老夫人微皱着眉头,“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是怨祖母打你。”
“不,我是自责,是我惹祖母生气了,是孙女不孝。祖母,怎的几天不见,你就变憔悴了?孙女心里难受,我要祖母好好的。”
老夫人感叹一阵,搂着陈湘如说了一阵话,又问她伤口还疼不疼之类。
陈湘妮来请安时,见到陈湘如欢喜地奔过去,“大姐姐的伤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些天,祖母都担心得吃不好呢。”
“我年轻,身体也好,所以恢复很快。祖母,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陈湘如已经听说了,老夫人下了令,说往后上房的人,任何人都不得提陈湘娟,就连陈湘妮也不提了。
祖孙二人说了阵贴己话,陈湘如便告退离去。去查看织布房、染布房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家大院里倒也风平浪静。
陈湘娟被软禁在淑芳苑,足不出户。倒经常能见到陈湘如,她会带些好玩、好吃的来。还给陈湘娟扯些自家织布房织出的新花样布料,陪她说说话。
因着陈湘如在掌家业,又叮嘱了二姨娘,在吃用上,也不敢刻薄了陈湘娟。
眼瞧着就要到中秋节了,陈湘如今儿请安时,便道:“祖母,中秋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过节吧?”
“好。”老夫人正与陈湘妮用丝线玩挑花。
陈湘如又道:“那明天就让二妹妹也出来…”
老夫人原本含笑的脸,顿时就冷成了冰块,“到外头跪着去。”
陈湘如还要说话求情,赵婆子过来道:“大小姐就照办吧。”
陈湘如提着裙子跪在花厅门口。
都过了几个月,老夫人还是不肯原谅陈湘娟,她不过再提了一句,就被罚跪了。
这事儿,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陈湘娟耳里。
她正缝着一件粉色的衣裙,虽然现在不能穿,但是孝期满了她就可以穿漂亮的衣裙。
小菲正绘声绘色地说大小姐给二小姐求情的事。
吴奶娘惊道:“大小姐还跪着?”
“是。这会子还跪在上房花厅外头呢。老夫人的气性可真大,大小姐提了两句就被罚了。”
陈湘娟痴痴地想着:老夫人是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陈相富恨她,见着她那眼神都不对。
陈相贵虽然有两回进来过。也是有礼有节的,瞧着挑不出礼来,可事实上也与她不亲。
陈湘妮原就是外头过继来的,她整天就巴着老夫人,讨着大小姐,哪里将她这个落魄的次女放在眼里。
所有的亲人都不理她,就只有陈湘如还念着她。
她怨恨吗?想要怨恨,可再怨恨又有什么用,她怨恨着的人都不在乎她了。拿她不存在,拿她当陌路。落到这步田地,是她咎由自取。在陈湘如拼命护她的那刻。她就想明白了,她自己以前做的一切也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有个疼她的姐姐在。
“大姐姐还真傻,老夫人从来就不相信我,认定是我要害二爷、三爷,只有大姐姐相信我。”她站起身来,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在老夫人眼里,我们女儿家都是可以任意牺牲的吧。只要我们行得不好,便可以随时弃掉,唯有儿子才是家里的希望。”
也许失去了,才能更冷静地思考。
陈湘娟近来想了许多许多,把前前后后的事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个遍,越想也就越明白了。
陈湘如是家里的嫡长女,外人瞧来,受尽了宠爱,可为了陈家、为了弟弟,她也是可以牺牲的,否则老夫人不会把陈湘如许给马庆。
吴奶娘轻叹一声,恍然大悟与姐姐和平相处的二小姐又变得多愁善感了。
失去了姐弟之情的二小姐,多渴望二爷、三爷能与她打趣、说话。可二爷连话都懒得与她说。三爷虽会说两句,可那多礼、温润的样子,总与二小姐保持着距离,让人难以接近。
陈湘如跪了大半日,老夫人才轻声道了句“起来吧,回淑华苑去,我上房的规矩想来你已经忘了,我以后都不想听到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