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一听,就要反驳,“我…”
朱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李代桃僵,再另寻一个小姑娘来,朱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听自己说完,“京城之地什么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没有,大将军建立功勋,光宗耀祖,如今是京城新贵,不知道多少官家女儿正争抢着要嫁给他呢,现下稳住你的嫡妻位份,保住你的荣宠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让大将军知道他的嫡长女在蔡家生病没的,他能不怪你、不怪蔡家么?”
蔡氏将头一扭,眼泪就滚将下来,“寻来的再好,到底不是我的女儿…”
谁愿意疼别人家的孩子,朱氏轻声道:“有了女儿,哄着大将军往你的屋里多来几回,你得赶紧生儿子,否则这偌大的家业,大将军拿命拼出的荣华,可不都白白便宜了别人?好嫂嫂,你可得听我的,大将军而今不比往日,你得生儿子…”
蔡氏心乱如麻。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是初晴那可爱的模样,她将脸扭向一边,一想到初晴就忍不住要落泪。
绣婆子忙道:“老奴瞧着二太太这话在理,就请二太太代为周旋。”
朱氏轻声道:“我们乃是表姐妹,昔日保媒的人又是我,岂有不管之理。”她吞了一口唾沫,紧紧地捧住蔡氏的手,“我会对外说,说你染了风寒又晕船,近日需要静养。至于寻找合适小姑娘的事儿就交给我,就算寻遍江南,我也自给你寻出个初晴来。”
011 像极爱女
绣婆子觉着这是最合适的法子了,若大将军知晓初晴小姐夭折,且是在去给蔡老太太贺寿时没的,指不定会牵怒蔡家。这法子一则可以确保萧众望不牵怒蔡家,二则能助蔡氏保住荣宠、嫡妻之位。
柳奶娘因侍候的二小姐没了,生怕蔡氏怪罪,自是什么都听绣婆子的吩咐,对府里的下人支字不提二小姐夭折的事,只说蔡家大太太心疼二小姐,将她留在临安蔡府,柳奶娘每日只围着蔡氏服侍汤药。
朱氏与绣婆子这几日相看了七八个三岁小姑娘,可长得都不像,尤其是那头发,二小姐的头发黄,比寻常孩子的要柔,要细。早前蔡氏写信告诉萧众望,萧众望回信打趣着:我小时候头发又黄又少,后来大了,才长得黑了。就连萧老太太在世时也说,二小姐这点随了萧众望。
二小姐的头发不好,自然不能寻个头发长得又黑又亮的小姑娘。
转眼又过了数日,还没有寻着合适的小姑娘。朱氏和绣婆子也急了,绣婆子捎了信回临安府,让蔡大太太帮忙相看。蔡家人还指望着萧众望风光后帮衬着蔡家几房为官的子孙,尤其是蔡二爷如今在京城做了个六品的官员,正需人提携帮扶。
蔡氏大病了一场,病稍好,就去了镇海寺敬香,撑着病体为爱女抄了《安魂经》。这日正在香客房里抄经,突地听到一阵悦耳的孩童声音,那稚嫩的,如同银铃一般,一串串响起,动人心旌,就像她夭折的女儿,她惊呼一声“女儿”,搁笔冲出香客房,却见寺里一个小和尚正逗哄着一个三岁的小姑娘玩,一头黄头发,似曾相识的眉眼,不是她可爱的初晴还是谁。
“初晴!我的女儿!”她双眼一亮,不顾一切飞奔过来,服侍的柳奶娘追在后面,口里唤着“大太太”追了过来。蔡氏近日走路无力,此刻却如离弦的箭,一把就抱起那个玩得高兴的小姑娘,紧紧地抱着,“初晴,我终于找到你了,晴儿,你是我的女儿…”
云罗突地被人抱住,“嗯哼”两声,想要推开抱着自己的妇人,不想妇人却将她抱得更紧。
小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女施主,你认错人了,这是我们佛门的俗家女弟子云罗。”
认错了?
