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裳微眯着双眼,“守卫严,在府里动不了手,在旁处就不成么?哼!没个眼色的东西,这几位小姐最是笃信神佛的,眼瞧着马上就十五了,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自会出府上香…”
侍卫乙道:“自从早前建兴伯府的韩小姐出事,但凡是女眷出府上香,都会带上护院、小厮,甚至有的还请了官差护行,恐怕再要下手不易。”
尤其是到了上香的初一、十五,相熟的几家人约定好一起前往寺庙,几家人最优秀的护院汇聚一处,想要下手就更不易。
凌雨裳抬头,摇手道:“且容我想想。”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怎么可以放过害她的人,不能放过!不能!万万不能啊…
桂香捧着帖子,站在珠帘外禀道:“郡主,是户部郑尚书府小姐送来的请帖,五月十二郑府有个赏花宴,请郡主参加。”
顿时,凌雨裳的眸光一闪,沉吟道:“赏花宴…”
桂香轻声应答,“是,是赏花宴。”
侍卫甲道:“听闻,郑府的几位公子、小姐都到了订亲的年纪,因郑大人早前是吴郡地方官员,他们的婚事被耽搁了。”
很显然,这是郑夫人要替儿女们物色婚事人选。
凌雨裳退了亲,但她因是神宁的女儿,自来各家女眷举办这样的宴会,少不得要给她们下帖子。
凌雨裳对二侍卫道:“你们先替我盯着郑府,我要一张郑府的各院各屋的全景布局图。”
“是!”
二人知道,这是郡主又要算计人了。
谁能想到,在那一张看似温柔无害的面容下,包裹着一颗狠毒的心肠。
二侍卫告退出来。
桂香打帘进了偏厅,双手奉上赏花宴的请帖。
“这次赏的是什么花?”
桂香笑答:“五月榴花,说是近来郑府的几树榴花开得正好。”
“可知,都请了什么人?”
因凌雨裳每次都会问这样的话,答道:“护国公府、谢丞相府的夫人、公子,又有嘉勇伯、建兴伯府的女眷,听说连祎郡王、豫王世子,还有晋阳候、淮平候…”桂香一连串说了相熟众我的名讳。
凌雨裳微微凝眉,“这一次倒真是奇了,请的多是公子呢。”
桂香笑答:“听说郑夫人膝下有三个女儿,两嫡一庶都到了订亲许婚的年纪,稍大的三月及笄,早前因郑大人在吴郡任官,便误了婚事,而今郑夫人想借着这次赏花宴给儿女们定下亲事。”
“你说祎郡王会去么?”
桂香吃吃笑了起来,“郑大人虽是户部尚书,早前原是武官,祖上是江南商人,对这账目银钱上的事倒不算陌生。”
凌雨裳拢了拢广袖,“祎表哥素来爱与文臣交好,他许是要去的,不过因郑家是皇贵妃的族兄,大家给贵妃娘娘几分薄面罢了。”
如若慕容祎去,她也要去,哪怕只是为了见见慕容祎也好。更重要的是,她要借着郑家的宴会,对可能算计她的小姐们进行疯狂的报复,她无法做到对爱情从一而终,也定要她们失了名节、清白。
桂香生恐她误会,笑道:“奴婢问过郑家的下人,听说郑家的两位嫡女瞧上了护国公府的公子和嘉勇伯府的公子呢,至于那庶出的小姐,自不能越了她们去,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郑夫人把这话与两家的夫人挑明白了。”
还算郑家人有自知之明,否则凌雨裳这一生疑,一狠下心肠,她要治人的名单里又平白多出几人来。
“名单上余下的人,可有几个要去的?”
桂香愣了一下,未敢答话。
凌雨裳冷笑啐骂:“废物!”
