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婆子微微笑着,“真是个好孩子。”对这个理由似乎有不满意,“你怎不说柳奶娘母女赎身离开了?”
阿翠忙道:“我们母女三人,又有柳奶娘母女,《卖身契》原是在小姐手里的。”
云罗手里握有《卖身契》,柳奶娘依旧如此,若是没有,只怕更为猖狂。
卫婆子道:“先与她这么说,回头再想个更好的说辞。”领了阿翠去蔡家大绣房,让绣娘们给阿翠新做两身大丫头的衣裳,虽是大丫头却用了漂亮的茧绸,阿翠面上笑着,忆起柳奶娘的死还是心有余悸。
云罗醒来时,只看到阿翠坐在一边绣香囊,一针一线很是认真。
不等云罗问,阿翠便先道:“柳奶娘说要去寻城里会做玫瑰酥的厨师,要学了玫瑰酥做给小姐吃呢,杏子贪玩也一并跟去了。”
云罗诧诧然地,她还没问,倒先说上了。“人不熟,只怕人家不肯教呢。”
坐了两日船,虽然那是大商船,可身上也是疲乏的,难不成只她这个病秧子身体才累,旁人个个都像阿翠一样的神采奕奕。想到这儿,云罗定睛细瞧:阿翠面容微白,眸光里多了一些什么,是欢喜?不像。是落漠,也不像。一时间,她竟瞧不出来。
阿翠道:“柳奶娘拿定主意要学,又哪里肯听别人的,好歹让她试试。”她不敢看云罗的眼睛,生怕泄露了秘密,走到床前:“小姐可要起来?”
云罗道:“把书给我取来,我先看会儿书。”她看着阿翠,“蔡府不是萧府,你说话做事…”
云罗手里有她的卖身契,还是她母女三人的主子,这自不能得罪。而蔡家人也不能得罪,柳奶娘便是得罪了蔡家人,照样被打杀。
阿翠道:“来时小姐叮嘱过,奴婢不会乱说话。”
云罗生怕她们不晓轻重,唤了柳奶娘和阿翠,又重申了一回“到了蔡家,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关于东阁的事,比如我和李大爷是义兄妹,还有我与李大爷一起开铺子、做生意的事,换句话说,只要是牵涉我与李大爷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能说的,是我的病、我的喜好及府里的吃饭穿衣的琐事…”
柳奶娘和阿翠应知分轻重,云罗不疑阿翠的话,道:“若柳奶娘回来,与我说一声。”
阿翠奉了一本书,她拿在手里一页页地翻看。
*
八月十五一早,云罗与蔡诗华结伴去大房给蔡大太太、蔡大老爷请安。
蔡大老爷一脸慈祥地审视着云罗,云罗的头发长有二寸来长,不知是那些日子剃了十多回的缘故,亦会是李郎中做的黑发液管用,头发变黑、变粗,黑亮得如同鸦羽一般。蔡诗华和阿翠给她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戴了顶好看的花绸帽,方缓缓往大房花厅移去。
云罗款款叩首:“初云拜见外公,祝外公身体康健、吉祥如意!初云给外婆磕头,愿外婆明年更年轻…”嫩嫩的声音,直惹得蔡大太太哈哈大笑起来,伸手道:“阿翠,快扶你家小姐起来。”
蔡大老爷笑道:“来,外公抱抱。”
云罗也不推辞,坐在他的怀里。
蔡大老爷问道:“听说,你每月都要给你父母写信?”
云罗伸出小手,要抓他的胡子玩,蔡大太太立马道:“云儿,可不能玩你外公的胡子。”
蔡大老爷道:“让她玩儿。”
云罗冲蔡大太太扮了个鬼脸,蔡大太太说了句“瞧这孩子”,云罗与蔡家越亲近,对他们的帮助越大。
“母亲常说,蔡家祖上是出名士才子的,云儿也想做个像文姬夫人那样的女子呢。”
阿翠垂首,小心翼翼地禀道:“回大太太、大老爷,我家小姐每月会给京城写两封信,初一一封,十五再写一封,每月如此。多是大将军回信,偶尔京城的大爷、二爷和大小姐也会写信来。那时,小姐也要给她们回信的。”
蔡大老爷将她搂得更紧了,虽在病中,近来日渐好转,尤其是两个嫡子都有了出息,这病也就见好大半。
因着云罗在,一屋子的人都很有说有笑。
院子里,一名青褂婆子静立在中央,人未到,声先至:“大太太,老太太想念云表小姐,着老奴过来带她过去。”
云罗一脸茫色,好奇地闪着眸光:“外公,可是要我去见老祖宗?”