蔡氏放开怀里的小姑娘,看着巴掌大的脸蛋,还有那黄头发,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而幽黑,带着红润的小脸蛋像一只熟透的大苹果,还有这个头儿、这声音,可不就是她的女儿初晴。“不,她是我的女儿,她真是我女儿…”
柳奶娘看着云罗,听蔡氏这么一说,可不就是二小姐么,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眉眼,越瞧越像,足以为以假乱真。
云罗挣扎着离开蔡氏的怀里,小心地躲在小和尚身后,嘴里唤了声“石头哥哥”,探出个小脑袋,笑微微地看着蔡氏。
小和尚转身抱起云罗。
柳奶娘想要唤住,小和尚生怕吓着了云罗,抱了她就跑。
蔡氏似被人剜去了心肝,唤声“初晴,晴儿…”眼泪就滚落出来。
柳奶娘忙道:“大太太别急,奴婢这就去打听,看那位小姑娘是哪家的姑娘。”扶了蔡氏回香客房,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蔡氏再无心抄经,而是巴巴地望着门口,期盼着柳奶娘能够带回那小姑娘,过了大半个时辰,柳奶娘终于回来了,一身是汗的道:“大太太,打听清楚了,听寺里的人说,那小姑娘名叫云罗,是个孤女,原是九华山得道高僧空明大师在路上捡来的。”
孤女…
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和依靠的女子。
而她刚失了心爱的女儿,可不是正好么。
蔡氏拉着柳奶娘的手,“你找住持方丈说说,看…能不能让我们收养了她。”
柳奶娘摇头道:“听说钱塘城金家老太太就动过心思,被住持方太给拒绝了。”
金家虽商贾之家,可在钱塘城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金老太太笃信神佛,心里最善,这算是个极好的去处。
柳奶娘道:“寺里僧人们说,她是佛门的俗家女弟子。”
蔡氏在寺里住了两日,一听到小姑娘的笑声就跑出去,远远地望着,看云罗在寺里笑着、玩着,越瞧越喜欢,看了的次数多了,竟无形间把云罗当成了她的初晴。
午后,云罗站在后院的石案前,小小的人儿得爬上石杌,然后立在案前,手里拿着笔,像模像样地写着字。
蔡氏自发现云罗时,一双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这会儿她不由自己的走过去,静静地走到云罗的身侧,却见云罗写的是一首《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虽是一首诗,可她竟没有写错一字,没有多一笔,也没有少一划,虽然那字有些歪扭,却用了一份刻苦。
柳奶娘扶住蔡氏,惊叹道:“大太太,她真的好像二小姐,越瞧越像呢,一样的模样,一样的黄头发,一样的年纪…”也许是看入了眼,连柳奶娘都觉得越来越像,更难得的是,同样的年纪云罗却比初晴要聪颖。
云罗听见有人说话,抬头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露出左嘴角的小酒窝。
蔡氏失声轻呼“晴儿…”
她的晴儿笑着时,左嘴角也有一个小酒窝,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亲眼得见,她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小姑娘。看着云罗,她有些激动,也至浑身有些微微颤栗。
云罗写完了手里的诗,看着蔡氏道:“你是寺里的香客?”
这稚嫩的声音,带着询问,像个小大人。
蔡氏笑了一下,“是。你叫云罗?”
云罗应了一声,“我是佛门的俗家弟子,我爷爷游方去了,等他回来,就带我回九华山。”
蔡氏凝视在她写的字上,她曾听父祖说过,他们蔡氏一门,原是三国蔡邕的后人,他们祖上就是出名士、才女的,这样聪颖的女子,原就该是他们蔡氏的后人。“你爷爷是九华山的高僧空明大师?”
云罗愣了一下,乌黑的眸子更亮了,像黑曜石般闪着光亮。
蔡氏歪着头,像与自己的女儿初晴说话时那般温柔,“你每天都写吗?”
云罗点头道:“我答应过爷爷,他不在的时候也要读书识字。寺里的师叔、师祖和师兄们会教我。我每两天要学一首诗,要会写会背。”
012 偷小孩
她都看见了,这小姑娘不仅读书识字,还与寺里的僧人学习剑法,每次手里拿着一根木剑,随着早课的武僧一起比划着,每遇动作不到位的,僧人们会替她纠正,她亦学得很用心,偶尔会扎马步,蹲在那儿大半个时辰都不动一下。
蔡氏观察了云罗两日,越瞧越喜欢,她总觉得,这样的小姑娘才配做她的女儿。
正说着话,有小和尚奔了过来,笑着道:“云罗,住持方丈让你过去。”
云罗尽情而快乐地张开双臂,“师兄哥哥抱抱!”稚嫩的声音,美好而轻柔,让人的好感油然而生。
小和尚伸儿双臂,抱起云罗就走了。走了一截,云罗回头冲蔡氏挥着手,那模样顽皮中透出一股灵性,活泼里又有一股聪颖。
蔡氏越发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初晴,笑盈盈地道:“你一会儿要过来哟!”