桂香生怕招惹了她,忙道:“郡主不妨以烦闷为由,请郑小姐过来叙话,这名目么…”
两人原是不熟的,这郑小姐也是年节后才随父母回京的,早前也没见过,只是听神宁大公主曾在言语中说过,说凌雨裳六岁那年的生辰节上见过这几位郑小姐,到底是隔得久了,凌雨裳早已经记得不大清楚。
桂香道:“就说与她闲话京城大户人家的讲究。”
说得好听是来叙话,再不明白,就是凌雨裳要教她一些规矩。
这样一说,郑家的小姐不敢不来。
这亦是凌雨裳以前惯用的法子,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得不容人拒绝。
但凡新来的权贵、官员,谁敢招惹神宁府,这可是当今昌隆帝的胞妹府邸,因着昌隆帝膝下无儿女,凌雨裳虽是皇帝的外甥女,这在宫里的尊崇却等同公主一般。
凌雨裳笑道:“你还不算太笨,既有了主意,以我之名,请郑小姐过府叙话联络感情。”
只要她来了,请了哪些人,便可一目了然,而她就可以再继续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她要解了诅咒,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她的人。
凌雨裳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由得笑了起来。
要她不堪,她便要她们比自己更为不堪。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要与人成就夫妻之实…她的心似要疼着一个窟窿来。
160 讨人
玉凤殿。
慕容祉领着五公子、六公子前来告辞。
神宁端坐在大殿,内着素绫中单,外罩翠碧牡丹烟锦宫装,荷叶状裙罢曳地,逶迤仿似百花园中千朵牡丹盛开,腰系青缨细绅带,缀以镂雕玉螭凤纹青褐佩环,袖口、衣沿绣以天家贵眷才能享用的凤羽,描金重绘,美仑美奂。
慕容祉抱拳笑道:“姑母,祉儿今日特意来告辞的。”
神宁扫视着大殿,竟不见凌学武的身影,“小候爷去哪儿了?”
有下人回禀:“今儿一早小候爷就出门了。”
神宁面露不悦,“你们难得在府里做客,学武倒好,抛下客人自个去玩了。”
慕容祉都是知道原由的,那是因为今儿一早有人送了封信来,凌学武一接到信便溜得没影了。他笑着抱拳:“在皇姑母府叨扰多日,我们也该告辞回豫王府了。”
神宁吐了口气,“听说你大哥也到京城了?”
五月初八便抵京城,他一到就得知慕容祉三人竟住在神宁府,派了下人来传话,要他们三个回豫王府。
各藩王在京城也有专门的府邸,一直住着是留在京城的质子,三年一次的朝贺时,也要住在那里。
蜀王府的慕容祎被封为广平候、广平王后,将蜀王府的牌匾换作“广平王府”,但府邸还是原来的。
唯有豫王府,从来不曾改过名,还是豫王府。
慕容祉应答一声“是”。
六公子环顾周围,眼睛就在几个生得貌美的丫头身上打转。
上回,他瞧中了送去客院服侍的丫头,这一双眼睛又不安分。
神宁只作未见,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水,到底是个庶出的,竟没个规矩。到了她这儿,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五公子伸手扯了一下六公子。
六公子回过神来,抱拳打千儿,一脸恭谨。
慕容祉道:“待回府之后。再备厚礼感谢皇姑母这些日子对我们兄弟三人的照顾。”
神宁笑微微地道:“你这孩子又见外了,学武前些日子也在洛阳叨扰了好些日子,他没少提,说你们几个一起花银子,一起骑马,一起读书。”
神宁想要是多几个孩儿更好,当年育下一双儿女后,她便不想再生了,直说生孩子太痛苦,而且她贵为金枝玉叶。有儿有女就足够了。如今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年岁相当,慕容祉就比五公子大不到半岁,而五公子只长六公子一岁,站在一处越瞧越招人喜欢。
慕容祉道:“学武就跟我们亲兄弟一般。他若回来,还请姑母转告一声,我们欢迎他到豫王府寻我们玩耍。”
“好!好!你们且去吧!需要什么,只管与姑母说一声。”
六公子的眼睛转了又转,落到大殿上的两个侍女身上,嘿嘿傻笑两声,抱拳欲开口。神宁已然道:“小六瞧中她们两?”