蔡大老爷笑了一下,“你到了临安,该去见见你老祖宗。”
云罗嘟着小嘴,嚅嚅地道:“都说我和她老人家的属相犯克,我原是想去的,可我又怕万一冲撞了她老家,云儿便当真不孝…”能不去最好不去。
连着蔡大/奶奶和蔡诗华,笑容凝住。
蔡大太太只不说话,面露忧色,生怕当真如此。
087 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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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老爷道:“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怎不劝着老太太,你先回去吧。”虽没有明着拒绝,但他的意思明显,云罗好不容易来府里过节,千万不能生出任何差错来。
绣子婆子出了花厅,笑着对青褂婆子道:“劳你在老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云小姐的话可在理呢。”随手塞了一枚银锞子给她。
青褂婆子得了钱,笑着离去。
大房花厅里,蔡大爷正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一回府就到了花厅。
蔡大老爷正笑容满面的抱着云罗,瞧那样子,竟没了久病时的憔悴,神采奕奕,虽还有些消瘦,倒像个康复之人。
蔡诗华见了礼,“爹爹今儿怎这么高兴?”
云罗甜甜地唤了声“大舅。”
蔡大爷说“乖”,对着蔡大太太、蔡大老爷抱拳见礼,“父亲、母亲,大喜事呀!从京城传来消息,萧妹婿晋为二等嘉勇伯。”
蔡大老爷顿时笑容更为灿烂,之前是阳光,这会子变成了炎夏的烈日,笑得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的皱纹。
蔡大/奶奶斟了杯水递给他,他浅呷了一口:“今儿一早,城南郭大爷到官衙拜访,这个喜讯是听他说的。”
城南郭家,与宁国公府交好,尤其这郭大爷是在宁国公府做过先生的人物,虽未入仕,在江南一带颇有声望,与江南四大才子也是朋友。
蔡大老爷扭头看着蔡大太太,欢喜之色难以言表。
“萧妹婿打点好吏部关节,给朱大爷谋到了扬州州同一职,过几日吏部文书就要送达临安府。”
扬州自古繁华,齐聚文人墨客、天下名伎,扬州州同虽是从六品的官职,却比旁处的更有油水。
蔡诗华喜道:“若是消息可靠,还得尽早派人去朱家报信儿呢,让表叔他们亦高兴一场。”
蔡大爷道:“回府时,遣了小厮报信。问过郭大爷,是宁国公府打听到的消息,应是可靠的。”笑微微地看着云罗,“听说云儿拜了益州杜先生为师?”
蔡诗华道:“我们刚到钱塘时杜先生原在府里,因云妹妹犯了病,杜先生便去江南访友。临走时留了一大堆的书给云妹妹,又布置了功课。”
蔡大爷勾唇一笑,“郭大爷毛遂自荐想做云儿的先生。”
他原是教授过宁国公的几个孙子少爷的,而今竟说要做云罗的先生。
云罗低头嚅嚅地道:“要是杜先生回来,许会不乐。”
蔡大老爷朗声大笑了起来,颇是赞赏云罗对杜绎的用心。“若是郭大爷肯入府教世荃也是件幸事,到时候唤了三房、四房的几位公子一处读书。”
蔡大太太连连轻咳,早前因着二太太的缘故,连二爷也有诸多地方对他们大房不敬。如今大房的人总算扬眉吐气了,连着老太太都有了关切之意,关怀之心。
琴儿进了院门,立在花厅外,禀道:“大小姐,朱府的婉小姐、娟小姐到了,来找你和云小姐玩儿。”
蔡诗华小心地看着祖母、母亲。
蔡大太太道:“且带了你云妹妹去,现在风大,莫让她着了风。”
蔡大/奶奶笑容烂漫,如同春日阳光下荼蘼盛开的桃花,“你是姐姐,要处处照顾好妹妹。”
云罗歪头道:“华姐姐待我最好了。”
蔡诗华牵了云罗的小手,告退出来。