柳奶娘瞧出来了,蔡氏是由衷地喜欢上这个长得酷似初晴的云罗,加上云罗爱学习,读书、剑法都学得像模像样,就更喜欢到心坎上了。
云罗到了住持方丈的禅房,原来是钱塘城里一个好心的商贾大太太金太太亲手做了两身小姑娘穿的茧绸衣裙送来,说是给云罗的秋裳,还派家仆亲自送来,住持方丈觉得应该让云罗当面谢谢家仆,请家仆代为转告对金太太的谢意。
来送衣服的家仆是个中年婆子,含笑盈盈地看着人虽小小却有礼有节,让人一眼就能喜欢上的小姑娘。看她彬彬有礼地行万福礼,又用稚嫩的声音道:“请婶婶代我谢谢金太太,云罗很喜欢这两套秋裳,它们很漂亮。云罗母亲新逝,还不能穿很鲜艳的衣服,这件素净的我先留下,那件大红的还请婶婶带回去。”
中年婆子没想这只得三岁的小女孩,居然会懂得这么多,也难怪连世外之人的僧人们都会喜欢她,笑道:“云罗姑娘可以留下,等过两年你再穿。”
“师兄哥哥说,我长得快,如果留下明年就小了。还请婶婶带回去,送给别的姐姐穿。也请婶婶替我谢谢金太太。”
中年婆子笑着对空慧大师道:“这小姑娘真是招人疼爱,既是这样,这大红的我就带回去。回禀了我家太太,回头再替她另做一套素净的来。”
寺里的杨婆婆来接云罗,含笑与空慧大师告辞,带着云罗的衣服回屋,与云罗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
蔡氏回到萧府,越发心事重重。
柳奶娘将镇海寺有个云罗的事细细说了,在相貌上酷似初晴小姐,这可是极难遇到的。
朱氏与绣婆子惊道:“真的长得像?”
柳奶娘道:“越瞧越像呢。大太太一见就以为是初晴小姐。”
朱氏和绣婆子这大半月什么事也没做,就四下寻小姑娘,或人牙子手里相看,或牙婆那儿留意,见了不下二十个,可没一个是满意的。因早前萧众望写信来问,他女儿长什么样,蔡氏一一写信告知,如今只得寻个与初晴相似的才行。
朱氏与绣婆子一合计,决定设法把镇海寺的云罗给弄回去。
朱氏也扮成上香的模样,去镇海寺住下,就等着见云罗。左盼右顾间到了午后,还真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后院石桌上练字,那模样长得竟与初晴有七八分的相似,这样年纪的女娃,原本相貌都有些相似,若要寻个一头黄发左嘴角得有酒窝的确非易事。偏这两样,云罗都有,越发显得很相似。
绣婆子立在一边,低声对朱氏道:“二太太,还真的很像。”
朱氏道:“你想想法子,把这孩子抱走。”
绣婆子迟疑着:“我…”
朱氏这是动了偷孩子的念头,反正这孩子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空明大师舍不得云罗,要领她回九华山做俗家弟子。做萧家的千金小姐,不比做个吃斋念佛的佛门弟子强?
朱氏审视四下,这个时辰僧人们都在前院做功课。除了有几个来庙里吃斋念佛的香客,再无旁的人。可香客们或静修,或来抄经文祈福、告慰亡灵,全都不在后院园子里。朱氏对绣婆子道:“机会难得,东边有个小门,后面是条小路,你抱了孩子从小门出去。”
“二太太…”
这摆明就是要偷啊!
这可是佛门清净地,偷佛门的孩子,这…
朱氏使了个眼神,“事成之后,我少不得你的好处。我给你盯着,你快去快回,想了法子把人安置好。蔡大太太让你来钱塘,不就是帮你家奶奶奶出主意的,难得遇上这么个长得像的,收养是不成的,万一让大将军知晓了又是一场风波,再则僧人们若同意收养,也不会留到今日,如今就只得这个法子了。”
不能让萧众望怨恨上蔡家人,更不能让蔡氏失宠。
这可是极好的机会。
绣婆子眼睛一转,四下静悄悄的,没瞧见一人,从云罗写字的地方到东边小门,不过十来丈的距离,只要她抱了孩子跑得快些,越过小门就能到外面,然后寻了萧府的马车,将孩子送回府里,就说是初晴小姐,如此也没人留意。
绣婆子拿定主意,快步奔向云罗。
云罗见是个婆子,抬头看了一眼,正要继续写字,绣婆子却一把抱住了她,她正要大叫,绣婆子恶狠狠地道:“不许出声,你若出声,我就摔死你!”