慕容祉一惊,抱拳道:“皇姑母恕罪,六弟唐突了。”
神宁不以为然,面露宠溺的笑,六公子越是贪色,说明便不是一个有心计、心眼的。反倒让人放心,而这慕祉自入府以来,就没让神宁放心过,可他除了凌学武一起读书、习武也没什么过分之处。倒是这六公子,竟瞧上客院的丫头千绿。神宁索性做了顺水人情,将千绿赏给他。“不就是两个丫头。难得他看入了眼,本宫将她赏给小六就是。”
慕容祉一副严兄模样,低斥道:“越发没个规矩,皇姑母这里岂能放肆,这可是皇姑母身边服侍的人儿,再不改改你那好色的性子,回到洛阳,少不得被父王责罚。”
六公子故作胆心,顿时萎靡下来,连正眼都不敢瞧。
慕容祉道:“请皇姑母恕罪,我们府里的美人儿也是不少的,六弟在家里已经有四位通房了,只等着娶了正妻就抬为姨娘。祉儿告辞,还望皇姑母保重凤体,待祉儿得空,再来探望皇姑母。”
六公子拉着脸。
慕容祉低斥:“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在长辈面前,且容你摆脸色的道理。”
神宁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是他喜欢的。”
“皇姑母府里的丫头,个个如花似玉,我…我就是多瞧了两眼。”
“要真是喜欢,你自领了她们去。”
两名侍女一听,此刻惊呼一声“大公主”已然跪了下来。
六公子挠着头:“皇姑母身边的人,侄儿不敢动心思,就是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是欣赏美人,绝无亵渎之心。”
神宁为他的话笑了起来。
动了色心便是动了,居然说是欣赏美人。
六公子抱拳道:“禀皇姑母,他日若是瞧中了这府里的丫头,还请姑母将她赐给我。”
神宁笑着连应两声“好”,在这兄弟俩一个大胆瞧,一个训斥之间,却不曾想到这是他们用的计,要的就是神宁应允。
又寒喧了几句,兄弟三人抱拳退出大殿。
神宁也不吝惜,凌学武回府,就与她讨要零花钱,“娘,每月才给我二三千两银子,我是小候爷,阿祉是四公子,可每回祯大表哥一出手少则五六千,多的时候五六万两银子,皆由着他花。这次我去洛阳,便花了阿祉好几万两银子,你再这般小气,平白让儿子丢了面子。我在洛阳,阿祉给我银子使,这回我是主人,也不好刻薄了他们…”
神宁还以为自己是大方的,没想慕容祯对自己的兄弟更为大方,一出手那个阔绰,不好驳了凌学武的面子,第一次给了凌学武十万两银票,让他与慕容祉一起花。
凌学武得了钱,得意了一回,也学了慕容祉的样儿,甩手就给了慕容祉二万两银票,又给五公子、六公子每人五千两花使着。
待慕容祉兄弟三人走得远了,神宁轻叹了一声,不由道:“到底是庶子,就是上不得台面,一见着长得顺眼的丫头,就没见过女人似的?”摇了摇头,“那祉儿倒是个得体的,颇有嫡子的风范。”
她能说慕容祉不好么?
慕容祉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与吕家表姐所生的儿子,还不得是龙凤之姿。
嬷嬷又赞扬道:“祉公子风姿不俗,他一来京城,定要迷倒不少官家小姐。”
神宁眼眸一跳,“凌雨裳那儿如何了?”
嬷嬷答:“问过奶娘了,说是昨儿开始肯用食吃茶了。”
“祉儿这孩子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豫王妃着人送信来,又提了以前那话,要替祉儿求娶凌雨裳,我瞧着倒是极好的。回头,你与奶娘说说,让她试试凌雨裳的意思,要是她乐意,便早早定下来。我瞧着祉儿不比祎儿差,更重要的是,凌雨裳若是嫁到豫王府,祉儿瞧着我的面子上,也会善待她、敬重她…”
嬷嬷应了。
儿女的婚事,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神宁轻抚着额头,如今还得另觅好人家,把一双儿女的婚事都给订下来的好,赶巧五月十二郑府有个盛大的赏花宴,听说下帖宴请的都些少年才俊、如花千金,正巧赶着这热闹也去凑趣,幸许能替凌学武物色一个好姑娘为妻。
慕容祉令小厮丫头们收拾了一番,领着五、六公子出了客院。
千绿抱着包袱,跟在六公子身后。
凌学武院里的丫头听说他们要走了,搁下手里的活便奔了出来,站在路口张望着。
六公子说过,待他离开的时候便会向公主讨了她去。
一行人移了过来,丫头垂首欠身,不敢抬头。
六公子昂首挺胸,笑语澹澹,正与慕容祉与五公子说着什么,丫头生怕他没瞧见,轻唤一声“六公子”。他停下脚步,淡淡地扫过丫头的脸,“找本公子有事?”
慕容祉厉声道:“一个丫头找你能有什么事?”