蔡大爷遣了小厮去朱府报信,朱家人一听立时欢喜起来,原指望谋到江南某地的知县就好,不想竟谋到了扬州州同的职,这就是说,朱大爷候补十几年后,竟升了一级,还得了个光鲜的职位,且扬州是个富得冒油的地方。
朱大爷补了实缺,朱家就更应与蔡家、云罗亲近了。
蔡大太太喜逐颜开,她妹妹的儿子谋到了实缺,又在扬州,离临安府不远,可不是真真的好差使么,从扬州到临安府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要是回家倒也方便。
蔡大爷道:“钱塘知州纪骏的大公子与我家世藩同岁,我瞧着倒与朱婉年岁相当。”
蔡大老爷脱口道:“诗芬与诗华同岁,我瞧说诗芬更合适。”自家人不说,为甚要说朱家的小姐,回头老太太又该埋怨了。
蔡大/奶奶搁下茶盏,“要是朱婉与纪大公子的亲事成了,朱婉最是个心细的,让她常去萧府照顾云儿倒也合适。”微微停顿了一下,“八月十八,婉丫头及笄。”
蔡大爷看着蔡大太太,“母亲要是觉得合适,让大奶奶做个中人说合,上回在钱塘,我试探过纪骏的意思,他有意在江南官宦小姐中寻个合宜的结儿女亲家。”
蔡大太太想着,朱大爷不过是从六品的州同,配钱塘知州纪骏的儿子正好,自来都是高嫁低娶,况且朱大爷是她亲外甥,她们姐妹同嫁临安,这几十年来感情笃厚,可不跟她自个儿的孙女差不多。
未时二刻,蔡老太太遣了婆子到大房传话:“老太太令,今儿是中秋佳节,两房人到后花园一处过节。”
往年,老太太嫌太吵,或去佛堂烧香,或陪二太太过节。
二老爷因在湘郡任上,二太太这些年与两个嫡子一起过活。老太太担心二太太寂寞,每年这个时候,便陪她一道过节。
蔡诗华令丫头们将从钱塘买回来的跑马灯一只送到蔡大太太屋里,又一只送到蔡大/奶奶那儿,蔡大/奶奶瞧罢了新鲜,又令婆子送回院来,说给她们姐妹玩。
入夜后,蔡诗华令人点了灯,偌大的跑马灯将小院映得灯火辉煌,上面的美人起舞,当真映衬出一派歌舞?n平的模样,若有音律便就像了。
蔡府后花园,八角凉亭里,每只角上挂了一只灯笼,灯光盈动,直映得人影绰绰,丫头婆子穿梭其间,在案上摆了果点、菜肴等物,满满一大桌的吃食,案前又安了绣杌。
凉亭东侧,又另摆了长形案,案上供着果点,香炉等。
088 过节
088过节
凉亭西侧树下,另置了一张圆案,案上亦摆了一样的果点。
蔡诗华以为自己来得早,后花园里已经来了二房的三奶奶、四奶奶,各人都领了儿女来,正说说笑笑地赏花赏月。抬头见父亲正冲她招手,轻声道:“云妹妹,父亲叫我们过去呢。”
云罗被他紧紧地牵着小手,进了凉亭,蔡大爷与蔡三爷正倚在栏杆处,一则又站立着三个年轻男子,大的二十三四岁,年少的不过十七八岁。
蔡大爷笑道:“云儿,这是你三舅舅,早前他在江宁府任上,为了回家过节专程从江宁府赶回来的,你原没见过。”
她欠了欠身,行了个得体而优雅的万福礼,“拜见三舅!”
云罗在京城见过蔡二爷,是蔡氏的嫡亲二哥,再就是蔡大爷,至于这蔡三爷,原是二房的长子。
蔡三爷打量着云罗,“一早就听说初云最是个识礼的,今儿一见真招人喜爱。”他指着一边二十三四岁的男子道:“这是你五舅舅,你四舅舅在蜀郡任上,那位是你六舅舅。”
云罗照矩行了礼,唤了声:“五舅舅安好!六舅舅安好!”
二人各自含笑。
她的目光停落在那个着蟒袍的男子身上,约有二十一二的年纪,云罗好奇地打量着。
秦世孙笑道:“萧小姐认识我?”
云罗道:“你是公候府的人。”
秦世孙面露惊色,“那你猜猜我是谁?”
云罗脆声道:“你穿的是蟒袍,江南之地,能穿这等衣饰的人屈指可数,能与我舅家有关联的莫不是宁国公府?”她面露狐疑,“今儿是中秋佳节,你不在家过节却来临安,定然有大事、急事。”她慧黠一笑,“你可要我猜猜你来临安的原因?”
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就听蔡大爷领先大笑起来,神色之中颇是得意,也难怪萧众望疼她,换作是他,也会把云罗疼到心坎上的,“我便与你们说这孩子是个聪慧的,如何?哈哈…”蔡大爷蹲下身子,宠溺地拉着云罗的小手,“好,云儿且说说,秦世孙来临安所为何事?”