云罗只恨自己人太小,讷讷地看着绣婆子,一脸惊怒却不得发作。
朱氏站在远处放风。
绣婆子抱了云罗就跑,用最快的速度出了东门。
云罗挥着小手,不停的击打着绣婆子,偏人太小,怎么打绣婆子也不觉痛,她也感觉到到疼痛,抱着小小的云罗如同拧了鸡一般的轻巧容易,云罗嘴里声声骂着“坏蛋”,手舞足蹈地抗挣着。
绣婆子道:“我可不是坏人,是要带你去享福,要不是你长得像我家小姐,这种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别叫!你再叫,拿针缝了你的小嘴巴!”见云罗还叫着“坏蛋”,绣婆子伸手捂住云罗的嘴巴,她穿过一片树林,上了路边停息的马车,当即大呼一声:“快走!”
马夫扬着鞭儿,带着云罗绝尘而去。
这婆子偷她不是为了卖她,而是让她去做小姐。
013 叫娘不打你
绣婆子抱了云罗回萧府,一进大门就对人说:“唉,总算把二小姐接回来了,快去禀大太太。”
下人见她怀里抱着个小姑娘,看那眉眼正是有些日子不见的初晴,“一月未见,二小姐长高了。”
绣婆子笑道:“小孩子家,可不是一月一个变化么。这几日大太太病着,正挂念着呢。”
她抱了云罗就往大房院子奔去,进了院子,蔡氏与柳奶娘已经在花厅候着了,蔡氏见绣婆子抱着小姑娘回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蔡氏不由多说,一把接从绣婆子怀里接过云罗,连连唤着“晴儿”,“娘的女儿,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想坏娘了。”
云罗从未想过要被人收养,正计划着去九华山学本事,此刻却被蔡氏搂在怀里不撒手,蔡氏泪眼朦胧地唤着“女儿”,叫着“初晴”,紧紧地抱在怀里,细细地看着。
柳奶娘一脸惊宠,把在门口不让丫头、下人们来打扰。
云罗挣扎着想推开蔡氏,可蔡氏抱着她的头在脸上“啵!啵!”地亲着,她大嚷着:“我叫云罗,我不是晴儿,不是你女儿…”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声声扎在蔡氏的心上,蔡氏的秀眉微微一拧,满是怒意,这话他日在京城要是被萧众望听见,可了不得。初晴是萧众望如今唯一的女儿,便是这唯一骨血她也没照顾好,更糟糕的是,初晴是在蔡氏娘家府里病亡的,她和蔡家人都怕因此牵怒萧众望。
蔡氏放下云罗,拉过她的小手“啪!啪!”就是两下,云罗只觉一双小手火辣辣的疼着,眼泪蓄在眶里。蔡氏厉声道:“你叫初晴,是我女儿,我叫你晴儿!你再敢说不是,我还打你,听见没有?从今天起,你叫萧初晴,是萧家的二小姐。”
云罗扁了扁小嘴,立时就要哭。
柳奶娘瞧着怪可怜的,几步奔了过来,“大太太何必跟个孩子滞气,不过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过些日子,自然就与你亲了。”
绣婆子赞赏似地看着蔡氏,“大太太就得唬住她,免得她闹腾。”她蹲下身子,看着欲哭不哭,带着一脸倔强的小姑娘,“算你三世修来的福气,可是让你做卫国大将军府的嫡小姐,这可是多少人盼不来的好事,你还不乐意?你叫萧初晴,是卫国大将军的女儿?”