“四哥、五哥先走,我稍后就过来。”
慕容祉催促道:“可别太久,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还等我们回府用午膳呢。”
六公子笑着应了。
千绿抱着包袱,静立在一边。
丫头垂头,眼泪立时就要滑落下来,“六公子说…说要与小候爷讨了奴婢去的。”
“本公子行事磊落,从来不屑干出让人为难的事。你既不愿意跟我,我讨你作甚?”
丫头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她是不愿意,可她被他夺了清白去,除了他,她还能跟谁去,可是要哭着、求着留在六公子身边,她亦开不了这口。要是说了出去,凌学武信六公子也不会信她,谁让她是卑贱的丫头,而对方却是主子,是豫王府的六公子。
六公子冷冷瞥了一眼,压低嗓门,“你若真有心跟本公子,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城南明月庵有座清心别苑,那是本公子的地儿,可来那里寻我。”他转过身去,“跟我玩什么高傲,哼,本公子最讨厌的便是这些。”
她不肯跟他,最后还不是哭着想跟了他去。
他非得把她最后的骄傲都给捏碎了不可,直让她卑微到尘埃里去,卑微到可以放下身段替他舔足趾头,不就是个丫头,还当她是骄傲的小姐不成。
丫头望着六公子的背影,千绿回过头来,带着几分敌意,犀厉中带着得意之色。
161 被骗
京城,豫王府。
云罗与慕容祯站在草坪上,周围垂柳依依,如烟似幕,仿佛又回到阳春三月的扬州,百花如锦柳似烟的繁华地。
云罗张着弓,双眸定定地看着箭靶,只听“嗖”的一声,箭直入靶心。
慕容祯面露异色,“你学过骑射?”
云罗又取了一支羽箭,“学过。”
神色里有几分自信,而落到慕容祯的眼里却是一份少见的风情。
他微微一笑,自取了两支羽箭,信心满满,不等云罗发箭,他自先发,这一次云罗与袁小蝶齐齐张嘴,因为这两箭离弦,竟是朝不同的箭靶飞去,其中一只竟端端射在了云罗的箭靶,正中红心,比云罗射中的更精准。
慕容祯对这个成绩颇不满意,好似不是他射的,根本就是他儿子或弟弟们射的,用极是挑惕的眼神评价道:“唉,许久未练,有些生疏了,以前的箭法是能同时射三箭于不同箭靶,瞧瞧今天的…那一支怎才中七环呢?”
云罗像看怪物,“一点都不谦虚。”
是不是因为她之前的自信,惹了他的眼,他却故意来打击她的。
“什么谦虚?我是说今天射得不准,以前三箭同射,能准确无误地入三处箭靶,且支支都能射中红心。”
云罗翻了个白眼。
下棋不如他,射箭远不及他,就连这骑术还是不如他。
就好像,她让慕容祎意外了,而慕容祯也一样让她意外。
就在云罗还要射箭时,袁小蝶道:“公子体弱,不敢这般使大力,回头属下寻把轻巧的弓箭。”
云罗很不客气地道:“若不是我身子有病,断不会输你,我从小到大就没敢认真习武…”
“不怎么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不怎么学,就能让慕容祎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听着这话,也太刺眼了,翻了个白眼。
袁小蝶在心里暗道:一对傲骄货!就没个真心谦虚的。
一边小径上。传来慕容祉的声音:“大哥!”身后又跟着五公子、六公子兄弟俩,更有个陌生的丫头抱着包袱,面露怯容。
慕容祎瞧了一眼,依旧是两箭齐发,只听一阵风声,两箭分入箭靶,这一次竟两入红心。
除了那丫头很是意外,另三个人却似司空见惯一般。
慕容祯转过身来,“王府不住,你们三个倒住到皇姑母府上。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六公子抱拳道:“大哥,学武表哥太过热情,我们不好推辞,非说要做做地主之诅,嘿嘿。我们胜情难却,就住过去了。”
慕容祯瞧了一眼,走近慕容祉:“你们三个也不小了,上回母妃给你们挑中的官家小姐,瞧上了谁也不说一声。”转而对五公子、六公子道:“你们也到了订亲的年纪,别整日的只知道玩,也该收心做些正事。给你们一日。好好想想,你们都想做什么?明儿我要入宫见皇伯父,要是你们想求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我帮你们说说话。”
原话不多的五公子立时眸光一跳,“大哥说的是真的么?我们可以出仕做官了?”