云罗挠了一下脑袋,“各家之中的大事只得几件,要么是事关前程,要么是举家安宁。”她得用排除法。
蔡大爷微微一愣,虽是个孩子,竟看得如此通透,一语中的,“宁国公府乃是公候名门,你与大舅说事关前程?”
云罗正色道:“不是个人前程,我说的是家族前程。”
言下之意:是指宁国公府许有麻烦了。
宁国公开罪了当朝王丞相,连宁国公的官职也被免了,如今秦家小心翼翼,正想结交宠臣,好为秦家化解危机。
蔡大爷回望秦世孙,是探究,是深思。早前他虽猜到一二,可这会儿竟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点破,也难怪秦世孙表情丰富,先诧然,后尴尬,此刻又是窘笑。
蔡三爷意味深长地含着笑颜,问:“若要初云襄助,你可愿意帮扶一二?”
蔡大爷面容凝重。
云罗道:“我只是个小孩子。”
蔡三爷又问:“若是初云能帮上呢?”
不是要她帮忙,而是蔡三爷想通过她要萧众望帮忙。
云罗撅着嘴,不悦道:“你们大人最烦人,三舅的话我都听不懂。”她一扭头,伸手拽着蔡大爷,撒娇道:“大舅惯会哄我,总说要陪我吃饭,今儿晌午你又没来,我和华姐姐在等了大半个时辰。”
蔡大爷哈哈笑着,“大舅向你赔不是。”
“每次都这样。”她一脸不悦,“我得罚大舅。”
“云儿要怎么罚大舅?”
“罚大舅做我的先生,杜先生给我的功课,书里好些地方我都读不懂呢,大舅得讲给我听,回头我可怎么写《读书感悟》,再完不成功课,先生回来定要罚我。”
蔡大爷笑道:“胆儿倒不小,让朝廷命官给你当先生?”
“在我眼里,你是我大舅。”
蔡大爷伸手便去挠,“瞧这小嘴当真随了你娘小时候。”云罗笑作了一团,直往他怀里倒。
蔡诗华紧张地轻唤一声“爹”,将云罗护到一边,“爹,别再挠她了。”她道破一个事实:“云妹妹有心疾,回头莫要犯了病。”
蔡大爷心头微痛,多好的孩子偏打小落了病,他是知道云罗这病从何而来,面露怜惜,“大舅答应给云儿做先生。”
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自园中小径款款而来,远远儿地就见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正笑着与一个小女孩打闹着,近了凉亭,却见蔡大爷一脸宠溺地将那小女孩抱在怀里,他从未见到自己的父亲这样疼宠一个孩子。
蔡诗华望着花园的月洞门,“爹,曾祖母、祖母、祖父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挺直腰看,凝视着月洞门方向。
婆子、丫头们前呼后拥,或撑着灯笼,或搀着老太太、大老爷,又或是捧着几样香烛。
蔡老太太道:“大太太领着奶奶、小姐们拜月,大老爷扶我去凉亭。”
蔡大老爷伸手扶着老太太,一个年岁大了,一个长病在家,都是一样的孱弱,相扶而行,越发显得步履蹒跚。
云罗又往蔡大爷怀里扎了扎。
蔡老太太瞟了一眼,“有些日子没见初云,长高了。”
蔡大爷抱拳道:“孙儿见过祖母。”
云罗欠身:“拜见老祖宗。”
明字辈的爷、世字辈的少爷、小姐们纷纷下拜。
蔡老太太唤声:“都起来吧!今儿将两房人聚在一且好好热闹热闹。”
后花园今晚被点缀得流光溢彩,十步一灯笼,百步一对侍女、婆子,又有两房的人都汇聚到此,更显热闹喧哗,孩子们在后花园里追逐着、嬉闹着。
说是两房人,大房这边只得可数几人,二房的人却不少,只因二老爷有嫡妻、侍妾,这嫡出、庶出的儿女就有一大堆,又有诗字辈的孙儿、孙女,就越发多了。
蔡大老爷并无侍妾,虽陆续有过几位通房,后来都嫁到府外去了。
大太太招呼了太太、奶奶、小姐们拜祭明月,这是每年中秋节蔡家的规矩,太太与几个奶奶秉了香烛,小姐们站在后面,云罗则立在蔡诗华身边,算作是大房的人。
089 离间
拜月完毕,嫡出子嗣进了凉亭,按照尊卑落坐,蔡老太太指着自己正对的位置,“让云儿坐那儿。”
不多会儿,云罗便坐在了二房人的身边,左侧是四奶奶,右侧是蔡诗芬,云罗嘟着小嘴,起身道:“老祖宗,我要坐到大舅母和华姐姐身边。”
四奶奶见她吵着要离开,面色有些尴尬,朱家的人因对云罗多有照顾,消息传到萧众望耳里,竟因此原朱大老爷谋到了官职。
蔡诗芬心下着急,正想与云罗亲近,偏云罗只与大房亲,身子一侧,低声道:“云妹妹,大太太、大奶奶弄走了你的人,你倒越发黏着她们。”
云罗张大嘴巴,扭头看着蔡诗芬,满是错愕。
蔡四奶奶见这招倒也管用,又道:“你再与她们亲近,回头她们会把你也给杀了。再不听我们的,回头也把你打杀或贱卖了…”
云罗露出一脸惊色,她们这是要吓唬她,不许她和蔡家大房的人亲近,她立马想到了柳奶娘和杏子,难不成她们母女并不是与人学做玫瑰饼了,而是…
蔡四奶奶见她不吵闹了,颇是得意地道:“你乖乖坐在这儿,回头我告诉你,你的奶娘和服侍小丫头去哪儿?”