卫国大将军!萧初晴…
云罗一脸讷然,将她从寺里偷出来,就为了让她给萧家当女儿。
她要报复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负心亲爹,还要惩治夺人丈夫、害人性命的神宁公主,若要成功,她就得依仗权贵之家。既然让她来做小姐的,她得从头部署计划,学本事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能耐对付凌德恺与神宁。没有一点本事,拿什么和凌德恺和神宁斗,既然穿越而来,既然恨透了那两个人,既然答应了谢如茵要给她一个公道,既然…太多的理由,需要她这么做。
蔡氏神色皆厉,“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云罗不说话。
柳奶娘蹲下身子,温声道:“你姓萧,闺名初晴,你爹是当朝卫国大将军。”
云罗还是不说话,只怯怯地看着刚刚打了她手板的蔡氏。
蔡氏眼里含着怒,一副“你再不答我还打你”的样子,云罗调头看着偷她出来的绣婆子,骂了句“坏蛋”。蔡氏只作未听见,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柳奶娘继续重复了一遍。
云罗倔强的还是不答。
蔡氏的怒意又重了一层,当底不是她的初晴,但她的初晴实在没有面前这个小姑娘聪颖,虽然长得相似,但面前的云罗却讨得了镇海寺上下的欢心,听说连空慧大师也会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别说其他的和尚了。嗓门又提高了两分,“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小姑娘变成她的女儿。怕她不答,蔡氏拉住云罗的小手,扮出一脸凶相,准备随时都要打。
柳奶娘笑盈盈地道:“小姐,快告诉太太,你叫萧初晴,你爹是卫国大将军,说呀!”
云罗愤愤地盯着蔡氏,让她来给人当女儿,也不知道待她好,还打她的小手,她偏不说,就是不说,咬咬嘴唇,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叫…”
话还没说完,蔡氏再也扮不出凶相,一把搂住云罗,又亲又哭地道:“你是我女儿初晴,我会待你好的,你叫我一声娘,我给你好吃的、给你做漂亮衣服。乖女儿,你叫我娘…”
这女人是疯了吗?
刚才还那么凶,这会儿又哭又说的,仿佛云罗真是她失散的女儿。
她的娘是谢如茵,那个可怜无助的女人,但谢如茵待她的真的很好,要不是让她活下去,谢如茵不会明知有杀手追来,还跑出去送死,她为的就是要云罗活下去。
柳奶娘与绣婆子见蔡氏又悲又喜,流出泪来,也跟着伤心起来。柳奶娘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她原是蔡家给蔡氏的陪房,丈夫早死,留下正怀身孕的她,后来她生下一女,取名杏子,刚两月就从庄子上唤来做了萧初晴的柳奶娘。她没有用心照顾好二小姐,害得二小姐因染上风寒夭折。如今寻了个长得相似的来,却怎么也不肯叫蔡氏为娘。
绣婆子伤心,则是因蔡氏新失了女儿,心头悲伤,跟着难过。
云罗想:既然被偷到萧家来了,是不会放她再走的,蔡氏先在寺里住了两日,后又有朱氏住进去,为的就是偷她,费了这么大劲,看来也是真心的。事已至此,她也不枉作挣扎,不如让一切变得更利于自己。
心里想了一番,她用稚嫩的声音道:“如果我叫你母亲,你让我读书识字、让我学武功?只要我想学你会让我学很多本事,会给我请先生,找武功师傅?”
蔡氏放开云罗,愣愣地看着这小姑娘,“你学本事做什么?”
“学了一身的本事,就是自己的,别人谁也抢不走,我有了本事,就不会被人欺负,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亲人…”她停了一下,看着一脸好奇的蔡氏,连带着一边的柳奶娘与绣婆子也瞪大眼睛,觉得这三岁的小姑娘说出的话来有趣了,半点也不像小孩子说的,倒更像是个小大人,“我学了本事,也能保护你。”
014 四下寻人
蔡氏原含着泪,一听这话,立时就笑了,拉着云罗的小手,“是吗?晴儿学了本事,要来保护母亲?”
云罗肯定地点头。
蔡氏又将她搂在怀里,“我女儿真乖,好!娘答应你,到了京城给你找最好的先生,你爹是会武功的,我可以让他教你。”
绣婆子笑了,“蔡家祖上就是出名士才女的,大将军又行伍出身,可不正好的么。要是去了京城,可以让二爷做她的先生,二爷曾是二榜第五名进士,那才华可是一顶一的好。”
云罗一脸认真地道:“你让我读书,让我学本事,我以后就叫你母亲。”
蔡氏笑着说“好”,蔡家无论男女只要愿意就能读书识字,因为祖上曾经有名动天下的大才女蔡文姬,又有蔡邕这样的大人物。
就在蔡氏抱着云罗欢喜时,镇海寺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最先发现云罗不见的是这些日子照顾云罗的杨婆婆,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与管事大和尚禀报:“云罗最是乖巧的,每日都要写二十个大字,不写完是不肯玩的,我洗完了衣服去寻人,怎么也找不着了,前院、后院都寻了个遍,寺里的小师父们也帮着寻了,还是没人,二十个大字才写了十七个,瞧那样子没写完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