六公子如同吃了蜜糖时的,露出灿烂的笑容。
“有个一官半职。好过你们整日闲逛。何姨娘此次也一道过来了,是为你们的婚事来的,回头去找她说说,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六公子嘟着嘴:“四哥身份贵重,怕是要寻个尊贵的一二品大员嫡女。我和五哥两个…”
“你们如何?”慕容祯最不爱听这话,“你们也是我弟弟,难不成还配不得那些官员的嫡女的,我的兄弟哪个不是芝兰玉树之姿,下回可别说这种枉自菲薄的话来,平白让人瞧了笑话。只要你们敢说,我们豫王府就能着媒婆去说亲。五弟、六弟且过去寻何姨娘,四弟留下,我还有话问你呢。”
五、六公子抱拳应是。
虽说只是几句话,说得二人很高兴。
六公子拉着五公子道:“十二要去郑府参加赏花宴,我们可得把眼睛瞪大了,寻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回去。”
五公子轻声道:“四哥那儿…”
“四哥不是选中谢丞相府的南安郡主了,虽说年纪小些,但四哥自个乐意,我们自不寻她,挑另外的便是。”
二人应了一声。
慕容祯留下云罗与袁小蝶继续练箭,自领了慕容祉到一边的凉亭里,自倒了一盏茶水,一口就去了大半。
慕容祉见他不说,反有些急了,“大哥有什么事?”
“你拾到府里隐秘簿子的那次…”
慕容祉回过神来,“大哥,我当真没看,一个字也没看。”他是没看,是凌学武瞧了。
慕容祯问:“你没瞧,旁人也没瞧?”
慕容祉肯定地点头,忆起凌学武来,但已经说好了,还让他发了毒誓,自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是个简单的,多大的人了,都要订亲娶亲的人,还这般没个心眼。”他颇有些失望,虽只一个眼神,落到慕容祉的眼里却如同被捅了一刀般,“那簿子里的秘密,为甚被凌学武知道了?拿秘密要胁人?云五现下是我朋友,又是我幕僚,这秘密是从我们府里漏出去的…”
慕容祉咬着牙,面露怒容:这个凌学武,答应了他不说出去,竟拿这事去要胁人,亏他还拿他当朋友,害他大哥失望。大哥自然舍不得训他,可他这回丢了大面子,光是大哥拿他当无知小孩儿的样,就足够让他气恼了。
慕容祉在心下千百遍地狠骂着凌学武。
慕容祯轻叹了一声,“你也不小了,万事都得多个心眼,有些事别光听别人说好话你就信了。你且想想,想要个什么样的差使,太位高权重的不成,我为你谋个正五品的差使还是成的。”
再不磨练,慕容祉怕就要毁了。
慕容祯伸出手来,轻拍着慕容祉的肩膀,“且下去歇着吧,好好为自个打算一下,你想求娶谢南安,母妃和父王都是乐意的,可你知道,安康姑母眼光高,你不干出事来,只怕不会应这亲事。你束着五弟、六弟些,别惹出麻烦来。”
慕容祉应了,退出凉亭,一路上想着凌学武背弃承诺的事,恨了个半死,那可是府里的秘密,凌学武居然骗他,还拿那事去要胁人,当他是三岁小孩儿被人玩弄呢,还好要胁的是云五,要是旁人,可不是一场风波。
既然他大哥说了云五是豫王府的人,是大哥的幕僚,那就一定是,算计豫王府的人,就跟算计他一样难受。
一进院子,便听见六公子与五公子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话。
六公子道:“大哥要给我们谋差,我想进金吾卫,呵呵,进了那儿,就能见着皇上。”
五公子还在琢磨这事儿,“听说监门卫不错。”
二人正欢喜,见慕容祉恼着一张脸进来,那脸涨得趣青,正要随时发作起来。
六公子迎了过来:“四哥这是怎了?”
慕容祉看着左右服侍的,抬手喝道:“都退下,退下!”
千绿站在一边,要是她跟的六公子做了官,将来她也是体面的姨娘,正想趁着只也近身服侍的时候讨了欢喜呢。
六公子一瞪眼,她立时欠身退去。
慕容祉咬牙切齿地道:“好个凌学武,把我们都给卖了。哼,拿着我们府的秘密…哼!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