蔡大/奶奶见云罗吵,又见蔡诗芬和蔡四奶奶小声与云罗说话,道:“祖母,云儿与诗华处得久了,让她坐在我们身边。”
云罗故意扮出满脸惧容,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就坐在这儿。”
蔡二太太道:“既然初云愿意坐在那儿,且由了她。”
秦世孙以贵客身份坐在蔡老太太身侧,此刻亦道:“萧二小姐是个聪颖非常的孩子。”
他也比她在不了多少!云罗想着:为什么四奶奶说大太太婆媳弄走她的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蔡四奶奶热情地道:“初云想吃甚?四舅母给你布菜。”
蔡诗芬道:“云妹妹,还有我呢,你可是我们家的贵客,定要吃好了。”
她垂首吃着,不再说话,心里暗暗想着蔡四奶奶的话,几乎是一顿饭的时间,她没说一个字。
吃罢了晚宴,蔡大/奶奶要拉她,云罗尖叫一声,仿佛有人扎了她一般,另一只手已经拽住了蔡四奶奶。
蔡大/奶奶笑道:“云儿今儿怎了?”
蔡四奶奶牵着云罗,“这孩子与我亲着呢,呵呵…”
云罗不让蔡大/奶奶碰她。
蔡诗华走了过来,轻声道:“云妹妹今儿怎了?”
“四舅母,你告诉我柳奶娘和杏子去哪儿了?我不要被大舅母杀了,我不要大舅母把我的丫头都弄没了…呜呜…”
凉亭里所有人的顿时脸色巨变,尤其是蔡大/奶奶冷脸问道:“云儿这话是怎么来的?”
云罗一调头,扑到大老爷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四舅母…四舅母说外婆和大舅母弄没了奶娘和杏子,呜呜,我要奶娘,我要杏子,呜呜…外公,我要奶娘!我要杏子!四舅母说,大舅母和外婆早晚会杀了我的,为什么?是因为云儿有病,大家都不喜欢我么?呜呜…”
蔡大太太婆媳脸色煞白,仿若覆了寒霜,“要是云儿犯了病,休怪我与你翻脸…”
话刚落音,就听蔡诗华尖着嗓子,声声急唤:“云妹妹!云妹妹!”
蔡二太太倏然起身,指着蔡四奶奶道:“你这个孽障!滚到祠堂反省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起来。”
云罗一直闷在心头,此刻闹了起来,心口一阵刺痛,本能控抑,一口气没缓过来,便昏了过去,吓得凉亭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蔡大太太一脸怨恨地怒视着蔡二太太,偶有扫过蔡老太太。
老太太自来偏着二房,今晚只怕就是冲着云罗去的,二房的人居然要挑唆大房与云罗的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大房薄待了这孩子。
蔡大老爷道:“快请李老郎中!”
蔡大爷厉容相向,“程氏,你在云儿面前挑驳我们甥舅关系,用心歹毒!”他一转身,对蔡二太太抱拳道,“这原是二叔母屋里的事,侄儿不便过问。”他猛一转身,抱起蔡大老爷怀里已经昏厥的云罗,急行而去。
大房的人冷看着二房人,蔡大太太也一脸着急地离去。
蔡大老爷颇是失望,蔡老太太让两房人聚在一处,不曾想却别有用意,“母亲自来偏着二房,我无甚话说,可母亲纵容二房的人挑驳大房几个孩子便万万不该。当年母亲常说,身为长房有多不易,大房子嗣单薄,扶持之人不多,兄弟之间更得手足相助,可是母亲…”